好在在场的所有人中,只有聂玉丹对于这种名场面适应良好,便是杜梦麟他都觉得非常尴尬和窘迫。
林丽芳更是气炸了,她一开始还和聂玉丹客气,哪想到聂玉丹那么傲气,看不起她和老顾这样的平头百姓,现在倒好还直接甩支票了。
林丽芳本来就是个爽利性子,当下就一拍桌子:“我说杜太太,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们两家都是受害者,这点我和我们家老顾都很清楚,所以这不是想尊重孩子的想法,大家坐下来和和美美地谈妥当了吗。你这人怎么还就鼻孔朝天,连我们这掏心窝子的话都听不懂呢。”
林丽芳瞥了一眼那支票,又忿忿不平道:“还是说你以为我们两口子会见钱眼开,为了你几个臭钱,连养了二十来年的宝贝儿都巴巴地拱手送上?那我们这算什么父母啊,说不去指不定叫人怎么戳脊梁骨呢!”
聂玉丹出现了和杜鹏飞一模一样的面色,一阵青一阵白。
更有林丽芳还把那支票拿起来,推到了她面前:“再说我还以为有多少呢,就这?也不过是我们家餐厅一年的收益。”这里的餐厅可能还得加上江庐市那两家的,不过不用加酱菜厂的。如今酱菜厂很来钱的,好不?尤其是和顾林绿色产品合作后,就去年还成了江庐市的纳税大户,还得到市政府表彰呢。
聂玉丹:“…………”
聂玉丹张了张嘴,顾青接了她的话:“聂女士,是不是想说‘你们怎么这么没教养’?可我想我妈这话是话糙理不糙,是充实又美好的生活回馈给她的,而不是单凭所拥有资产多少而能够评定的。也从没有哪项社会调查证明一个人的教养,和他所拥有资产成正比,如今我妈和聂女士你不就是最好的反例吗。”
聂玉丹:“你!”
林丽芳却是连忙打圆场:“北北啊,这话儿妈来说就行了。”再怎么说都还是亲生母亲。这半句林丽芳却怎么都说不出口,好在顾青知道她想说什么,轻飘飘道:“目前的证据是杜梦麟不是杜氏夫妇的亲生孩子,我不是您和我爸的亲生孩子,却没有实证说我是杜先生和聂女士亲生的。”
林丽芳:“啊?”
顾建国也有点懵。
聂玉丹缓了好几口气道:“北亭,你为什么不愿意认回来?杜氏集团的产业以后都会是你的,这难道不比跟着你现在的父母更有出息吗?”
林丽芳几乎是条件反射道:“你什么意思啊你?我们北北现在怎么就不出息了?眼看就是博士了,国家级大奖都拿过,他哪个导师不对他赞不绝口,之前就连国家领导人都接见过我们北北。”
杜梦麟想到之前的所听所闻,走了过来叫了聂玉丹一声“妈”,示意让她别这么简单粗暴了,说不出岂非叫人贻笑大方,就是打感情牌也比这样好啊。
老实说,杜梦麟也是很受伤的,尤其是这么一对比。
聂玉丹不睬杜梦麟,朝林丽芳冷哼:“你得意什么?北亭那么出息,难道不是天生基因好吗?”
“我的天爷啊,大清都亡了,你还在这搞三六九等呢。”林丽芳说完就转向顾青:“北北,妈这个梗用得对不对?”
顾青毫不吝啬,举起了大拇指:“给您点赞。”
聂玉丹:“………”
顾青慢悠悠道:“爸,妈,这位就是杜梦麟,毕业于英国剑桥大学。”
补刀,绝对是补刀。
聂玉丹:“……”
聂玉丹似乎知道来硬的不行,就决定换一个基调:“我不知道你这孩子到底是怎么想的,可我毕竟是你的亲生母亲。当年我怀着你的时候,还在跟着你爸到处跑生意。本来是要在首都医院生产的,只是没想到你就那么早产了,只能在江庐市生产,当时足足一天一夜才把你生下来……即使你没在我们身边长大,可生恩总归在的吧,血缘关系总归在的吧,这难道你就能眼睁睁抹杀了?”
“我只是想在没有实质性证据的情况下,还是不要笃定得好。”顾青义正言辞道:“我是个科学家,凡事讲究证据。”
聂玉丹:“……”
林丽芳也说了:“我们也没说抹杀血缘关系啊,主要还是看孩子自己的意愿。你看我和我们家老顾,从头到尾都没说不让孩子认回去啊。”
顾青看了过来。
林丽芳立马强调道:“当然了,你得先拿出证据来!”
顾建国也跟着道:“是啊是啊。”
聂玉丹:“…………”
聂玉丹气得心肝疼,也只能揣上开出去的支票,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杜梦麟看了看顾家一家人,还是潦草地朝他们点了点头,就追了出去。
聂玉丹也是气得狠了,瞧见跟出来的杜梦麟,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刚才怎么不吭声?就眼睁睁看着我被他们挤兑吗?我哪怕不是你亲妈,可这么多年来,你可是被我们杜家一点点养大的。这时候倒显出来你的冷情了,果然不是亲生的就是不一样。”
杜梦麟可能是被之前争锋相对的氛围给感染了,也可能是被聂玉丹的话给刺痛了,他张口就来:“您确定?如果顾北亭真是您亲生的——”
聂玉丹:“…………”
杜梦麟看着聂玉丹难看的脸色,也跟着后悔了,连忙缓和了语气道:“妈,我不是那个意思。咱们先回家,我爸一定在搜集证据了。”
聂玉丹冷冷道:“别叫我妈!”
也不等杜梦麟什么反应,扭头就上了家里的车。
杜梦麟站在原地,愣了好大一会儿。
还是听到后面有动静,才回过神来,结果回头一看是跟出来的林丽芳和顾建国。
虽说顾青说还没有实质性证据,但顾青也说杜梦麟就是他们俩的亲生孩子,这不他们夫妻俩就越看杜梦麟越顺眼吗,于是便听着外头动静跟了出来。
杜梦麟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只能先开车回杜家那边。
等他们走后,林丽芳就开始叹气:“他们家那边到底咋想的?”
杜家情况一言难尽。
杜鹏飞在顾青那边吃了闭门羹后,就开始另外想办法。他门道还是很多的,很快就找到了之前负责给京华大学学生们做体检的医院,想从那边拿到血样。
因为闭门羹吃得憋屈,杜鹏飞自然不会往外张扬,这却是让杜家其他人误会了。他们没看到杜梦麟被赶出总部,也没看到那个据说是个研究员的杜家血脉回来,难道杜鹏飞还顾念着和杜梦麟的父子情谊,不舍得让他走?
不过他们倒是知道聂玉丹上了那户人家的门,结果是灰溜溜回来的。后来一打听,说是可能人家不愿意回来。
对这一打听的结果,杜家其他人纷纷嗤之以鼻,知道多少人削尖了鼻子就像挤进杜氏集团吗?别说什么生恩不如养恩,这年头谁还会和钱过不去。
所以杜家其他人肯定是他们打听错了,回头他们就想着要先把杜梦麟逼走。
在他们看来,一个象牙塔中的学生,肯定是没有杜梦麟这个被培养了多年的继承人难对付的。等到时候换回来,这个后来的继承人,不还是任他们揉扁搓圆。
这群杜家人内斗归内斗,他们还是很清楚这桩事,最好还是不要让媒体知道,以免到时候影响股价,还让别人看热闹。
只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除了杜鹏飞外的其他杜家人,也是面和心不合的,何况他们身边还有着不少“小鬼”。
很快,杜氏集团这事儿就被媒体捕风捉影了去。
豪门恩怨,加上难得一见的狗血桥段,简直是读者们的最爱,因而甫一被打码刊登,就引来了无数人蜂拥而来,还纷纷集思广益来解码,想看看这到底是哪个豪门。
本来换子一事东窗事发时,就已经是到九月份了,如今这林林总总的事情下来,媒体发新闻时已经快到十月份了。这时,杜鹏飞已经拿到了亲子鉴定,结果自然是顾青就是那个被换走的孩子。
杜鹏飞心下一定,只是他也有几分恼怒之前顾青拒绝他。
可没想到,杜鹏飞他这都拿到亲子鉴定了,顾青也没想着要回改姓,然后认祖归宗,好像对他来说,他只是知道了他的亲生父母是谁,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杜氏集团对他一点吸引力都没有,他也对亲生父母没什么要求,大家就各自安好呗。
呗个头啊呗!
在董事会上,杜鹏飞已经快被以他几个兄弟为首的其他董事,给烦死了。这就是家族企业的坏处,他们几个兄弟手中都有一定的股份,也没出现过外姓人进入核心管理层的例子。
杜鹏飞的情妇们,尤其是给他生了孩子的那两个,也不知道怎么就也知道了此事,虽说没有大闹,可她们看到了新希望,怎么也得抓住不是。
再有就是杜氏集团,原本成立的几个项目,都因为顾青那边停止了和他们洽谈而停摆。这其中还有一个杜鹏飞都非常看好前景的,前期资金都投入进去了,现在一停摆,那岂不是会成为吸金黑洞?
在这种综合考量下,杜鹏飞必然是要出手的,不就是让个年轻人就范吗?对方还根基相对浅薄,只要不涉及到他实验室的机密资料,那在商场上行事,总归是没问题吧,何况杜氏集团还是纳税大户,在很多时候还能代表天朝门面,养活了不知道多少人。
杜鹏飞倒是没对顾林绿色产品有限公司出手,他觉得一出手就该掐七寸,所以杜鹏飞针对的是林丽芳和顾建国。
再说媒体报导,杜鹏飞还是知道的,只是稍微有点晚了,群众的解码能力还是很强的,很快就将目光放在了杜氏集团。
圈子里知道得更早,也更详细。
其他人家可能也很重视血缘,只是有时候能力也很重要,要是都像杜家这样,那人家叫女婿来继承公司的,还要不要活了?
只是杜家情况比较特别,杜梦麟眼看着就从凤凰变成了野鸡,外姓人倒还好,对他还是客客气气的,群嘲他最厉害的反而是杜家人。
杜梦麟倒也从容,心态没崩,反叫其他人高看一眼。
而杜家人,群嘲地更厉害了。
这反而叫人看不起。
杜梦麟对此暗中冷笑,一来是觉得这杜家人目光短浅,还以为他是个不好对付的,殊不知那位才叫洪水猛兽;二来杜梦麟对自己能力有自信,还在那么短时间内,就很相信顾青绝对不会轻易就范,搞不好杜氏集团会翻船。
还有就是杜梦麟对那天顾青的手机,几乎要“魂牵梦绕”了,那其中前景太大了。如果他能够得到支持,那么他就更加有了能够不被杜氏集团桎梏的资本。
只是杜梦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令杜梦麟没想到的是,很快顾青就又约了他。
这次是在顾青的实验室。
顾青的实验室等级不低,寻常来往人员都得经过他的许可。眼下他实验室来往人员也不多,之前还有两个研究生过来打下手,后来是哭着走的。
这边也不怎么需要清洁工,高中时制造出来的清洁机器人,如今还坚持在岗位上。
杜梦麟进来的时候,还和它打了个照面,差点以为看到了飞碟——那个清洁机器人平地走时,就像是个小飞碟。
杜梦麟:“!!”
顾青头也没抬:“只是个机器人。”
杜梦麟干咳了一声,收敛好自己情绪,往里面走。他还来不及环顾一周,就看到了顾青所在的区域,都被他那天看到的虚拟屏幕覆盖着。还不仅仅是虚拟屏幕,更多是虚拟投影数据。
顾青就在虚拟数据中间,看到不需要的数据,就抓握起来放到一旁。
杜梦麟:“呃,我没看到不该看到的吧。”他是知道机密资料一事的。
顾青看了过来:“那你看得懂吗?”
杜梦麟:“……”
顾青好心好意道:“你可以放心,我现在正在做的,是我的个人兴趣项目。”
顾青还给杜梦麟展示他正在做的:“在你面前的是一种毒药的分子式,这种毒药具有选择性和针对性。举个例子来说,我可以选择让它的分子式和我的部分基因片段结合,等它被释放出去后,它就可以杀死和我具有同等基因片段的所有人。唔,这儿说得便是杜家人了呢。”
杜梦麟:“…………”
顾青轻巧道:“这只是个例子,我也可以选择人类基因片段中,决定眼睛或头发颜色的基因片段,或者是和性别相关的基因。更有趣的是,这种毒药是未知的,所以不会有谁查到我这边来。这倒不是我一定会拿它去做实验,我还没反社会到那种地步,所以你就当我是突发奇想吧。”
顾青说完就将分子式收了起来。
杜梦麟:“…………”突发奇想都奇想到这种程度吗?
“说起来我之前还在研究一种武器,可以人工制造闪电,不过这个就不能多和你说了。”顾青眼睛亮晶晶的,却杜梦麟觉得不寒而栗,大概是实验室温度调得太低了吧。
“哦,请坐。”顾青将虚拟数据收拢了下,开始正式招呼杜梦麟,“我这次叫你过来呢,是因为杜先生在针对我爸妈的茶楼,我知道他这是在逼我就范。
同时我也很清楚,关于杜氏换子疑云的新闻是怎么传出来的,尽管到现在还没有查到我这边,可同样让我感到了困扰。梦麟,你也是吧?”
杜梦麟吞咽了下喉咙,他不知道该不该联系上文。
可杜梦麟还是觉得顾青不是随便拿杜家人举例的,还有那什么人工制造闪电的武器,也不是随便就说说的,那武器也可以杀人于无形的,好吗?
所以杜梦麟生怕他一点头,接着就会收到杜家人全都死于非命的消息。
虽说杜梦麟对杜家的感情,在被逐渐消耗,他也很厌恶他那些个堂叔伯和堂兄妹,但他也没想他们去死啊。再说这杜家人还挺多的,到那时候他是没事,可他觉得他大概就成为了共犯,还是多重谋杀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