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无岫凛然道:“我说的都是真心话,阿宁在我心目中就是如此的……唔!”
话没说完,又被唐宁伸手捂住了嘴巴。
司无岫习以为常,只眨眨眼,带着一丝笑意看着他。
“人都已经走了,你也该跟我说句实话了吧?”唐宁放下手,认真看他,“你们到底说什么了?”
“我将胡喜云的身份告诉了宗文俊。”司无岫道,“反正也已走到半路,进入极北之地后,他的军队和部下追不上来,也只能跟我们一块行动。”
“他不会对喜云怎么样吧?”唐宁略担心。
“有这么多人在,他也做不了什么。”司无岫摇摇头,“况且,在得知狐族也并不知晓秘境的位置后,他对狐族的兴趣也变淡了不少。”
唐宁微微皱眉:“我怎么觉得他好像只会关心有利用价值的人,而失去利用价值的人马上就会被他踹掉似的?”
之前的华绅和副将,如今则是狐族的小姑娘。
“这样难道不好?”司无岫轻轻抚平唐宁眉间的皱痕,轻笑道,“对我来说,和这样的人合作最省事。他很识时务,拎得清,反而下定决心后就会一条路贯彻到底。”
“也是。”唐宁点点头道,“就好比他权衡利弊之后,就退出了后宫针对你的计划,还反过来为你提供消息。”
宗文俊可以说是个非常现实的人了。
正如司无岫所说,这样的人异常冷静,能伸能屈,只要己方能始终保持优势,宗文俊就永远不会和他们翻脸。
但反过来,要是有朝一日他们被后宫联盟干掉了,宗文俊说不准也会反过来落井下石。
“其实你没觉得你们有点像吗,都是聪明人,考虑的东西还都挺多。”唐宁感慨道,“要不是时机不对,说不定你们还能成为朋友。”
有时候说话都像打哑谜一样,也不嫌累得慌。
司无岫笑着捏住唐宁的下巴:“阿宁还说没有吃醋,那为何会说我与宗将军能成为朋友?”
“这跟吃醋有什么关系……”他只是在实话实说而已。
“阿宁放心,我和他别说是朋友,连更普通些的关系都谈不上。”司无岫在他唇边轻轻一吻,道,“我只喜欢你这样的,要那么聪明做什么,又不是要给自己找一个军师回来。”
“……你这是拐着弯的说我笨吗?”唐宁斜眼看他,略觉得无语。
司无岫自知说错话,索性贴着唐宁的唇瓣深吻下去,用唇齿的热情融化了唐宁的这段记忆。
“唔……”怎么一言不合又亲下去了,山洞里还有其他人,大家一扭头就会看见的啊!
唐宁稍稍用力推了他一下,没推开。
司无岫肆无忌惮地扫过他的口腔,享受着与他相濡以沫的感觉。
其余的人是见怪不怪,自觉地把目光转向洞口,尽管被冰封挡着外面的景色,仍然摆出一副观赏雪景的表情。
有的人还会故意放声讨论暴风雪究竟什么时候停,还衍生出诸如“雪停之后可在雪层中发现被冻死的野兽,晚上可以拿来加菜”之类富有生活气息的话题。
大家都假装没有发现自家少爷和司公子又在卿卿我我的事情。
而胡喜云的眼睛也被唐二哥给捂住了,小姑娘一脸的不解:“为什么要捂我的眼睛?”
唐二哥深沉道:“小孩子不要问那么多为什么。”
“为什么不让我问为什么?”
“因为这对你的生长发育不太有利。”唐二哥由衷地叹了口气。
胡喜云听得似懂非懂,不过鉴于唐二哥也有狐族血脉,豪爽的性情也让她觉得对方人挺不错的,便乖乖地站在原地。
过了半晌,她的视野终于重新获得了自由,小姑娘好奇地往里看了看,也没看见什么会对自己有影响的画面。
正疑惑着,她的灰色狐耳忽然动了动,顾不上冰块会粘住毛的问题,整个人几乎贴在了冰块上:“暴风雪要停了!”
“当真?”唐二哥也跟着凑上前看,可惜他对北地的气候没有研究,根本看不出什么门道来。
“是真的。”胡喜云用力点头,笃定道,“这一带我熟,不会弄错的。”
听到胡喜云这么说,大家都纷纷聚到了山洞口,学着她的动作去听暴风雪的声音,可惜除了一片狂吼般的呜呜声外,什么也听不清。
“大约还有多久这风雪能停?”唐宁问她。
“我想想啊……”小姑娘又在认真地数手指,然后扬起头道,“三个时辰左右吧!”
“三个时辰啊。”唐宁看向众人,“那大家抓紧时间填饱肚子,再休息一会儿,等风雪停了我们便要继续赶路了。”
众人点了点头,不再去探究外面的天气,该干什么还干什么。
司无岫从须弥芥子中取出之前在路上烧开的热水,分给大家,又将面饼和肉干交给葛力,让他拿下去跟大伙分一分。
然后端着一碗热水回到唐宁身边,敲下一角茶砖泡在水中:“阿宁,趁热吃。”
夹了肉干的面饼配上热茶,尽管味道谈不上美味,但唐宁还是嚼得很香,脸上没有半分嫌弃,还对他道:“你也一块吃,多留些体力赶路。”
“嗯。”司无岫嘴上答应,其实也没吃几口,都在看着唐宁吃。
“你吃你的啊,老看着我干什么。”唐宁端起茶碗,递到司无岫嘴边。
司无岫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茶水,摇摇头道:“我足够了,剩下的阿宁喝吧。”
唐宁看了他一眼,故意道:“你该不是嫌弃我的口水,故意喝这么少的吧?”
雪原里到处都是冰雪,水是不难得的,但是热水需要柴火烧,即便他们如今有可以储存物品的须弥芥子,能保持热水不变冷,数量也十分有限。
唐宁清楚,这家伙是想把热水都留给自己。
“我真的不需要。”司无岫轻轻叹息,在唐宁的唇上亲了亲,“何况三个时辰后外面风雪就停了,忍一忍也没什么。”
唐宁抿了抿唇,看他一眼:“就说你们这些聪明人容易想得多。”
“嗯?”司无岫不解地看着他。
“唉,真是拿你没办法!”唐宁也跟着夸张叹气,索性灌了一大口茶水含在嘴里,然后按着司无岫的肩膀,捏住他的两颊,咬住了对方被自己捏得微微嘟起的唇。
随后将这口茶水一股脑地灌给了司无岫。
只见司无岫喉结滚动,咕咚咕咚地咽下了茶水,眼里还带着些许愕然。
“美人儿,还要再来一点吗?”唐宁居高临下地用一根手指挑着司无岫的下巴,一副风流公子调戏小媳妇的表情。
司无岫哭笑不得,又觉得心里十分熨帖,眉眼都是笑意:“好啊。”
想把好东西都让给自己心爱的人,不仅是司无岫有这样的想法,唐宁同样也有。
“唐二公子,你为什么又挡住我的眼睛了?”胡喜云困惑地歪了歪头。她好端端在啃着面饼,怎么也能祸从天降,又被眼睛遮住了?
唐二哥非常苦逼,这回他也想不到有什么好理由,只好求助般地看向玉荷。
玉荷淡定地对胡喜云道:“没什么,一群大老爷们睡相不佳,唐二公子怕辣到你的眼睛。”
“哦……”胡喜云点了点头,索性把头转向门口,“那我对着门口吃,就看不见他们了吧?”
“那倒是没问题。”唐二哥松开手,跟玉荷一左一右地将小姑娘夹在中间,以防她又转过来。
而在他们背后的其他人则纷纷泪流满面,他们的睡相其实可规矩了,一点都不辣眼睛啊。
火辣的只有他们小少爷和司公子而已,不过大家都习惯了。
……
几个时辰后,洞内的人们发现外面的风声果然小了许多,众人合力将门口的冰封破开,站在前面的人差点没被外面堆高的积雪给吞没。
“二少爷,小少爷,天上出太阳了!”葛力和其余的弟子们在清除了洞口的雪后,高兴地回来向大家报告。
“真的啊!”唐宁拉着司无岫出来看,虽然雪地里还有一阵阵的寒风,可是空中飘着的都是十分轻盈的雪花,不再是石块那么大的冰雹。
空气也变得清新许多,尽管气息寒冷,阳光照在脸上却多少让人有了一丝暖意。
胡喜云兴奋地恢复成灰毛的小狐狸,在雪地里打了个滚,又跑到唐宁面前,冲他啾啾叫了下,像是想要跟他一起玩雪。
唐宁有些为难地笑了笑:“我现在还不太会化形……”而且宗将军还在场,他要是变成狐狸的话,恐怕会引起对方的怀疑。
司无岫却贴心地取出封布,盖在唐宁的脑袋上。
白光一闪,白毛小狐狸茫然地蹲在一堆衣服上,发出疑惑的一声:“啾?”
白狐狸看起来比灰狐狸还小一点,全身的毛都是白的,放在雪地上,几乎分不出哪个是雪,哪个是狐狸。
只有那乌溜溜水汪汪的眼睛最容易分辨,只要看上一眼,就会对它心软。
白狐狸的尾巴更为蓬松,在雪地里滚上一圈,尾巴上就会沾到不少雪花。
灰狐狸兴奋地凑上前嗅了嗅白狐狸身上的味道,然后试图帮它舔掉尾巴上的雪花。
“啾!”白狐狸灵巧地往旁边一躲,快速跳上司无岫的肩膀,主动把尾巴交给了他。
司无岫一边拍掉尾巴上的雪渣,一边用内力帮它蒸干蓬松的毛,然后挠着小狐狸的下巴,听它软软的叫声。
小狐狸往宗将军的方向看了一眼,发现对方不但没有面露怀疑,反而离他们的地方站得远了一些,好像不太愿意碰到那块封布。
大概他到现在还以为封布能让人变成妖兽,并且认定司同学的口味有些重,爱好有些奇葩。
宗文俊还同情地看了看小狐狸。
等灰白两只狐狸在雪地里玩闹得差不多时,山洞里的人也将行李收拾完毕,把马匹都套好了。
胡喜云不习惯骑马,依然用灰狐狸的样子冲大家道:“接下来我们要进山了,山里的路比较绕,你们一定要跟紧我啊!”
灰狐狸不放心他们,往前跑一段路就要停下来回头看看。
在雪山里行走很难跑马,马蹄会深陷在积雪中,赶得太急还容易被雪层下的树根勾倒。胡喜云故意在雪地上留下足印,给众人指路,以免他们掉进沟里去。
赶路、躲避风雪、继续赶路……这样的循环大概进行了七八天,众人才终于来到延绵雪山下的一座山谷前。
这山谷就像是在一条雪白长龙的腰腹上凿出的一条小口子,自上而下看的话,根本看不出来。即便是路过此地的人,若是没有人在前方带路,也很难发现。
“难怪我在这附近打转数次,却从来不曾发现狐族的居处。”宗文俊感叹道,大?7" 天下第二美人[穿书]0 ">首页59 页, 匀坏墓砀窆ぃ煤宕由椒熘醒懊俚骄训牟厣碇?br /> 即便没有风雪掩藏,这个地方也是绝难找到的。
胡喜云在恢复成人形后,高兴地跑向久违的山谷,却在山谷的入口处如同遭到了无形屏障的阻隔,只能停在外头。
小姑娘把手放在结界上,在心里喊道:“族长!我是喜云呀,这些都是我新认识的朋友,他们都是好人,而且跟我一起来的人当中还有天狐!”
山谷远看就是一片冰冻的雪谷,只能隐约看到黑色的山体,其余什么都瞧不见。
胡喜云又在心里喊了几遍,这才好不容易得到回应。一道微冷的女声在她脑中响起:“喜云,族中如今有要事,不能让任何外人进入。你自己可以进来,但是你的朋友不行。”
“到底是什么事?”胡喜云小脸都皱成一团,“可我不能丢下朋友,自己一个人进去啊!何况还有天狐大人……”
“天狐也说不定是噬心狐,你的两位师姐都在族中待产,为了确保孩子的安全,不管是天狐还是别的什么,都不能进入。”组长的声音有些疲惫,回答亦毫无转圜的余地。
“喜云,你将外人带到族地来已经是违反了族规,要不是看在你年纪还小的份上,再有一次,我们会将你逐出族地。”
胡喜云唰地一下眼泪就掉下来了,她知道族长说的话虽然过于谨慎,却是对的,可她就是觉得挺委屈。
“那我不要回去了,我就留在谷外,等族地里的事情解决,我再带他们进来!”胡喜云倔强道,“他们帮了我不少忙,真的是好人!”
“……随便你吧,但是族内不接待外人,就算那两人顺利生产,我们也不会欢迎外人。”族长的声音又道。
胡喜云又气又委屈,她嘴笨,不知该如何说服族长。却在这个时候,唐宁走过来,按着她的肩膀,通过她与结界的联系,对狐族的族长道:“我是不是噬心狐,纵然族长在谷内,我在谷外,也应该能感受得到。”
当年唐宁的外公一眼就能看出自己是否被噬心狐占据了身体,狐族族长经验更丰,唐宁不相信她会无法判断。
族长应当是听见了,但她没有开口说话。
唐宁接着道:“不过我能理解狐族为了保护幼崽的决定。两日之后,我们会再入山谷,希望族长到时能给我们一个机会好好谈谈。”
妖皇袍和金杖上的妖力缓缓流转,同样通过结界扩散至整个山谷。
这种力量并无强迫之意,反而透着一股包容的气息,令人如沐春风,想要不由自主地去追寻这股温暖的力量。
“……我会考虑的。”族长终于开口道。
“多谢狐族愿意给我一次机会。”唐宁的唇角微微上扬,这个表情和司无岫有几分相似,是成竹在胸的微笑。
胡喜云抹了抹眼泪,侧头看向唐宁,忽然觉得他身上仿佛笼罩着一层金光似的。那股温暖的力量也驱散了她心中的委屈不平,令她不再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