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荷惊疑不定地对雷鹏道:“少主他,刚才是不是对我们有所误会?”
雷鹏心思不如她那般细腻,却也对自家少主有所了解,也有这样的直觉:“少主是不是伤势复发,心情不好?”
“不对,应该不是这样。”玉荷咬着唇瓣想了想,恍然道,“他方才前往的方向,也不是华府别院,而是一路向西!”
“少主跟华公子不是朋友吗?”雷鹏挠了挠头。
“我不知道。”玉荷摇摇头,面色仍有不解,手中却一点都不含糊,将毒粉洒向前方的刺客,边战边寻找逃脱的空隙,“只能先想办法跟少主汇合了。”
事情一波接一波,丝毫不给人喘息之机,玉荷只当司无岫是对人的防备之心太重,所以又一次任性地独自行动。
另一边,司无岫摆脱追兵之后,走了一条与华府别院相反的道路,却还是意外地碰到了华绅。
华绅像是刚从那条路经过,与司无岫碰了个正着,还笑了一下:“看来这回是我运气好,赶上了你被仇家追杀的关键时刻。快上马车吧,再晚一步,那些刺客又要追上来了!”
司无岫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面无表情地翻身上了马车。
华绅让车夫把马车赶到官道上,然后放下车帘,回头问司无岫:“接下来,你打算去什么地方,还是先回别院吗?”
司无岫缓缓摇头。
“那是送你去天湘修院?”华绅84" 天下第二美人[穿书]0 ">首页86 页, 看了他一眼,“我听说天湘修院四处在寻你的下落,唐家堡那边也在找你,若是不解开你与唐家堡的误会,只怕矛盾扩大,你将腹背受敌。”
“腹背受敌?”司无岫轻轻咀嚼着这个词汇,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我如今不是已经腹背受敌了吗?”
华绅以为他是在说外面的那些刺客,摇了摇手中的折扇道:“说来也是,你的命运怎么如此坎坷,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和你做朋友,若是没有做好被你卷入风波的准备,恐怕会很不习惯这种经常要逃命的日子。”
司无岫淡淡道:“你现在不就正在风波之中了吗?”
“哈,说来也是。”华绅合起折扇,指了指他身上的伤势,“你的伤可需要我效劳?”
“不必,我自己可以处理。”司无岫阖眸道。
“何必这么客气呢,都已经相处这么长的时间了,你得罪的人,我也都得罪了一遍,你我之间还有什么区别?”华绅道。
“区别可大,我现在没时间跟你废话,就不一一说明了。”司无岫嘲讽地勾唇,不再说话,自己打坐运功,以内力止住血,再为自己敷上紫云散。
华绅等了好半天,见他脸色稍微好一点了,才问:“方才你还没有跟我说,究竟想去什么地方。你总要给我一个准话吧,不然我只能让车夫在附近四处乱走,若是碰到那些刺客,这回我可未必能保得住你。”
“我想再去一次昊山。”司无岫缓缓开口道。
“你还能再进昊山秘境吗?”华绅惊讶地看向他,“别人的法宝都只能用一次,你的路引到底能进几次?”
司无岫从袖中摸出那张夹在画卷中的路引,目光微凝:“我也不清楚,但应该不止一次。”
“你有这样的神器应该早点拿出来啊,早知道我就不必花大价钱去跟别人买通行证,直接蹭你的路引就行了。”
“你要用我的路引,得出双倍价钱。”司无岫冷漠道。
“作为朋友,你就不能给我打个折扣?”华绅忿忿开口。
“不能。”
华绅被他气得不轻,却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只好忍下这口气,问他:“你为何要选在这个时候再进昊山,难道是想进去找唐宁的尸体,给唐家堡一个交代吗?”
“是又如何。”
“恕我直言,都过去一两个月,他的尸体不腐烂也会被妖兽吃掉,你很难再找到了。”华绅苦口婆心地劝道,“而且唐定之死你也没有办法洗清嫌疑,若真要找证据,你倒不如去找那个给唐定下毒之人。”
司无岫视线低垂,道:“我的事你不必管,把我送到昊山即可。”
“好吧好吧,真是拿你没办法。”华绅摇了摇头,又打开折扇,煽动马车中沉闷的空气,“那你稍等我一会儿,我给下属发一封信,告诉他们自行安排最近家族中的生意,以免他们遇事老是要找我裁决。”
华绅见他毫无反应,又道:“我很快就会回来。”
说完,他便让车夫在路边驿站停下,让驿站的人帮忙寄送一封信,随后才上马车,跟司无岫直接去了昊山脚下。
昊空城很大,马车绕开各方眼线来到一处隐秘的山脚,华绅掀开车帘看了看,确定四周没有人,这才回头对司无岫道:“附近没有人,我们尽快进入,便不会被那些武者们发现。”
“嗯。”
华绅走在前方,司无岫稍后,离他不过两步远,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在林间,各自心中警惕。
忽然,四面八方突然有飞箭射出,箭雨直朝两人而来,封住了他们所有的退路!
司无岫抽出长剑,以剑气开路,挡下大部分的箭雨。
“多谢你了,司公子。”华绅躲在他身后,也用折扇挡下其余两边的飞箭。
就在箭雨的攻势稍稍减弱的时候,华绅觑准时机,袖中一把匕首滑入掌心,他冷眉一扬,刺向了司无岫的后心之处!
但是,就在匕首即将刺中司无岫的时候,司无岫像是后脑上长了眼睛一样,两道剑气从剑柄射出,却是往后射来,一道射断了匕首的利刃,一道击中了华绅拿着凶器的手腕。
“你……这、这怎么可能?!”华绅不可置信地看着手中的断剑,惊愕地抬起头。
司无岫转过身,一双冷漠的眼睛将华绅盯得冷汗直流。
“你是谁派来的人?”司无岫问。
“我……我刚才只是想帮你,你是不是误会了?”华绅强作镇定,但内心仍然震荡不已,心脏跳动得飞快。
“杀唐定,也是想要帮我吗?”司无岫往前走了一步,剑尖指向华绅,“引开我的武侍,放刺客进入别院,也是为了帮我?回修院的途中,是你泄露了我们要走的路,让刺客在中途埋伏的吧,难道这也是为了帮我?”
“我……”华绅哑口无言,眼神既愧疚又复杂,他定定看向司无岫,嗓音异常沙哑,“你早就知道了,是吗?”
“是。”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华绅问道,“我的父亲与你母亲曾是朋友,这番话我并未骗你。”
“我知道,你想要的家主印信,我已经找到了,足可证明在这件事上你没有欺骗我。”司无岫道,“但我一开始就没有信任过你,纵然你说的是实情,纵然你三番四次地帮我,我也没有相信。”
华绅再一次愕然,正常人在孤立无援之下,得到故人之子的帮助与欣赏,互相成为可以插科打诨、反唇相讥的朋友,就算有所保留,也是会付出信任的吧?
就连司无岫的两名武侍都对他信任不疑,将华绅当做自己人,为什么司无岫却完全没有被他打动?
“你,你早已拿到了华家的家主印信,却跟我说没有找到……”华绅惨然一笑,“看来你确实是从一开始就在提防我。”
“我从不相信任何无事献殷勤的事,但凡接近我的人,必有他的目的。”司无岫一脸淡漠,像是对此早已司空见惯,“就算初遇时我看不出来,时间长了也总会露出狐狸尾巴来的。”
“你这个人……真是非常可怕,又很可悲。”华绅看了司无岫一眼,摇摇头,“这一局,是我败给你了。但我想知道,面对外面那些刺客,你打算如何离开这里,莫非是想要跟我同归于尽?”
“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还请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司无岫道。
“你问吧。”华绅捂着汩汩流血的手腕,对他笑了笑,“看在你就算能走出这片树林,也要受到各方责难的份上,我就免费回答你这可怜人一个问题。”
“是谁派你来的?”司无岫又重复了他最初的那个问题。
“后宫。”华绅当真把真相说了出来,“派我接近你的人,是后宫的大总管。”
“你对唐定下的毒,到底是什么毒?”司无岫又问。
“是我向你的另一个朋友、慕容独买的绝命丹。慕容独行踪难觅,只跟你有过交集,唐定从未见过慕容独,却曾来找过你,所以只要唐家堡的人追查唐定的死因,这个罪名你就非担不可了。”
华绅无奈一笑:“不过这已经是第二个问题了……也罢,就当做是我买一送一,反正你今天也打算杀了我吧,如果注定要死在这里,你可以当我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你想多了,我没兴趣跟一个非亲非故的人同归于尽。”司无岫收起剑,“而且决定你生死的人不是我,是另有其人。”
“谁?”
话音刚落,华绅就惊讶地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从树后走出,一脸怒气腾腾:“姓华的,你小子也太阴险卑鄙了吧?!”
“唐……二公子?”华绅睁大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
“哼哼,我没死,让你觉得很意外吗?”唐定一脚将他踹倒在地,拔出自己的弯刀,架在华绅的脖子上,“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何施如此毒计,要加害于我?”
“我……我是为了……”华绅被刀锋逼近,咽了咽口水,看向司无岫。
“他想加害的人是我,唐家堡和令弟都是他们利用的对象而已。”司无岫代华绅回答,目光却更加冰冷。
“这家伙看起来挺像个好人,没想到心肠这么黑,连我家阿宁都不肯放过!”唐定又踹了华绅一记窝心脚,一脸怒容,“若非司公子早就暗中通知我,让我假死诈出这颗黑心花生来,那唐家堡岂不是就要冤枉好人了?我们唐家世代做人讲究光明磊落,怎么可以让无辜的人蒙受不白之冤,你们也太坏了!”
华绅忍着疼痛,听见唐定的话后,突然抬起头:“司无岫,你既让唐二公子等在此处,那是否说明,我之前传信通知刺客的事也被你化解了?”
“嘿,你这黑心花生,还真以为林子里的都是你们的刺客吗?”唐定见他神情错愕,看得一乐,“那都是我唐家堡的弟子,就连你在驿站中见到的人,也是我家弟子假扮的,就问你服是不服!”@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服了……我真的服了。”华绅咳出一口血,“司公子好算计,逼我暴露自己,还将幕后之人全盘托出。如此一来,就轮到我需要考虑,离开这片树林后该何去何从了。”
唐定没听懂他这番话的意思,转头看向司无岫:“你说我家小弟之事还有别的线索,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唐二公子,华绅交给你处理,我要再进一次昊山秘境。如果一切顺利,今晚我会在昊空城的城南客栈与你汇合。”司无岫对他点了点头。
“好,我相信你会来,不等到你我就不走。”唐定道。
司无岫愣了一下,忽然笑道:“二公子为何对我如此信任,难道刚才我那些算计还没有让你心生警惕?”
“你的头脑确实厉害,但你没有伤人之心,黑心的是那些要害你的人,你不过是做出反击而已。”唐定摇了摇头,“更何况,我跟你对战之时,感受你的内力与剑气,也不像是心术不正的人,所以我相信你,也相信我的直觉。”
司无岫道:“唐二公子品性直率果敢,不知道令弟的性情又是如何。”
“我家阿宁当然是天下第一的好性情,十分讨人喜欢的。”唐定毫不犹豫地说。
司无岫嘴角微抽,趴在地上的华绅也是一脸的难以言喻。
华绅摇了摇头,唐宁要是真的讨人喜欢,就不会惹上渊竹的弟子,在秘境里受到致命伤,最后下落不明,连个帮忙收尸的人都没有了。
但他现在武功被封,又落在别人的兄长手中,华绅还是闭上了嘴,没有将这番话说出。
“走吧,我们先去城南客栈等司无岫。”唐定轻而易举地提起华绅的后脖领,招呼埋伏在树林中的弟子,先行撤离。
“二公子为什么不杀我?”华绅形容狼狈,满头满脸都是土,再也没有那翩翩佳公子般的高雅。
“我又没死,杀你干什么,你的性命又换不回我家小弟的下落。”唐定摇了摇头,“但是你的证词却能为司无岫证明清白,司无岫安全,我的小弟就有希望找回,这点道理难道我还不明白吗?”
唐定用看白痴的眼神看向华绅,一脸“我并不是这么好骗”的表情。
华绅:“……”
好吧,他初时真的以为这个只知粗勇的莽汉没什么城府,但是他错了,其实唐定看事情还是看得很清楚的。
夜幕降临时,玉荷跟雷鹏也抵达了城南客栈。
看见华绅,玉荷终于明白少主离开前为什么会露出那样的表情来了。司无岫对旁人的不信任,都是因为他身边有太多假意亲近,却意图加害他的人,令他防不胜防。
也难怪他连对下属都有几分保留。
玉荷跟雷鹏都气得想打华绅一顿,但他们更担心司无岫的安危,听说他独自一人又进了秘境,心情又是担心又是惭愧。
身为司无岫的武侍,却没能保护好他,还要他来引开那些刺客,为他们分散攻击。
这个武侍,他们当得太失职了。
一行人待在客栈里,直到深夜也没人产生睡意,他们都在等待司无岫。
当夜幕最为黑沉,连月亮都被云雾遮掩住的时候,司无岫终于回到了城南客栈。
“少主!”玉荷跟雷鹏激动迎上前。
“姓司的,你说的线索呢?”唐定也赶紧走了过去,双眼紧盯着司无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