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条其实是滑溜溜有嚼劲的,咬下去后满口的咸香,汤汁里的海味非常浓郁,感觉就像在喝香浓海鲜汤一样。
“是吧,我就知道你会喜欢。”司无岫浅浅一笑。平时唐宁待在修院里上课,没多少时间到外面溜达,除了接到任务的时候可以跟他出来,所以司无岫也正好趁机带他四处游玩,领略不同的美景美食。
因为看见唐宁吃到好吃的东西时那种惊喜的表情,会让人感到心情愉快。
“唔唔唔好吃!”唐宁竖起大拇指,干脆捧着海碗哧溜哧溜地吃面,嘴巴忙得连话都来不及说。
“慢点吃。”司无岫哭笑不得地看他,这副样子简直就像是饿了三年没吃饭一样。
“呼……”唐宁咽下一口面,对司无岫诉苦道,“你不知道,我家的平鸿和平鹄做饭的水平很一般,还不如我呢!修院的食堂来来回回都是老几样,我也吃腻了,还好能跟你出来解解馋!”
天底下的学校食堂大概都不怎么样,哪怕穿进书里来也没好到哪里去。
其实王员外家的伙食水平对唐宁来说已经很不错了,没想到司无岫还有本事找到更美味的东西,这算是意外之喜了。
“喜欢就好。”司无岫伸手把唐宁脸颊边的汤汁抹掉,“明天我们还来这里。”
“好!”唐宁继续埋头吃面,没有注意到在他低头之后,对面的人舔了舔那沾了汤汁的手指。
吃饱喝足,唐宁拍了拍有点圆鼓鼓的肚子,满足地舒了口气。
司无岫吃饭速度并不比唐宁慢,甚至连汤头都喝了,但全程吃相相当的优雅,唐宁盯着司同学,发现他站起来的时候根本就看不出有小肚子。
腰还是那么又韧又细,饭前和饭后完全没有区别!
明明他吃得比自己还要多,就连桌上的小菜都是司同学解决掉的。
这人的胃难道是个无底洞吗?
吃不胖什么的,有点令人羡慕啊。
“阿宁?”司无岫注意到唐宁盯着他看了很久,灼灼的视线中还有点羡慕嫉妒恨,不由疑惑,“你在看什么?”
唐宁下意识回答:“你的腰。”
“腰?”司无岫稍稍愣了一下,随后目光变得有些复杂。
“等一下,我不是那个意思啊!”唐宁忙道。看这表情,司同学绝对是又想到别的地方去了!
“可我还什么都没说。”司无岫眨了眨眼,有几分无辜道。
“那你还是什么都别说,就当我也没说过。”唐宁大步往前走,遇到跳不过的话题就自己动脚跨过去,将鸵鸟精神发挥了个十成十。
司无岫好笑摇头:“错了,王家大宅在那边。”他轻轻点了下唐宁的肩膀,将他扳回来。
唐宁:“……”
忿忿看了对方一眼,唐宁抬脚走向正确的道路,大步开阔。
“这种一言不合拔腿就走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司无岫好笑地说,“阿宁什么都好,就是这一点不好。”
“你管我。”唐宁嘟囔了声。
“我们都睡在一张床上了,怎么能不管?”司无岫轻轻叹息,“莫非下了床,你就翻脸不认人了?”
唐宁无语凝噎,为什么这话听上去像是在说他始乱终弃?可他们分明什么都没做,清白得很。
就在唐宁想要跟司同学讲点道理的时候,旁边有人开口道:“少主,公子,你们总算是回来了。”
唐宁转头一看,发现来人正是玉荷跟雷鹏,两人的表情看起来都很淡定。
但是唐宁有些不淡定,因为此时的他正揪着司无岫的衣襟,一副要跟对方“讲道理”的架势,偏偏司无岫并不反抗,一副前门大开逆来顺受的模样。
不管你俩看上去有多镇定,我已经从你们的眼神里看到八卦的亮光了!而且雷鹏大哥你之前不是还有点反对我和司同学太亲近的吗,为什么也是一脸兴致勃勃的表情?
唐宁连忙松开手,转向玉荷他们:“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白天和刘管事出门探访的时候,只有唐宁和司无岫二人,玉荷他们则被司无岫安排在王宅里四处查看,再向王家下人打听情报。
“少主和公子迟迟未归,我和雷鹏就出来看看。”玉荷道,“刘管事说你们去了医馆,这条路是从医馆回来的必经之路,我们正要沿途寻找二位,没想到运气好碰上了。”
“今日你们在宅子里可有新的发现?”司无岫在面对下属的时候就恢复了一贯的冷漠脸。
玉荷摇摇头:“有问题的只有那座湖,王家大宅的其他地方都干干净净,没有发现蛊虫。”
“王家的人呢?”司无岫问。
“王家人也暂时看不出有何问题,不过王员外的妻妾争宠之事确实存在,属下也不知这消息有没有用,少主和公子权当听个新鲜。”
玉荷道:“属下打听到,王员外有个年轻貌美的小妾,去年不知生了什么病,转眼人就没了,下人们私底下都说是王夫人下毒害了她。并且王夫人在她死后还不肯让她入殓,而是抛尸湖中,所以会有妾室化身魔尸回来复仇的说法。”
唐宁摇头道:“那魔尸的身形一看就是个男子,怎么就传成了这样。”
“所谓流言,自然是越耸人听闻的越容易传开。”司无岫轻哼一声,“妻妾争宠原本只是寻常八卦,但若与魔尸和蛊虫有关,又被传得神乎其神,自然会有很多人相信。”
唐宁想了想,确实也是这个道理,因为他那个前未婚夫贝逸廷就是这么在修院里火起来的,大家都觉得他接连输给两位美人太闻所未闻了,都想来围观他。
不过帮前未婚夫出名也不是什么好事,唐宁也就放在心里没说出来,以免提醒了司同学,回去以后他又要揪着倒霉的贝同学揍一顿。
“如今看来这王夫人与任务暂时看不出有什么关系,何况无凭无据的,我们也无法将人交给官府。”司无岫沉吟,“王家的下人可有问题?”
“王家的下人也没有什么异常之处,只是王员外有四个护卫是气级武者,都只有二级,实力平平。平时他们都跟在王员外身边,从不接近湖边。”玉荷道,“他们这批是新聘来的,所以行事都很警惕,基本上不往后院去。”
“有新聘的,自然也会有旧人了?”司无岫冷笑道,“但今天刘管事却并未带我们去见从前的护院。”
“会不会是那些护院都已经……”唐宁想到那位还躺在医馆里的于师弟,突然浑身都有点发冷。
司无岫叹气点头:“怕是那些人多半是非死即伤,王员外却对外隐瞒此事,只说了会晕倒和卧床不起。要不这么说,听见会死人这种事,绝大部分惜命的武者都不会前来帮他解决魔尸。”
“太阴险了吧!”唐宁皱着眉道,“他怎么能隐瞒这么重要的事情。”
要是在任务单上就写清楚,渊竹那位倒霉的于师弟也不会贸然冲出去。
“不过,为什么你觉得他们是死了,而不是变成人干?”唐宁问。
司无岫道:“因为今天我们去了镇上最大的医馆,除了于浩以外,再也没有别的变成人干的武者了。”于浩就是于师弟的本名,“何况于浩是在场人中修为最低的,只有修为低才有可能保住一命,王员外挑护卫都至少是二级武者,从前的护卫说不定境界更高。”
唐宁有点反应过来了:“你是说,王员外其实是知道蛊虫只针对武者,甚至是越高级的武者就死得越快这件事?”
“这也不难猜到。”司无岫说,“普通人靠近没出什么事,武者靠近却可能丢了性命,只要王员外没有蠢到家,自然能推断出来。”
“你说,那几张书页会不会在王员外的手中?”唐宁突然冒出这么个猜测。
司无岫还没说话,就听见雷鹏奇怪地问:“什么书页?”
唐宁张了张嘴,有点紧张地看向司无岫,糟糕,他刚才不小心说漏嘴了!
“我和阿宁发现了一本手札,是关于如何饲养蛊虫的。”司无岫淡定取出册子。
玉荷接过册子,惊喜道:“少主是如何发现的?”
“昨夜我与阿宁外出赏月捡到的。”司无岫坦然的表情完全看不出是在胡诌,“当时没仔细看,今天早上才看到。”
唐宁眼神好,注意到司无岫拿出的那本册子是重新装订过的,想必里面有关蛊虫来历的部分已经被他抹掉了,也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时候弄出来的。
他们昨天夜里不是在一起睡的吗?
可惜唐宁对他睡着后的事情没有任何印象,否则还能看见司同学亲自做手工的画面。
不知道为什么,唐宁想到了“慈母手中线”这类诗句,然后把司无岫脑补成了正在绣花的东方不败……
瞬间被雷得里嫩外焦。
玉荷并不知道唐宁在想什么,但看他一脸相当的微妙的表情,已经有八九分信了少主的话——他们昨夜必然是打得火热来不及翻阅手札,否则唐小公子不可能会是这种难以言喻的反应。
何况他们昨夜还特意叫了热水。
越想就越是那么回事,脸都要红了。
玉荷一边翻阅一边询问:“少主,这本册子可以先放在属下这里吗?”
“可以。”司无岫随意道,“看完以后你也可以给慕容独看看。”
“是。”慕容独是制毒高手,把蛊虫交给他研究也算合情合理,玉荷并不感到意外,“说到慕容公子,今日我在湖边见到他了。”
唐宁有些意外:“他不怕魔尸吗?”
“这个属下就不知道了。”玉荷摇摇头,她也对此相当费解。
经过昨天的事,谁都知道湖边危险,就连天不怕地不怕的渊竹学生都不敢靠近,那些散修就更不用说了,白天里听说又有好几人向王员外告辞。
唐宁戳了戳司无岫:“等下去看看慕容独吧?”
“看他做什么,他有什么好看的?”司无岫轻轻蹙眉。
司无岫本打算用一本手札来打发慕容独,他对此人实在是没什么好感,但没想到唐宁还会想见他。
唐宁几乎能感觉到司同学目光中浓浓的嫌弃,只好对他说:“慕容独留在湖边,不可能什么也不做,说不定他已经有所收获,去问问又不会怎么样。何况人家是来帮你做任务的,你好歹也关心一下啊!”
“是他自己要跟过来的,和我没有关系。”司无岫道。
“那行,我去看他,你先回去吧。”唐宁说。
“不,我和你一起。”
“你不是不想见他的吗?”唐宁无语看向他。
司无岫轻叹都:“我不放心你们在一起,慕容独和我们都不熟,万一他被王员外收买,将你拿去喂蛊虫怎么办?”
唐宁神情复杂:“你觉得慕容独是那种人吗?还有,他若真的要对我下手,难道我不会反击?”
打不过他总能跑的吧。
“难说,毕竟阿宁心善。”司无岫有几分忧心忡忡。
“你不要把我说成是那种被人卖了还会帮着数钱的傻子好不好。”唐宁怒瞪他一眼。
“怎么会,我只说了阿宁心善,可再没说别的了。”司无岫笑。
“可你并不是这么演的。”表情比台词要夸张多了,唐宁又不瞎,司同学简直浑身都是戏,要是生在现代说不定已经拿到奥斯卡小金人了。
司无岫轻笑道:“所以我们还是一起去,免得你被人骗了还帮着数钱。”
唐宁又瞪他一眼,你终于肯把心里话说出来了,说到底还是觉得我比较蠢吧。
本来没那么笨的,被你再三这么强调,唐宁都快产生自我怀疑了。
看见自家少主和唐宁又在“打情骂俏”,玉荷很有眼色道:“属下对这本手札极有兴趣,想先回房细读一番,就不打扰二位了。”
雷鹏也说:“少主和公子去湖边时要多加小心。”
言下之意,他也不打算给唐宁二人当电灯泡。
真是特别的知情识趣。
最后又只剩下唐宁和司无岫两人,两人一边拌嘴一边走,溜溜达达地来到湖边。
夕阳西下,橙红色的光芒洒落在湖面,不见半点波光粼粼,黑色浑浊的湖水像是能吞没一切般,透着诡谲的气息。
而在湖边附近,避开魔尸攻击范围的地方,慕容独果然还没走,似乎低头在摆弄什么东西。
“咦?”唐宁好奇走过去,“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慕容独手里捧着一个扁圆的器皿:“是蛊虫的尸体,我想办法毒死了一些,正要拿回去研究。你也想要吗,我可以分你两只。”
唐宁看清碗里几只黑色的虫尸,差点没把晚饭吐出来。
这都是什么玩意,虫子本来就恶心了,这些蛊虫居然还长着人脸啊啊啊!
简直吓死个人!
昨天蛊虫聚成黑雾时飞得极快,又是一片黑压压的,所以唐宁没有看清楚,现在他无比后悔刚才提议要来找慕容独的事。
看到如此一言难尽的蛊虫,说不定晚上会做噩梦。
唐宁立马对慕容独摇头:“不用了,这些虫尸你留着就好,要是研究出什么来,到时候告诉我们就成。”
“好。”慕容独也没多话,准备收拾收拾就回去。
却没想到,这个时候,唐宁袖子里的小蝎子又开始探头探脑,悄咪咪地钻了出来。尾巴微微晃动,对慕容独表示欢迎。
“喂!”唐宁捏住小黑的两只螯钳,严肃教育,“不能随便跑出来,吓到人该怎么办。”
慕容独却并不在意,挺有兴趣道:“它对毒物如此敏感,说不定也对人面蛊有反应。”
说着,又把盖子掀开,将蛊虫的尸体凑到小蝎子的面前。唐宁想阻止他的时候已经晚了,只见刚才还安安静静趴在唐宁手背上的小黑,瞬间像打了鸡血似的跳进慕容独的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