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宁只觉得瘆得慌:“听你这么说,只要从房子里出来,就再也进不去了?只能鬼打墙原地走,要么被无影鬼抓走,要么死在风沙里?”
“就是这样了。”华绅点点头,“你们二位是刚进城的吧,刚来的人摸约是有优待,那鬼怪为了让你们安心住下来,不会对你们做什么,等过几日,你们也会和我们一样了。”
“那你们怎么没被鬼怪抓走?”唐宁疑惑道。
“辟邪阵。”宗文俊冷嗤一声,“居然连这么简单的阵法都不知道?”
华绅简直想哭,他怎么就摊上这么个祖宗啊!简直悔得肠子都青了。
以后他宁可做生意亏本,也不要在跟这姓宗的有任何瓜葛了!
又忙对唐宁解释道:“是这样的,文公子擅长排兵布阵,对辟邪阵也略有研究。这种阵法可以抵御大多数的妖邪,那天晚上睡觉时,我俩在房中布了这种辟邪阵,这才幸免于难。”
华绅又补充道,要不是有那个阵法在,他们二人也不可能在街上苟活三天,说不定已经在半路上被无影鬼抓走了。
“这阵法听起来挺好用的,那今晚我们能拜托你们在这客栈里也布个阵吗?”唐宁看向华绅。
至于那文公子,唐宁是懒得去跟对方说话了,态度这么差,活该没人理他。
华绅扫了眼宗文俊,转头对唐宁道:“没问题,如今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布阵之事就包在我们身上了。”
宗文俊眉头微皱,似乎不想为他们布阵。但是他也明白在如此环境之中,他要是真把唐宁二人踢出去,就成恩将仇报了,有失他的身份。@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我也来帮忙吧,客栈这么大,分工合作比较快。”唐宁走过去,对华绅笑了笑,“不介意我来偷学两手吧?”
“自然不介意。”宗文俊还没说话,华绅就抢先一步回答,“辟邪阵其实挺简单的,普通百姓都能用。只不过送入阵中的内力越深,阵法抵御妖邪的力量就越强。”
说完他也不去看宗文俊的脸色了,专心致志地教唐宁画阵。
司无岫这回没有打断他们,而是在旁边静静观察华绅与宗文俊。随后,他唇边扯起一个弧度。
“你笑什么?”宗文俊这头也对司无岫十分警惕,或许是他自己心里将司无岫当做敌人,所以司无岫的一举一动都被他解读成别有用意。
“我记得,朝中的四大元帅是无诏令不能离开驻地的吧?”司无岫忽然道。
宗文俊脸色一变,差点要出手,却死死握住了拳头,袖子虽然能挡住他的手,脸上高傲的表情却有些绷不住了:“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我相信以文公子的聪明才智,不可能听不出我话中的意思。”司无岫轻笑一声,“文公子之前对在下的‘照顾’,我可还没来得及问你讨要利息呢,如今又成了你的救命恩人,这两件事加起来,文公子就别在我们摆什么架子了吧?”
司无岫虽然没有把话点明,却是在提醒宗文俊——我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份,昊山秘境刺杀一事还没有跟你算账,这件事再加一个擅离职守的罪名,如果一起捅到元帝面前,倒霉的是谁自然不必多说。
宗文俊额角青筋绷起,看向司无岫的眼神更加不善:“你怎么看出来的?”
“你又不是阿宁,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司无岫嗤笑一声,走到唐宁身边,不着痕迹地把唐宁和华绅隔开,略吃醋,“阿宁,这个阵法我在书里见过,我也可以教你的。”
“那你刚才在发什么呆,我都已经跟华公子学得差不多了。”唐宁瞥了他一眼,“这样,既然你也会,那就都别闲着,我们布置前厅的阵法,把后院留给华公子他们。”
华绅不管他们如何安排,都只会说好。除了唐宁的容貌比较令人赏心悦目之外,毕竟是唐宁和司无岫给他们提供了一个挡风休息的地方,他还是懂得知恩图报,放下身段的。
于是唐宁拉着司无岫在前厅,华绅推着宗文俊去了后院。
“若我没有猜错,那个文公子就是宗文俊。”等那两人走远后,司无岫在唐宁耳边轻声道。
“什么,竟然是他?!”唐宁惊得差点跳起来。
这个名字他很耳熟了,在玉荷他们查出与华绅接触的人出自玄武军后,玄武军的老大宗文俊就经常被唐宁惦记着,他就等着哪天见到这混蛋上去揍他一顿。
毕竟他们当时可是真的九死一生,还被迫跟二哥分开,二哥要不是落单,也不会被贾师者给重伤!
“他刚才还骂我是娘娘腔!”唐宁撸起袖子,简直气不打一处来,“不行,我得去找他算账!”
司无岫拉了他一下:“等会儿再去,反正他又跑不了。阿宁难道不想听听,我是如何将他的身份猜出来的吗?”
“哦对,那你说吧,不要卖关子!”唐宁脸上的怒气还没完全消,却仍是做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来。
说起来,唐宁确实不记得原著里有过这样的情节。
他虽然看书看得不大认真,但也知道大月帝国的将军没有诏令是不能离开自己驻守的地盘的。因为四大元帅都是世袭制,对军队拥有绝对的号召力,可以说手下的兵将有大半都是他们家族的私兵。不老实待在自己的驻地,那不是存心招惹元帝猜忌吗?
所以唐宁一开始才会感到如此震惊,后来则是被气昏了头,只想着要去教训对方了。
被司无岫这么一打断,唐宁也冷静了不少:“他跟你的仇最大,你怎么看起来也不着急?”
“他有把柄在我们手上。宗文俊隐瞒身份与华绅的商队一同行动,多半是没有得到元帝的诏令私自行动的,而这个秘密如今被我们得知,他要么选择封口,要么与我们谈条件。”司无岫道,“以他这次行动的低调来看,加上玉荷雷鹏的存在,他多半会想办法跟我们谈条件。”
“有道理。”唐宁点了点头,“那这样一来,我要揍他,他是不是也不太敢还手了?”
“就算他还手,阿宁还有我,我帮着你一块揍他。”司无岫果断道。
“嗯,那就这么说定了!”唐宁撸起袖子,将小黑放出来,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
“阿宁,你到底还要不要听我分析了?”司无岫有些无奈地看着他。
“好吧,那你快点说。”唐宁道。
司无岫:“……”
为什么最精彩的部分心上人反而好像不是很感兴趣?
以往到了这种解谜的时候,唐宁都是最捧场的那个,会用闪亮亮的眼神看着自己。
其实这实在是不能怪唐宁,因为在他印象里,学霸就是无所不能的。之前司无岫已经向他证明了许多次,每回都让唐宁拍案叫绝,但是次数变多之后……加上司同学为了逗唐宁,还会故意卡在最关键的部分……
所以唐宁现在学会“快进”了,虽然对于如何推理的过程他还是很感兴趣,可他目前最想做的事情还是找宗文俊打架,这种心情压过了求知欲,所以这回他没有傻乎乎地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司无岫略感寂寞,清了清嗓子后,还是用平铺直叙的口吻对唐宁道:“看他的相貌、身形、气质,以及华绅说漏嘴的‘擅长排兵布阵’。当然最关键的,是他腰上挂着的玄武玉佩,若我没有猜错,那应当是能调动玄武军的令牌。”
“元帅虎符吗?”唐宁用口型问,生怕被后院的两人听见。
“虎符他还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戴在身上。”司无岫好笑道,“不过应该能调用他在城外的私兵。搞不好华绅所说的百人商队,里面多半都是他的私兵伪装的。”
“他私自从北边过来也就算了,还带这么多人,他是想不开吗?”唐宁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道。
西北的地头蛇是白虎军,宗文俊若是身份暴露,白虎军的元帅肯定会以为这小子是来挑衅、砸场子的,到时候这闹剧该如何收场?
“我看他不是想不开,而是为了足以令他甘愿冒着巨大风险的利益而来。”司无岫道。
“所以……西北果然是有情况的?”唐宁想起书生专门留给他们的路线图,“元帝让你来的目标,和宗文俊是一样的?”
“多半是一样的。”司无岫道,“不过阿宁不必担心,如今主动权还在我们手上。”@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说得对。”唐宁将袖子又挽了挽,看向司无岫,“那我可以去揍他了吗?”
司无岫忍着笑意:“嗯。”
这大概是宗文俊隐瞒身份出门以来,被拆穿得最快的一次。
唐宁可不管他是元帅将军还是皇后的弟弟,等他和华绅将阵法布置妥当后,他立刻就抄起自己的暗器和铁鞭,朝宗文俊攻了过去!
让你说我娘娘腔!让你收买刺客暗杀司无岫!不出了这口气以后根本就不能和平共处啊!
唐宁的暴脾气一上来,手上的力道就放开了把控,只除了留意不破坏阵法,几乎招招都十分刁钻。
宗文俊本就在警惕他们,见到出手的是唐宁,一开始并没怎么放在心上,随手接下佩剑来应招。
结果十数招过去后,他的脸色越发严峻,额角也开始滴汗。
尽管唐宁以玉级的实力挑战宗文俊丹级的实力,胜负明显可见,但武者不是只拼内力的,打斗之间同样讲究技巧。唐宁的暗器五花八门,招数令人眼花缭乱,何况他还时不时放一把毒,弄得宗文俊逐渐有些焦头烂额。
最后他忍无可忍,长剑一抖,打算以力破敌,用剑气镇压唐宁的攻势时,斜刺里突然伸出一柄绿光微闪的剑,挡住了他的剑气。
“你……你们卑鄙!”宗文俊咬着牙道。
“方才一直都是阿宁和你对战,何来卑鄙之说?”司无岫冷笑了下,“若非是你打算以内力碾压,我也不会出手干预。况且,你们都干得出收买杀手以多对少的事情了,我帮他挡一剑又算什么?”
司无岫巧妙控制了内力,只输出了足以抵消宗文俊剑气的内力,否则宗文俊就可能会被自己的剑气反噬,还站不站得起来就两说了。
“没错,你们买凶杀人的时候,怎么不说自己卑鄙呢?”唐宁在司无岫身后道,他也打出了一身热汗,此时脸颊微红,也不知是热的还是气的。
宗文俊往后退了两步,眼神充满了阴冷忿恨。
但身边的华绅及时拽住了他的胳膊,打了个圆场道:“既然文……宗将军的身份已经被识破,大家彼此有仇有怨的打完这一架也该将仇恨暂时放下了吧?本来就是将军先惹的人家,来找你出气也是应该的。”
说着,他又回头看着唐宁和司无岫道:“二位在打斗之间也没有破坏阵法,尤其是司公子,明明可以重伤宗将军,却只是抵消剑气就罢手,想必也不是真的想要在黄沙城与我们动手。”
宗文俊面子被削,原是有些下不来台,听到华绅这么一分析,不由得重新审视唐宁与司无岫二人。
唐宁是人不可貌相,长成那样居然还有不错的身手,确实令他刮目相看。
而司无岫就更是妖孽,连自己这个丹级武者在和他对上时也有会输的预感……幸好华绅及时拉住了他,宗文俊如今想来还有些后背发凉。
他这次任务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宗文俊并不想节外生枝,更不想在还没得到那样东西之前就先负伤。
宗文俊沉默片刻,将剑收起,冷着脸问:“那现在,你们出够气了?”
“等离开黄沙城后,我们再战!”唐宁瞪了他一眼,显然刚才那把他还没打过瘾。
尤其是最后一招,打不过就拼内力,这点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服气的。
司无岫则道:“我们之间既然立场不同,自然不可能是永远的朋友。不过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如今我们四人还是先在此地过一夜,再想办法离开吧。”
司无岫对宗文俊的反应反而没有唐宁那般激烈,或许是宗文俊仅仅是代表后宫的一个小角色,真正在后方操纵的却是后宫里的那些人,他的敌人远不止宗文俊一个。
“你别把事情都憋在心里。”唐宁悄悄握住他的手,对司无岫道,“有气出气,看不过眼发泄一顿就好了,就像我刚才一样。”
“嗯,方才我也算是出了口气。”司无岫轻轻一笑。
“我觉得你还是喜欢把事情都压在心里,越是那些压抑的事,你就越不喜欢表露出来。”唐宁嘟囔了下,“不过在某些方面你倒是挺直白。”
如果在面对阴谋诡计时,司同学也能那么直白就好了。
“原来阿宁喜欢我直白一点?”司无岫突然道,目光中透着暧昧与深意,“那今晚我们就……唔!”
“这方面我倒是希望你能委婉一点,越委婉越好。”唐宁板着脸道。
司无岫目光流转,伸手握住唐宁的手腕,在他的掌心上舔了一口。
“喂!”唐宁赶紧看了看四周。
宗文俊抱着剑坐在一边闭目养神,华绅则抖开包袱,似乎在清点所剩无几的食物,两人都没有注意到他们。
“等出了黄沙城,我要找间最好的客栈,睡个三天三夜。”司无岫顿了顿,又马上补充道,“和阿宁一起睡。”
“三天三夜……也未免太多了吧?”唐宁虽然并不是很排斥做那种事,但这也太不节制了吧,“你咋不说做个十天半月呢!”
“以武者之躯,似乎也可以挑战一下……”司无岫做出认真分析的表情,严肃道,“说不定修为达到圣级时,百年千年也是可行的。”
唐宁:“……”
他已经不想和这人继续说下去了,哪有人提高修为就为了百年千年做那种事的。
这一夜,由于客栈里都被他们布下了阵法,始终相安无事,那个来无影去无踪的鬼怪并没有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