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生的声音没有感情, “周忆澜,我知道是你。”
对方依旧没有说话,只能听到均匀的呼吸声。
林生说:“我们见一面。”
……
纪曜礼给林生准备轮椅的时候,也顺便备了一副拐杖,一个人坐轮椅多有不便,林生忍着脚踝痛,慢慢爬下床,适应了会拐杖后,拉开房门。
保镖毕恭毕敬地站在门外,林生的语气平常:
“见个人。”
保镖没有过问,抬脚准备跟上。林生落下一句:
“不许跟着。”
然后慢慢拄着拐杖乘电梯而下。保镖面露犹豫,但记得纪曜礼临走前吩咐,一切听林先生的安排,他只好停下脚步。
林生到楼下,让酒店前台帮自己叫了辆车,和司机报上周忆澜刚在电话里说的地址。
然后他便把目光移向窗外。
周忆澜再没有和节目组一起住在民宿,毕竟出了那样的事,整个节目组的气氛都不太好,他再待在那里只会让火焰愈燃愈烈。
最后出租车在一辆五星酒店前停下,林生问了替他开车门的服务生,找准了方位,直奔后面的露天泳池。
刚进入泳池的门,就瞧见坐白色躺椅上坐着的周忆澜。此时他还穿着照片里的泳裤,不过上身罩了件紧身高领的白色潜水服。
纪曜礼并不在他身边,应该已经离开,站在他旁边的是一个白胖的小伙子,林生对这人有印象,是周忆澜的经纪人。
周忆澜背对着自己,林生只能看到这经纪人的嘴一张一合,“忆澜,纪总既然来找你了,你就跟他和好吧?相互给个台阶下得了,一直闹下去两个人心里都不舒服。”
林生捏着拐杖的手用力。
经纪人:“纪总待你不错了,《蛇妖传》主角都是他给你争取来的,你要是没和他闹别扭,现在哪有林生这人插进来的事?明明是你和纪曜礼认识在前,纪总还拿和他结婚气你,这算什么事啊?找来找去,不还是找了个和你长得像的?”
林生的身体晃了晃,恍然想起,这些年总是若有若无地听到,周忆澜身后有大人物撑腰,所以这大人物就是……
周忆澜:“我也有心弥补,可我和他之间误会太深,一时半会他也不愿原谅我。”他弯下腰,捂住自己的双目。
林生的拐杖在地上划出“呲拉”一声响。
周忆澜和经纪人猛地回头,后者面露尴尬的神色,“林生,你都听到了?”
周忆澜的神色复杂,“算了,本来就是准备告诉你的,听到也无妨。”
林生的手在细微地颤抖,他面无表情地走近,在和周忆澜只有半臂的距离停下,忽地松开右手的拐杖,然后用力地朝周忆澜的脸上一勾拳,几乎使出了他浑身的力气,周忆澜瞬间被揍倒在地上,半边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
“忆澜!!”经纪人高呼,忙跑过来扶他,同时冲林生大喊:
“你这是干什么?!”
林生的语气冰冷,“这是替小五揍的,周忆澜,你实在是太人面兽心了,竟然做得出这样狠毒的事情!”
经纪人指着他的鼻子,一脸愤怒,被周忆澜拦下, “你先出去吧,我和林生好好聊聊。”
“可……”经纪人不放心。
但他看到林生一条腿不行,周忆澜应该吃不了亏,警告了林生两句,便离开了。
周忆澜坐在地上,并没有起身,擦了一下嘴边被林生揍出的血。然后,他笑了起来:
“林生,厌恶我是吧?我也一样厌恶你。我的男人你要抢,我的狗你也要抢,偏生这只狗还那么没有眼力劲,还留它做什么呢。”
我的男人,这四个字,彻底的激怒了林生,他扬起所剩的一个拐杖,作势就欲砸到周忆澜的脑袋上。
周忆澜的神色怜悯,“是不是很气愤?做我的替身,这件事对你来说,确实不太公平,可纪总这人有多固执,你知道的,他对我的执念太深,无可奈何,才转接到你的身上。”
林生的手一僵。
周忆澜揉了揉嘴角,“装得再真,假的还是假的。林生,你难道没有觉得过,纪总对你的感情,来得太突然了吗?”
林生情不自禁地咬紧嘴唇,一开始,他确实想过,突如其来的婚姻,还有纪曜礼莫名其妙就对他好了,而且无尽地包容,不求回报的付出……
周忆澜将他的神色都尽收眼底,睫毛颤了颤,接着似在诉说心底的心事,“我和纪总,在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感情一直很好,我一个草根出身,怎么可能进《蛇妖传》剧组,还出演主角,当然是纪总帮了忙的缘故。”
《蛇妖传》剧组发生的事,一直是林生心中的一道坎,现在周忆澜却说,这个坎和纪曜礼也有关系?
周忆澜看着怒视着自己的林生,摊了摊手,“你不信?可以去问《蛇妖传》剧组人员,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林生觉得自己的呼吸仿佛停滞。
忽地,周忆澜抓住了他的裤脚,眼眶都红了,“要不是,我和纪总闹了些矛盾,我们还会一直恩爱下去,那什么,我胸口的纹身你看过了的吧?我爱他,林生,是他做得不对,我和他之间的事,不该将你掺和进来。”
周忆澜深吸一口气,“我差点就放弃了,我原以为他再也不想见我了,毕竟我曾经给他的伤害太深了……可是林生,没想到他刚才忍不住来找我了,我觉得我和他还有可能。我求你!求你!能不能把纪总还给我?”
林生嫌恶地踢开他抓着自己裤腿的手。
周忆澜又粘了上来,“我知道你气纪总利用你,我替他道歉,林生,求你原谅我们,也放过我们吧!只要你答应,我什么东西都可以不要,人设?名誉?我通通都可以抛弃!道歉,我给你道歉,为冒名顶替你救人的事道歉,对不起!需要我发澄清微博的话,现在就发!”
林生冷笑,“周忆澜,你的名声已经烂臭了,这时候才想着澄清,你的主意算盘打得真不错啊。”
周忆澜的声音悲苦,“那要我怎么样,你才愿意把纪总还给我?你心里也不好受吧,林生,拍戏的时候演我的替身,生活感情里还要我当我的替身。”
林生一副气极的神色。
周忆澜眼珠子转了转,“林生,你答应我,我将你送到国外去,衣食无忧,你想继续当演员也可以,只要你不再插足我和纪总的感情,什么条件都可以,到国外去吧,眼不见为净,不然你日日见着纪总,不会心烦吗?”
“去国外?”林生反问。
周忆澜似捉住机会,“是的,所有事情我都能给你准备好,去过快活日子吧,当别人的替身多么憋屈啊,可只要?6" 不娶媳妇就要继承家产0 ">首页48 页, 阕吡耍蠹揖投己昧恕D阋蚕不都妥艿陌桑课裁床怀扇裁床怀扇液退俊?br /> 林生失神地望着他,似为他的话所动。
周忆澜心头一喜,正欲继续说话,不想面前的林生,却笑了起来。
并不是气极反笑,而是当真觉得好笑似的,笑咧开了嘴。
周忆澜神情古怪地看着他。
林生捧着肚子,“周忆澜,你的演技真是不错,我差点都要当真了呢。怎么样?我刚才的演技也不差吧?”
周忆澜的脸色发黑,“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林生渐渐收了笑容,目光冷硬地看着他,“简单来说,就是你刚才说的话,我一句也不信。”
周忆澜浑身一颤,末了点点头,“也是,正常人都没法接受这样现实。”
林生看他还在嘴硬,摇了摇头,“听你说了这么多,我也不是完全没有感触,倒是有了点别的思路,有没有兴趣听一听?”
周忆澜紧抿着嘴唇,面色倨傲,什么话也没有说。
林生掀了下唇角,“我觉得,你倒更像我的替身,你说呢?”
周忆澜面色一白,“你胡说什么?”嘴里这样说着,眼睛却开始不住地往睡眠上瞟,似在计算林生和泳池的距离。
林生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歹心,“我胡说?”
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亲昵地道:“纪哥哥,我在胡说吗?”
周忆澜如同当头棒喝,视线黏在他的手机上,发现屏幕显示已通话了二十分钟,应该是从林生到泳池时,这电话就开始打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纪曜礼的声音带着盛怒,“周忆澜,你这是在找死。”
周忆澜先是一震,随即目光有些呆滞,他瞪着林生,眼里带着怨恨和嫉妒,“你竟然框我!!”恨意到了极致,但林生正在通话中,他心头的恶意还没有开始实施,就被生生掐断了。
林生弯腰捡起刚才被自己扔了的那根拐杖,“你运筹帷幄这么些天,不就是等着这一刻吗?我只是在配合你的演出而已。”
纪曜礼温柔又不耐的声音响起,“生生,回来吧。”
林生二话不说地转头就走,身后是周忆澜愤恨地怒吼,还有拳头砸地的闷响。
林生在回程的途中,接到在医院女编导的电话,说小五目前情况稳定,无需再担心。挂了电话,他吐了一口气,对司机道:
“师傅,麻烦您开快一些吧。”
他现在,有好多好多话想要问纪曜礼。他现在,也特别特别想看到纪曜礼。
今天的夜色不错,头顶高悬的月亮身边,可以窥见一颗明亮的星星。
出租车开到温泉酒店门口,停稳的那一刹那,副驾驶座的窗户外伸进来一只手,将钞票递进,然后迅速拉开后座门,将林生给抱了出来。
纪曜礼摸遍他的身体,生怕他哪里受伤,又去看他的脚,还好没有肿胀。他拽着林生的手腕,很是后怕地把他搂到自己的怀里:
“你真是胡闹,一个人受着伤,还到处乱跑。”
林生挣了挣,低头看他脚上的鞋子,一只是自己的皮鞋,另一只是酒店的一次性拖鞋,一看就是刚才出门时太急了,穿错了。
林生皱眉,“为什么不在房间里等我,还要跑出来?”纪曜礼拽得太用力了,他的手腕有些疼。
“怕你真的信了周忆澜的那些鬼话,怕你中途跑了。”纪曜礼的声音沙哑,“刚才我一直在后悔,应该去接你的,你要是真信了我怎么办,你要是不愿意回来了我怎么办,你要是……”
林生搂着他的脖子,轻轻地碰了一下他的嘴唇,“傻不傻,我不是回来了吗?”
纪曜礼打横把他抱起,快步往房间走去,进门时吩咐保安,任何人都不许来打扰后,将门锁上。
林生耳边是纪曜礼沉着有力的心跳。
林生喉结微微攒动,伸出手指,从他的额头,滑到立挺鼻梁,再到柔软的唇峰上。
纪曜礼捉住他的手,背到他身后,把他放在床上,忍耐似地只在他额头落下一吻。
他厚重的呼吸打在林生的脸上,“有些话我想和你说清楚,我等不及了。”
“纪哥哥。”林生仰着头,轻唤了他一声,“我是个不怎么机灵的人,还经常犯迷糊,但在信任你这件事上,从未有过动摇。”
纪曜礼望着他的视线变得灼热。
林生拍了拍他的脑袋,像在哄一只躁动不安的金毛, “所以纪哥哥别怕,我哪也不去,我就在这,我们把所有的事说开好不好?”
纪曜礼情不自禁地含住了他的唇,没有过多地停留,齿间溢出一个“好”字。
“我问一句,你答一句。”
“嗯。”
“刚才为什么去见周忆澜?”
提起这个人的名字,纪曜礼的瞳孔中划过厌弃:
“因为你睡着的时候,我接了安谦打来的电话……”
两个小时前—
纪曜礼出现在周忆澜所在的酒店,由服务生亲自带到泳池边,彼时周忆澜正在游泳,经纪人提醒他纪曜礼来了后,连忙从水里钻了出来。
周忆澜喜出望外,把湿漉漉的手在毛巾上擦干,抓住纪曜礼的袖子,“纪总,你是特意来找我的吗?”
纪曜礼看了眼他抓着自己的手,眉头深皱,然后大力掷开他的手,下一瞬用力扼住他的喉咙,“是啊,我是来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碰我的人。”
周忆澜的双眼瞪得老大,又因为呼吸不畅,憋得脸通红,试图掰开纪曜礼的手,“纪、纪总,你在说、说什么……”
纪曜礼手上的力气加大,似要拧断他的脖子,“跨年晚会,那个把帽子不小心飞到林生身上的伴舞,是你派的吧?”
周忆澜眼里写着惊恐,呼吸不过来,只有出气没有进气。
纪曜礼的眼里满是怒火,“我看你当真是活腻了!”
站在远处拍照的经纪人,忙跑过来,求情,“纪总,纪总,求您放手!!纪总!”
后来周忆澜被经纪人救下,半跪在地上喘着气,纪曜礼掏出手帕,非常用力地擦着手:
“周忆澜,你竟然敢偷我心爱之人的皮囊,我会让你变回最肮脏的老鼠,人人喊打是你自找的。”
周忆澜埋着头的眼里,满是怨毒。
纪曜礼离开的时候,找到了垃圾桶,把手帕扔了进去。
回程的路上,安谦一直从后视镜里偷看着他,纪曜礼知道他为什么看着自己。今天这事,若换成结婚前的他,他会用无数种办法叫周忆澜身不如死,而今他的手段和锋芒都藏了起来,因为他心里有所顾忌。
再也不是那个形单影只的一个人,他还有人要守护。
“再开快些,林生还等着我。”
可是回到酒店房间的时候,等待他的只有已经凉透了的床,保镖说林先生出去了,不知道去见谁。
纪曜礼等了五分钟,越等越觉得心难安,仿佛有一根铁锈搅着他的脑袋,让他不得安宁,这种感觉特别不好,他痛骂了保镖一顿,然后准备给林生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