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易前脚走到一边接电话,其中一个女孩就在同伴的鼓动下过来,很小声地问,“叔叔,你弟弟好高好帅。”
王于漾唇微扬,“是啊。”
那女孩笑得羞涩,“那他有女朋友吗?”
王于漾看一眼很快接完电话回来的青年,“小易,你有女朋友吗?”
周易说,“没有女朋友。”
两个女孩还没来得及交换战友的眼神,就听他来一句,“有男朋友。”
第81章
王于漾进了超市脸上还带着笑, 那俩小姑娘当时的反应实在是有趣, 年轻多好。
周易说,“跟我去拿推车。”
王于漾揶揄的看他, “这也要一起啊?”
周易直接拽着他去电梯那边。
两人在一起已经有段时间了, 却是第一次好好的逛超市, 期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现在才有心思顾虑到生活。
不到一个月就要过年了, 超市里的年味很浓, 各种干货摊出来卖,新年装饰品也是摆了很多。
王于漾以往过年就在老宅吃个饭, 其他没变化, 这回看一家一家, 一对一对的挑选年货,十分新鲜。
人很多,周易全程走在男人身旁,“你有什么想买的?没有我们就去蔬菜生鲜区。”
王于漾反问, “你有想要的吗?”
刚问完, 不远处就有一对夫妻问小孩有没有想要的, 跟他问的如出一辙。
周易的面部肌肉抽搐。
王于漾眉眼带笑,“小易,走了。”
周易突兀的说,“我过完年二十五。”
王于漾东张西望,“嗯?”
周易说,“奔三了。”
王于漾脚步停下来, 转过头看青年,调侃道,“是这么四舍五入的?”
周易抿了抿唇角,低低道,“我怕你嫌我小。”
王于漾眉毛一挑,“你还小?”
他的视线若有似无地往下一瞥,“你真不小了啊。”
周易,“……”
王于漾不逗他了,“好了小易,不要胡思乱想,年纪上面叔叔不在乎,即便你跟小白一样大,叔叔还是会喜欢你。”
周易耳根发热,“走吧。”
王于漾笑着摇头叹息,还是他的纯情大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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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了些火锅的食材,王于漾就去买龙眼,他站在边上,看周易把龙眼往袋子里放。
“有没有坏的啊小易?”王于漾发现别人都在一个个挑,很仔细的捏捏摸摸,“要不干脆拿包装好的?”
周易手一顿,抬起头看他。
王于漾不明所以的用眼神询问,怎么了?
周易垂下眼皮,眼底情绪翻涌,这人很少有的提起生活化的东西,会让他觉得自己挨得很近。
从仰望到平视的感觉。
周易把一袋龙眼放推车里,拿了袋子去买山竹,王于漾跟着他,挤来挤去的也没露出不耐烦的表情。
“小易,一会叔叔想买几盒巧克力。”
周易身上徒然生出一股暴戾之气,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尖锐,“巧克力以后能不吃了吗?”
王于漾一直微弯的唇角压了下去。
周围有多道视线看过来,几乎都以为是兄弟之间闹不愉快。
能引人注目,主要是弟弟外形太过出挑,像从事某种铁血事业的,显得格格不入。
哥哥的气场又很强大,跟清秀病弱的皮相不搭。
王于漾掐了掐眉心,原来快四十,现在也是三十好几,两世的人了,还跟个孩子生什么气,他朝着对面的货架那里走去。
周易一言不发地推着推车走在后面。
远离拥挤的人群,王于漾转过身,“不吃就不吃了吧。”
周易一震。
“不吃巧克力,那叔叔只能吃别的了。”王于漾说,“情绪上需要一样东西来压制,就像你抽烟。”
“说起来,你的烟瘾比以前大了很多啊小易,烟味重的叔叔都有点吃不消了。”
周易喉头滚了滚。
似乎烟瘾这个事只是随口一提,王于漾没继续,而是慢悠悠的说了别的,“还有兰花,想必你也不乐意叔叔再去喜欢,路过哪不小心看到了都会不高兴。”
周易没有说话。
“PTSD……”王于漾忽然说出几个字母,在青年霍然抬头时说,“是这个说法没错吧小易?”
周易嗓子眼发干,“我没有。”
王于漾自顾自的说,“像你们雇佣兵从战场上下来,应该都会进行一次心理疏导。”
“严重的话,治疗时间会很长,这是个急不来的精神病症。”
周易沙哑的开口,“别说了。”
王于漾摩挲着手指,“那些天,叔叔失踪了,你……”
周易低吼着打断,“别说了!”
王于漾看不出喜怒,“你发什么火?”
周易粗声喘着气,胸膛剧烈起伏,眼角泛着红色,模样极其恐怖。
王于漾眉心不着痕迹地拧了下,“小易。”
周易眼睑猛地一颤,眼里的血性褪去,“我不想你担心。”
下一秒他又连忙说,“我没事。”
王于漾平静地看着他,眼神是包容的。
周易收紧下颚线条,薄唇拉成坚硬的弧度,好一会才深吸一口气,全身绷着的肌肉放松下来,“我会看医生。”
几分强调,几分安抚的重复一遍,“会去看。”
“去买山竹吧,”王于漾转身,“要是不新鲜就不买了,买小橘子,昨天吃的那个就挺甜……”
言语稀松平常,好像刚才的小插曲没有发生过。
周易后心被冷汗打湿,他在原地重重抹把脸,阔步追上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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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刚买好水果就接了个电话,匆匆结完账去了机场。
贺旭改签机票,提前一天带熊白去瑞士,因为他妈妈病倒了。
熊白眼睛是肿着的,精气神很差,不清楚是因为这次的离别,还是因为牛奶的事。
他蔫了吧唧的坐在轮椅上面,直到贺旭说人到了才抬起头,在人群里看见了往他这边来的两个身影,眼泪刷地一下就下来了。
贺旭拿帕子给他擦眼泪,“宝贝,我是拐卖小孩的人贩子吗?”
熊白吸吸鼻子,“跟你没关系,是我承受能力变差了,我最近多愁伤感的一逼。”
贺旭嫌弃的捏他耳朵,“别说脏话。”
“我没有……”熊白狡辩,手扬起来大幅度挥动,“叔叔,老大!”
王于漾揉揉他柔软的银发。
熊白扁嘴,“叔叔,今年情况有变,我得去国外了,明年一定要一起过年,我写春联,说好了的。”
老早就开始念叨,这都快成执念了。
王于漾在少年的期待下点头说好。
熊白完全沉浸在伤感的情绪里面,可怜巴巴到不行,“老大,我要走了。”
周易说,“国外没有信号?”
熊白,“……”
一旁被烦了几天的贺旭不咸不淡道,“国外怕是连电脑手机都没有,与世隔绝。”
熊白气呼呼地瞪他一眼,“你烦死了。”
贺旭看他眼睛红红的,就懒得计较,上一边给国外的医生打电话,确定到那以后能顺利给他看腿。
熊白明明已经在欧洲生活了很多年,多个国家的穿梭逗留,却像是头一回出国,担心这个吃不到那个吃不到,焦虑的要命,话特多,小嘴巴叭叭叭个没完。
其实他压根就不是怕出国,是怕见贺旭他妈。
最初只是想找个money boy向自己开炮,哪晓得后来会稀里糊涂答应试着谈恋爱,现在还要丑媳妇见婆婆,他都不知道咋搞。
熊白碎碎叨叨了半天,嘴巴都干了还不停。
王于漾说,“这真的有点烦啊。”
周易,“嗯。”
熊白翻白眼,“我都听到了!”
王于漾跟周易笑。
熊白也跟着乐,开朗阳光又干净,看着很柔软,一个雇佣兵,顶级黑客,经历过数不清的杀戮跟阴暗,还能这样,难能可贵。
王于漾是真的中意这小孩,“小白,照顾好自己,我们有空会去看你,当然,你想我们了也可以过来。”
“一路平安。”
熊白一想到赫赫有名的沈二爷竟然有一天会这么跟他说话,又温柔又亲切,就从头到脚的倍儿激动,他一激动,脑子抽抽,不假思索的说,“叔叔,不如你认我做干儿子吧。”
周易,“……”
熊白反应迟钝,没察觉到老大的表情不对,郁闷地嘟囔着说,“可是好像有点小问题诶,老大只比我大五岁,我叫你爸爸,那他……”
周易出声打断,“你们该上飞机了。”
贺旭马上过来推轮椅。
“叔叔,老大,我走了,”熊白一个劲的往后扭头,很大声的喊,“我走了啊——”
王于漾站了片刻,把手抄进外套口袋里,“小易,回家了。”
周易一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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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王于漾在门口看到梅月时,眼皮跳了下,感慨今天的事一出接一出,攒一块了。
来的不光是梅月,还有科学院的章老。
大概是来了有一会儿了,楼道里冷,老先生冻的直搓手跺脚,倒是没有身为一个院长的威严,也不端着,穿的更是朴素,跟小区里遛弯下棋的老头子差不多。
气氛很僵硬。
钥匙在周易兜里,他没有开门的迹象,面上一点表情都没有,眼底黑沉沉的,如同绷在弓上的弦,一触即发。
“料到你们会来,没料到这么快。”
王于漾轻笑着叹气,很随和的样子,“我才回来四天。”
章老被表象蒙骗,以为很好说话,正要迫不及待地表明来意,就迅速被梅月一个眼神制止了,并且示意他看拎着几个购物袋的高大青年。
经她一提醒,章老稍稍留意了一下,心下骇然。
狂躁,暴力,恐慌,血腥,杀气,这些都在源源不断地从青年体内散发出来。
章老默默地往梅月身边挪了两步,又往她身后站。
梅月嘴角一抽,章老,这家伙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跟我的职业性质不同,真打起来,我也打不过,你躲我后面有什么用。
王于漾看向梅月。
“林少南还没抓到,他多在外面待一天,多一点变故。”
梅月沉声说,“我们需要新的情报。”
王于漾闻到她跟章老身上都有花香,菊花,来之前去过墓园。
而且待的时间很长。
想起那些在基地牺牲的警员,王于漾默了几个瞬息,把手伸进青年衣兜里,在他耳边轻声说,“小易,问题总要一个一个解决,不怕啊,叔叔在的。”
周易阖了阖眼,心头依旧暴虐。
王于漾摸出钥匙开门,“进来吧。”
第82章
梅月跟着王于漾进了房间。
王于漾坐在椅子上面, 腿随意叠在一起, 双手指缝交叉着放在腹部,双眼微合, 神态慵懒而高贵。
只是面容苍白, 眼下有青色, 像是这几天没睡过一个安生觉,显得憔悴。
梅月倚着墙, 低头掏出一根烟, 熟练地点上,隔着燃起的烟雾打量坐在桌前的人。
这是在她知道真实身份后的第一次会谈。
梅月深吸一口烟, 心里有些许感慨, 这个人变了, 不是她的错觉,是确确实实的发生了改变。
原因很多,很复杂。
也许是触碰到了感情,学会爱人, 七情六欲全部丰满, 也许是成为实验品, 被用于研究,混进了另一个人脾性之类的东西。
或者是死后再生的这一经历。
从某种意义上来定义的话,是活了两世,总归是要有些变化的,也合情合理。
不管怎么说,现在的这个人……有烟火味了。
也像个普通人了。
“二爷。”
梅月叼着烟唤了个陌生又熟悉的称呼, “我很早就想跟您聊一聊了。”
“世事多变,拖到了今天。”
她拢住因为低头散下来的短发,“您家那位的情绪很不稳,怕是撑不了多久,我只说几件正事。”
“沈伯伯自杀了。”
梅月说完以后,房里陷入一阵令人不适的死寂。
差不过持续了快两分钟,王于漾睁开眼,“有交代什么吗?”
梅月抽着烟,英气的眉眼有几分锐利,之后变为唏嘘,“他没交代,但我在苏沫嘴里撬出了原因。”
顿了顿,梅月看了眼椅子上的人,“沈伯伯的孙子靠苏沫给的药续命。”
王于漾闻言,没多大波动,“那是得答应。”
“药苏沫不肯透露成分,除他以外别人也研制不出来。”梅月说,“现在他被抓,沈伯伯的孙子也就活不长了。”
“老人家大概是对你心生愧疚,也不想看到孙子痛苦,就选择了自杀。”
王于漾右手的拇指捏两下左手虎口,“说第二件事。”
梅月脸色凝重的说,“我们封锁了整个岛屿,还是没找到林少南跟他的保镖。”
王于漾抬眼,“没有渔船出去?”
梅月摇头,“没有。”
“人手增加过两拨,岛上的监察很到位,不会放一条船出岛。”
王于漾交握着的双手松开,一只手搭在桌上,屈指敲点着桌面,一声一声,颇有些漫不经心。
梅月耐心地等着,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她都认为这世上能够称得上了解林少南的人只会是二爷。
哪怕真相浮出水面,林少南的整个骗局是围绕着他展开的,一切都为了抹杀他,再得到他。
梅月还是那么认为,所以她找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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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于漾迟迟没开口。
梅月烟抽的急了点,有些咳嗽,她喘几口气,沉声说,“保镖是特种兵出身,有强大的反侦察力,他太清楚怎么躲我们了。”
“要不是他,林少南早就被捕了,局面不会这么被动。”
梅月又抽烟,实验基地被端,研究人员里面的头目苏沫已在监狱,专案组也随之解散了,她却不能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