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于漾挑眉,“嗯?”
周易继续上楼,语气冷漠,“你最好不要让人知道你的嗅觉过于敏感,否则你会招惹很多麻烦。”
王于漾的神情慵懒,“只有你一个人知道。”
他见青年看过来,就笑着说,“我的身份也是,小易,你看,叔叔对你有多不同。”
周易,“……”
不多时,周易换了身衣服下来,“走吧。”
王于漾拿上手电筒,视线落在他身着黑衣黑裤的高大背影上面,“你背得动我吗?”
周易转头。
“我的意思是,”王于漾扣上黑色棒球帽,“到时候遇到突发情况……”
周易打断他说,“我会丢下你。”
王于漾叹息着啧了声,“小易这么狠心啊。”
周易开门出去。
王于漾慢悠悠的关门,打开手电筒走在他后面,“这么晚了,我们怎么过去?”
周易没回应。
王于漾抓着扶手慢慢蹭着台阶下去,换了个话题,“晚上我尝试了你说的泡面,味道太大了,跟你下的面没法比。”
他摆动手电筒,照照楼道,“泡面吃不下去了,我就用手机上的那什么美团软件,在评价很不错的一家店叫了一份牛肉面,结果吃着发现也比不上你做的,小易,还是你最能干。”
周易说,“你闭嘴。”
王于漾呵笑,“好啊。”
周易面无表情的大步下楼,又大步上楼,将还在五楼磨蹭的男人捞起来,夹小玩偶一样夹到楼下。
王于漾听着青年的呼吸声,一点儿都不喘,他用满意的口吻说,“看你臂肌这么有力,叔叔就放心了。”
周易嗤道,“沈二爷被一个男的这么对待,心里就没有一点不痛快?”
王于漾摩挲几下手电筒,忽地笑起来,“你猜?”
周易在昏暗的光线里低头看向男人,发现他一张脸阴测测的,像鬼魅。
一束灯光扫来,周易眼睛不适的偏开头,“照我干嘛?”
王于漾照他的脸,懒懒的说,“看你啊。”
他可怜的叹气,“我不照一下,你的鼻子眼睛嘴巴我都看不清。”
周易按住男人的手腕,将手电筒移开,他绷着脸,冷声开口,“别玩了。”
“行,那不玩了。”王于漾淡淡的说,“我们怎么过去?有车?”
态度跟气息说变就变,性情无常。
周易把视线从男人脸上收回,径自前行,“跟我走就是。”
王于漾将手电筒对着他的背影,又恢复了先前的和蔼可亲,“小易啊,你慢点走,照顾一下有点残疾的老年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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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易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一辆吉普车,王于漾一坐进去,就被各种气味围绕。
“你在车里睡过女人?”
周易的方向盘打偏,车轮擦过柏油马路,扭成“S”形冲向路旁的树木,一个刺耳的急刹车后停了下来,离树干只有几厘米。
副驾驶座上的王于漾伸头看看,“刚才可真危险,差一点就撞上去了啊。”
周易额角的青筋暴跳,“你不要说话。”
王于漾,“……”
两秒后周易拍方向盘,低吼道,“我让你不要说话!”
“没说啊。”王于漾扭头,关心的说,“你出现幻觉了?还是说,关车门的时候把脑子夹了一下?”
周易用手掌盖住脸,一副想死的样子。
王于漾动动鼻子,“我收回那句话,睡的是男人。”
周易的声音冰凉,“你说什么?”
“不是你。”王于漾剥着巧克力的包装纸,“是你的车主朋友,办事点在副驾驶座,你看看我这座椅底下,可能有一两个没用的T,清凉的薄荷味。”
周易没看,他不咸不淡的从口中蹦出一句,“警犬都不如你厉害。”
王于漾谦虚的摆手,“也就一般了。”
周易翻白眼。
王于漾把手放到脑后枕着,嘴里吃着巧克力,“窗户都打开吧,味道有点冲。”
周易的眉峰拢了拢,“我不知道。”
“嗯。”王于漾的声音模糊,“你要是知道,肯定会洗车。”
周易闻到旁边飘来的巧克力香味,他把手往口袋里伸,摸出烟盒说,“我认识的人都是能力者,嗅觉异于常人的也有,却不像你这么特殊。”
王于漾舔掉嘴边的巧克力,“夜盲症是我用了这副身体才出现的,嗅觉异常方面,原主可能也没有这样的状况。”
他轻描淡写,“我一来,什么都不对劲了,真有意思。”
“最有意思的是,我没有原主的记忆,就像是被一键删除了,干干净净的,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车里静的过了头。
周易看着副驾驶座上的男人,目光深暗不明,“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王于漾闭着眼睛,“就当是叔叔跟你唠家常吧。”
“唠家常?”周易冷笑,“你是想抛几个诱饵勾起我的好奇心,再找个机会让我帮你调查原主的事情吧。”
王于漾哎了声,唇角上扬道,“你聪明的让叔叔开始有点喜欢你了。”
周易,“……”
车在路边停了几分钟,重新上路。
这回王于漾低头刷手机看新闻,周易专心开车,两人没有过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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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名园都是独栋小别墅,带花园,绿化面积做的非常好,周边环境很清新雅致。
王于漾下了车,视野里只有零散的小光点,来自路灯跟别墅的窗户,其他区域都是一片深黑。
手电筒不能打了,他现在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往哪儿走。
周易低声说,“闭上眼睛。”
“不用闭。”王于漾说笑,“我看不见你。”
穿一身黑,站在黑暗中的周易,“……”
突有清冷的气息扑向王于漾,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扛到了肩上,“你……”
“别出声。”周易警告了声,就不再开口。
王于漾被青年扛着移动,他的世界里,那些小光点像是在晃,模糊的他眼睛难受,他干脆合上了眼皮。
耳边是清晰的呼吸声,从平稳变得粗沉,他留意着青年制造出的细微响动,判断出是翻高墙进了花园,等到他被放下来时,有点想吐。
王于漾干呕。
周易的面色一沉,“你敢吐出来,我立马离开,不会管你。”
王于漾深呼吸,他摸索着抓到一条手臂,往下摸是一只手,宽大,骨节分明而且很硬,掌心粗糙,虎口处的茧子有点厚。
头顶是极度冰寒的声音,“摸够了吗?”
“还没呢。”王于漾小声说,“等叔叔给你摸摸看有几个手锣。”
嘴上调侃,他却放开了那只手,眼睛对着一处稍微大一些的光点,“花园里亮着灯啊。”
周易嗯道,“刘峰在你的两点钟方向。”
王于漾感到意外的眯了眯眼睛,“这么晚了还没睡?他在干嘛?”
周易说,“打理花花草草。”
王于漾一脸古怪,他这时候就很羡慕眼睛好使的人了,看不见看不清都很让他无力。
“刘峰穿的是睡袍,就他一个人。”周易描述看见的画面,“他蹲在花丛里,一边翻动花草,一边哼歌,心情很好。”
王于漾把帽檐往上抬抬,“今天刘峰出席葬礼的时候看着很正常,而且他还在沈氏上班,没疯没病,半夜不跟老婆睡觉,跑出来打理花草难不成是他的解压方式?”
下一刻,王于漾的呼吸声微顿,“你有没有觉得这房子哪里不对劲?”
周易瞥向男人,“什么?”
王于漾说,“湿气太重了。”
周易动动薄唇,“S城这个季节的湿气都重。”
“重的离谱。”王于漾严肃的蹙起眉心,“湿答答的,很不舒服。”
周易尚未言语,就听到男人嘀咕了句,“我讨厌下雨天。”
他把男人的厌恶看进眼底,难得的真实。
王于漾现在有严重的夜盲症,视野变得很窄,脚下那一块是看不见的,他沉吟几个瞬息就蹲下来,伸手去摸地面,果然如他所料,很潮湿。
周易也蹲下来,“我之前来查探的时候地面是干的。”
“最近没下过雨。”王于漾说,“大晚上的往花园里淋水干什么?”
周易说,“这几天高温,可能是浇花的时候顺便洒的水。”
“不像是顺便。”王于漾小范围的摸着地面,“像是刻意洒的。”
周易说,“刘峰回屋了。”
王于漾停下摸地的动作,“进去了吗?”
周易看着刘峰走进客厅,关门,“嗯,进去了。”
王于漾问道,“他什么样子?”
周易没有什么情绪的来了句,“不就是老白兔样子?”
王于漾笑容满面,“小易,想不到你挺有幽默感的啊,但是现在的时机不是很合适,你说是不是?”
周易的面部肌肉抽了抽,“刘峰一路笑着回去的,看起来很开心,很满足。”
王于漾听的浑身毛毛的,他起身说,“你带我去刘峰待过的地方。”
周易欲要把他往肩上扛,被他拦住了,“我还没缓过来,现在不能再让你扛了,不然我能吐你一身。”
“这样。”王于漾说,“你走前面,我跟着你。”
周易沉默了会,“你抓我衣服。”
话落,他的胳膊就被抓住了,耳边的是男人的笑声,“小孩子才抓衣服。”
“……”
第12章
花园里的灯关掉了,王于漾的眼前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他完全是靠鞋子蹭地,慢慢蹭着跟在周易身后。
经历过无数次大风大浪的他因为夜盲的状况,搞的有些神经脆弱。
从生到死,再从死到生,也才几天时间,还不到一个礼拜,事情太多了,他没顾得上适应。
王于漾在黑暗中挪蹭,耳边是青年压低的声音,“到了。”
他呼出一口气,又听到一声,“手拿开。”
周易不等男人做出反应,就拨开了抓着他胳膊的那只手,发现被抓的地方有块脏印子,他的面色黑沉。
“拨这么大力干什么。”王于漾揉了揉手掌,“你把叔叔弄疼了。”
周易面无表情的背过去,“快点!”
“又生气了,小易,你的克制力不是军队里面最强的吗?退步了啊。”王于漾蹲到一半停下来,“花园里没有多腿小动物吧?”
周易扯扯嘴角,“你觉得呢?”
王于漾的额角滑下一滴冷汗,看不见只能靠闻靠摸,万一摸到什么软软的,或者是硬硬的,长长的,有两排小短腿的东西……
“妈的。”他轻骂了声,克服心理的恐惧,缓慢的蹲到了花丛里面,眼睛也闭了起来。
没有腐烂的恶臭味,没有一丝血腥气。
只有花草香,泥土的气味,疑似路灯的铁锈味,以及……严重到让人感觉全身湿腻的水气。
周易看男人往花丛里趴,身体前倾的弧度有点大,他低低的喊了声,“喂。”
王于漾吓一跳,“有虫子?”
周易说,“不是。”
“那你喊我干什……”话没说完,王于漾就失去平衡的跪了下去。
周易轻嗤,“我正要提醒你。”
“……”
王于漾站起来,拍拍裤子上的泥,“我没闻到什么不寻常的气味,所以说,刘峰真的只是大晚上睡不着,出来打理花草?”
周易警惕的扫动四周,“也许吧。”
王于漾说,“土被翻过。”
周易睨了男人一眼,“是有翻动过,但是不深,只有一两厘米。”
王于漾挑眉,“给花草松土?”
周易说,“没有其他线索的情况下,的确是这样。”
王于漾陷入沉思。
周易看着别墅二楼亮起的那扇窗户,“刘峰是沈氏的高管,你作为他的老板,对他就没一点了解?”
“你当沈氏就他一个高管?”王于漾抓了抓汗湿的后颈,“再说了,老板不管下属的私生活。”
周易将视线挪到男人脸上,“他要不是老白兔,你也不管?”
王于漾抬眼笑,“小易,怎么了这是,你跟老白兔过不去了是吧?”
周易转开头,“现在我们去二楼,老法子,我扛你上去。”
王于漾拽他,“等等。”
“花园里的土腥气很浓,其他地方的土是不是也被翻过?”
周易下意识的盯向他的鼻子,“应该。”
“大夏天的搞什么,想对花园进行一次规……”
王于漾话没说完,就被一条手臂捞住了腰,他的身体腾空,头朝下,胃部受压。
“我要吐了。”
“忍着。”周易说了两次就闭口不言。
王于漾麻袋一样挂在青年的肩上,胃里激烈翻滚,他在黑暗中摸索着搂住旁边的脖子,勒紧。
周易浑身僵硬。
王于漾问,“到二楼了?”
单手抓住阳台护栏的周易,“你把手给我松开。”
王于漾没松,“这样叔叔好受点。”
周易咬牙,“我不好受。”
王于漾哄道,“好了,别闹了,快上去吧,叔叔快不行了。”
“你不行了?”周易的气息很沉,“你有出过力吗?”
王于漾叹气,“被人扛的滋味不好受呢,从来没人这么对过叔叔,你是第一个。”
周易冷冷开口,“我是不是要说声,这是我的荣幸?”
王于漾轻笑,“调皮。”
周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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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于漾空着的那只手在黑暗中挥了挥,碰到了冰冷的墙壁,打的他手指一疼,他吸口气,夸赞道,“扛着一个成年人还能轻松翻墙爬楼,小易很厉害啊。”
男人湿热的呼吸喷洒过来,周易的脸有点痒,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离我远点,别凑这么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