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承墨动作生硬的摇了摇怀中的襁褓,将刚才发生的事迅速说了一遍。
原来这个孩子就是当初在临济府时,灾民塞入他怀里的那个小娃娃。
他一直忙着别的事情,倒是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
他记得当时是府衙里的同知说妻子才生了孩子有奶水,所以让他先抱回去养着。
之前也在府城里一直贴着告示,找这孩子的爹娘,结果没有人去府衙认领。
顾灵泽也完全记不清那女人的脸,于是让同知找户人家好好收养,怎么这会又送过来了?
“这孩子从我们离开临济府就一直哭,看了许多郎中也不知原因,同知没了办法,就抱着孩子找来了这里。”
听了赵承墨的解释,顾灵泽伸手过去,“让我看看。”
“先披上衣服。”
顾灵泽草草穿上里衣,披上外袍,接过孩子后,发现哭声已经越来越微弱了。
现在孩子这种情况也无法诊脉,他便直接点其眉心输了些灵气进去。
没想到灵气刚一入体,顾灵泽就像被烫到似的收回了手。
“怎么?”赵承墨立刻坐到床边,拉起他的手看了看。
顾灵泽也看着自己的手,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
他将手放在眉心又试了一次,结果跟上次相同。
“这孩子竟然是天阴之体。”
顾灵泽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十分复杂,不可置信中又夹杂着一点喜悦。
他将孩子翻转过来,解开襁褓。
抬手在他背上画下一道复杂的符印,画完后,孩子立马就不哭了,睁着一双大眼安静的看着两人。
“承墨,你将孩子抱给大嫂,让她帮忙给喂些吃的。”
顾灵泽下床穿好衣服,去前厅见了临济府的同知。
对方诚惶诚恐的接受了他的道谢,顾灵泽又拿出三张平安符,再加上钱伯拿来的年礼,聊了几句对方便提出告辞。
将人送走后,他转身就去了苏玟玉的房中,一推门,发现谢清婉也在这里。
“这孩子还是个哥儿呢。”谢清婉点了点奶娃娃额心的红痣,笑着道。
“嫂子。”
苏玟玉看到他就抱着孩子站了起来,“乳娘刚已经喂过了,这孩子乖得很,不哭不闹的。”
之前两人已经从赵承墨那里知道了孩子的身世,也是一阵唏嘘。
苏玟玉将孩子抱了过来,递到了他的手上。
顾灵泽也如同赵承墨那般,用十分僵硬的姿势抱着。
“这孩子先前为何那般哭闹,是生病了吗?”谢清婉问道。
顾灵泽摇了摇头,“他体质有些特殊,可能要慢慢调养。”
谢清婉点了点头,“那等调养好了,天气暖和一些,我托人打听打听,找户好人家收养。”
顾灵泽张了张嘴,但最后也没把话说出口,跟苏玟玉道谢过后,两人抱着孩子回了房间。
他自己也没想到,那天在城楼上无意间输入的一丝灵气,竟然成了催发这孩子天阴之体的诱因。
第278章 万人之上
天阴之体并非如玄幻中说的那般,是炉鼎之体,而是特指阴年阴月阴日阴时阴刻出生的孩子,道家称为六丁天阴之脉。
若作常人,阴气充体,必然活不过二十岁。
但若修习道法,这种体质与纯阳之体并称玄门两大福禄之体。
顾灵泽在现世便是纯阳之体,修习玄门道法,领悟能力虽然非常重要,但资质才是最重要的。
他两者皆为上乘,所以年纪轻轻才成了天师。
现在被人随便塞个小娃儿竟然就是天阴之体,顾灵泽觉得自己运气简直好的离谱。
但如他们这般体质,便是天煞孤星托体,幼年起便注定无父无母。
他运气好,被师傅收养了,没过上孤苦无依的日子,这孩子遇上了他,显然运气也不差。
顾灵泽看着怀里的小娃儿,正睁着一双黑葡萄似得眼睛,一错不错的看着他。
他摇了摇他的小手,没想到奶娃娃鼻子一皱,哼唧了起来。
“承墨,你看他这是怎么了?”顾灵泽有些慌神。
赵承墨笨手笨脚的接过,“乳娘刚喂过,应该不是饿了。”
说完就将襁褓放在床上解开,原来是尿了。
顾灵泽看着赵承墨忙碌的背影,缓缓的垂下了眸子。
孩子暂时放在苏玟玉那里照顾,赵承墨清早就出门买了很多东西。
除了孩子的用品还有一些看上去颇有档次的礼物。
赵承墨将顾灵泽叫醒,洗漱用饭后,赵承墨将礼物提了过来。
“年前学生都要去老师家送礼,去年是徐大叔陪着金子去的。”
他这么一说,顾灵泽立刻就明白了他的用意。
两人马上出发去了沐陶院,到的时候一家人正在吃早饭。
陶大婶马上招呼起了二人,“怎么这一大早就来了,吃过饭了没?”
顾灵泽笑着应了,“和承墨吃过了来的。”
说完便看向金子,“顾朝雨,今年哥陪你去老师家拜访。”
金子听了这话,脸上里了就露出了笑容,像是迫不及待似得,大口大口的吃起了手上的饼。
顾灵泽哭笑不得道:“你慢着点,多久我们都等你。”
吃完饭,他给许夫郎把了把脉,大人孩子情况都不错,吴大哥听了之后就在一旁傻乐。
顾朝雨回房换上秀才衫,三人一起出了门。
上了马车,他看着顾灵泽问道:“哥,能不能接上子谦一起去?”
顾灵泽有些疑惑:“他家里人不陪着?”
顾朝雨摇了摇头,眼中划过一抹晦暗,“他是庶子,嫡母善妒故意苛待,连给老师准备年礼的银子也不给他。”
顾朝雨鲜少这般评论别人家里的是非,看来牧子谦的日子的确不好过。
顾灵泽爽快点头,“那成,我们现在就去接他。”
他话音刚落,顾朝雨就从袖子里掏出一张银票和一个荷包,递向了赵承墨。
“哥夫,这是我平日里攒下的钱,虽说都是你跟我哥给的,但我还是想托你给子谦买份跟我一样的年礼。”说完,耳根就红了一片。
顾灵泽见状却故意板起了脸,“这钱60" 天师种田日常0 ">首页62 页, 给你就是让你花的,你攒着它做什么。”
顾朝雨见他这般严肃,情绪低落的低下了头,“朝雨知错,以后再也不如此行事了。”
赵承墨看了顾灵泽一眼,唇角微微勾了勾。
顾灵泽拿过银票荷包,给他塞了回去。
“你和子谦这般要好,以后你们两人想买什么,跟哥说一声就成,自己别再攒着银子了,知道了没?”
说完,轻轻的摸了摸他的头,叹了口气。
“哥没生你的气,只是怕你亏了自己。”
顾朝雨微微抬头,看他面色稍缓,这才放心下来。
“这银子你自己留着,买点礼物送给子谦。”
“好,我听哥的。”
到了侍郎府门口,顾朝雨立刻下了马车。
走到门前报上姓名,让护院进府通传。
没想到一个管家打扮的人走出来说了两句话,顾朝雨脸上的欣喜立刻变成了愤怒。
顾灵泽见状,也下了马车,和赵承墨一起走了过去。
“哥,他们说子谦病了,我不信。”顾朝雨右手紧握成拳,眼中全然一片焦急。
顾灵泽拍了拍他的肩膀,赵承墨直接走上前去。
“玄衣侯前来拜访户部侍郎大人,速去通传。”
赵承墨语气十分冰冷,听得管家身上一抖,也不敢迟疑,急忙跑了进去。
没过一会,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声高亢的笑声。
“玄衣侯远道而来,下官未能远迎,失敬失敬啊。”
牧文斌意气风发的走了出来,后面还跟着不少人。
看来是府上有客,这么一来,赵承墨反而是给牧文斌脸上贴金了。
刚走到门口准备拱手,一转眼又看见了顾灵泽,那脸上简直像升了官一样高兴。
“拜见国师大人!”
祁渊景说顾灵泽一人之上万人之下,可不只是嘴上说说。
官员除了见到皇上君后需行跪礼,其余无论官职相差多大,都只是躬身拱手。
唯独除了顾灵泽,景帝曾下旨明言,见国师如见朕亲临。
眼前又呼啦啦跪了一片,顾灵泽却没像平日一般直接叫起。
而是居高临下的看着牧文斌道:“牧大人,令郎现在何处?”
牧文斌迅速直起身来,一脸兴奋的朝后面招手道:“元驹,还不快快上前来……”
“本国师找的是牧子谦。”
牧文斌飞快的看了一眼顾朝雨,然后面有难色道:“小儿突发高热,恐不能起身恭迎大人。”
顾灵泽懒得跟他废话,抬手直接指着管家道:“你,前面带路。”
管家一脸惊恐的看着牧文斌,对方也只能顶着赵承墨刀子一样的目光,点了点头。
管家路上走的磨磨蹭蹭,直到赵承墨‘锃’的一声顶开刀鞘。
到了一处小院前,斑驳的木门上挂着两把铜锁和锁链。
管家哆哆嗦嗦的回道:“钥、钥匙还在夫人那里。”
此时,牧文斌也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见状脸色十分难看。
众人眼前一道寒光闪过,赵承墨手起刀落,锁链应声而断。
顾朝雨推门就直接跑了进去,顾灵泽和赵承墨刚要迈步,牧文斌却急忙开口。
第279章 有人借命
“二位大人还请移步正厅,小儿尚在发热,下官唯恐过了病气给了二位大人。”
顾灵泽面带讥讽的看向他,“我和侯爷都不怕,你怕什么。”说完,就跟赵承墨走了进去。
屋内的摆设如同小院的木门一般,简陋到难以令人相信,这竟然是户部侍郎府中的院子。
牧子谦正紧闭着双眼,满脸潮红的躺在床上,房内还站着一个挂满泪痕的女人。
顾朝雨一看他们进来,就赶紧让出床边的位置。
“哥,你快看看子谦这是怎么了。”
顾灵泽这边刚搭上脉,牧文斌便赶了进来,诚惶诚恐的道:“小儿怎敢劳烦天师大人。”
“闭嘴。”赵承墨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牧文斌顿时噤若寒蝉。
顾灵泽诊过脉后,从袖中拿出一个药瓶,取出里面的药丸捏碎,喂牧子谦服下。
然后取出银针带,抽出其中最长的一根银针,让赵承墨帮忙将人翻转了过来,顺着脊骨位置就直接插了进去。
女人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但又马上捂住了自己的嘴。
顾灵泽拔出银针后,放在眼前看了看,眼中顿时划过一道利芒。
他将银针放在一边,拔下牧子谦三根头发。
“朝雨,把桌上的茶杯拿过来。”
他将茶杯放在地上,顾灵泽两指一指,头发立刻就烧了起来。
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从烧着的头发中发散出来,有一些黑色的渣滓掉在了杯中。
顾灵泽蹙着眉,看向了杯中的东西。
过了一会,抬眼看向牧文斌道:“牧大人,这房中阴冷潮湿,怕是不利于令郎的康复。”
牧文斌这会已经被熏的七荤八素,听到顾灵泽的声音,反应了好一会这才转向管家。
“还不快去给二少爷收拾间房出来!”
转过头来又对着顾灵泽干笑道:“这孩子平日里喜静又好读书,这院子最是清净,故而自己搬到了这里来。”
“哦,是么?”顾灵泽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直看的牧文斌冷汗直流。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管家过来回禀房间已经收拾妥当。
牧子谦此时还在昏迷,顾朝雨将他扶起,管家刚要上前帮忙,却被他一把挡了开来。
“别碰他。”
说完便自顾自的给牧子谦裹好了被子,在赵承墨的帮助下,打横抱在了怀里。
顾灵泽一手拿着茶杯,另一只手将牧子谦放在床前的鞋提溜了起来。
顾朝雨一路咬着牙,胳膊都打颤了也没把怀里的人交给别人,直接抱到了新的房间。
然后把人放在床上,仔细盖好被子。
顾灵泽让管家去取酒和筷子,取来酒后,直接倒在了茶杯里面,拿起筷子搅了搅放在了一旁。
接着他看向额上全是冷汗的牧文斌道:“贵夫人好大的架子,知道我来了府上,也不来问安,这是等着我亲自去请她么?”
牧文斌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国师大人恕罪,内人…内人她…”
结巴了几句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只好转头朝管家喝道:“还不去请夫人过来!”
“不必了。”顾灵泽扬了扬手,直接起身走到了外面。
他仰头看了看门廊上的红灯笼,指着道:“承墨,帮我取一个下来。”
赵承墨一个纵身便将灯笼拿了下来,交到了他的手上。
顾灵泽提到牧子谦的床头,将灯笼点燃,取过茶杯,将里面的东西倒在了鞋面上。
他从袖中取出三清铃摇了起来,一边摇,口中还不停的念咒。
“天罡煌煌,九炁红映,下赴地府,何鬼敢挡,吾为破军,万鬼伏藏,天回地转,左阴右阳。”
“急急如律令,去!”
他两指迅速指向那双鞋,话音一落,那两只鞋竟像活了一般,自己从凳子上跳了下来。
房中一片抽气之声,牧文斌离得最近反应也最大,竟然一屁股直接坐在了地上。
这两只鞋,左脚那只停在了牧文斌身前。
对方见状发出一声杀猪般的嚎叫,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另一只却走出了门,顾灵泽跟赵承墨对视一眼,立刻跟了出去。
赵承墨就这样一路跟到了后院,直到鞋子停在了一处房门前。
他伸手推了推,发现房门从里面栓上了,猛地抬起一脚,将房门直接踹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