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继续问道:“那你家现在什么情况?——我是说,毕竟跟北极星有了牵连。”
“我爸自首了,新闻已经出来了。
好在,因为是自首,这案子牵涉的人员又太多,审讯周期会比较长,所以暂时不予收监,我爸在家,限制了外出,等着下一步处理。
判刑肯定是要判,我估计跑不了,等判完了想办法走保释程序吧。”
吴端问道:“你呢?受牵连没有?”
“影响不大。”闫思弦道。
“什么时候学会骗人了?”
“真的!没骗你!”闫思弦解释道:“你别看老赵吹胡子瞪眼睛,都是做给别人看的,他训我,总比让别的头头脑脑找我麻烦要好吧,他训完了还给颗糖呢。”
吴端差点笑出来,“闫少爷还在乎那颗糖啊。”
闫思弦一脸苦相:“闫少爷也有一颗受伤的心,怎么就不能求安慰了。”
吴端:“我要笑了滚滚滚。”
闫思弦就真的不再说话了。
他又帮着吴端漱了一回口,给他掖好了被角。
“睡吧,不会有事的。”
“嗯。”
吴端闭上眼睛,倦意袭来,眼缝里仿佛涂了蜂蜜,很快便昏昏沉沉。
就在他即将坠入熟睡时,口中嘟囔了一句:“你也睡会儿啊……小闫。”
闫思弦只是看着吴端,?6" 罪无可赦0 ">首页98 页, ⑾终獯嗡难燮っ挥胁叮坪跛煤芴な担阌稚焓秩グ锼蟛弊印?br /> 夜还很长,只希望这安稳的夜能再长一些。
第二天清晨,闫思弦本想偷偷溜走的,他害怕遇到吴端的父母。
因为他,两位老人险些遭受丧子之痛。
可他还是低估了父母对孩子的爱。当他叫来值班护士,让那护士在病房里看护着,自己刚一出病房,便看到走廊尽头电梯间里出来了一男一女。
离得远,再加上熬夜眼睛模糊,他看不大清。
但那两个轮廓有些熟悉,像是吴端的父母。
不是吧,怕什么来什么。
闫思弦心里慌的一匹,但做错了事挨打要站好的道理他懂,便迎上前去。
不待闫思弦开口,吴端的母亲靳花花女士先道:“诶诶诶……这不是那谁吗……去过咱家那个,咱家吴端的同事……”
吴端的父亲吴道远说出了妻子想要的答案,“小闫吧?”
闫思弦赶忙打招呼:“叔叔阿姨好。”
吴道远开口问道:“听说你也受伤了,严重吗?”
闫思弦指了指肩膀,“不碍事,小伤。”
靳花花则一把抓住了闫思弦的手,“我们都听说了……”
闫思弦一咬牙,把心一横,准备迎接暴风雨。他已经想好了,靳花花要是骂他猪,他立马接一句猪都不住,靳花花要是伸手打他左脸,他绝对要把右脸也递上去。
反正,能让对方舒坦一点是一点吧。
“……你救了我们小吴啊……你可是我们老两口的救命恩人……我们得好好感谢你啊……”
闫思弦一愣,眼泪差点掉下来。
想来是赵局只说出了部分实情。
无论赵局这么做是出于对大局的考虑,还是对闫思弦的偏袒,闫思弦都万分感激,除了感激,还十分内疚。
他哪里受得起两位老人的感谢呢?
靳花花连声道:“哎呦你对我们小吴真好,自己带着伤,还这么早来看他。”
他们没想到闫思弦在病房里陪了一夜,闫思弦乐得他们不知道,以免又是一轮新的感谢。
几句寒暄的工夫,靳花花硬是将他拉到了一旁的塑料排椅坐下,并拧开了手里的保温饭盒。
靳花花将拧开盖的饭盒往闫思弦手里一塞,又从挎包里摸出一只用餐巾纸细细包好的勺子,道:“快喝吧,老母鸡炖出来的呢,香!”
是很香。
热气氤氲起,裹挟着一股厚重的香气。
只有一个母亲亲手选了食材,一丝不苟地准备,又在文火前看守了数个小时,才能炖出这样的味道吧。
闫思弦受宠若惊,刚想推辞,靳花花便道:“你喝你喝,别客气啦,我知道小吴的情况,他下周能吃流食就不错了,带汤过来,也就是我自个儿找点心理安慰。
别愣着啊,你快喝吧,喝完我饭盒就不带进去了,免得那个馋猫看见了难受。”
鉴定完毕,这是亲妈。
这让闫思弦心里更加不是滋味,他抱着那饭盒,半天下不去勺子,终于开口道:“叔叔阿姨,你们可能不知道……我……”
闫思弦深深吸了一口气,“这件案子是因为我……我惹出来的……吴端被抓到岛上,受伤,都是我害得。
我不知道赵局是怎么跟两位说的,但……”
靳花花突然笑了,她伸手摸了摸吴端的额头。
“这孩子怎么说胡话呢?”靳花花转向吴道远:“你们聊着,我去看看儿子。”? 不待闫思弦说什么,靳花花已经迫不及待进了病房。吴道远在闫思弦身旁坐下,弄得闫思弦十分紧张。
“你喝你的,”吴道远示意闫思弦继续喝汤,“你都喝完吧,不用给小吴留,大早上的,还没吃饭呢吧?”
这两口子什么意思?闫思弦看不透啊。
那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被这么一挫,便再也说不出认错的话来了。
闫思弦嗫嚅了片刻,最终只问出一句:“叔叔您呢?这么早,肯定也没吃饭吧?”
下次吧,闫思弦在心里想道:下次有机会的再说。
吴道远不在意地摆摆手,“不用管我们,等会儿医院食堂开门了,我们去随便买点,这医院食堂不错,又便宜分量又足呢。”
闫思弦的眼泪啪嗒一下掉进了饭盒里。
他抬手,装作揉眼睛的样子,将眼泪擦干。
一口喝完了饭盒里的鸡汤,他将饭盒还给吴道远,知道接下来跟吴端的相处时光得交给这二老了,便告了辞。
刚一转进电梯间,吴端便给自家酒店去了电话。
“市武警总医院……我跟你报一个病房,这间病房里,伤者以及伤者父母的饭菜你们全包了……一日三餐,找最好的厨师……对对对,最懂养生的厨师……不是,伤者现在还不能吃饭,你们人来了跟医生多沟通着点吧。”
市局。
闫思弦刚走到一支队办公室门口,就跟急匆匆出门的冯笑香撞了个满怀。
“啊——”
冯笑香瞪圆了眼睛,眼看手中的笔记本电脑就要落地,竟然想要抬脚去接那电脑。
啪——
闫思弦眼疾手快,帮她接住了。
将电脑还给冯笑香,闫思弦问道:“慌什么呢?”
“楚梅找着了!”
“哪儿来的消息?”
据闫思弦所知,自从放出对楚梅、徐鹤清等人的悬赏通缉令后,市局每天都会接到大量举报电话。当然,至今为止尚未接到什么可靠的消息。因此他才会这么问。
冯笑香认真道:“这次有戏,举报人偷拍了一张照片呢,是楚梅没错了。”
第345章 苦寒来(1)
听冯笑香这么说,闫思弦便跟她一起冲向了地下停车场。
这反倒让冯笑香有些诧异,她问道:“诶闫队,你也去?”
“我不能去?”
“不是……那个,你去跟赵局述职了?”
“哪儿有那么多东西可讲的。”闫思弦捏着自己的鼻梁,有些无奈道:“趁停职文件还没下来,能出一次外勤是一次吧。
再说了,这事儿始作俑者就是楚梅,眼看她要落网,我能错过这么关键的时刻?”
“真要停职了?”冯笑香道。
“总得意思一下嘛。”
“真可怜。”冯笑香道:“我们会想念你的。”
“握草你别这样啊。搞得好像马上就要遗体告别似的。”
冯笑香想了想,认真道:“我们会把你的棺材板钉严实的,从此你与我们阴阳相隔一别两宽,清明我们去看你,七月半你记得来看看我们。”
“握草别别这样啊你说点吉利的!”
闫思弦气结,黄心萝莉真是越来越会气人了。
似乎是完成了某种惩罚仪式,冯笑香的态度好转了些,继续道:“对了,徐鹤清已经被美国警方控制住了,昨天凌晨——呃,我是说美国时间——当地警方在徐鹤清的一处秘密住所将其逮捕,现已查到他在开曼群岛的账户上有大量来源不明的资金。”
闫思弦笑道:“他当然有钱,我家给的。”
说完,他又皱了皱鼻子,“可怜那些血汗钱,就这么拿去给美帝做物证了……诶?之前不是说徐鹤清逃了吗?怎么抓住的?”
“你师兄爱德华把他供出来了,爱德华不是天天嚷嚷着要见你吗,你不见他,可能是觉得你这条路希望渺茫,所以把徐鹤清供出来了。”
闫思弦撇撇嘴,“老外脸皮真厚,他有什么脸找我办事儿?吴端成那样,我巴不得亲手做了他,不去见他是对他好……他怎么知道徐鹤清的秘密住所?就他那个小喽啰的级别,不能够吧?”
“他正好听你们的导师说起过一个大概地址,感觉那会是徐鹤清藏身的地方,算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吧。
而且,我觉得你现在可以去见见他了,你就不期待?”
“期待什么?”
“他知道美国的形势以后的表情?”
闫思弦笑了,道了一声:“论腹黑,我真是甘拜下风。”
“承让承让。”
闫思弦又道:“他还做着回国的美梦呢?”
“可不是,反正天大的事儿徐鹤清顶着,他一个小喽啰,结果肯定是被美国大使馆接回去,大事化小。
人家现在该吃吃,该喝喝,花着咱们纳税人的钱,日子悠闲得很。”
“大使馆那边的确在要人了吧?”
“老样子,天天催,不过这事儿已经上报部委了,公安部给咱们顶着压力呢,而且,国际上也有了相关新闻,在媒体面前嘛,要保持大国体面,总不好天天追在咱们屁股后头要人,就为了爱德华那样的小苍蝇。”
这比方可就有点恶心了,说完,冯笑香自己不适地撇了撇嘴。
闫思弦却满不在乎地挑挑眉道:“爱德华当然要见,不过不是现在,再等两天,我今儿刚把消息放出去了。群体事件,非法人体实验,荒岛拘禁,杀人游戏……这八成是外媒今年能挖到的最猎奇的新闻了,又跟人权挂钩,延展性强。
今天就会在美国几家主要报纸上看到对北极星的报道。
而且,报道肯定不止这一轮。你看着吧,等美国本土那座精神病院被曝光,肯定会迎来一波民众情绪的爆发,说不定还会有游(手动间隔)行什么的。
爱德华不是有恃无恐吗?
好啊,咱们纳税人的钱还不给他白吃呢,等放他回国的时候,让他好好体会一下什么叫水深火热,什么叫过街老鼠,什么是人民的海洋。到那会儿,我再跟他见面。”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和十余名刑警一起,乘车出了市局。
跟同车的两名刑警打了招呼后,闫思弦又问貂芳道:“楚梅什么情况?你快说说。”
“一名小区保安向我们举报,说是发现楚梅借宿在他们小区的一户人家里。”
“借宿?”
“说是一户人家,其实是个离异的女人,独居,有精神病史,小区里那些住户也是爱传闲话,这女人原本就是大家的话题,所以保安也对她多留意几分。
因为这层原因,楚梅一般过去,保安就注意到了,只不过今天才看到悬赏通缉,就赶紧跟咱们联络了。
那保安也算细心,报警之前还专门调了监控反复查看,还拍了张监控图片发来。”
“原来如此。”闫思弦问道:“楚梅借宿的人家,是她的病友吧?”
“不仅如此,还受过楚梅的母亲龙淑兰的照顾——龙淑兰曾经是她的护工,看起来好像……”冯笑香想了想道:“好像跟楚梅母女俩都挺熟的。”
冯笑香所掌握的信息也只有这么多,闫思弦再问,她便只能摇头了。
好在,目标地点不算远,很快便赶到了那小区。
怕打草惊蛇,只有闫思弦乘坐的车停进了小区,其余两辆警用车停在附近的路边,刑警们陆续进了小区。
很快便找到了那报警的小区保安。
那是个50来岁的矮个子男人,皮肤黝黑,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搓着手,仿佛期待着什么好戏。
“走走走,我带你们去,我知道是哪一户。”他迫不及待道。
闫思弦当然不允许这样一个人跟在一旁,问清楚了楼号、单元等具体位置信息,闫思弦用一句“精神病人杀人不判刑,万一被误伤了,只能自己负责”才吓退了保安。
六名男刑警在目标住户门前一字排开,门前的位置太小,他们只好站在楼梯台阶上,以免被屋里的人从猫眼看到。
一名从未在楚梅面前露过面的男刑警先是将一个反向观察透镜贴在猫眼上,向里看了一眼。
看完,他摇摇头,意思是没看见有人。
闫思弦冲他做了个敲门的手势,那刑警便抬手敲门。
咚咚咚——
屋里没有任何动静。
咚咚咚——
仍旧没有应答,那刑警又通过反向透镜向里看,什么也没看到。
没人吗?不应该,刚刚在保安室已经调过监控了,自从楚梅搬来后,两人便始终没出过小区。应该说,连屋子都没出过。
闫思弦从口袋里掏出了两根细铁丝,自己凑到门前去开那门。
他见吴端用过这招,觉得好用,便也偷偷地练了,这还是第一回实际操作。
闫思弦很小心,生怕开锁的声音被里面的人听到。
当门被打开,他知道,不会有人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