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理工被闫思弦的情绪带动,也迅速翻动起自己手机上的通话记录。
“电话电话……就是这个!”
闫思弦已经拨通了冯笑香的手机号码。
“笑笑,有个手机号码,帮我定位,现在!”
“好。”? “138……”
电话另一端响起一阵敲击键盘的声音,十几秒后,冯笑香报出了起航大厦的名字。
“两件事,”闫思弦道:“第一,查周凯跟起航大厦有没有交集。如果他就藏在起航大厦,那他会选择哪间屋子?”
“好,这就查,有结果了立马联系你。”冯笑香道。
“第二件事,找一组人去起航大厦附近待命,现在。”
“好,到地方了让组长联系你吧。”
“那就这样。”
“等等!”冯笑香叫住了准备挂电话的闫思弦,问道:“没事吧?”
“抓人而已,没事。”
“那你小心点。”
闫思弦挑起嘴角笑笑,面瘫萝莉也学会关心人了,真是飞跃式的进步。
怕让冯笑香不自在,他忍住了没拿这事来调侃,只是认真地答道:“好,我记住了。”
挂了电话,闫思弦并未立即赶往定位地点,而是对那修理工道:“兄弟,如果有人来你们店里改车,自称是老板的朋友,跟你压价,你怎么办?”
“肯定是联系老板,问……”
“那你可以联系老板了,我就是那个客人。”
修理工愣了片刻,明白了闫思弦的意思。他在裤子上蹭了蹭手道:“那个……那我就……”
“别紧张,平时怎么跟你们老板说话的,现在就怎么说……对了,提前想一个你们老板的朋友,万一他问起,你好应对……”
闫思弦并未过多交代注意事项,他怕说得越多修理工反倒越乱,同时,他隐约觉得电话或许不会接通。
果然,连响数声后,手机里传出无人接听的提示。修理工如获大赦。
“有你们老板的微信吧?我用用你手机,发条消息。”闫思弦道。
“好好,微信有的。”修理工连忙打开与老板的聊天窗口,递上手机。
闫思弦编辑道:老大,蘑菇头今天到货,我检查了一下,感觉不对啊,可能是假货,我看不准,没敢签收,人就在店里,要不你回来看看?
看着闫思弦编辑信息,那修理工道:“你也懂改车啊?”
他这么说,因为闫思弦用了蘑菇头这个说法,那是一种汽车的进风配件。不玩改车的人通常不知道这个叫法。
闫思弦发出消息,盯着手机屏幕,等待对方回复。他随意地答道:“我有个朋友,喜欢玩改车。”
“那他可以来我们店啊,我的水平……”
闫思弦对修理工小哥笑得春风和煦,“回去一定帮你推荐。”
微信提示音响起,对方回了消息:
退货!让他们走!
不好!闫思弦心头骤然一紧。
他无中生有地编造了一件事,如果是店老板亲自回复消息,一定会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先要询问情况,而不会直接下一个如此武断的结论。
店老板的手机不在他自己手上!信息是别人回的!
“你手机,暂时征用了!”闫思弦拔腿就往自己的车里跑。
“哎……你……”
在财物受到侵害的情况下,修理工心生警觉,提着扳手下意识追了上来。
闫思弦不多废话,拉开车门,自车后座捞出一只男士手包,掏出一沓钱,在修理工高喊打劫之前,将钱塞进了他怀里。
“押金,手机有损坏,押金不用退了。”
说完,闫思弦上车,一脚油门绝尘而去。只剩下修理工小哥独自在风中凌乱。
过了几秒,他开始低头检查那一摞钞票的真伪。确定都是真币后,修理工喃喃道:“警察……现在都是这种操作?”
起航大厦。
一栋12层的写字楼。
搁在15年前,它的确算得上大厦,可在如今的CBD商圈里,这座建筑就颇为灰头土脸了。
驾车赶往起航大厦途中,冯笑香电话传回了一条消息。
“闫队,找到周凯和起航大厦的交集了。”
闫思弦将手机连接上车载蓝牙,“你说。”
“据周凯的一名小弟说,他曾跟着周凯去起航大厦的一间小公司讨债。
为了成功要到钱,周凯偷偷配了人家公司门钥匙。后来说是公司搬走了……最近搬走的,房子应该空着呢。”
“哪一间办公室?”
“5楼的,靠中间的,具体门牌号他们都记不清了。”
“知道了,多谢。”
闫思弦赶到时,提前待命的刑警队长已经联络物业,通过询问五楼的租赁情况,锁定了一间空置写字间。
“……没敢上去,怕打草惊蛇。”刑警队长道,“不过确定是516没错了,物业的印象深刻,只有516被人上门讨过债。”
“监控调了吗?”
“调了,昨天中午周凯坐出租车到大厦门口,拎着一兜吃的——从监控里看应该是水和面包——上楼之后再没下来过,看样子是要在这人待个几天。
大约一个半小时前,修车行老板驾车来这儿,也上了楼,还没下来。
人肯定在里头,就是不清楚现在啥情况。”
闫思弦一边听那刑警组长汇报,一边带着众人往楼里走。
刑警组长吃不准闫思弦的办事风格,小心地问道:“闫队,那个……怎么进去,咱是不是搞个计划,兄弟们也好办事……”
进得电梯,闫思弦笑着伸出双手,在刑警组长双肩拍了几下,“放松点,找个理由进门而已。”
闫思弦环视一圈,跟几名刑警依次短暂对视,“讨债公司的人见过吧?……没见过真人,电影里的情节总看过吧?从现在开始,咱们就是讨债公司的。
上门要债,怎么狠,怎么嚣张,就怎么来,懂吗?”
“什……什么?”刑警队长被思弦天马行空的想法镇住了,“可是这么多人……万一被周围其它公司的人围观……”
“欢迎围观,那说明咱们的演技到位。”
“啊?”刑警队长满脸都写着“你特么在逗我?”
但他有些忌惮传闻中闫队的乖张脾气,没敢问出来。
“出了问题我扛着。”
低声丢出这么一句话时,闫思弦已经到了目标写字间门口。
只见大门紧锁,门口挂着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传媒公司的logo,想来这就是曾经被周凯催债的倒霉公司了。
啪啪啪——
狂砸了几下门,闫思弦吼道:“出来!还钱!”
“我知道你在里头呢……躲?你特么躲得了初一,还能躲过十五?……”
见闫思弦如此卖力,他身后的刑警们交换了一下眼神,终于放下包袱,也加入了叫嚣的行列。
果然有围观者。隔壁办公室八成是嫌吵,有个办公室主人模样的男性职员探出个脑袋,唯唯诺诺道:“那个……他们搬走了,没人的。”
闫思弦大声道:“没人?!那是故意躲着人呢!我小弟看得真真儿的,今儿有人进去,一直没出来!”
闫思弦又冲屋内喊道:“是男人就开门!不就是欠钱吗?敢不敢他娘的出来放个屁……”
闫思弦向身后刑警们狂使眼色,他们拍门叫嚣得更凶了,引得几乎五楼所有的办公室都开了门,人们聚在办公室门口向这边张望着。
趁着拍门和叫嚣的噪音足够大,闫思弦从口袋掏出两截细铁丝,探入了锁孔。高亢的噪音完美掩盖了窸窸窣窣撬门的声音。
不多时,嘭地一声响,门开了。
瞬间,闫思弦从腰后拔出枪来,闪身便第一个冲进了屋。
远处的围观者没看清,近处的却实打实看到了手枪这种存在,一时间全吓懵了。
人们面面相觑,用眼神交流着心中的疑惑。
“那……是枪吧?”
“是的吧……”
“要不……报警?”
“会被报复吧?还是……算了?”
……
516,里间财务室。
周凯缩在屋子一角,见有人冲进来,大声喊道:“误会!误会啊!兄弟你听我说,我不是……”
闫思弦上前,一个标准的擒拿,将人按了个五体投地。
与此同时,他大声喊道:“还活着没?”
屋里除了周凯,地上还躺了个人,正是修车行老板。
有刑警答道:“脉搏平稳,应该只是昏过去了。”
闫思弦以膝盖顶着周凯的后背,一手反剪他的手臂,另一只手按住他的脖子,让周凯的脸紧紧贴在地上。
“怎么昏过去的?你把他怎么了?”闫思弦大声问道。
“没……就下了点药……没事的,真没事……以前用过……”
“什么药?!”
“就……就……那什么……我也说不上名字啊,反正就是……能把人迷晕。”
刑警们立即兵分两路,一路人和闫思弦一起,押解着周凯回市局,另一路人则着手送昏迷的修车行老板上医院。
闫思弦叫住一名实习警员,?27" 罪无可赦0 ">首页129 页, 恢皇只痈苑剑烁龅刂芳靶蕹敌械拿帧?br /> “去找一个染着黄毛的修理工,手机交给他,押金拿回来。”
实习警员费解道:“这……这是?”
他原本没指望得到闫队的答复,谁知闫思弦却笑道:“这是B计划,没派上用场。”
众人隐隐觉得一向高冷的闫队今天有点不对劲儿,这位公子哥竟然会对除了领导和女同事之外的人笑?
市局。
闫思弦带着周凯回来时,吴端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皱眉苦思,显然是碰到难题了。
“问过纪山枝话了?”闫思弦问道。
“嗯。”
“是不是一问三不知?尤其对给周凯打电话的事也是矢口否认。”
“你怎么知道?”
“回来的路上我审过周凯了,他说给他打电话的是个女人。”
“女人?”
“一个周凯并不认识的,冒用了纪山枝身份的女人。”
“不认识?没见过面?”
“对,从没见过面。”
“那怎么给周凯付款?”
“这样的客户周凯倒也有一些,付款的方式五花八门,这个女人以前也找过周凯平过事儿,通常都是快递现金到周凯的广告公司。
可惜他没留以前的快递单据,也不记得是哪家快递公司送的件,要查寄件人恐怕比较麻烦。
这回事发突然,再加上这女人付钱向来爽快,周凯便决定先帮她平事儿。
而且,周凯并不知道这回平事儿是去袭警,对方告诉他吴端——也就是你——是个渣男,脚踩两条船,欺骗了感情,因此要给你点教训。
那女人到现在都没付款,也没有联络周凯询问教训你的结果,无疑是在隐藏自己,她知道袭警可不是闹着玩的……”
吴端在听到“渣男”二字时就已经瞠目结舌。
闫思弦:“兄弟想哭就哭吧,我不会笑话你的……噗哈哈哈哈……”
这是吴端被黑得最惨的一次,没有之一。这使得吴端的大脑短暂宕机了片刻。
还是闫思弦将他的思绪拉回了案件本身。
“你不奇怪吗?从对方找的理由来看,她只是想教训或者警告你一下,甚至还有那么点恶作剧的意思,实在是看不出对方的意图。”说话时闫思弦摩挲着手腕上的平安扣。
吴端接话道:“纪山枝的手机号不会白白被人盗用,能获得他的身份信息并办出来手机号的人,一定跟他有某种联系。”
“女朋友?”闫思弦问道:“他那么有魅力的一个人,应该有过女朋友吧?”
“我不知道,认识他这几年,他从没提起过身边的女性。”
“看来有新的突破点了,他现在情绪怎么样?介意我去审审吗?”
第414章 侠盗(15)
市局,小会议室。
即便大半夜被人请进市局,即便听闻了母亲遇害的噩耗,纪山枝还是保持了他一贯的风度。
他正襟危坐,可见十分重视这次与闫思弦的谈话,至少闫思弦感觉到了商业谈判场合那种浮于表面的尊重。
看到纪山枝的眼睛时,浮于表面之感一扫而光。那双眼睛原本是波澜不惊的,一种经历过大灾大难之后特有的波澜不惊,如一潭深邃的井水。
母亲遇害的消息如一粒石子落入井中,激起的涟漪虽算不上强烈,却经久不衰。
纪山枝这样的人,不会用大哭大闹的方式宣泄悲伤,他只是默默忍受着。
这更让人心里发沉。
闫思弦落座,默默警告自己别被先入为主的情绪操控。
“我们在查一个女人。”闫思弦开门见山道,“她可以冒用你的身份。”
纪山枝未做回应,闫思弦便继续道:“我记得当年你之所以被制(手动分割)毒团伙折磨报复,也是因为有人冒用你的身份偷走了化学分子式。”
这句话一出,纪山枝的神色终于有了变化。
“吴警官说你如何聪明,如何与众不同,我以前不信,现在信了。”
“当年陷害你的,和现在冒用你身份的,是同一个人,我就当你默认了。”看不出纪山枝的反应,闫思弦不客气道:“火烧眉毛了还打哑谜,死一个老娘看来还不够。”
教养向来很好的闫思弦少有地说出恶毒的话来。纪山枝一侧脸上的皮肉抽动了几下,克制着某种情绪。
“你刚刚提到一个女人。”
似乎是下了某种决心,纪山枝终于打开了话匣子。
“显然是一个对你十分熟悉,或者说跟你有某种纠葛的女人。”闫思弦道。
“我女朋友——以前的。”纪山枝道:“可能是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