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的样子,应该已经有计划了,在吴端面前,他什么都会写在脸上。
“要下雪了。”吴端看着窗外道。
早上的晴空万里,此刻已经被钝重的乌云取代,天空好似随时会压向行人的头顶。
吴端又道:“你说王博昌是死是活?”
“我看,大概率还活着。”闫思弦道:“从张思雨的描述,触线犯法的人是王博昌,虽然不知道他究竟干了什么,但他在潜逃。
而且,他干的坏事,说不定跟吴亦彦有关系,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吴亦彦会被人算计或逼迫跳楼。
这俩人一定有什么秘密。”
“那接下来的方向就清楚了,”吴端道:“找王博昌吧,活要见人,既然撬不开吴亦彦的嘴,那就从王博昌身上下手。
我计划从他家小区和他常去的棋牌室附近的监控查起,看他是什么时候消失的,找到他可能去的地方,可能联络的人。
这不过快年了,逃回老家父母身边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我联络他老家的警方帮咱们留意一下……”
吴端有条不紊地说着自己的计划,闫思弦只偶尔点一下头,看来这跟他之前的想法不谋而合。
吴端是在下班前收到从王博昌老家反馈回来的消息。他的确回家了。
明天就是大年三十,吴端怕王博昌过完年三十就离家潜逃,当即就要赶往2000公里外的王博昌老家。
可时值春运高峰期,机票、车票,一票难求。
吴端不肯有丝毫延误,想要连夜开车赶过去,却差点被闫思弦的一句话呛到。
“慌什么,爸爸是有飞机的人。”
有飞机很了不起啊?爸爸还会打飞机呢。
吴端再次忍住了骚话,毕竟接下来还要仰仗闫少爷的财力,面上总得过去。
这次不同于和赖相衡出行时乘坐的直升机,而是一架正儿八经的私人飞机。
其?49" 罪无可赦0 ">首页151 页, 谧笆问趾阑U嫫ぷ危笃恋乃饺擞霸海ㄒ档骶剖Γ缂侗鸬拇蟪踔粱褂懈鼋矫椎腡型舞台,舞台中央立着一根钢管,一看就是纨绔子弟享乐的场所。
闫思弦看着那钢管,又看了吴端一眼,面露尴尬之色。
吴端面上倒是很平静,还对闫思弦道:“崽,不用慌,爸爸什么场面没见过。”
“那个……本来是要拆了的,这不是……最近没约上合适的设计师……”
“嗯。”
吴端满脸“你说什么我就信什么”的表情,反倒让闫思弦说不下去了。
闫思弦听天由命地放平了一张椅子,拉起毛毯,将自己裹成粽子,“吴队我先睡了,你也早点休息,晚安。”
这货也有假装鸵鸟的时候,吴端觉得新奇。
凌晨1点半,飞机降落在桐城机场。
下飞机时,吴端道:“今儿晚上就是年三十了。”
闫思弦睡饱了,精神很好的样子,向吴端打趣道:“大过年的陪着你加班,就没个新年礼物啥的?”
“有。”
没想到,吴端回答得一本正经。
“啊?”闫思弦以为自己听错了。
“真有,没骗你,虽然感觉你也不缺什么,但……”意识到自己可能会提前剧透,吴端适时闭了嘴。
吴端不说,闫思弦也不问。
吴端拿出手机,看着上面的导航地图道:“咱们离王博昌老家所在村子还有百来公里,直接赶过去吧,免得夜长梦多。”
“好。”
来之前,闫思弦已联系好了车,似乎是闫氏在桐城的分公司提供的座驾。
一辆舒适宽敞的商务轿车,本地的经理大半夜带着司机在机场门口等着,显然对太子爷突然驾到十分重视,生怕招待不周。
双方见面,只交谈了几句,吴端便听出来了,对方打着接受领导检查工作的旗号安排了饭局。
当然,饭局只是个试探,若是闫少爷有兴趣,接下来还可以安排其它活动。
可惜,他们要失望了。
闫思弦要过车钥匙,直接打发两人自己打车回,并承诺第二天去公司还车。打了那经理一个措手不及。
经理还想客气推辞,闫思弦干脆拿出少爷脾气,作势要发火,对方才战战兢兢地作罢。
待车子启动,闫思弦小声抱怨道:“真麻烦。”
见吴端不接话,他又换上一副放浪形骸的样子道:“这种环境下我还能改邪归正心如止水,我都觉得自个儿优秀。”
吴端斜睨他一眼,“给你发朵小红花?”
“集齐七朵可以召唤神龙拯救世界吗?”
吴端伸手在闫思弦头顶摸了一把,并到:“有空了好好洗个澡吧。”
“干嘛?!”闫思弦满脸诧异。
“你怕不是被人撒了降智粉。”
令两人没想到的是,一个多小时的路程,走走停停,竟磨蹭了将近4个小时。
许多人选择驾车回家,纵然时值深夜,出城的高速路上车川流不息。
车一多,速度就难起来,再加上有两处发生了事故,出现排队现象。
车子排队缓慢向前挪的时候,吴端看到旁边车上有人在吃泡面,顿时馋了。
他倒不饿,闫总私人飞机上的餐食自然不会差,两人其实刚刚美餐一顿。
但就是对方车里那热气腾腾的氛围,让他又有了食指大动的欲望。
闫思弦看着吴端的样子,开始车里四处翻找着。
“草,这货车上连个口香糖都没有。”闫思弦道。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吴端突然意识到,闫思弦车里常年备有各种能够充饥的零食,后备箱有个占据一半位置的收纳箱,里面常年放着各种带自热功能的食物,甚至还有女警喜欢的自热小火锅。
所有跟他一起出过外勤的同事都会称赞闫思弦的绅士风度。他的钱不是大风吹来的,没必要为不相干的人操心花钱,善良罢了。
“不是吧,吴队,快擦擦哈喇子,我可不会游泳。”
闫思弦就是有这样的本事,瞬间破坏你刚建立起来的美好氛围。
“滚!”吴端想抬脚踹人。
隆冬时节,天亮得晚,纵然两人赶到村子时已经将近六点,天幕却还是纯黑的。
车到了村口,吴端却犹豫了。
“罪不及父母。”吴端道:“咱们大年三十去叫门,把人家儿子带走,这大喜大悲的,老人家能受得了吗?”
他的担心不无道理,王博昌是家里的幺儿,他上头年龄最大的姐姐已经年近五十,他的父母已经年过七十。
大过年的,给老人家当头一棒,的确叫人于心不忍。
“那等等?”闫思弦道。
“等等吧,最好能找个王博昌落单的机会,悄悄把人抓了,直接突审。”
闫思弦摇头笑了一下,“有时候我真分不清,你究竟是心善,还是妇人之仁。”’
不等吴端反驳,他自己又将话圆了回来。
“不过,怎样都好,有点人情味总是好的。”
等待总是煎熬的,两人从晨光熹微等到日上三竿,远远看着王博昌家里有人进出,似乎是走亲访友的客人,间或也能看到王博昌在院子里忙碌,为准备年夜饭打下手的样子。
直到过了晌午,得了空,王博昌才出了家门,向村口的小卖部走去。
小卖部过年并不休息,因为老板就住在店里,那儿就是他的家。
王博昌是去买烟的,出来时正低头拆着香烟的包装,并未注意到悄悄靠近的两名刑警。
直到距离他大约三步远时,吴端低声喊了一句:
“王博昌!”
被喊了名字,王博昌一愣,回头,看到两个陌生人,第一反应便是拔腿跑。
闫思弦哪儿能让已经上桌的鸭子飞了,早就在一旁蓄势,王博昌不过跑了两步,便被他飞起一脚铲倒,摔了个狗啃泥。
闫思弦顺势跪在他身上,以膝盖抵住他的后背,低声呵道:“你想闹到全村都知道吗?”
王博昌缩了一下脖子,开口道:“你们到底要干啥?我给钱行不?你们说个数,啥事儿不能坐下谈啊?”
闫思弦拽起王博昌,并迅速和吴端对视了一眼。
显然,王博昌并不认为两人是警察。
从他的反应来看,他匆匆忙忙逃回家,要躲的也不是警察,而是另一个目前身份不明的人或势力。
两人决定将错就错。
闫思弦继续压低了声音道:“好啊,谈谈。”
一听有对方松了口,王博昌虽仍然担忧自己的安危,但还是决定试试。
他一边被押着往轿车的方向走,一边道:“那什么,你们可别乱来,村里全是亲戚,我……我只要喊一嗓子,你们就……”
走到车跟前,他死活不肯上车,还反而后退了一小步,又做出了随时准备逃命的姿势,并道:“就在这儿谈吧,甭上车了。”
这是他的底线。
闫思弦决定先不去碰他的底线,只道:“情况你心里有数吧?”
“有数有数。”王博昌连连点头。
于是闫思弦停顿了一下,等着王博昌讲一讲究竟有什么数儿。
对方却不说话了,看样子也在等闫思弦的下文。
闫思弦只好道:“那你想怎么整?”
这不过是垫了一句,之后的问题才是重点。
“我说,事儿肯定是要命的事儿,就看你态度了。”
“明白明白。”王博昌道:“我的想法很简单,咱们都实诚点,你出个数……多的我给不起,万把块小钱还是有的。
但咱们说清楚,一锤子买卖,你要是拿了钱,就得保守秘密,别再拿那照片来吓唬我,我服了行不行?”
王博昌不愧是混棋牌室的老油条,说话圆滑世故。
两人虽仍不知道具体情况,但也能大致判断出,王博昌有什么把柄落在了对方手上,且这把柄可以以照片的形式呈现。
对方正是以照片来要挟他的。
他心甘情愿花钱平事,可见这把柄的确在他的命门上。
照片……照片……
闫思弦的思绪飞快旋转着。
他想到了张思雨的一段话。
张思雨也曾提起一张照片。无意间从王博昌口袋里翻出来的照片。她只看到了照片背面,透过光影轮廓,感觉照片上是个女人。
难道就是那个?
闫思弦还不确定,便继续试探道:“我们只要钱,与其怀疑我们,你还是多操心自家后院吧。友情赠送一条消息,你那个女朋友,倒霉娘们儿,被警察抓了。”
“什么?!”王博昌大吃一惊。
“警察说不定已经在来找你的路上了。”闫思弦耸耸肩,“所以,其实你现在没得选,要么立马给钱,我们绝不挡着你逃,要么我们把你送给警察,还能落几万块奖励。”
“别别别……”王博昌明显慌了,“十万,十万怎么样?……不,十二万,我把老爹老娘的棺材本全给你……”
他心惊胆战地自己先涨了一波价。
闫思弦痞痞地勾过他的肩膀,“照片呢?拿出来,你怕是看着照片才能想出个实价。”
王博昌快哭了,“大爷……你们是大爷行吧?别拿死人吓唬我了……她死了,我能不知道吗?”
死人!
徘徊在两人心中,始终没敢说出来的想法,得到了印证。
又是一条关键线索。
“你知道就好。”闫思弦拍了拍王博昌的肩膀,“瞅瞅你出的价,打发叫花子呢?”
“可我……我就能拿出那么多啊……就算问亲戚朋友借……20万,真的,顶破天也就20万……我说了,咱们都实在点,我给你承诺个千八百万的,到时候拿不出来,不也是白瞎?”
“你一个人是拿不出来,要是加上另外一个呢?”
闫思弦没把话挑明,他怕推测有误,但他所暗示的另外一个,自然是指吴亦彦。
第454章 新年快乐
“你是说……吴亦彦?”
两个人终于联系上了!
闫思弦和吴端同时感觉到了对方的情绪高涨,但面上皆是不动声色。吴端伸手扶了一下闫思弦的肩膀,给自己的情绪找到一个支点,也让对方能够得以平复。
闫思弦微微挑了下眉毛,没有接话,等待着王博昌的下文。
“不是……你们这是……”王博昌苦笑了一下,“那你们费那个劲儿折腾他干嘛?最后不还是要钱?”
什么意思?
闫思弦嘴角挂着笑,碾着几根手指,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大哥你们别玩我了行不?”王博昌道:“吴亦彦啥都跟我说了,表演自杀什么的……大哥,你看啊,咱们商量商量……别的我不懂,但人死了可就啥都没了……我是说,你们可也拿不上钱了。”
“是这个理儿。”闫思弦好整以暇道:“所以啊,我们这不是改主意了嘛,不然谁乐意跟你扯淡。”
“是是是。”王博昌想把话题往回扯,继续就钱数拉锯,“那你看,咱们……”
闫思弦却不急不缓,像揶揄对方似的,道:“哎,我说,你们咋想的?当初何必把人弄死?”
这是双方开始拉锯一来,他问出的最关键的问题。
偏偏问出来的时候,这问题显得最为无足轻重,像是一句简单的吹牛打屁。
对方若是不愿提及,随便搪塞一句也没问题。
可王博昌并不想随便搪塞。他忌惮着两人,有点想去讨好,因此闫思弦虽然只是“随口一问”,他却还是想给一个令对方满意的答案。
又或者,那件事在心中压抑了太久,他太需要倾诉了,即便对方存着对他不利的目的,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倒霉呗,谁没事干了杀人啊,就是玩过了……我他妈根本就不知道咋回事儿,等反应过来,哎!人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