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她又哭又叫的,突然扑上来打我,我让她吓醒了……她说孩子死了,我害的。
我才要吓死了好吧?!
我壮着胆去看,看见孩子……就这里,”港商指着自己鼻子下方人中的位置,“这里,还有脸上,的确有点白粉。
孩子已经没气了,她说我趁她不在给孩子喂药……我记得没有啊,而且,孩子毕竟两岁多了,会哭会闹,我喂他就吃啊?一点动静都没有?可我……哎!我就吃亏在不敢确定上了。
她说要报警啊什么的……我怕啊,当时我脑子转不过来,只顾着求她别报警,有话好说,最后她说了,要一百万。
我说没那么多钱,分期给她行不行,她……她很急着拿钱,不同意。
后来,我又提出,给她一套房子——就是当时她住的那套房子。
她跟我讨价还价,最后我们说好了,一套房子,再加十五万现金。
哦,房子她其实不要的,第二天我们就找中介卖房,那套房子80多平,地段也好,正赶上房子涨价,卖个八十万绝对不成问题,可她很急着要钱,要求买家必须一次性付清房款,为此她愿意让点价钱,只卖75万。
那会儿买房热啊,一点不夸张,第二天就有人付定金,一个礼拜不到,75万就到她手了,再加上我付给她的15万,总共90万。
事后,我其实……越想越不对劲,感觉是被骗了,可毕竟有个孩子死了,我总不能报警给自己找麻烦吧?而且,她消失了,我找不到她,只能……吃了这个亏。
这就是全过程。”
闫思弦问道:“孩子的尸体你们怎么处理的?”
“是她处理的。她不让我插手,我……我正好也害怕……可能找地方埋了吧,我不知道。”
车里短暂地沉默了片刻,闫思弦心中百感交集,他既希望获得更多线索,尽快解开张雅兰身上的谜团,又不想她人设崩塌。
就目前来说,理智上闫思弦更愿意相信港商的描述,因为他的描述中涵盖了不少细节,诸如拿凉水给孩子冲奶粉。
相比之下,张雅兰只是强调自己有多爱孩子的描述,就略显单薄了。
可从情感上,闫思弦多希望不是这样啊。
吴端拍了拍他的肩膀。
港商道:“警官,我被人算计了,你们可不能冤枉我。”
“孩子的死,我们会查清楚,不会单单以任何一方的陈述为准。”吴端指着照片道:“现在,说说这个女人吧,她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反常。”
“什……什么?她……反常?”
港商的眼珠转了转,所以,她也有问题?警察在查她?
他可太喜欢这样的话题了。
见他不说话,吴端将张雅兰的照片往港商眼前凑了凑。
“哎哎……”港商回过神来,答道:“她叫张宛兰,她……”
“张宛兰?!哪几个字?”
“弓长张,宛如的宛,兰花的兰。”
张雅兰的假身份,名字只改了一个字。
“你见过她的证件吗?身份证之类的,”吴端道:“证件上就是这个名字?”
“嗯,见过身份证。”
“你好好想想,这个张宛兰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反常的地方,或者……”吴端想给他提个醒,“或者她有没有跟你提过从前的事,还有她家里的情况……”
港商摇头,“我认识她的时候,她在一家KTV里陪酒,再之前的事,我就都不知道了,家里得话……嗯……哦,她好像跟我讲过,家在农村,条件差到吃不起饭,父亲残疾,母亲瘫痪,还有弟弟妹妹要上学,都靠她养着,所以才干这行……”
那港商说普通话原本是有点费力的,这段描述却十分流畅。
吴端正觉得奇怪,他又道:“可能是张宛兰说的,也可能是别人,记不清了……嗨,都差不多,人人都编个差不多的故事,谁知道真假呢……不过……不过……”
怪不得,吴端暗暗感慨,都是套路啊。
那港商觉得自己也想不起什么了,但就是不愿结束这个话题。
只要别问孩子,聊聊“张宛兰”他还是相当乐意的。
也不知是不是急中生智,还真叫他想起了一个反常之处,一时间港商激动得都有点热泪盈眶了,颤着声音道:“我想起来了……她……那个……”
第119章 涨姿势
“她从来都只用现金。”
“哦?”
“也不是……她也用银行卡,转账啦、网购啦、点个外卖啦……都用我的,她自己好像连张银行卡都没有,反正我没见过。
还有啊,她不是拿到90万吗,也全是现金,我帮她从银行取出来的——当然喽,是她要求的。一大袋子钱啊。
我跟她在一块的时候,就觉得她这个人奇怪了,可一直没往那方面想……现在想想,她是不是犯过罪,故意隐姓埋名的啊?警官你们可得好好查查……”
“还有吗?”吴端问道。
“还有……嗯……”那港商真恨自己的脑子不够用的,巴不得立即给警方提供一个关键性的证据,赶紧把张雅兰定了罪。
吴端怕他狗急了乱咬人,对他道:“你好好想想吧,我还会找你聊。”
“哎哎。”
“还有,”吴端冲负责押送那港商的刑警道:“满足他的要求,让他请律师。”
“得嘞。”
港商被押回市局,两人刚走进胖子家,就听桌上的手机响起。
是女主人的手机。
只看了一眼号码,女主人害怕地捂住了嘴。
没错了,是绑匪的号码。
吴端伸手敲了敲桌上密密麻麻写着应答话术的三页纸,看着男主人。
男主人深吸一口气,点了下头,接起了电话。
与此同时,负责监听的三名刑警和吴端、闫思弦一同戴上了耳机。
“喂?我儿子还好么?你们没伤害他吧?”男主人的语气十分焦急。
接电话的人换了,但绑匪显然预料到了这一点,没表示什么,只道:“少废话,钱准备了多少?”
对方用了变声软件,声音十分机械冰冷,加上次紧张的氛围,听起来叫人毛骨悚然。
“300多万了……放心,我肯定在规定的时间筹到你要的金额,我正问人借钱呢,周转需要点时间……”
“最好一分不差。”
“大哥,大哥……求你了,让我跟孩子说句话,你们要钱,我们只要孩子安全……求你了。”
“行吧。”
只听那冰冷的声音交代道:“敢偷偷传递消息,弄死你!”
紧接着,一阵短暂的手机传递声之后,胖子的声音终于响起。
“爸!妈!爸!……救我啊!”
“凯凯!凯凯!……”男人也很激动。
吴端立即拿起写了话术的纸,指着其中一行,男人瞄了一眼,立即道:“他们有没有伤害你?你怎么样?受伤了没?”
一开始,电话那头的胖子情绪失控,只知道大叫着“爸妈”“救命”“给钱”之类的字眼,听到父亲沉稳的声音,胖子虽然怕到了极点,却也尽量压抑情绪回答了一句“我没受伤,他们没伤我。”
屋里众人短暂地一同松了口气。
“差不多得了。”绑匪抢过了电话,又是那个机械冰冷的声音。
“我们只要钱,知道不?想让你儿子活命,就老老实实筹钱,敢报警你儿子死定了!”
“哎哎!不敢不敢,不报警,”男人应着,又道:“大哥,求你了,再让孩子说两句话吧,让他跟他妈说两句,他妈都晕过去两次了……”
女主人再也抑制不住哭声,对着电话“儿啊儿啊”地嚎起来。
“不行。”绑匪坚决道:“别耍花样,好好筹钱,你没多长时间了,等我电话吧……嘟嘟嘟……”
“怎么样?”
吴端冲负责侦听的同事道。
“不行啊,对方很有经验,49秒就挂电话,时间根本不够定位。”
“大致位置也出不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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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城西,”那刑警摊开一张地图,并在地图上圈出一片足有全市1/4那么大的区域,“这片儿。”
吴端看着那地图,着实觉得无从下手。
“我们这就开始分析录音,看看对方那边有没有什么标志性的背景音,也许会有收获,但需要时间。”负责侦听的刑警道。
“辛苦了。”
就在这时,冯笑香进了屋。
她在人多的地方不自在,一直躲在车里,此刻一进屋,就看着闫思弦。
显然,她的调查有了收获。
吴端和闫思弦立即随她出门,吴端问道:“有什么发现?”
“我好像……查到绑匪的落脚点了。”冯笑香将平板电脑递给两人。
这消息令人振奋,两人立即低头去看平板电脑上的画面。
第一眼,没看明白。
第二眼,还是不甚真切……
“这……”
冯笑香道:“我能黑到的像素最高的卫星了。”
黑……卫星……
吴端不知所措地抬头看着闫思弦,眼神里满是“你不是科技公司的老总吗?给个解释啊!”
闫思弦回之以“搞不定黄心萝莉啊!我方已阵亡啊!”的眼神。
冯笑香面无表情道:“你们在搞什么?”
吴端组织了一下语言,问道:“你……黑了谁的卫星?”
“一家做地图测绘的美国公司,”冯笑香显然懒得跟两人讨论技术问道,只道:“他们不会发现的,卫星运行正常,只不过刚刚恰好在墨城上空附近经过,我暂借它拍了几张照片,入侵路径已经做了删改,他们就是查,也只能查到一个日本IP。”
吴端忍住了想说一句“干得漂亮”的冲动,板起脸道:“下次别再干这种事儿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还是有风险的……呃……这图片究竟是啥意思,能看出是俯瞰图,这些地方是房子?”
“看这个,”冯笑香指了一下地图上小拇指甲盖大小的一块长方形白点,“这个很可能就是你们追查的面包车。”
“很可能?”
“我查到了面包车最后出现的一处监控,发现已经到了郊区,显然,这群绑匪就藏在城西郊区的某个地方。
你们撒网式的去搜,得浪费多少时间啊,所以我先劫持一只‘天眼’,让它帮咱们找找,结果真找到一个形似面包车的东西。
郊区的房子本来就不多,能藏下车的地方就更少了,所以我判断,这儿就是绑匪的藏身之处。
当然了,究竟是不是,还得现场侦查。”
“分头行动!”吴端道。
闫思弦已经走向了自己的车,并对两名待命的刑警道:“你们跟我走。”又转向吴端道:“再派几个人……5个吧……跟我去探探虚实,你留守,万一绑匪再打电话来。”
“哎不是……你……”
擅自行动的吴端见过,擅自行动并且反过来指挥上级的,吴端还真是头一次见。
涨姿势了。
第120章 随地那啥断子绝孙
城西郊区。
田地绿油油的,庄稼长势极好,能看见三三两两在地里忙碌的农民。
除了农民,还有来体验生活的城里人。
恰逢五一假期,田间的土路上停着一些私家车,一人付五十块钱,就可以进农民的地里摘上一小框新鲜蔬菜。
价格比在超市买菜贵出好几倍,就是图个新鲜、乐呵。
闫思弦看着田地里笑闹的人们,计上心来。
又行驶了半小时,虽然也有农民在路边上摆着“新鲜蔬菜采摘,50/人”的牌子,热闹程度却不比刚才,看来无论什么生意,地段、位置都相当重要。
闫思弦的车已到了停着白色面包车的房子附近。那是个大院,大院里有一排平房,约七八间,四面院墙高耸,院门的那侧紧邻一条田间小道,其余三面都挨着菜地,一面院墙上刷着巨大的“大小便断子绝孙”字样。
闫思弦下车,指着房子附近的菜地,问路边的农民道:“那片是谁家的地?”
“我的我的!”一个黑瘦的小老头挤开别人,冲到跟前,一脸骄傲道:“那边是我的地!老板摘菜不?一人50。”
他说话时,其他农民则七嘴八舌道:
“我的菜新鲜!没上过化肥,老板你来看看啊!”
“我地里啥都有,茄子辣子豆角西红柿……”
“老板你们几个人?”
闫思弦实在不习惯这阵势,跟那黑瘦小老头确认道:“你的地挨着那片房子?”
“对对对,那房子还是租我的地呢。”
闫思弦立马掏钱,不由分说给他塞了两百块。
其余农民一看没戏了,不甘心地散开,坐在路边的树荫下吹牛聊天去了。
那小老头如同打了胜仗一般,将钱举得高高的,去辨别真假,又哗啦啦地抖了几下。
钱的声音让小老头咧开了嘴。
“老板,四个人吗?”
“三个。”
小老头有些不舍地找给闫思弦五张十块的零钱,又给了他三只菜篮子。
与此同时,一名女警和一名刚分来的年轻刑警也下了车。
一下车,女警就冲闫思弦道:“老公,搞定了没?”
“好了。”闫思弦应道。
那年轻刑警则道:“那边好啊,有房子,墙根底下还能乘个凉。”
“可不是,哎呦热死了,都把我晒黑了……不等你们了,我先过去。”
说着,女警已经提起一个菜篮子,并将它当遮阳伞举过头顶,向着那片平房走了过去。
年轻刑警则是一脸兴奋,抄起地上的两只菜篮子,对闫思弦道:“哥我先去摘菜了,你快点的。”
“哎,来了。”闫思弦收好了钱,跟上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