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许你完本[古耽]—— BY:白芥子

作者:白芥子  录入:04-12

祝云瑄回视着他,睫毛微微翕动,眸色幽沉如水,梁祯忽然又往前了一步,猛地将他拉进了怀中,用力拥住了他。
祝云瑄愣了愣,轻闭起眼睛,抬手回抱住了他。
祝云璟抱着暥儿站在船头,见状冷着脸沉声下令:“都放下弓背过身去。”
弓箭手们齐刷刷地转了身,暥儿咯咯笑了起来,小声问祝云璟:“爹爹和父亲又在玩亲亲吗?”
祝云璟面无表情道:“他们经常玩亲亲吗?”
小孩儿高兴地点头:“是呀!”
祝云璟:“……”
码头上的俩人依旧没有分开,梁祯在祝云瑄的耳边轻声耳语:“阿瑄,三年前你来狱中看我,走之前我也是这样抱着你,还记得吗?”
“……嗯。”
梁祯笑着呢喃:“那个时候我甚至想要抱着你一块死了算了,哪里能想到还能有今日。”
祝云瑄皱眉提醒他:“我说了,别说死不死的话,我不爱听。”
“阿瑄,你等我回去,你答应过我的,封我做皇后,君无戏言。”
“我没有反悔的意思,我既应了你,就一定会做到,”祝云瑄说着轻吁了一口气,“你……要平安回来。”
轻笑声再次在耳畔响起:“那是自然,我还等着陛下十里红妆的娶我呢。”
梁祯语调轻松,有意逗笑祝云瑄,祝云瑄听着,心里刚刚生起的那点离别愁绪渐渐消散,虽然他知道,梁祯是故意这么说好叫他放心。
从梁祯怀中退出来,祝云瑄垂眸静默片刻,解下了挂在腰间的一枚玉佩,递给他:“你收着这个。”
梁祯接过,轻轻摩挲了一下,笑望向祝云瑄:“这是聘礼?”
祝云瑄别开目光:“你说是就是吧。”
见梁祯仔细地将玉佩收进了怀中,祝云瑄终于彻底安下了心,船上的祝云璟已经在催促他,梁祯最后握了握祝云瑄的手:“你去吧,过几日我便去找你。”
祝云瑄点了点头,欲走时复又想起了另一桩事情,转回了身皱眉问梁祯:“关于祝云琼的事情,你是如何知晓的?”
“那个啊,”梁祯笑着撇嘴,“我那位三婶,也就是祝云琼他外祖母,陛下派人去梁家抄家时暴毙了,其实是被人救了出去,三年前我在来南边的路上赶巧遇到她,她本是江南一个没什么权势的富商之女,却能被人冒死救出,我能不好奇吗?就派人去将她劫了来,那个女人是个怕死的,被我稍微用点手段威逼了一番,就泄了底,她本姓陈,是前朝皇室余孽的后裔,江南那户富商是他们在大衍的眼线,梁家人贪财,她以富商之女的身份嫁进了安乐侯府,又生了个成了先帝宠妃的女儿,最后还有了位差一点就登上帝位的小皇子。”
祝云瑄听罢颇有些无言,梁祯见他神色难看,提醒他道:“阿瑄,祝云琼这个身份,实在是个祸害,你……”
见祝云瑄的双眉蹙得更紧了些,梁祯笑着改了口:“罢了,我可没怂恿你杀亲弟,到底该怎么做,你自己决定吧。”
“我心中有数,”祝云瑄不再多言,回握了一下梁祯的手,温声道,“很晚了,你赶紧回去歇了吧,我走了。”
梁祯再次将他拥进怀中,安静抱了片刻,直到船上的祝云璟不耐烦地又一次提醒他们,祝云瑄才终于松开了手,一步三回头地上了船。
船舶起航,渐渐驶离了码头,祝云瑄尤站在船尾,不错眼地盯着码头上那越来越小、直至再看不见的人影。
祝云璟抱着已经困得在他怀中睡过去了的暥儿,冲祝云瑄努了努嘴:“看不到了,可以进船舱去了吗?”
祝云瑄回神,尴尬地低咳了一声,轻声一笑:“进去吧。”
第七十七章 千里寄情
进船舱将暥儿安顿了睡下,兄弟俩才终于能好好说会儿话。祝云瑄看了一眼窗外,他们这艘船前后还跟了四五艘舰船护卫着,阵势着实大,他无奈问祝云璟:“我不是说了不必派这么多人来吗?你倒好,还亲自过来了。”
祝云璟道:“小心一些的好,要不是泉州如今都戒严了,随时防备着敌寇来犯,我还得多带些人过来。”
祝云瑄闻言不由皱眉:“我回去的消息暂时还不能让人知道。”
“放心,这些人都是贺怀翎亲自调教出来的,绝不敢随意泄露陛下行踪。”
祝云瑄点了点头:“泉州那边如何了?”
祝云璟轻哂:“不出所料,确实有人蠢蠢欲动了,不过你放心,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蚂蚱,陈氏余孽退出中原都两百多年了,还能留下多少能用的人,梁府那位,纯属意外,剩下的都是些无名之辈,是哪些人我这已经有名单了,只等陛下回去处置。”
说到后面,祝云璟踌躇了一下,问他道:“……就只是,祝云琼那小子,你到底打算怎么办?”
祝云瑄一时不知该怎么说:“这些日子,可有人试图接近他?”
“自然是有的,怕是那些人也没想到你会将祝云琼一块带来南边,倒正巧给了他们机会,不过我一直派人盯着,那些人靠近不了他,他应当并不知晓自己的身世。”
祝云瑄叹道:“别说是他,宸贵妃都未必知道,那个女人一门心思只是想做圣母皇太后而已,也差一点就成功了……罢了,当年我没杀了祝云琼,现在又何必呢,他若是什么都不知道,以后也能安安分分的,一个病弱宗室而已,我养着就是了。”
祝云璟不赞同地提醒他:“当年的继位风波,再加上他这尴尬的身世,陛下不应该心软,就该果断斩草除根。”
祝云瑄摇了摇头:“那日在庙会上,他不顾一切扑上去试图抢回暥儿,被踹倒在地起不了身,就冲这个我也不好再对他下杀手,这个世上是有因果报应的,若是报应在我自己身上便也罢了,我不敢拿暥儿去赌,我将他从冷宫放出来时,本就是存了为暥儿积福报的心思,又怎好再出尔反尔。”
“再者说,”祝云瑄黯下目光,淡道,“他如今这样,无权又无势,能不能活到成年都难说,我若是连这样的人都要当做心腹大患,我这个皇帝做得也未免太失败了,我既留着他的命,自然不会给他机会再起不该有的心思。”
“行吧,你自己心中有数就行,”说到底祝云琼也不过是一颗被人利用的棋子而已,祝云璟也懒得再劝了,“就不说祝云琼的事情了,我们说说那个梁祯吧,你已经让暥儿认了他?你怎么想的?”
祝云瑄怔了怔,回神时眼中带上了几分不明显的笑意,反问祝云璟:“哥,你和定国公在一起这么多年,过得开心吗?”
祝云璟恼道:“做什么又扯到我身上,这不一样……”
“没什么不一样的,你和定国公当初在一块,我也不同意,可你们现在不一样是好好的吗?你们能过下去,我和他兴许也能吧,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这就够了,以前我就是想得太多,才会瞻前顾后,倒不如什么都不去想,今朝有酒今朝醉,只要他一日不让我失望,我便一日会待他好,更何况,我们还有暥儿呢,哪怕他的出生本非我所愿,可我现在也半点都割舍不下他。”
祝云璟一时无言:“……这次他直接将你和暥儿劫走,未免太过鲁莽,虽然他并非有恶意。”
“是啊,”祝云瑄笑着点头,“要不是他,我们也不知道祝云琼还有这样的身世,朝中甚至还有前朝余孽埋下的暗桩,他就是行事大胆激进了些,确实是一心向着我的。”
祝云璟:“……”
在祝云瑄被劫走的第二日,梁祯就派人送了信来给总兵府,详细说明了他的计划,既然怎么都找不到鬼蜮海贼藏身的老窝,不如将他们引诱出来一网打尽。他劫走皇帝,故意放出皇帝失踪的消息,那些海贼与番邦人勾结必会趁机出兵大衍,只要大衍水师占得先机,就不可能输,还能借祝云琼的身份钓出隐在朝中做内应的前朝余孽眼线,一举两得。
而梁祯他自己,则以手中的大衍皇帝做诱饵,掺和进番邦人与那些海贼的同盟中去,到时候临阵反水,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点子是好的,只确实过于大胆了些,更何况祝云璟贺怀翎他们压根不信任梁祯,直到游隼将祝云瑄的回信送回,祝云瑄亲口同意了梁祯的计划,他们才只得依计行事。再到眼下,探得敌寇不日即将来犯,祝云瑄才终于传信叫人来将他接回。
祝云瑄如今这样,哪里容得别人说梁祯半句不好,祝云璟话到嘴边转了一圈,明智地选择闭了嘴。就如祝云瑄所言,好的坏的都是他自己乐意的,何必想那么多,总归如今的祝云瑄,也再不是梁祯能随意逼迫拿捏得了的,那便由着他们去折腾就是了,他又何必去操心那些有的没的,反惹人嫌。
“你自己想得开就行,我便不多劝你了,就只是朝臣那里要怎么交代,你还得想清楚。”
祝云瑄笑了一笑:“我心中已有打算。”
到泉州之后,祝云瑄便再未出过总兵府,只见了几位随行而来的朝中重臣。皇帝失踪一事,连他们都被瞒着,再见到祝云瑄,几位老臣俱是老泪纵横,祝云瑄再三叮嘱,才叫他们没有在外头的人面前露出端倪来。
祝云瑄一去大半个月,京中那边也有些动荡,不过这三年祝云瑄大权在握积威已久,这么短的时间还折腾不出什么大乱子来,回到泉州之后他立刻写了道密旨,派人送去给留在京中的内阁辅臣,将那些别有心思之人压了下去。
虽然暂时不方便在人前现身,回来之后祝云瑄依旧每日都要处理无数积压起来的政事,还要与贺怀翎商讨即将到来的海战,他们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秘密将驻守在其它港口的水师召回了大半,只等着贼寇前来自投罗网。
这日午后,睡了一觉醒来的暥儿被嬷嬷牵来祝云瑄处,祝云瑄正从飞回来的游隼脚上解下刚刚收到的信。
游隼见到暥儿便从窗棱上飞了下来,落在地上,昂首挺胸地望着暥儿,小孩儿走上前去,蹲下身,笑嘻嘻地抚着小鸟儿的羽翼与它亲热。
祝云瑄见状也没拦着,低头看起了手中的信,梁祯的字迹永远是那样有如笔走龙蛇一般,潇潇洒洒,气势非凡,信中言简意赅地说了他收集来的情报,包括那些敌寇准备何时出兵、派多少船多少人、船上有哪些装备、从哪个方向进攻……,祝云瑄并无怀疑,梁祯若未确定消息的真实性,是不会贸然告诉给他的。
信的最后,笔锋一转,是一句带着调戏意味的情话“心念君兮,身更甚之”,祝云瑄看着忍不住笑了出来,低声呢喃:“不知羞。”
他没有回信,只随手摘了朵外头伸到窗边来的不知名的夏花,塞进了竹筒里,将暥儿喊过来:“乖宝宝,小鸟儿要帮爹爹去给你父亲送东西,你要不要送什么给他?”
小孩儿想了想,从兜里掏出了一颗糖递给祝云瑄,大方道:“我的糖,送给父亲。”
祝云瑄失笑,暥儿嗜糖,祝云璟规定他每日最多只能吃两颗,小孩儿一贯宝贝极了他这些糖,自己也只从他这里得到过两回,一次是刚见面的第二日,小孩儿送糖来给他道歉,一次是之前他生病,他的乖儿子放了两颗糖在他枕边要他快些好起来,这次却如此大方,舍得给梁祯了。
“真给父亲啊?”
小娃娃认真点了点头:“暥儿不小气。”
祝云瑄笑着刮了刮他的鼻子:“好宝宝。”
将糖也塞进竹筒里,重新绑回了游隼的脚上,看着它从窗口飞出,眨眼间便蹿上天际消失在了天边,祝云瑄轻闭起眼睛,无声一笑。
入夜,梁祯刚回到屋中,便听到一声“嗖”的声响,从天而降的游隼停在了窗台上,高傲地仰着头,一副不愿搭理他的模样。
梁祯笑着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将竹筒解下,还被游隼不轻不重地啄了手背,他忍着笑道:“再啄我,回头就叫阿瑄炖了你。”
游隼轻蔑地瞥他一眼,转头飞了出去,梁祯也不在意,看着从竹筒中倒出的两样东西,哑然之后轻声笑了起来。
第一次在定国公府郊外的庄子上见到暥儿时,小孩儿就说过要送糖给他,没想到直到今日才终于兑现。
他亦曾经随手摘过花送给祝云瑄,那是他们关系最僵持的一段时间,祝云瑄连看都未看一眼,最后是他自己将花扔了,如今祝云瑄却主动将折下的花,千里迢迢送来给他。
夜色融融,比黑夜的星光更亮的,是梁祯眼中完全弥漫开的笑意。
直到门外有人来小声提醒他该出发了,他才将手中的两样东西装回竹筒里,妥帖地收进怀中,与祝云瑄走时给他的玉佩搁在一块,推开了房门。
第七十八章 海上激战
夜色深沉,连月光都隐在了层层云雾背后,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海面波涛起伏,一浪高似一浪。
海浪声越是骇人,却越显得此刻的海面平静得几近诡异。
祝云瑄站在水岸边的高台上,手中举着望远镜,安静地看着远方几乎完全融进黑夜中的水天交接处,久久不语。
海风愈发猛烈,吹在脸上似刀刮一般,一旁的祝云璟忍不住皱眉问道:“确定是今夜吗?我怎么瞧着都快一个时辰了,还一点动静都没有?”
“梁祯的情报不会出错的,”祝云瑄淡道,“他说是今夜就必是今夜,什么时辰了?”
“……子时都快过了。”
前方的港口处,大衍舰船黑压压的一片森然而立,桅杆上赤红的衍军旗随风猎猎扬动,船上的火炮手、弓箭手都已摆开阵势,只等一声令下,便冲出去杀个痛快。
祝云瑄的眸色比黑夜更沉,抬头看了看天,轻吁了一口气:“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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