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养着薛白几年,形体神态熟悉入骨,这面团猫每一处都拿捏得恰到好处,薛白小心闻了闻,伸爪子要抱进怀里,又担心给弄坏,急得喵喵叫唤。
沈阅微替他拿过来,就在戚夏深要收手的时候一把攥住,含笑问道:“没有我的吗?”
戚夏深犯了难,他倒不是不想给沈阅微,实在是他的面塑手艺就这样,捏个猫还行,捏人就差得远了。他眼睛一眨,面不改色地凑过去轻声道:“捏人我不行,回去给你画一个。
沈阅微低低笑出声。
身后某个女孩发出一声尖叫,在闺蜜莫名其妙的注视下紧紧捂住嘴,原地跳了半天。
戚夏深眨眨眼,不是很理解。
钟逾钟逾结了账,拿着钱出了门一把揪住戚夏深,对沈阅微道:“跟您借一下人。”
沈阅微彬彬有礼:“记得归还就好。”
戚夏深被拽着跑:“诶诶诶,你还要干嘛!”
钟逾:“我不认识车站在哪儿。”
不认路还跑那么快!
戚夏深反手拖住他:“走反了傻子,这边!”
夏哥体力极好,小吃街里围观人群人挤人,他能拽着钟逾左绕右拐地突出重围,可怜了摄像大哥扛着累像仪跟在他们后面跑得气喘吁吁。
“慢点!等等我!那个小哥!你带个麦啊!”
摄像大哥只能大声呼喊。
跑得只剩背影的夏哥压根没听见,拐了个弯,消失了。
摄像大哥:“……”
他道:“副导!车啊!”妈的,人都追不上啊!
崩溃的摄像大哥终于上了车,艰难挤出小吃街,跟上了戚夏深和钟逾两个。
戚夏深接过递来的麦,别在后腰上。
两人刚出小吃街,碰见了愁眉苦脸的小天王江唯。这位再次来到综艺节目打酱油的小天王比钟逾还倒霉,目前是所有嘉宾中垫底的那个,钟逾倒数第二。他虽然唱功了得,但脸皮出奇的薄,晃了半天只赚到四块钱,捏着两个冰凉的硬币,嘴里叼着两个妹子心疼他送的包子,表情非常的迷茫。
钟逾怀揣两个人的工钱,整整四百的巨款。和小天王混的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小天王眼见看见他俩,仿佛见了救星一样扑上来,“钟逾!”
钟逾刹车,“江哥好。”这期节录制的前半段他和小天王合作愉快,并且成功双双垫底,两人磨练出了深刻的革命感情。
江唯眼巴巴道:“你赚到钱了吗?能不能……能不能带我一下?”
钟逾捏着票子,在排名和感情中挣扎了片刻,实在不能昧着良心不管。于是摸出一张红票子递过去,眼神露出明显的不舍。
小天王欣喜若狂捏住红票子的一角,手上用力却没拽动,茫然抬起头,发现钟逾神色严肃。
钟逾道:“你找我五十块钱吧。”
小天王没见过找钱这种操作,一时震惊了。
戚夏深啧了一声,“我说你这孩子怎么那么小气呢。”他从后腰摸出个皮夹子掏出里面仅剩的十块钱,“这就不用找了,你找人换一下硬币,搭11路在卢和广场下,转乘66路坐到底,然后上7路就能到市中心。”
幸好他有带零钱的习惯,否则连十块钱的现金都掏不出来。
小天王捏着十块钱更懵了:“……谢,谢谢?”
夏哥潇洒地一挥手,“客气什么,比赛第一友谊第二,应该的。”
槽点太多,连车上的导演组都很震惊,副导演笑疯了,琢磨着这段一定要留下来,三个人表情太逗了。
小天王:“……”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戚夏深站在路边等着拦一辆出租,正要把钟逾这倒霉孩子塞进去,旁边一个穿长裙的姑娘啪一下就摔在他身边了。
戚夏深下意识扶了一把,那姑娘一把托住他的胳膊,嗷地一嗓子就哭了,钟逾从车里钻出来,两人面面相觑。
戚夏深心说:这演的也太糙了吧,嚎半天没眼泪啊。
那姑娘可能有读心术,戚夏深刚嘀咕完,她抬手飞快在眼睛上摸了一把,眼泪哗啦啦就下来了。
戚夏深:“……”
钟逾是个傻孩子,还当真了,在身上摸出仅剩的半包纸巾,“擦擦吧,你怎么了?是不是摔伤了?”
那姑娘仿佛见了救星,转而扒住钟逾的手,“大哥!我刚刚扭伤了脚,东西送不出去了,你快帮帮我吧!”
钟逾道:“你说。”
姑娘哗啦啦掉着眼泪,“我姐姐走丢了,她有社交恐惧症还有轻微的自闭倾向,现在一个人在望月桥上根本不敢动,我得赶过去接她回家,可你看我现在……”姑娘啜泣着伸出一条光洁修长的腿,脚踝白皙纤细,哭着道:“我扭伤了脚,啊啊,怎么都肿成这样了!好疼好疼!疼得快死了!”
戚夏深:“……”
他震惊地想:这是哪来的戏精?戏怎么比他还多?
钟逾再迟钝也意识到这是节目组的安排了,他想了想还是决定接下这个横插一杠的的任务,“那我们要怎么帮你呢?”
戏精姑娘从怀里摸出一张信纸,信封正面印了硕大的节目组标志,她道:“我姐姐今天穿了一件红色的雪纺长裙,你们找到她之后就把这封信读给她听,告诉她我们正在找她,如果你们能成功安抚我的姐姐,我会送出一份大礼。”
戏精姑娘又摸出一张卡片,上面明晃晃写着通关卡三个字,“不过我说了,我姐姐有社交恐惧症,她警惕心很强,希望你们能温柔点,祝你们好运。”
钟逾眼睛一亮,这张卡能让他直接通过下一关!
他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戚夏深往前面一推,肃容道:“放心,夏哥一定会完成任务的。”
再难有夏哥顶上,怕什么。
正对着戏精姑娘的戚夏深:“啊?”
兄弟就是用来插刀的,捅了兄弟一刀的钟逾愉快地接过姑娘手里的任务卡,刚要钻进出租车,突然又探头出来,“夏哥,你家那心肝宝贝呢?”揣着猫或许能更好接近任务目标。
夏哥立刻警惕道:“你说哪个啊?”
难道是叫大佬出卖美色?想得美
第48章 喵——
你难道还有两个心肝宝贝吗?太花心了。
钟逾欲言又止, 最后用谴责的目光看了戚夏深一眼。
戚夏深莫名其妙,很不能理解钟逾的脑回路, 哼哼了一声,“要用美人计,有我还不够吗?”
钟逾忍了两秒, 没憋住,挤兑他:“我是说猫,你以为我说谁。”
戚夏深无端暴露了什么, 磕绊了一下, 恼羞成怒:“我就说薛白啊!我家薛老师不美吗?!”他探出头,一眼就看见抱着猫的沈阅微, 于是冲对方挥手。
沈阅微笑着抱猫走过来。
戚夏深先是询问了司机可不可以带猫上车, 司机知道他们在录节目, 乐呵呵地点头。
得到准许的戚夏深把钟逾赶到副驾驶上, 伸手要把薛白抱进来, 却被沈阅微侧身让过了手, 沈阅微道:“我跟你们一起去吧。”
戚夏深想了想,点头, 大佬要是愿意露脸那他也不管。
望月桥名字虽然文艺, 但本桥一点都不文艺,是条高架桥, 最高处离地面数米高。戚夏深三个人在桥下就下了车, 花了点时间上了桥。
红色的雪纺长裙在哪儿都是显眼的,戚夏深一眼就看见了。那姑娘站在桥边, 细腰压着半人高的栏杆,整个上半身全都暴露在桥外。
戚夏深不禁皱了下眉:做个节目效果,至于这么敬业吗,摔下去怎么办?
他和钟逾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悦。
殊不知身后的导演组比他们更懵,副导演看着纱裙姑娘危险的姿势,连忙掏出手机给负责人打电话。这要是因为录节目而出了什么事故,他们这节目停播都是轻的!
负责人一头雾水,核实了一下情况,很冤枉地替自己申辩:“安排好的工作人员说根本没看见钟逾两个人啊。”
糟了!
副导演立刻反应过来,扭头看向大桥的另一边,果然,节目安排好的红色雪纺裙姑娘正站在人行道上,呆呆地看着戚夏深一行人忽略她直奔了另一边。
只能怪节目组没提前通知戚夏深他们是从望月桥的另一边上来的,安排好的姑娘满脸慌张:她是在这儿等还是上去跟他们说“你们找错人了。”?
等等,后一种情况不符合她社交恐惧症的人设吧。
副导演想了想还是没提醒钟逾:找错任务目标也算是个笑点,就这么错下去吧,反正错失通关卡的是钟逾。
那头戚夏深上前走了两步,钟逾拉住他,“我觉得不对劲。”
戚夏深回头:“嗯?”
他盯着那女孩看了半天,除了对方的姿势让他觉得危险以外,他实在没找出哪里不对劲。
钟逾比划了一下,皱眉道关掉麦:“说不好,就觉得这姑娘身上……很奇怪,有种……”他思考了一下措辞,低声道:“那种的东西的味道,你注意点。”
钟逾虽然不是天师,但他第六感极其敏锐,对灵气妖气这类东西十分敏感。
戚夏深心中一凛,伸手挡住钟逾,回头看了眼沈阅微。
沈阅微拍拍薛白,黑白大猫会意,轻巧跳下地踱着四平八稳的猫步走到那女孩身边。
薛白虽然血统驳杂,而且还是个没长成的天狗崽子,但作为天狗,辟邪的能力是天生的。
姜仪死死盯着高架桥下的人工河,脑子里回想着一句话:“跳下去吧,从这里跳下去就解脱了。”
她抓着栏杆的手背上凸起青筋,上半身更向前倾去,高处的风很大,大到让她有种即便摔下去,也能被轻柔托起的错觉。高架桥上来往车流人群发出的嘈杂都和她隔了一层膜,远在千里之外。周围的空气都成了枷锁,层层叠加在她身上,于是连喘息都成了负担,姜仪情不自禁踮起脚。
这么燥热的暑气里,她却冷得发抖。
“喵——”猫拖长了尾音的叫唤声穿破阻碍,真真切切响在她耳边。
姜仪迟钝地回头,裸露在外的小腿忽然被什么毛茸茸的东西碰了一下,她慢吞吞地看过去,只见一只黑白大猫靠在她小腿上,仰着头望着她。
那双冰蓝的眼睛有风都吹不皱的平静温柔。
“咪——”那猫又细声细气地叫了一声。
这么柔软的毛,一定很温暖。
姜仪受了那双眼睛的蛊惑,弯下腰环抱住薛白,干净的大猫全身都带着沐浴露的清新香气。皮毛的温暖将她从地狱拉回了人间,能在离开之前拥抱这样的温暖,死了也值得。姜仪喟叹一声,脸埋进猫肚皮里,双臂用力。
感受到拉力却纹丝不动的薛白:“……”这姑娘力气太小了吧。
姜仪:“……”她惊愕之下才发现这猫到底有多大,拉长了一米还多,少说三十斤。
一人一猫对视片刻,逐渐感觉到了尴尬。薛白察觉到姜仪周围的黑气已经消散,就甩着尾巴若无其事地踱回了戚夏深身边,人立起来伸出前爪。
夏哥,抱。
戚夏深默默将他捞起来,薛白在西湾镇好像又长胖了两斤,快四十斤了。别说一个娇软的姑娘,戚夏深抱久了胳膊都酸。
姜仪呆呆看着一个格外好看的男人将那大猫抱进怀里,试探着问:“这是你的猫吗?”
戚夏深一看能搭上话,赶紧推了把钟逾,钟逾掏出信,刷拉撕开,时刻准备念。
戚夏深笑道:“是啊,他叫薛白。”他试探着抱着薛白往前走了两步,“你要摸摸他吗?”
一缕正常人看不见的黑气飘来缠在姜仪身上,薛白忽然叫了一声,整个奓了毛,对着姜仪狠狠哈了口气,不准戚夏深往前进。
戚夏深感觉不对,立刻拉着钟逾往后退了两步。
果然,姜仪忽然变了脸色,“别过来!”
那声音凄厉且尖锐,原本围在一起看热闹的路人都被吓了一跳。
姜仪慢慢后退,直至后腰抵在栏杆上才停下。刚才还挺正常的小姑娘突然就变了脸,杏眼布满了血丝,脸部五官扭曲,她对着空气竭斯底里地喊了几声,那声音完全撕裂了,根本听不清讲了什么。
只戚夏深隐约辨别出一句:“你们想我死……好……我就去死!”
青天白日下一众无神论的围观路人硬是惊出一身冷汗,情不自禁往后退了几步,实在是这场景太过诡异。
沈阅微走过来,仔细打量了那女孩片刻,皱了皱眉。
戚夏深赶紧关掉麦,“大佬,她这是被附身了?”
沈阅微摇头道:“要比那麻烦得多,虽有阴魂怨鬼催生她心中的怨念,但根底是她心生怨恨困住了自己,久而久之就成了心魔。薛白驱散的那些,不过是一点诱因而已。”
说白了,真要驱邪,那就得把这个姑娘给驱了。
“不过入魔并非易事,需要漫长的煎熬。目前为止,她还是个普通的人类,应该救得回来。”沈阅微道。
薛白舔着爪子,贴着戚夏深小声道:“哪儿那么容易呢,这是心魔,想救就得破除魔障,说白了得让她自己想开了,这不得嘴炮……”
等下,这里不有个会心力的吗?他忽然扭头,怂恿道:“夏哥上!”
上你大爷。
戚夏深伸出一根手指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薛白摁下来,掏出手机报了警:“喂110吗?西湾镇望月桥有人要跳河,对,目前精神状况很不稳定,希望能有心理方面的专家进行干预。”
薛白:“……”好吧,这是个好办法。
戚夏深刚挂断电话,那姑娘已经大半个身子挂在栏杆上了,人群发出惊呼声,几百人的议论声聚在一起鸟雀一样嘈杂。
姜仪忽然扭头,猩红的眼睛狠狠扫向人群。
戚夏深心道:不好,这是受刺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