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就算是深山老林,也只能是人迹罕至,但不能说是无人踏足。
阿力得虽然不能离开族内, 但也见过不少为了采药而翻上山的人类。他清楚人类的味道,那个稍微矮点男人身上分明就是人类的气味,但是……
人类能面不红气不喘地走到这种深山来?何况人类只知道长生不老, 会提起朱砂子的大多都是妖怪, 也只有妖怪才知道朱砂子的好处。
也许他们都是妖族,真的只是来取朱砂子的。
阿力得想了想, 道:“那你们在这儿等我, 我回去问问族长。”他不会傻到直接把人带回去。
沈阅微道:“请告诉族长, 故人沈阅微来找寻, 这是我的信物, 劳请代为转交给族长。”他递出一朵赤红的干花。
阿力得接过干花, 心中一凛:这是花瓣是灵耳族的信物,送出去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这两个……
阿力得郑重收起干花:“你们在这里稍等。”
他可能真的认错了, 这两个不是勾引他姐姐的野男人。
戚夏深看着他离去的身影, 一把揪住薛白:“你刚说什么呢你!”
薛白被他扯着脸,含含糊糊还要回嘴:“没出息, 你还是不是我夏哥了?把大佬娶回来啊!”
戚夏深:“祖宗你小点声行不行!”刚确定关系就天天娶不娶嫁不嫁的, 显得他多迫不及待似的。
沈阅微却已经听了个清清楚楚,笑着道:“与嫁娶无关, 我一直都是夏深的人。”
薛白震惊地回头:大佬你这么不要脸啊?上下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好歹也争一争啊!
沈阅微怜爱地摸了摸薛白的猫头:“我们白白是还小。”嫁娶都是人类的说法,妖族都不在意这个。何况是根本不把这放在心上的沈阅微。就算是叫他穿个凤冠霞帔进戚家的门,沈阅微也没有任何心理压力。
只要夏深开心,怎么样都无所谓。
何况,谁会在心上人面前要脸?逞强倒是有的。
戚夏深捏着薛白的大脸,冷笑道:“吃饱了撑的净在这儿煽风点火,回去就收拾你,先扣你这个月的零花钱。”
薛白口齿不清道:“我让大佬给我零花钱。”
戚夏深斜了一眼过去,沈阅微从善如流道:“我的零花钱也是夏深发的。”
真一家之主戚夏深微笑。
薛白垂着脑袋,尾巴耳朵都耷拉下来:好吧家里以后都是夏哥的一言堂了。天天秀恩爱,以前大佬还疼他,现在……说不定以后就要过那种天天刷碗刷锅还要吃狗粮的日子了。
不能过了。真不能过了。
……
梦林深处
阿力得一路往前,不时回头看一眼身后,确定没人跟着,这才停下。
他从怀里拿出一片干花,和沈阅微送出去的那片十分相似,但细看还有几分不同。花瓣点燃点燃后,一缕细烟钻入林子,烧成灰烬后,面前密林的景象就转化为了一条小路。
阿力得再次回头确认了一遍,才敢从小路进去。
身后,小路缓缓消失,周围的景象又成了一片与四周融为一体的茂密树林。
阿力得一路飞跑,路边渐渐有了房屋,穿着皮质衣服的男女往来都会和阿力得打招呼。阿力得无心回应,狂奔到村落中心,叩响了一件房舍的屋门。
“是阿力得吗?进来吧。”里面传出苍老的声音。
阿力得走进去,拿出那片干花,“爷爷,你看。”
格鲁接过干花,将其翻过来,花瓣背面的经络居然是金色的。
阿力得道:“爷爷,这是假的吗?”他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信物,背面的经络居然是金的,难道是假的?
格鲁摩挲着干花,仍旧清明的眼睛渐渐露出了震惊。
阿力得道:“爷爷,这要是假的,我立刻把他们轰走!”果然是两个骗子!亏他还信了他们的满嘴胡话,早知道就直接把他们打出去!
他说着就站起来抓起屋里闲置的□□要往外走。
格鲁一把拽住阿力得:“这是……”他猛地站起来,“阿力得,快,带我去见他!”
阿力得赶忙扶住他,道:“爷爷,我去接他们进来就行了,这么热的天你就别出去了!”
格鲁激动道:“不不不,我亲自去迎接。对了,叫你父亲去把族里的裂冰请出来。不,叫你叔叔去请裂冰,你跟你父亲陪我一起过去。”
他扔下阿力得,小跑出去了。
阿力得在后面追:“阿爷你跑慢点别摔着。母亲!你跟叔叔说一声,叫他去请裂冰。父亲!你过来啊!”
格鲁健步如飞,拄着拐杖就出了结界。挥开阻碍外人的结界,格鲁在外面看见了两个男人,稍高点的那个一手揽着另一个男人的肩膀。不是伸手在对方的手机上滑动两下,两人不知道看见了什么,靠在一起笑起来。
这是……灵主?
格鲁迟疑着想看见高个男人的脸,却见树上跳下一只黑白的大猫,趴在高个男人的肩上,摇头甩尾巴地蹭脸。高个男人抬起头,笑着在大猫身上拍了拍。
真的是灵主!
格鲁走出结界,两个男人带一只猫同时回过头来看着他,格鲁脚步一顿,目光在灵主的手臂上停了片刻,恭敬地走到两人面前:“灵主,这位是……”
沈阅微道:“这是我男朋友戚夏深。”他抱起怀里的薛白,捏着毛茸茸的爪子挥了挥,“来薛白,和格鲁爷爷打招呼。”
薛白被他摸得发软,粘糊糊地呼噜了一声:“格鲁爷爷好。”
格鲁笑了一声:“你好。”
果然是这样的关系,没想到灵主居然也会……还养了个小猫妖。
格鲁看了眼两人,不得不感慨一句真的很相配。
格鲁微微欠身:“我在灵耳族的深山里等待已久,我已经吩咐达佩去准备饭菜招待了。灵主,戚先生,我是格鲁,是灵耳族的族长,没想到此生还有幸见到灵主。”
戚夏深笑着道:“您多礼了。”
格鲁道:“快请进来吧,我让人去准备酒宴了,还请灵主千万赏脸。”
沈阅微笑了笑,碰了下戚夏深:“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夏深。”
戚夏深点头,跟着他一起进了结界。
这时候,阿力得才带着他的父亲厘桑赶到结界口。两人是跑过来的,气息有点急,还没喘匀气,就看见格鲁带着两个外人进了结界。
厘桑一打眼看见沈阅微,立刻拦住阿力得,“别过去,稳重点。这是灵主,你别冲动,到后面去。”
灵,灵主?不是,那是谁啊?
阿力得没明白,疑惑顺势后退两步,茫然地看着进来的两个人。他是不是错过了什么?这两个人到底是谁啊?
厘桑恭敬地走上前,“见过灵主。”
阿力得一头雾水地跟着见礼,被厘桑拉到身后。阿力得探头探脑地看,心中吃惊:这两个还真是族里的贵客?
沈阅微对二人点头。
格鲁年纪大了,兴奋劲过了小跑后的疲惫感就涌上来,戚夏深十分有眼力,立刻就上前扶住了他。
格鲁笑眯眯道:“我这把老骨头就倚老卖老享受一次了。哦对了,灵主这次来是想取回裂冰吧,我已经让人去请了。请灵主和我来吧。”
沈阅微道:“其实这次还是想替家里的孩子求两份朱砂子制成的养元丹。”
格鲁叹了口气:“幸好您来得早。不瞒您说,族里的养元丹不剩多少了,仅剩一人用的分量。”
戚夏深道:“这是为什么?”
格鲁道:“灵气衰减得太厉害,几棵朱砂树已经不结果了,只有剩下的两棵树还开花结果。而且质量也是下等,族里只存下了两份旧年存下来的养元丹。”
阿力得插嘴道:“何止啊,咱们族里年岁最大的那棵朱砂树连花都不开了。”
格鲁狠狠瞪了阿力得一眼,“那是因为生了病,和灵气衰减没有关系。”
沈阅微步子一顿,“带我过去看看吧。”
格鲁正要点头,一健壮的中年汉子捧着一支极长的木匣子,飞奔到几人面前。
男人道:“族长,我把裂冰请来了。”
他将盒子打开,盒子底下铺着冰丝的绒子,泛着寒气的绒子一点点吞噬着盒子内弥散出来的火星。里面放着一条赤红的鞭子。鞭柄漆黑,鞭身如火,泛着一明一灭的火光。整条鞭子被绒子上的寒气盖住,结成一片微微闪着幽兰的水雾。
如同蛰伏在寒冰下的赤蟒。
这就是裂冰?
戚夏深吃惊:看上好有灵气,简直像活的。
沈阅微抬手将其取出来,寒气碰到他手指立刻就散了,鞭子如灵蛇吐信,震开盒内寒气,没了遮掩,那红光就像滚烫的血泼在雾气里。
红得戾气肆意。
沈阅微侧身,将裂冰递给戚夏深:“试试?”
薛白紧张地蹭着戚夏深:“夏哥小心啊,这种灵性足的神器脾气都很差……”
裂冰到了戚夏深手上,小心收敛了四溢的火星,鞭尾抬起绕在戚夏深的小手指上,闪着娇弱无力的微光。
薛白:对不起,打扰了
第59章 算账
一群人围坐在木屋中, 裂冰挂在戚夏深的椅背上,鞭梢软软搭在戚夏深手心。
生出灵智的神器很会掌控温度, 收敛了炽热,保持着适宜恰好的热量,软绵绵躺在戚夏深手心。
这一行人本来要先去看朱砂树, 但请来裂冰的汉子告诉族长酒宴已经准备好了,格鲁族长这才意识到自己这么直接带着人去解决族内的问题实在不合适。
格鲁族长拍拍脑袋,朱砂树对灵耳族来说就是命根子一样宝贵的存在, 他被“灵主或许能出手救助”的念头冲昏了头脑, 差点就真带着人先去看树了。
酒宴虽然准备得快,但也十分尽心。期间格鲁一直注意着戚夏深的脸色, 他担心自己刚才的疏忽发现这个年轻人脸上从头到尾都带着笑, 看不出满意不满意。不过似乎真的完全不在意他们之前的失礼。
薛白跟裂冰一个姿势, 非要挂在戚夏深肩膀上, 伸出爪子扒拉着鞭梢。
戚夏深被缠得没办法, “你们两个……”
沈阅微伸手:“薛白来。”
薛白正忙着跟裂冰争宠, 两只毛爪子按着鞭梢不让它抬起来,闻言摇头:“我不饿, 正忙呢。”
沈阅微哄他道:“我抱着不好吗?我给你剥水果, 让夏哥吃点东西。”
他在外面基本不动筷子,即便动了, 那也只是随便沾一口, 所以有的是时间喂薛白。
薛白:“……”真是失宠了,明明就不是为了给他喂水果, 是怕夏哥饿着吧?薛白哼哼两声,叼着裂冰趴在了沈阅微怀里。
戚夏深顺手揉揉他的肚子:“别打架。”什么毛病,非要跟一条鞭子计较。
灵耳族为了招待沈阅微,上了满桌的菜。大多都是凉菜,据格鲁族长说,这是灵耳族的饮食习惯,多是凉菜,随吃随取,这才能那么快的准备好酒宴。桌上素食居多,剩下的都是野味了。
戚夏深看着几盘肉菜,有点不敢下筷子:这里面会不会有哪样是个保护动物?
灵耳族居住在深山里,饮食习性与外界不同。
戚夏深试探着夹了一筷子不知道是什么的圆球,看上去像是那种腌菜用的小红萝卜,咬了之后一股难言的辛辣铺遍味蕾后直达大脑。
那股辛辣太霸道,瞬间席卷了味觉和大脑,戚夏深含着它呆住了,愣愣看着筷子上那块酱红的。
沈阅微发现不对,将手中剥了一半的水果放下,端起自己的杯子递到戚夏深唇边:“怎么了?呛?喝点水。”
戚夏深转过头,眼睛雾蒙蒙。他对辣的忍受度其实挺高,但架不住这“小萝卜”除了辣之外还特别呛,连生理性的泪水都呛出来了。
戚夏深囫囵咽下,就着沈阅微的手一口气喝空了茶水。可即便这样,那味道也一直盘旋在口腔里。
格鲁立刻扬声道:“挲沥,快,给戚先生倒一杯果酒!”
坐在末尾的漂亮姑娘立刻站起来从桌山捧起一个硕大的酒壶走到两人身边,在杯子里倒满酒,小声道:“请慢用。”
沈阅微只喂了戚夏深一口就将杯子放下了,格鲁关切道:“这酒不合胃口。”
酸甜的果酒压下了冲鼻的味道,戚夏深道:“不,味道很好。实在是我酒量太差,喝多了要给阅微添麻烦。”
沈阅微眼神微闪,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唔了一声,“不麻烦,我很乐意。”
对自己的囧事向来记性不好的夏哥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没明白他乐意什么。戚夏深看看筷子上的“小萝卜”,一边神色自若地和周边人谈笑,一边悄悄将那块倒霉催的“小萝卜”丢进盘子。
灵耳族热情善谈,不多时就互相推杯换盏,气氛火热。
戚夏深趁着没人注意,凑到沈阅微身边:“你刚说乐意什么?我喝醉了撒酒疯的。”
沈阅微只是笑,端起手边的果酒,在戚夏深喝过的地方轻轻抿了一口,似笑非笑看了戚夏深一眼。
戚夏深无端被调戏,愣住了。
沈阅微贴在他耳边,眉眼含笑,吐息间尽是果酒的芬芳:“自然是乐意你非礼我。”
戚夏深低下头,坐着默默不吭声了。
叼着裂冰的薛白惊奇:喔,闭嘴没有骚话的夏哥,多么稀罕!
沈阅微点了点他鼻子,“不许偷看。”
薛白:“哼。”
……
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戚夏深默默跟着格鲁走向灵耳族栽种朱砂树的区域。
戚夏深一直以为朱砂子是类似于黄豆那样的颗粒状小果子,看见到后才知道不是,那高大的树木上挂着的果子跟樱桃一模一样。没有那么红,一颗颗爱心状非常圆润可爱。
薛白仰头:“这不是樱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