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夏深走过去,沈阅微正对着手中的一张照片出神,神情说不出的怀念。
戚夏深心中一动——大佬居然认识照片里的人?他本来以为灵轮是机缘巧合下流落在他家的,现在看来可能就是寄放在他祖辈处。
那大佬年纪可不小了。
戚夏深连忙揪住窜出来的想法,反手塞进脑洞里。
沈阅微指尖摩挲着照片的一角,戚2" 网红的妖怪淘宝店0 ">首页4 页, 夏深好奇得不行,挪两步凑过去看,只一眼便怔住了。
照片上是年幼的祖父,可戚夏深吃惊的是放在祖父头上的那只手。
手的主人并未出境,只留给局外人一截灰蓝的衣袖,纤细手腕修长手指。那白皙腕间一副紫珠十八子手串,流苏垂落,绳结的样式万分眼熟。
那也绝不是是沈阅微的手,瘦得骨骼嶙峋,仿佛重病加身。
戚夏深第一时间看向沈阅微的手腕,照片中的手串未必是沈阅微手腕上的,但款式显然是一样的。
沈阅微的指尖停在照片中人的手腕上,目光却飘忽到不知何处。
大梦清醒,斯人已逝
第10章 致我最亲爱的你
薛白放下盘子的声音惊醒了戚夏深,他尴尬地后退一步,总觉得不经意间窥视到了大佬内心的秘密。
沈阅微忽然道:“可以送一张照片给我吗?”
戚夏深下意识点点头。
沈阅微翻过几页抽出一张照片,拍的是屋檐落雨,梨花缀满树,照片的背面写着“致我最亲爱的你”。
他脑子里将那几个字下意识描了一遍,字迹发飘,下笔的人明显腕力不足,可形体还是在的,想来留下字迹的人就是那只手的主人。
戚夏深只看了眼就觉得口中干涩,连喉咙都发苦,他后退一步,啼笑皆非——不是,人家还没怎么样呢,你难受个什么劲。
大概是自己年纪大了,神经纤细还学会了共情。
戚夏深道:“那个大佬……不是,灵主,我给你准备侧卧可以吗?”
沈阅微迅速恢复了正常:“谢谢,麻烦你了。”
戚夏深道:“来。”他顺手收起了三个果盘摞在薛白头顶。
薛白气得翻白眼,深觉自己不是戚夏深唯一的宝宝了,以后都是被奴役的命,愤愤顶着盘子出去了。
戚夏深租住的公寓两室一厅,六十多平,现在的书房时原本的主卧隔出来的。侧卧以前是给薛白做活动室的,后来发现这不是个正常的猫,是个妖怪,索性就由着他到处撒野去了。
侧卧和主卧差不多——都小。戚夏深一个大男人刚开始住的时候都觉得逼仄,希望大佬能受得了。
薄被和凉席都有,白天回来前使唤薛白晒过了。鬼知道薛白一只猫是怎么把垫子全都铺到阳台上去晒的。
戚夏深铺好床,道:“先凑活住一晚吧,明天再去给你添置点东西。”
沈阅微很好说话,微笑点头,也看不出有什么不满。
戚夏深索性就当他满意,往外走了两步,陡然想起今天在剧组碰见的许琼音。迟疑着道:“灵主……”
沈阅微偏头笑道:“不必这么称呼,叫我名字就好。”
但是叫阅微感觉很奇怪。
戚夏深换了个不那么正经的称呼,“大佬啊,我今天碰见一个嗯……应该是女妖吧,她好像认识灵轮。我估计她会来找我。”他从网上找了张许琼音的照片,“就是她,大佬你认识吗?”
他倒是不担心许琼音来硬的,强抢也不至于先加个微信了,估计还是想通过比较温柔的手段得到灵轮。
沈阅微瞧了一眼,思考后摇头。
何止不认识,连印象都没有,照片也看不出真身妖气,竟也不知道是什么妖。看面相……也不熟悉。
“最近让云华跟着你吧,”沈阅微道,“自己也小心些。”
他刚一醒来,竟就有不长眼地一头撞上来。
戚夏深点点头。
次日周六
戚夏深被一阵催命的敲门声扰醒。他看了眼手机,五点十分,简直有病啊!
他丢开手机打算装作没听见,薛白不胜其扰,压低耳朵脑袋塞进枕头下。戚夏深被敲得没脾气,慢吞吞起床,洗漱到一半,敲门声停了。
他吐掉漱口水,还以为敲门的走了,于是淡定地从卧室门冒了个头出来,结果发现是大佬出来开了门。云华正黑着脸盯着他。
夭寿哦。
戚夏深默默溜达出来,神情自若挤兑道:“凌晨好啊。”
云华一噎,愤愤瞪了戚夏深一眼。暗暗磨牙:他就是起得早怎么了!
“大佬早上吃什么?”戚夏深当做没看见,还笑眯眯问云华,“你吃过没?”
云华气得七窍生烟,道:“谁还等你做饭!黄花菜都凉透了!”他冷冷回头道:“都进来!”
戚夏深好奇,只见门外进来一串黑衣保镖,个个手里拎着箱子,领头的比较特别,拎了两个硕大的食盒,恭恭敬敬放在餐桌上,一打开,香气四溢。
喔,大户人家。
沈阅微道:“先吃早饭吧。”
戚夏深点点头:“我进去叫薛白。”
薛大猫还在枕头底下,要死不活地摊着。戚夏深道:“别赖着,饭都好了,快起来刷牙去,我待会儿带你去医院。”
听到吃饭,薛白终于挪动身子从枕头下抽出来,踩着软绵绵的猫步刷牙去了。
早饭离满汉全席就差那么一点,山珍海味样样齐全。薛白跳上凳子,一道道菜辨认着。可惜他一只乡下猫,又从来不进厨房,别说菜色了,就是原材料都认不出来几样。
乡下大猫木着脸看了半天,将将认出两片炖汤的姜。
……
侧卧内
黑衣保镖箱子里装着的都是沈阅微惯用的旧物,归置时云华就犯了难——东西太多,小破屋子放不下啊。
沈阅微道:“怎么带了那么多?留两件合适的衣服放在衣柜里就行。”这些东西本也不是他用惯的人。
云华纠结得很,“可是……”
沈阅微笑了笑,“本来也不是必须用的。”他挑起手边鎏金香炉的顶盖,内里仿佛还残留着多年前的檀香。
缠在鼻间,入了肺腑,竟生出细密的疼痛来。沈阅微取下手串,垂头轻轻拨弄着紫珠,一时走了神。
云华这才作罢,不再执意塞满小小的侧卧。安置了一些便利的小物件,剩下的都收回箱子。
紫珠拨动的声响唤回了沈阅微的神智,他想起戚夏深提到的许琼音,道:“你去查一查许琼音。”
云华道:“那个演电视剧的许琼音?还挺红的。”
沈阅微印象不深,隐约记戚夏深搜许琼音时,显示许琼音为当红女星,于是微微颔首。
云华道:“那是鹿族族长的女儿啊!小名乔乔的那个,您以前还抱过她呢。鹿族一直都在寻找您,希望能侍奉您。”
鹿族跟着沈阅微的时间比云华化形的时间还长。沈阅微陷入沉睡后,就与鹿族断了联系,云华遵从沈阅微的吩咐守在弄花巷,鹿族却一直在寻找沈阅微的踪迹。
“我不用谁侍奉,”沈阅微低眉垂目,拨弄着腕间手串,“你给他们传个话,别来打扰他。”
云华跟着垂下眼睛,他这才注意到沈阅微手腕上这副新添的手串,印象中从来没见过,沈阅微也没有带手串的习惯。他心里奇怪了一下,就被沈阅微的话转移了注意力,“是,灵主。只是我多年未与鹿族再联系,短时间内恐怕传不上话。”
既然是鹿族,那倒也不必担心。
沈阅微偏头,他根本没把鹿族的事放在心上,全心全意都在虚掩门后戚夏深的身影上,道:“鹿族不妨事。你调两个墓鸦护着他,要最好的两个,别让他感觉到。”
所谓墓鸦,是栖在乱葬岗中,饮过死人鲜血后在夜风中化形的妖怪,他们几乎没有存在感,亡魂一般透明。向来是最灵敏的耳目,战力也颇为不俗。
云华好奇道:“灵主,未成形的心力能察觉到墓鸦?”
沈阅微笑了笑,不答话。
灵敏的不是心力,是戚夏深。
云华悚然想起多年前石破天惊的一箭,脸色顿时难看。是了,心力什么时候有过上限?其中诸多神奇之处,他也是见过的,当年那一位,连世上最坚硬之物都能一箭射穿,谁知道戚夏深能做到什么地步。
他深深吐出一口气,见沈阅微没有再说话的意思,便道:“灵主好好休息,属下时刻在弄花巷待命。”
云华带着一队黑衣保镖潮水一般退了出去。
客厅里戚夏深已经摆好了碗筷,薛白蹲在凳子上,甩着尾巴看着满桌的菜。沈阅微从侧卧走出来时,戚夏深就转过头,桃花眼泛出笑意,“吃饭吧。”
……
此后几天过得风平浪静,除了云华每次来都闹得鸡飞狗跳。
戚夏深的好友来盈海市拍戏,正是戚夏深室友打工的剧组,于是戚夏深得到内部消息说是女一号开机前临时住院,还不许人探望,过了好几天才出现。
见了他之后就住院,还不让探望,八成是人不在,回家里找长辈合计什么去了。好在沈阅微已经告诉他许琼音的身份,戚夏深心里倒是不紧张,继续琢磨他的赚钱大计,顺带考虑哪天和剧组拍戏的好友吃顿饭。
戚夏深听到消息后啧了一声,果然,女一号进组当天晚上,他就收到了许琼音的微信消息。
许琼音:晚上方便见一面吗
第11章 贿赂
路过的薛白顶着瓶酸奶,扒着戚夏深的手机看了眼。
“哟,美女有约啊。”
这腔调耳熟得很,就是戚夏深平常调侃人的语气,被薛白学了个十成十。
“顺带帮我开瓶酸奶谢谢。”薛白爪子一揣,在戚夏深面前窝下了,好奇盯着戚夏深的手机屏幕。
戚夏深翻了个白眼不想搭理,惯的他。
薛白沉思片刻,纡尊降贵伸出只毛爪子搭在戚夏深手上,“快帮我开一下。”
戚夏深专注回复许琼音,头都不抬:“说什么呢,听不见。”
薛白就在戚夏深手上这里摸摸,那里蹭蹭。忽然头上一轻,撕开纸盖的酸奶就放在了他面前。
一人一猫同时抬头,沈阅微抽了一张纸正在擦拭双手,笑着道:“怎么了?”
薛白扬起脖子,用平常撒娇的强调冲沈阅微叫了一声。
这调子平常戚夏深都听不到几次。
吃醋的老父亲戚夏深一边按着手机回复信息一边道:“有奶就是娘。”他回了两句,忽然一扭头,“大佬,许琼音约我晚上见面,去不去啊?”
老母亲沈阅微道:“愿意就去吧。”
戚夏深看着手机屏幕上许琼音的字字恳切,想了想,还是同意了。
……
当晚,戚夏深来到约好的地方。
盈海市作为一线城市,隐秘些的会所还是挺多的。
许琼音坐在私密性极高的包间内,身边坐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拄着拐杖正闭目养神。
“琼音,你心不静。”
老人干枯的手掌紧紧攥着拐杖龙头。
许琼音只当做没看见老人青筋暴突的手。
离约定时间还有十分钟时,戚夏深推开了包间的门。
许琼音迅速调整了自己的表情,迎上来,“快请坐。”
老人睁开炯炯有神的眼睛,依旧干净的眼睛都带着沉沉的重量,迫不及待地将他整个人从头到脚看了一遍,视线不知道在搜寻着什么。
戚夏深笑笑,坐在许琼音对面,向老人点了点头。
老人在找的是他脖子上戴着的灵轮。戚夏深神情自若,他今天特意穿了立领的衬衫,挡住了灵轮,除非扒开领子否则看不到。
“戚小先生,”老人不紧不慢道,“老朽许涯。”
先生就先生吧,还小先生。
戚夏深迎着灯光,灿灿眼波怎么看怎么多情。他就流转着这样的目光,轻轻眯了下眼睛,心里却有些不得劲,明明是来问他要灵轮,何必话不开头就端起一副架子。
没意思。
戚夏深提不起劲,只是他惯来不爱受委屈,不轻不重回了一句:“许老先生。”
许琼音深知许涯的个性,连忙打圆场:“戚先生,这是我家里的长辈。实话不瞒您说,那天在您身上看见的项链也算是我家里的旧物……所以,无论如何恳请戚先生割爱。”
戚夏深笑了下,“您叫我小戚就成。只是您这个要求我恐怕不能答应,灵主暂时还没有离开的打算。”
灵主?
他知道?!
一句话听到耳朵里可谓是石破天惊。
许涯拐杖险些握不住,满目狐疑。他掏出一副眼镜戴上确认戚夏深真的是个普通人,不过身上带着淡淡的妖气。
是个不成气候的猫妖。
许琼音喃喃道:“先前不是说是朋友送的……”剩下的话她自己就咽下了,明摆着的,那是托词。
戚夏深歉意道:“灵主没醒之前我也不敢对外说真话,只好搪塞了。”眼见许琼音和许涯还有疑虑,他拿出沈阅微留给他的手信。
这是他出来前沈阅微现写的,戚夏深当时还问他:“大佬,你真不去见一面?”他说话时正对着镜子调整灵轮的位置。
说起来沈阅微这段头发化作的绸缎长度尴尬,够不上项链的长度,刚刚好绕了脖子一圈,余处加个扣子还是够的,像是女孩儿们会戴的CHOKER,别名狗链子。他生得又白,乌凌凌缎子横在脖颈上,金轮子安静躺在锁骨的凹窝里。
这位置多少有点尴尬,不穿高领就得露出来。
戚夏深本想换个链子,抬手的瞬间又顿住了,反过来爱惜地抚了抚缎子,扣起了最高一颗纽扣。
正巧那边沈阅微答了一声:“旧人旧物见得多了,未免伤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