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att脸色一变,终于知道了。
是血!
秦究拎着一团浸了血的纱布,直勾勾地悬在Yves鼻尖前。血味刺激了Yves的神经,使他逐渐失控。
游惑一把钳住Yves的肩膀,扭转方向。
考生Natt正脸直面饥饿的Yves,Yves冲他张开了嘴——
“我说!”Natt滚倒在地,扭得像个大白虫:“你们把他拉开!拉开!”
狄黎听到动静,一溜小跑下来,把秦究手里的纱布拿走。扔得远远的,以免引发队友们的内部骚动。
秦究说了句谢,把指尖的一点血擦在Natt衣领边。
Yves直勾勾地盯着那一块,龇着牙要凑过去,Natt快疯了。
“你们,你们简直——”Natt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流氓!强盗!”
游惑“哦”了一声。
秦究笑起来:“谢谢夸奖。不过你已经跑不掉了,与其骂人,不如说点有用的?”
Natt被他们折磨得精疲力竭,他瘫软在柱子上,破罐子破摔地说:“我进这个考场之前,其实想办法问了一些信息。你们知道的,有的休息处只要手里有东西,就能换来一点信息。我问了一些过来人,运气很好,刚巧有人提到了联合考场的这一场。”
秦究说:“这种联合考场的考试内容每次都不一样。”
Natt:“但背景大同小异,主核总是类似的吧?况且问了心里安定点,知道得多一点总比一无所知要好。”
“那你都问到了些什么?”游惑问。
Natt说:“?4" 全球高考0 ">首页56 页, 獬】际宰罟丶氖戮褪腔钕吕础D忝敲环⑾致穑恐暗奶饽恐凰盗嗽趺瓷彼谰迪袢耍约霸趺瓷彼勒蛎瘢挥兴滴颐且级嗌偬欤趺囱潘憬崾>菟嫡飧隹汲∈贝シ⒅频模锏侥掣鎏跫氖焙颍低郴崴底钪盏囊蟆!?br /> “触发条件每次都不同,没法猜。但不管怎么样,考生都是完全被动的。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触发那个条件,在那之前,我必须保证自己活着。作为镇民也好,作为镜像人也好,只要活着就行。”
“很显然,变成镜像人更容易活下来。”Natt,“否则,在这个考场耗的时间越久,镇民越危险。因为力量对比太悬殊了。我知道你们认为凑100个镇民太难了,一个镜像人每隔三天才能转换一个镇民,100个的话,那得在这耗一年。是吧?”
他啧了一声,摇头说:“其实不是的,我查过了。打个比方,如果我转化了你,那么你就算我的孩子——”
他说得正得意,一抬头对上游惑冷冰冰的目光,又咕咚咽了口唾沫,改口道:“你转化了我,我算你的孩……不,下属。总之,这样再等三天,我和你可以各转换一个镇民。我转换的这个,也会累计到你的数量里,明白吗?然后再过三天,咱们四个人每人又能转化一个,这些依然都累计在你的数量里。”
“就像一棵树。我是一个分枝,这个分枝上所有细枝长出来的果子都算我的。而你是主干,包括我在内,所有分枝的果子都算你的。这样算下来,对你而言,100个镇民也不用很久。”
“你知道,联合考场的考试时间总是很长的,我估计起码要考到这个数。”他伸出三根手指,说:“因为人多,情况复杂,题目刁钻,三十天能结束就算不错的。所以考试结束之前,你一定能达到条件转回镇民。”
Natt说着抬起眼,那两个男人表情不变,丝毫看不出他们的内心想法。
但没关系,他笃信这番话足以让对方了解情况。
“我知道,你们很想转换回普通镇民。”Natt说:“而我也想更安全地活下去。咱们合作一下怎么样?我可以利用普通人的身份,帮你们引来镇民和考生,保证你们有足够的血喝,也保证有足够多的人让你们转换……前提是保证我的安全。”
秦究的嘴角又要牵出嘲讽的弧度,Natt连忙补充说:“还有一种!我自愿让你们转换,你们把我变成镜像人,然后我去抓别的镇民和考生,一变二、二变四、四变八。只要算好了人和时间,就能事半功倍,省时省力。”
Natt小心翼翼地等着两位发话:“你们觉得怎么样?”
游惑垂眸看了他一会儿,弯腰问:“你说呢?”
Natt:“多么划算的买卖。”
两分钟后,Natt带着他的买卖滚进了地下,跟饥饿的Yves脸对脸捆在一起,身边围绕着百来个同样饥饿的镜像人。
Natt嗷一嗓子就昏过去了。
拿别人换自己这种事,游惑他们可做不出来。
不论是100换1,还是1换1。
一楼的三面墙都被照片挂满了,只有第四面还有大片空白,给剩下的镇民和考生留着位置。
秦究就站在那堵墙的面前,看着某个黑色相框,相框里是游惑的脸。
他和其他镜像人一样,被活人的行列开除,挂在了这个陈列室里。
照片是系统默认的,跟准考证上的差不多,只是露出了肩膀和前胸,还能看到游惑靠坐的沙发背边缘。
他想问游惑,这张照片是他自己的,还是系统抓拍的。但话未出口,就恍然出神。
因为他看着这张照片的时候,脑中忽然浮现出一个场景……
那是一个夜晚,他在某个同僚的屋里商讨事情,又或者是闲聊?记不清了。
从几句印象模糊的称呼来看,那时候他应该刚成为监考官不久,还不是001。
他们在客厅里,沙发旁有两面巨大的落地窗,形成一片透明的夹角。如果不拉窗帘,就可以清晰地看到窗外的一切。
身边有说话声,他端着玻璃杯站在落地窗前,看向对面。
透过深浓夜色,他能看到另一栋房子,客厅同样有大片的落地窗,就正对着他所站的方向。
他甚至记得那个角落有一盏简单的落地灯,旁边是灰蓝色的沙发。
他端着杯子的手指了指,问身边的某个人说:“对面是谁的房子?”
“主考官A。”同僚回答。
冰块磕在杯壁上,秦究了然地轻轻“啊”了一声。
“怎么?”同僚问。
“没什么,随便问问。”秦究说。
“你别在这站着,他一直不喜欢这种敞开式的设计,一会儿就该关窗帘了。”同僚又说。
秦究懒懒地应了一声,却不想挪步。
考官A客厅的落地灯和壁灯光线交织,照在窗玻璃上煌煌一片。
游惑高挑的身影从楼梯下来,他走到茶几边,弯腰拿起一只遥控器,似乎打算关上落地窗的窗帘。
他在按下按钮前忽然顿了一下,转头朝这边看过来。
过了很久,他才转回头去。
他把遥控器扔回原位,在沙发里坐下,一边解着袖扣一边低头翻开茶几上的文件。
……
“发什么呆?”游惑的声音响起来。
秦究转头看着他。
有一瞬间,他甚至有点反应不过来。愣了两秒他才回过神来——场景中的那人就在身边,他们之间没有窗玻璃、没有黑夜,触手可及。
秦究倏然一笑,他转头指了指照片说:“没,怪某人的照片太好看。”
游惑看着那张黑白上坟脸,一时间不知道是自己男朋友的审美死了,还是纯粹逗他玩。
***
从镜像人转回普通人代价太大,众人直接忽略不再考虑。
事情兜了一圈,最终还是落回到秦究的提议上——速战速决结束考试,用保送卡来制造bug,确保游惑不会被淘汰。
要速战速战,就意味着必须尽早触发条件,引出题目的最终要求。毕竟有了要求,他们才能想办法结束。
众人在“触发条件是什么”这个问题上争论了一会儿。
最终游惑一句话终结所有:“把镜像人全捆了就行了。”
Jonny他们满脸WTF。
不过稍加解释,他们就明白了个中关联。
如果把镜像人全捆了,对所有考生来说,生存威胁就不存在了。如果不出新要求,这个考场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呢?
既然系统不让他们好好过日子,那就都别过了。
仅仅花了三天时间,这群魔鬼就逮空了大半个考场。镜像人的生活朝不保夕,水深火热,原本的优势地位荡然无存。
最糟心的是,造孽的都是同类。
速度、力量、敏锐程度都不相上下,对方还多了脑子。
这怎么打?
在这种顺风环境下,考生们也忽然奋起,射箭都更准了。他们甚至有种感觉,就好像再坚持一两天,这门考试都可以直接过了。
第四天夜里,沉寂许久的系统终于上线,标志着条件被触发。
布兰登小镇各条街道回荡着刻板的广播声:
广播响起的时候,游惑他们正站在某个破旧商户的天台。
布兰登镇的房屋普遍只有两三层,这栋商户是镇中心最高的楼,一共有四层半。
三天碾压式的胜利让他们成为了考生的主心骨,大批考生跟他们一起聚在天台顶上。人群效应使得方圆一里内的镜像人全部冲了过来。
他们沿着天台架了一圈弩,打算做最后的清理。
结果这番广播让所有人停住了攻击。
游惑他们也是一愣。
他们原本的计划是尽快结束考试,然后用掉保送卡把游惑的淘汰抵消。
现在的结束考试的条件是“清除所有镜像人”,当然也包括他们几个。
这就变成了一个死局。
楼底下层层叠叠堆满了镜像人干瘪的皮,奔跑速度过人的几个考生,正试图把楼底的箭捡回来。
他们刚直起腰,就听见空中突然传来“嗖”的破风声。
不论是位置还是方向,都跟之前不一样。
他们愣了几秒,突然反应过来,那箭是从别处往天台射的。
“什么情况?”他们面面相觑,一步三个台阶地奔上楼顶。
就见杨舒和老于身上各中了一箭,正滋滋往外冒血,虽然不是要害部位,但对他们的影响出奇地大。
每个人的脸色都灰得厉害,就好像活人气已经被抽离了大半。
吴俐跪在她身边给她做处理,而游惑他们则在两人身边围了一圈,眸光冷冷地看向对面某个楼顶。
天台上一片死寂,考生们都被这一瞬间的变故弄懵了。
对面楼顶上,几个人影架着弩箭小心翼翼地走出来,其中一个人剃着毛刺刺的平头。他驽头对着这边说:“刚刚系统说的没听见吗?清除所有镜像人,所有明白吗?你们围着的这几个就是啊。”
“我们跟了好几天了,他们用了组队卡,算是一个人。知道一个人意味着什么吗?”小平头说:“再来一箭,不论射中他们之中的谁,这一组都会一了百了,被清除干净,比其他镜像人还好对付。”
天台依然没人吱声,有一部分考生迟疑地看向游惑他们。
小平头又道:“愣着干什么?!打啊!你们不想结束考试了?”
他突然加大了音量,几个考生被激得挪了一下步子,手里的弩箭抬抬放放,犹豫不定。
游惑皱起眉,肩背慢慢绷直。
就在其中两个人终于抬起弩箭的时候,几个人影突然横插过来,挡在前面。
是狄黎和Jonny他们几个学生。
“来,有脸就把箭往这里射。”狄黎指着自己的头说。
第140章 同僚┃一种可以被称为信仰和默契的东西。
僵持的时间不过几秒, 却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久。
突然, 几声机簧轻响打破僵持,有人给弩上了新箭。
游惑朝声音来处瞥了一眼, 有三个人抬起了手中的武器, 背对他们, 面朝那两位蠢蠢欲动的考生。
其中一个不屑地呛道:“妈的孬货墙头草!”
骂人的这位顶着一头土黄鸡毛,声音粗哑, 个头中等, 单看背影毫无特色,在人群之中没什么存在感。
直到他刚刚撸起袖子, 露出两条纹了身的手臂, 这才显出几分辨识度来。
游惑看着他纹成动物园的膀子, 突然觉得有点眼熟。
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这人他认识。
不止他,于闻、舒雪和老于如果记性好一点,也能认出来——这是他们第一场考试的队友, 那个小流氓似的纹身男。
他动了动脖子调整准心, 游惑看到了他的左脸。
确实是纹身男。
许久未见, 他的脸上多了一条长疤,从额头到脸颊,直贯整个左眼。
两个墙头草脸涨得通红,他们抓着弩的手攥得死紧,关节绷得发白。
“我……我觉得那个平头虽然……”其中一个咽着唾沫,紧张地说:“但话糙理不糙。”
“你妈x的理不糙。”纹身男开口依然粗话连篇。
他头也不回, 朝游惑他们这边撇了撇嘴:“这几个人我以前见过,又装又傲,脸臭脾气大,我特别烦他们。后来考了几场发现,阴招一套一套的畜生到处都是,他们这种的居然还是稀罕物。凭良心说,这场没他们可死不了这么多镜像人,我昨天就该凉了。”
他完好的右眼盯着墙头草,同时还盯着对面的小平头:“我就是个臭脾气的流氓,但混有混的规矩,今天就把话放这里了!谁要当畜生孬货谁当,我要脸。”
咔咔——
天台又响起了机簧声。
一个又一个身影架起了弩,他们背对着本该射杀的“镜像人”,箭尖不约而同朝向了本是同类的小平头。
这其中,几个是真心,几个是从众,隔着皮囊谁都无法分辨。
但没关系。至少这一刻,他们留给游惑几人的都是后背。
还有一大批人不知该如何选择,他们干脆垂下了手。
眨眼的功夫,整个天台风向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