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8:“……”
他给了自己一巴掌,扭头就跑。
秦究看着游惑冷峻的侧脸,倚着路灯杆笑了半天。
“我好笑么?”大帅哥语气冰凉。
秦究很不着调地说:“没有,我们A先生偶尔说脏话的样子非常……”
他顿了一下。
游惑等着他的下文。
秦究眯起眼睛:“非常性感。”
游惑被堵了正着。
他将秦究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突然回道:“没你性感。”
秦究:“?”
他大概从没想过对方会这样堵回来,愣了好一会儿。
回神时,游惑已经擦过他的肩膀,顺着人行横道往街对面走了。
***
这个休息处真的很繁华。
这次不是反讽。
居然能用得上“车水马龙”这个词。
游惑指着来往车辆和行人,问秦究:“这些是真人还是NPC?”
秦究:“一半一半吧。”
“一半?”游惑很意外,“哪来那么多人?”
“国内大多数考生都集中在这里了。”
“我没记错的话,有人说过,一段时间里,只有同一类考场的人才会进入同一个休息处?”
“对,但这里例外。”
“为什么?”
“因为那个赌场。”
秦究指着越来越近的高塔说:“那里可以换到很多东西,你想得到的,想不到的。比如卡牌,有些牌面稍微组合一下,就能帮助考生不断推迟下一场考试,争取更多时间。”
一个月、两个月。
一年、两年。
房子和车在这里还不如好卡贵重,很容易赌到手。
一旦在这里住下,就会觉得这里和普通城市没什么不同。
住得越久,越不想去冒险考下一场。
于是考生也越来越多。
不可避免会杂糅不同考场出来的人。
“因为考场不同,这里的考生会交换信息,会售卖考场资料。”秦究说:“也是很多人选择留在这里的原因。”
人有个心理——收集了10个考场信息,就会担心自己抽到第11个。收集了100个考场信息,就会担心系统有1000个等着自己。
永远担心有疏漏,永远觉得还不够。
于是……永远难以离开这里。
“是不是挺荒谬的?”秦究说。
他并没有用讥嘲的语气,只是有些感慨。
“可以理解。”游惑想了想说:“归根结底还是系统的问题……看我干什么?”
秦究说:“没什么,怎么说……你这样的很少见。”
游惑:“哪样?”
秦究:“从头到尾坚定地认为系统令人厌恶,这样的人很少,大半的人都动摇过。”
“怎么可能?”
“当然可能。”秦究说:“你不觉得系统有时候会显得又蠢又幼稚么?”
游惑明白了他的意思。
很多人本质是心软的,会因为系统干的蠢事哭笑不得,暂时性地忘记它的残忍。
一次两次还好,十次二十次呢?
甚至……百次千次呢?
长时间呆在这里的人——久住的考生和监考官,他们也许每天都会碰到这样的瞬间。
更别说,系统偶尔还会给予一些“优待”和“奖励”。
高齐说过:“早期的监考官分为温和派和强硬派,因为温和派的监考官对系统保留有一些感情。”
游惑当时就觉得不可思议。
他难以理解为什么会存在温和派;为什么会有人对系统心软,觉得它还能回到正轨。
现在,他明白了。
很难说系统究竟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但它确实具有一点迷惑性。
如果是故意的,那就真的……有点可怕。
***
大佬难得有点愁思,却只持续了不到二十分钟。
因为赌场真的太闹了。
领了号牌刚进门,翻天的欢呼声就扑了游惑一脸。
这种环境下,说话要么靠喊,要么咬耳朵。
两人都懒,喊是喊不出口的,毫无疑问选择后者。
001号前监考官像个导游,一路在游惑耳边解说:“一二两层是分数区,拿分数做筹码,赢了加分,输了减分。很多人指望在考前把分数变得尽可能高,这样考试期间只需要求稳。”
刚刚那阵热烈的尖叫,就是有人赢到了26分。
那人宣泄了一会儿,又回到赌桌边。
游惑纳闷地说:“不知道见好就收?”
秦究说:“不是不知道,是有规定。”
“什么规定?”
“一次必须连赌三场。”
下一秒,那个赢了26分的,瞬间又输掉了19分。
一顿捶胸顿足后,第三次站到了赌桌边。
他们穿过一扇拱门,沿着楼梯上去。
三楼同样热闹非凡,但众人的情绪又有微妙不同。
秦究说:“这里是现金区。”
“现金?”
“不是仅指狭义的现金。”秦究说:“包括电子转账,房子、车等等现实生活中代表钱的东西。”
“钱在这里几乎没用,赌来干什么?”
“发泄。”秦究说:“你会在现实生活中轻易赌出去一栋房子么?这里可以。三秒钟赌出去,五秒钟赢回来。一种荒诞式的发泄。”
如果说分数区是真正的极度兴奋、极度焦躁。
现金区就是纯宣泄,爽但并不紧张。
他们又上了两层楼,秦究说:“这里是卡牌区。”
紧张程度介于分数和现金之间。
比较特别的是,卡牌区真正上赌桌的人有限,更多是在观望。
看谁手里有什么牌,看自己的牌能吸引到什么人。
游惑大致扫了一眼。
“监考官的帮助”、“临时抱佛脚”、“小抄一份”这样的中上等卡牌占了绝大多数。
有七八桌围了两三圈人,赌的就是“加十分”,“答案借我抄”这种有直接效果的上等卡。
还有两桌挤满了人的……秦究看也不看,笃定地说:“肯定是免考或者延期,在这里,这两种最受欢迎。”
“就在这里?”
半失忆的大考官非常有赌徒的气势,说着就要上桌了,被秦究眼疾手快抓回来。
“等等别急。”秦究说。
他捞得太快,抓住的不是腕部而是手指。
游惑垂眸扫了一眼。
秦究没有立刻松手,他也没有收回来。
过了几秒,勾连的手指才因为自然垂落而滑开。
游惑摩挲着指尖的余温,将手插进口袋里。他左右扫了一圈,问秦究:“为什么不赌,还有要求?”
“我们不在这里赌,要再上一层。”
“楼上是什么?”
“综合区。”秦究说,“卡牌、现金、分数混合,我们去上面捉耗子。”
正如秦究说的,这个休息处的繁华一半是真人,一半是系统投放的NPC,当然也包括赌场里的赌徒。
秦究所说的耗子,就是系统拟造的那些NPC。
他们不参与考试,并不真正在意分数和卡牌,更不用说车子房子。
从他们手里赢牌可以毫无顾忌。
在赌场,直接上桌的都是老手。
新手总会观望两天。
但某位姓游的新手上楼就占了个桌位,秦究优哉游哉跟过来,往桌边一靠。
两人光是脸就极其抢眼。
但帅又不能赌出去。
所以大家只是围在不同的赌桌边朝这里看,人不打算过来。
直到荷官问:“两位赌什么?”
“卡牌。”秦究说。
综合区赌卡牌的人很多,好卡却十分有限。
气势如虹掏出“帮助卡”的人络绎不绝,老赌徒们早就麻木了,甚至听见“卡牌”就想嗤。
也真的嗤出了声。
荷官是典型的NPC,跟系统一脉相承不讨喜。
他兴致缺缺地点了点头,看都不看游惑一眼说:“卡呢?报卡面,放上桌。”
游惑“嗯”了一声,把那张牌搁在桌上,淡声说:“保送。”
“保什么玩意儿?”
荷官反应了两秒,一脸呆滞地看过来。
秦究手指轻扣,清晰地重复:“保送卡,一张。”
整个综合区瞬间安静。
大家愣了片刻,齐齐将脖子伸成两米长,从四面八方探过来。
三分钟后,全赌场的人都知道三楼来了两个大帅哥,年纪轻轻就疯了,居然拎着“保送”来赌博。
一瞬间,所有人没上赌桌的人都涌进了综合区,游惑、秦究所在的桌子旁人山人海。
荷官头一次见到这种阵仗,兴奋得声音都抖了。
“两位先生先挑一种玩法?”
“最简单的,押单双数吧。”
荷官点了点头说:“那么……哪位先生或女士想要站在这个位置上?”
他冲游惑和秦究对面的空位比了个手势。
下一秒,全赌场的真·考生都杀过来了。
荷官一溜小跑退到墙角,远远对游惑说:“这种情况,你们拥有绝对的选择权——”
秦究的目光扫过每个人以及他们手里的东西。
终于锁定了一位。
那是一只非常明显的耗子。
也就耗子敢抓着两张好人卡来赌博,还一副我很冷静的样子。
秦究指定的时候,全场都疯了。
荷官茫然地问:“你们来做慈善的么?全场那么多顶级卡,那么多捧着20、30分的,你们挑了最差的?”
多少考生在旁声嘶力竭,两位帅哥岿然不动。
荷官花了好几秒冷静下来,将骰子罩进骰盅。
浑身是胆的考官A破天荒没有冲在第一线。
他对秦究说:“你来。”
秦究挑眉问:“信我?”
游惑:“不信,你运气没比我好多少。”
秦究“啧”了一声:“那还让赌么?”
游惑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继续。
旁边考生听见他们的对话,心都抖。
荷官叮铃桄榔一顿摇,“啪”地一声将骰盅扣在桌上。
秦究问:“你觉得奇数还是偶数?”
游惑:“偶。”
秦究点了点头,果断压了奇。
游惑:“……”
论锦鲤大考官的正确使用方法。
括弧危险动作请勿模仿括弧完毕。
……
不怕锦鲤动手打人并且有信心逗回来的话,可以试试。
第98章 赌神锦鲤┃我等人来借火。
也许是之前气死系统遭了报应, 又或者秦究本身运气也不怎么样。
第一局, 荷官骰盅一掀:
偶。
锦鲤的脸色顿时精彩纷呈。
不知该骄傲自己的运气还有救,还是该打秦究一顿。
围观人员顿时捶胸顿足, 好像保送卡是从他们口袋里掏走的一样。
“疯了疯了, 真的疯。”
“卧槽, 我以为来了俩幸运之神,拿着保送卡当诱饵然后咵咵赢牌, 谁知道……”
“递过去了递过去了, 我手都抖。”
“那是保送卡啊!!!”
游惑在无数双眼睛的盯视下,把保送卡丢去对面。
那个真NPC耗子手舞足蹈, 原地蹦了三圈, 兴奋得跟真的一样。
荷官提醒说:“一次赌三局, 综合区的规矩是三局之内筹码不下桌。”
第一局放在桌上的东西,不能再收起来。只能加,不能减。
这就意味着,三局越赌越大。
这也是很多人沉迷于此的原因, 一方面真的刺激, 另一方面总让人觉得还能赢回来。
耗子面前变成了三张牌——
一张三好学生, 一张优秀学生,一张保送卡。
游惑和秦究这边空空如也。
荷官比了个“请”:“二位还有其他卡牌吗?可以拿出来了。”
游惑:“没有。”
荷官:“现金、房子、车子、商铺、大楼?”
游惑:“没有。”
荷官:“……那分数?”
这个可以有。
“先赌我的吧。”秦究放上了自己的卡。
上面显示着已考科目三场,历史后面标着(重考)字样,分数是按照重考后的历史分重新核算的,总分27.125。
赌桌桌沿上清晰地滚动着这个分数,人群小声议论了一阵, 没有多惊讶。
如果他们知道秦究第三门以负分开局,就绝对不是这个反应了。
“为免有不清楚规则的情况,我再提醒一下。”荷官说:“分数区那边赌分,可以自主选择赌多少,3分起,没有上限。综合区不同,这里更刺激一点,要赌就是全部。”
综合区鱼龙混杂,其他区域看不上的筹码会被挤来这里,慢慢形成了这些独特规矩,反而让这里变成了考生背水一战的专区。
秦究点了点头说:“可以。”
对面耗子搓了搓手。
荷官再次摇响了骰盅,然后啪地扣在桌面上。
秦究问锦鲤:“大考官,奇还是偶。”
锦鲤已经麻木了:“偶。”
秦究对荷官说:“偶。”
锦鲤:“?”
难得看到游惑露出如此困惑的表情,秦究直接被逗笑了:“有什么问题?”
“真跟我选?输了你就是0分了。”游惑说。
“负分都拿过,0分怕什么。”秦究手指敲着桌沿,玩笑似的说:“赌场么,富贵险中求,进来就要做好倾家荡产的准备。”
这是真的疯。
和当年连考12场的他如出一辙。
不是来挣扎求生的,是来一耗到底的。
当初带着任务进系统的不止秦究一个,其实是一个组。人不多,一来没有把握,二来怕引起系统排斥和警觉。
组名是D,任务是尽可能方方面面地了解系统所有,尝试不同的可能和界限,找到藏在某处的核心,然后毁掉它。
有人开玩笑说这不是d,应该是d-to-d,敢死队。
然而系统有自保程序,进来的人不知不觉就忘了前尘旧事,忘了自己为何而来,忘了自己要做什么。秦究也很少想起来,更是从未提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