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绵担忧地问道:“头晕会晕得站都站不住吗?”
“会。”
顾绵叮嘱:“那你以后一定要离水远一点。”
牧槿点了点头:“嗯,我知道。”
顾绵想了想,又说:“对了,要不张老师那边要不我去帮你说吧。晕水这个事,医院应该不能出证明吧?”
牧槿婉拒道:“没事,我自己去说就行。”
顾绵没有坚持,看着牧槿叹了口气:“我还说你要是不会游泳的话,我可以教你呢。哎……”
牧槿不上游泳课的申请很轻易地便得到了通过,不过为了统一纪律,张洋要求班上不能下水的学生必须在泳池附近待着,不能回教室。
于是每节体育课的时候,牧槿便和班上四五个同学在泳池外守着。有时候守着的人会多一两个,每节课都有不同的人,基本上都是女生。
这天体育课的时候,牧槿一如既往地在泳池外面站着。课大约上到一半的时候,班上一个女生走出来,满脸着急地对她说道:“牧槿,张老师叫你过去一趟。”
牧槿疑惑:“她叫我过去干什么?”
来的女生名叫黄蓉曦,挺平凡的一个人,在班上没什么存在感:“我也不知道,她就是叫你过去。”
牧槿不疑有他,对黄蓉曦道谢过后往泳池方向走了过去。
实验中学的泳池不算大,不过要给一个班的学生折腾是足够了。泳池里的水还算清凉,在阳光的映射下折射出粼粼波光。
牧槿目不斜视地往前走着,尽量不往泳池里看。她的脑子一片空白,似乎听到有人叫她,又似乎没听到。
“小槿,小心!”有人大喊了一声,是很熟悉的声音。
牧槿往声音发出的地方看了一眼,她还没反应过来,便觉得身体被人撞了一下,顺势往泳池里倒了下去。
“咚!”
身体砸在水面上激起巨大的水花,漫天盖地的水汹涌而来。牧槿呆呆地望着水面上的世界,任由四面八方的水将她紧紧包围。
水顺着鼻孔和耳朵流进身体里,挤压着胸腔的空气。呼吸变得越来越艰难,身体也变得越来越轻。
应该张嘴呼气,应该抬头吸气。手划动起来,脚摆动起来。
动啊,为什么不动?不动就要死了,死了……死了就解脱了。
如果那天下午没有去上培训班……如果不是为了比赛多训练了一个小时……如果自己可以早一点回家……
都怪你,为什么要去培训呢?明明家里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为什么还要惦记着什么狗屁比赛?
“小槿!”
谁?谁在叫我?
“小槿!”
别叫了行不行,很烦!
“小槿,你醒醒,你快醒醒。”
为什么要醒?睡着了不是更好吗?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没保护好你。”
谁需要你的保护了?
“张老师,小槿她不会有事吧?”
“她就是呛了几口水,能有什么事?你一边儿待着去,别挡着我急救。”
“哦……”
“呕……咳咳咳……”随着胸腔里的水的排出,身体慢慢恢复意识。牧槿睁开眼,一眼便看到了顾绵那双通红的眼睛。
“小槿,你终于醒了……张老师,小槿她醒了。”见牧槿醒来,顾绵高兴得语无伦次。
张洋露出一副受不了的表情:“她本来就没什么大碍,都是被你闹严重的。”
顾绵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把牧槿扶起来:“小槿,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牧槿低咳了几声,说道:“没有。”
张洋在一旁提醒道:“你先带她去换身衣服,现在虽然是夏天,湿衣服穿了还是会感冒。”
顾绵为难道:“但是我们没有衣服可换。”
陈薛莉自告奋勇地站出来:“让小槿穿我的衣服吧,我寝室里有衣服。”
这个时候也别无选择了,顾绵和牧槿道了谢,跟着陈薛莉一起往寝室去了。
这件事发生之后,张洋把涉及到的几个人叫到办公室质问了一番。
首先是把牧槿叫去泳池边的黄蓉曦,当被问道为什么要传假消息的时候,黄蓉曦一脸无辜地说自己没有给牧槿传过消息,而是给牧槿旁边的人消息,可能是牧槿听错了。
当时站在牧槿旁边的是黄蓉曦的同桌,她也出来作证黄蓉曦说的不是假话。
对方有人证——虽然那个人是作的伪证,可这种情况下,即使牧槿敢肯定黄蓉曦当时确实是给自己传的消息,但在她找到有力的证据之前,也拿对方毫无办法。
至于把牧槿“撞”下泳池的几个人,她们则一口咬定自己不是故意的,而是不小心。
“故意”还是“无意”这种事情不好判断,再加上那几个人诚心诚意地向牧槿道了歉,张洋也无法再追究下去。
牧槿被撞进泳池的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顾绵气得饭都吃不下了。
牧槿却像没事人一样,还安慰她:“我不是没出事吗,而且张老师也说了,以后的体育课我都可以在教室休息,也算因祸得福了。”
“什么因祸得福,呛水有多难受你以为我不知道吗?”顾绵看起来比当事人还气愤,“要不是我答应了你会控制脾气,我非得把那几个人jian人提出来打一顿不可。”
回家之后顾绵把这事给肖臻慧说了,说完还不解气道:“妈,你说我蒙了面去打她们可以吗?”
肖臻慧听完之后,点着顾绵的脑袋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打打打,你就知道打。用用你的脑子行不行,别整天就会用蛮力。”
顾绵不乐意道:“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呗。”
顾绵问:“怎么还?”
肖臻慧无奈道:“她们来阴的,你也来阴的。你一个体育委员,让人呛两口水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顾绵恍然大悟:“对哦,我怎么没想到呢!”
肖臻慧翻了个白眼:“等你想到,世界都毁灭了。”
于是再次上体育课的时候,黄蓉曦和她的同桌以及把牧槿撞下游泳池的几个女生发现,自己怎么每节课都在呛水?
第四十六章
升入初二的时候,四班来了一个转校生。那个转校生一来, 便引起了全班人的注意。
“大家好, 我叫陶锦, 来自B市。很高兴能和大家成为同学, 以后还请大家多多指教。”
讲台上名叫陶锦的男生做自我介绍的时候, 粗神经如顾绵都能感受到班上女生的兴奋和班上男生的不屑。
“陶锦同学刚从B市过来,生活上可能有很多不习惯的地方。以后大家都是同学了, 你们多多帮助他。”吴建军说完客套话,扭头对陶锦说道, “行, 陶锦,你先暂时坐那边里吧, 不合适我们后面再调。”
陶锦对吴建军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大方得体地说道:“谢谢吴老师。”
说完,他面带微笑, 一步步走向座位,举止言行间都带着与生俱来的贵气。
陶锦的位置在郭婷欢和陈薛莉的后面, 也在顾绵和牧槿的右斜后方。陶锦走过来的时候, 郭婷欢紧紧抓着陈薛莉的手,激动地说道:“莉莉, 我好像看到丘比特在像我招手。”
陈薛莉面无表情道:“对,他在叫你去当射箭手。”
“讨厌。”郭婷欢拍了陈薛莉一下,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我正式宣布, 从今天起,陶锦是我的新晋男神了。”
陈薛莉已经对她的花痴行为见怪不怪了,:“你昨天才宣布了你的男神是周渝民。”
郭婷欢道:“哎呀,周渝民离我太遥远了,我们两个不现实。再说了,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嘛。”
陈薛莉推了推眼镜:“陶锦和你也不现实。”
郭婷欢和陈薛莉讨论新同学的时候,顾绵也在暗暗地打量他。
牧槿难得见她对一个人这么有兴趣,随口问了一句:“你一直看他干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看起来有点面熟。”顾绵收回视线,抓了抓脑袋,“算了,想不起,不想了。”
牧槿抿了抿嘴唇,没有搭话。
下课的时候,郭婷欢转过身主动和陶锦套近乎道:“陶锦你好,我叫郭婷欢,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陶锦脸上挂起微笑:“你好,应该是请你多多关照。”
“我们互相关照,互相关照。”郭婷欢打着哈哈,开始给陶锦介绍周围的人,“这是我的同桌陈薛莉,她是我们班的文娱委员。这是我们的体育委员顾绵,我们都叫她绵爷。这位长得很好看的是我们的班长牧槿,她成绩很好,以后学习上有什么问题你可以问她。”
陶锦看着牧槿,笑容加深了些:“牧槿是吗?名字很特别。”
郭婷欢道:“对啊,和木槿花同名。不过小槿的牧是牧羊人的牧,不是木槿花的木。对了,说起来你们的名字里都有个jin字,还挺有缘的呢。”
陶锦只是笑了笑,没有反驳。
一直关注着这边动态的顾绵听到这话不乐意了,扭过头说道:“有缘什么啊有缘,不过是名字发音相同而已。要像你这样说,我的绵字和锦字也很像,难道也是有缘?”
顾绵如此拆台,郭婷欢有些尴尬:“额……我就是说着玩玩而已啦。”
顾绵仿佛没看到她的尴尬,继续说道:“当初我妈是想给我起名顾锦的,她希望我前程似锦。结果上户口的时候,那个人把我的名字写错了,所以我才叫了顾绵。要说有缘,那也是我有缘。”
郭婷欢完全接不下去话了,恭维道:“是是是,绵爷你才是那个有缘人。”
顾绵听到这话满足了,挑衅地看了陶锦一眼,转过身继续学习。
郭婷欢不好意思地对陶锦笑了笑:“绵爷她平时不这样,其实她人挺好的。”
陶锦勾了勾嘴角:“嗯,我知道。”
郭婷欢勉强露出一个笑,心想:你知道什么了你知道?你不是今天才来吗?
陶锦的出现在初二年级引起了一定的轰动,通过四班女生的宣传,每天都有其他班的女生来围观他。
长得高、帅、有气质,看起来挺有钱,知书达理,笑起来很温柔——这几乎是大部分女生心目中的理想恋人了。
有胆子大的女生当场把陶锦叫出去告白,陶锦笑笑,礼貌地把人拒绝了。
渐渐地大家便发现,陶锦这人看起来平易近人,好像对谁都很随和,实际上很难接近。他可以和任何人和平相处,但也仅仅是相处,别人走不进他的世界。
发现这一点,众女生失望的同时又有些高兴。这么完美的恋人,虽然自己得不到很可惜,但别人也得不到呀。
学校里唯一能被陶锦区别对待的,就是牧槿和顾绵了。
不知道是不是郭婷欢那套“有缘人”的说辞打动了他,他主动申请坐到顾绵和牧槿的后面,时不时问牧槿个问题,或者和顾绵闲聊几句。
偏偏牧槿是个冷性子的人,每次说完题就闭了嘴,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而顾绵这个热性子的人不知道为什么也特别不待见他,每次他找顾绵说话顾绵都爱答不理的,三五两句话就把人打发了。
这天放学的时候,顾绵和牧槿走在路上被人拦住了。拦她们的是学校里有名的不良少女莫晓琳,她身后还跟了五六号人。
顾绵一看这阵势就知道来者不善,不动声色地把牧槿护在了身后:“你们有什么事?”
莫晓琳用脚踩住顾绵自行车的前轮,露出一个“社会”的笑:“没什么,就是找你们聊聊。”
顾绵把车往后退了一点,莫晓琳的脚滑了下来:“我和你们不熟,没什么好聊的。”
莫晓琳面子有些挂不住:“小贱.人,你很嚣张啊。”
顾绵眨了眨眼:“你叫我什么?”
“小贱.人!”莫晓琳特意加重了语气,“你难道不是贱.人吗?见了男人就想要,整天围着陶锦转。”
顾绵翻了个大大白眼,“这位大姐,麻烦你搞搞清楚,我从来都没有围着陶锦转过,是他整天围着我转好嘛?你要喜欢你赶紧去把他收了,天天在我面前转悠我烦都烦死了。”
莫晓琳就是那个当众对陶锦告白却被当场拒绝了的女生,顾绵的这一番话在她看来就是满满的讽刺,她脸色一变,放狠话道:“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顾绵抬杠:“不好意思,敬酒罚酒我都不吃。”
莫晓琳也不多说废话,对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
顾绵能打,但那是一对一的情况下。莫晓琳那边六个人,她在一对六的情况下还要顾及牧槿,应付得有些吃力。
因为怕伤及牧槿,顾绵一直以防守为主,没有主动进攻。结果拉扯间,莫晓琳趁人不备把牧槿拽倒在地,重重地踢了她一脚。
“小槿!”顾绵大喊一声,推开身边的人跑过去把牧槿扶起来,“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莫晓琳那一脚正好踢在肚子上,牧槿痛得站都快站不住了,却仍强忍着说道:“没事。”
顾绵看向莫晓琳,眼睛里充满了血:“你TM的动小槿,老子打死你。”
一对一的情况下莫晓琳根本不是顾绵的对手,当顾绵把火力全部对准她的时候,她毫无招架之力。
莫晓琳的那些同伴刚开始还想通过攻击来使顾绵放手,后来她们发现不论怎么攻击顾绵都像没感觉到一样,只一个劲地打莫晓琳,她们才慌里慌张地去拉人。
可是盛怒中的顾绵又哪里是轻易能拉得动的,等她们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人拉开的时候,莫晓琳已经被打得不成人样了。
顾绵被人控制着,还在不停叫嚷:“放开我,你们放开我,我今天非打死她不可。”
“绵绵……”冷清而隐忍地声音唤回了顾绵的理智,她回过头,看到刚刚被她扶起来的牧槿又坐在了地上,满头是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