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用不着上课,挺轻松,随便玩儿。
-上次参加的那个还让我们搞歌舞汇演,说是熏陶艺术,每个人都得报项目上台表演。
-就是主办方有时候有点过分,我说我会弹管风琴,他们让我滚。
……
于笙看着那一串消息,抬了下嘴角。
他撑着扶手向上坐了坐,敲键盘:三间房大,五层楼高那玩意?
白银代练很怅然:多艺术啊。
毒圈开始缩了,于笙没管,继续看一条接一条发过来的消息。
他大概还在忙着填表格,消息隔一会儿发过来一堆,零零碎碎的,说的都是很随意的小事。
小到一般人说不定都不在意,他却说得异常细致,碎片一点点在那些文字里拼凑起来,添上色彩。
生动得要命。
于笙看着,自己都没察觉,整个人一点点放松下来。
聊了满满一屏的消息,白银代练终于结束了和表格的缠斗,打字速度明显有所回升:朋友,咱们聊了多长时间了,要不要回去把这盘打完?
打个屁。
毒圈都缩没了。
于笙steam开着全屏,根本没看游戏,揉揉脖子正要再开一局,鼠标忽然顿了顿。
天命连环套,倒数第二个圈,还是套在了他们俩蹲着的草垛上。
存活人数就剩下了两个,白银代练还剩一丝血皮。摇摇欲坠的,看起来也挺诧异,正站起来旋转跳跃。
于笙看了会儿屏幕,撑着胳膊慢慢坐起来。
他原本其实不相信挺多事,但是这回却莫名其妙的,有点儿迷信了。
毒圈马上就要缩了,白银代练被他连虐了这么多局,游戏体验全无,偏偏依然一点儿都没有灰心丧气的意思,很有兴致地给他发消息:朋友,要不咱们俩都不动?就这么蹲着,看看到底谁是天命之子……
于笙没忍住笑了一声,拉开键盘:不用了。
他给自己添了个燃烧|瓶,看着屏幕上的画面迅速变灰,垂下视线,继续敲键盘。
-大吉大利,今晚吃鸡。
白银代练坐地吃鸡,还在有点儿茫然地享受着久违的胜利喜悦,于笙已经下线退出了游戏。
于笙摘下耳机,切换界面点开查分网站,重新确认。
他在电脑前静静坐了一阵,挪了下鼠标,点上了那个跳转到夏令营邀请函的链接。
/
“笙哥,你别生气,我就是问问……”
段磊起得太早,眼睛困得睁不开,拼命压着哈欠不敢打出来:“你换手机号……是为了告别过去,重新开始走向五彩斑斓的人生吗?”
虽然不知道于笙到底把自己毒到了个什么名次,但根据于笙的反应,段磊还是意识到了他肯定不小心闯进了全市前一百的。
他本来还以为于笙换手机号是为了躲夏令营报名,结果大半夜收到于笙的消息,差点以为自己是睡迷糊了做梦,反复确认了好几遍,才知道于笙原来真的打算去那个夏令营了。
“闭嘴。”
于笙抬手盖着眼睛,头疼欲裂:“再张嘴就提前开学。”
段磊立刻闭紧了嘴巴。
于笙又一次半宿没睡大清早起床,用力按着疼个不停的太阳穴,
现在清醒过来回头看,他昨晚多半是被传销了。
居然真熬了大半个晚上,就为了填完了那一堆乱七八糟的表格。
夏令营的地点在临市N大,为期一个月零五天。
于笙原本只是跟段磊这个大嘴巴交代一声自己的行踪,免得自己一失踪就失踪一个月,等回来整个三中都充斥着他去浪迹天涯的传说。
结果段磊回过神就开始嚎哭着依依不舍,说什么也要和他约在车站十里相送,亲手把他送到夏令营门口。
因为这个,原本能睡到七点钟起床的于笙又硬生生早起了足足五分钟。
大巴车晃晃悠悠开得不快,有点透不过气的闷热。
于笙阖眼靠在椅背上浅眠,脑海里又不自觉地浮起昨天屏幕上一会儿蹦出一条的消息。
其实无论是文艺汇演还是组织节目,对他都没什么吸引力。
他小学初中念的还都是省里颇有名气的私立,因为长相尤其出挑,什么活动都得有一份,没少往回抱乱七八糟活动的奖杯和纪念品。
都很没意思。
于笙搭在膝上的手动了动,慢慢攥成拳,指节擦过牛仔裤的布料。
他只是太无聊了。
他在那个街口站的时间实在太长了,不论给他一条什么样的路,他大概都会忍不住走上去。
晃了近半个小时,大巴车终于慢吞吞停下。
提前开学的威胁显然是颇具威力的。段磊这一路居然都忍住了没张嘴,精神抖擞地窜起来,步伐矫健地几步跳下了车。
这一站就是N大西门,一下车就能看到很气派的校门,红底的大块瓷砖上嵌着名家题的金字校名,龙飞凤舞铁画银钩,沉淀着浓浓的历史气息。
段磊激动得不行,半点消停不下来,扯着于笙连比带划:“唔!呜呜嗯——!”
于笙更头疼了。
“行了,说话吧,没咒你。”
于笙拍拍他的肩膀:“前三百提前开学补课,我在前三百,但是我得来夏令营。”
段磊一怔,有点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啊?”
于笙打了个哈欠,不忍心再看他这么一天天提心吊胆,揉揉睡得发酸的脖颈,直白戳穿:“意思就是名次还得往前顺延一个。”
第三百零一号段磊:“……”
留下失去人生理想的段磊在风里一点点碎成末,于笙抬头看了看校门,抹了把脸提提神,走过去报了姓名考号。
N大是985院校,校舍气派设施完善,不是三中那种好像是东一块西一块攒起来的小高中能比的。
段磊原本只是忍不住好奇,说什么也想来一流大学看看热闹。现在忽然惊闻噩耗,整个人都失去了生气,奄奄一息地跟在他身后飘飘荡荡。
于笙翻出手机上的缩略指引图,照着眼前的楼比了比,拐过迎面的办公楼,朝凌空跨过的廊桥下那幢大会堂走过去。
大会堂里面被重新布置过,一进门,大学里悠闲安稳的气息就忽然褪得干干净净。
于笙脚步一顿。
他是掐着时间到的,几乎所有人都已经到齐了。人手一个满满当当的硕大背包,和普通高中的学生们没什么不一样,也在趁老师没来,交头接耳低声聊天。
“辅助线应该这么做吗?我觉得这样更简洁,三条线就能解开……”
“不懂闭嘴。四条辅助线直接解开前两小问,第三问都能带一半,你那三条线画完有什么用?”
“这道题的语法是不是有问题?过去将来时和进行时混用了?”
“你这个合成有问题,醛基根本过不去——九科联考真是委屈你们文科生了,不是,对,不能反应,倒一桶催化剂也没用……”
段磊被震撼得从奄奄一息里苏醒,恐惧地退了两步:“笙,笙哥。”
于笙站在原地没动。
段磊磕磕巴巴:“我,我还得先开学补课,我先走了……”
他掉头就跑,很不讲义气地把于笙扔在了门口,一溜烟没了影子。
于笙抬起头,麻木地看向墙上密密麻麻贴着“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提高一分,干掉千人”、“不像角马一样落后,要像野狗一样战斗”的标语。
昨天晚上,白银代练给他讲完夏令营的快乐生活,最后信誓旦旦发过来一条消息。
-信我朋友,我参加的夏令营多,不会骗你。
于笙深深吸了口气,抬起手,慢慢按住额头。
信他个鬼。
作者有话要说:
笙哥:糟老头子坏得很。
我足足晚了十四分钟!!所以这章都发红包!!!
身体撑不住了朋友们,明天开始改回15:00单更,等我回一回血再战!
第11章 第十一章
于笙在门口对人生进行了简短的思考。
无聊确实不好受,尤其家里只有一个人,又没什么事可做的时候。
但眼前的画面也太可怕了。
他甚至在怀疑这些人说得是不是同一种语言。
为了无聊就把命搭进去是没有必要的,于笙在门口站了半分钟,断然回神,转身要走。
才迈出一步,一道人影正好从外面进来,顺手嘭地带上了门。
沉重的木制镶铁大门卷携着一股劲风迎面合上,异常浑厚的一声,晃都没晃。
光线被尽数严严实实掩在门外,会堂里一下跟着暗下来。
于笙:“……”
“时间到——同学们,这就是今天的第一课。”
进来的人看起来五十出头,相貌平平略微谢顶,带着个随身的麦克,声音透过会堂音箱传出来,震得嗡嗡作响。
“后来的同学都会被取消参加这次夏令营的资格。要想有优秀的成绩,首先要有严谨的时间意识和自律能力,遵守时间,是你们为了优秀做出的第一个选择。”
他看了看于笙,欣慰地拍拍他肩膀:“小同学,你很幸运。”
于笙面无表情抬头。
小同学挺内向。
来人见惯了内向寡言的好学生,没多在意,笑呵呵继续往前走:“我是你们这次夏令营的特邀负责人,来自H中,叫万永明,你们可以叫我万老师。可能有些人已经听过我们学校的办学风格……”
他边说边走,一个会堂的学生都自觉停了话头,鸦雀无声地坐直,连手都规规矩矩地放在了膝盖上。
会堂少说能容纳大几千人,居然没有一个人往后面空着的位置坐,整整齐齐地坐满了前面五六排。认真专注气氛肃穆,人手一个随时准备记笔记的笔记本。
于笙站在门口,认真开始思考这究竟是不是一个传销窝点。
白银代练说不定还是他们派出来引诱他的下线。
大意了。
于笙决定不着痕迹地离开这个鬼地方。
来自H中的万永明老师还在讲话,于笙边找办法边分心听他讲,也差不多听了个大概。
这位看起来相貌平平不太显眼的扫地僧常年执掌H中高三,曾经亲手教出了十个以上的省状元,手下的学生一本率百分之百,211985率百分之八十以上,有着极端丰富的教学经验。
这次过来,是专门被夏令营请来给同学们进行特训的。
会堂里的学生听得眼睛锃亮,掌声一阵一阵雷鸣地响。于笙在后面跟着听,也不由自主对他油然生出了些敬意。
并且更加坚定了逃出这个鬼地方的念头。
演讲的气氛很活跃,有不少人举手提问,台上台下互动不断。
万老师对学习方法慷慨地知无不言,这会儿已经开始介绍有关打饭时背单词卡和跑操时大声朗读课文的“补丁式学习法”。
于笙往后挪了挪,慢慢扫了一眼整个会堂。
侧门都锁了,出不去,窗户被厚厚的窗帘掩着。
这种大礼堂大同小异,窗户都有两米高,为了保证投影画面的清晰效果,厚实挡光的窗帘常年牢牢遮着,稍微一碰就能落下来两斤土把人埋上。
唯一能走的就是身后的大门,但会堂里实在太暗,要想推开门出去假装迟到取消资格,透进来的光线根本藏都藏不住。
不着痕迹是不可能的。
刚才关门硬生生卷起的那一阵劲风还停留在记忆里。于笙没贸然行动,靠着门一下一下掰着手腕,继续思考稳妥的出逃方案。
……
没等思考出来,他身后的门板先突兀地往后晃了一下。
于笙靠了个空,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有点诧异地回头。
两扇门依然合着,倒是没有之前那么严丝合缝,中间稍微错出来了一小点距离,不宽,还远不够光线能趁机灌进来的程度。
极缥缈的咚咚两声跟着传进来。
于笙扬了下眉峰。
门太厚了,音响的扩音效果又好。要不是他正好离得近,这两声绝对不可能听得见。
他试着靠回门上,用了点力气帮忙抵住了那一点儿缝隙,跟着敲回去了两下。
大概是没想到居然还能收到回应,外头原本试一下就打算放弃的人也跟着拉住门,声音隐隐约约挤进来:“朋友,听得见吗,帮个忙?”
厚重的大门严严实实合着,滤掉了大半音色,只能模模糊糊听见点儿内容,倒还能拼出大概意思。
估计就是刚才H中学万永明老师口中的,某个因为不具有时间观念,错过夏令营集合时间迟到而被取消资格的倒霉蛋。
……
幸运的小同学于笙懒得开口,单腿抵着地,回肘磕了下门,示意他一块儿跟着使劲。
和校霸的名声截然相反,真混熟了的人其实知道,于笙还挺乐于助人的。
他和三中的人都不在同一个小学初中,从一开始就不熟。刚上高一的时候又打了次挺狠的架,弄得整个班对他战战兢兢敬而远之,找他说句话都要一群人先抽签猜拳立生死状。
于笙那时候还因为乌鸦嘴这事挺不愿意说话,每天又忙于保证八小时睡眠,懒得跟人解释,这个误会就一直持续到了分班。
在段磊这个不认识大佬的愣头青冒冒失失撞上去、意外被大佬随手拉了一把之后,高二七班一众人才渐渐意识到,原来单手抡人的校霸脾气其实也挺好。
也会在上课替人打掩护、自习课帮忙望风。
两拨人约架只要找到他,说过几句话的,一般都会很好说话地友情出面镇场。
在一群问题少年把自己打进办公室关禁闭的时候,也会好心顺手送个外卖,兴致好了,还会翻墙出去帮忙买几副扑克麻将,隔着窗户扔进去。
每次到了考试前那几天,班里那几个好学生被吵得实在学不下去的时候,校霸甚至还会懒洋洋敲两下桌子,示意自己要睡觉,没话19" 不准跟我说话0 ">首页21 页, 闭嘴有话传纸条。
以至于高二七班居然莫名其妙在年底评上了个优秀班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