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了,这位店员正是纪嘉慕:“诶,我感觉它怎么有点眼熟?”
老板愣了愣,跑到柜台前面挺身一看,小柴犬,有个袋子,真的跟留言里描述的一模一样。
时叙见老板久久没做出反应,以为是小狐狸写备注的时候没写清楚,他想了想,绕过柜台跑到里面,指着桶里几只白玫瑰叫了两声,然后抬抬脖子向老板展示他的购物袋,小爪子胡乱地挥动几下,尽力模仿着老板把花给他的动作,然后做出一副满足的样子,甩着尾巴走出花店。
看着小柴犬自导自演了拿花的全过程,老板和纪嘉慕惊得像两根木头一样杵在那儿。
老板终于相信这狗确实是主人派来取花的了,他一脸玄幻地从隔壁间拿出已经包好的花朵,见小柴犬比较矮,购物袋的底端会摩擦在地上,于是细心地把花剪短成了捧花的长度,并且斜着放在袋子上,让时叙可以更加安全地带着品相完好的花回去。
时叙高兴地冲着老板摇尾巴,哈拉哈拉卖萌一番之后离开了花店。
路上的行人都惊异地看着时叙,感觉用乖巧的狗狗送花什么的都是电视剧里的情节,没想到能在现实中撞见。
时叙给方维之订的蛋糕尺寸并不大,因为时叙记得方维之小时候不喜欢吃蛋糕,有一次时祺过生日,时爸时妈热情地邀请方维之一起来家里玩儿,而当时叙唱完那走调的生日歌之后,方维之只是喝了点白开水就回家了,他嫌蛋糕太甜腻。
考虑到自己的体型也无法捧住大蛋糕,时叙干脆就弄了个小的,只当做一个象征物罢了。
蛋糕店老板比起花店老板还要墨迹,生怕路上一颠蛋糕就不能吃了,而且还担心狗崽子流口水或者掉毛什么的,用盒子和绸带包了好几层还是觉得不放心。
时叙不得已在蛋糕店里撒泼打滚,老板再三在网上确认买家的要求不变之后,只能无奈地小蛋糕放进了袋子里。
蛋糕的重量一加上时叙感到脖子有点不舒服,微微扭了扭脖子就准备往回赶了,要不然天都晚了方维之肯定会担心他。
这时候蛋糕店里的大电视正在播放六点整的整点新闻,时叙眼角的余光突然瞄到了一个熟悉的脸孔——郝常健。
由于时叙“车祸去世”,时家在临海市的地位受到了严重的打击,郝家趁虚而入恨不得把他们一派的人安插到各个部门,派系形式陡然间就发生了变化,如果真让郝家运作得逞,时系一派的势力将被压缩到北方。
时叙眯了眯眼。
时祺曾在电话里说他的车爆炸不是偶然,但是苦于事故现场的证据被毁得太彻底了而不能轻易发难,那些暗地里靠不光明手段搜集的东西又不能摆到台面上来。时祺最近一直忍受着郝常健的得意嘴脸,还为弟弟的安危心烦,情绪能好才怪了。
时叙心里冷笑,背后放阴招还想名利双收,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虽说二爷我现在本体不能上场,我也得给你安个炸/弹让你先喝一壶,否则真对不起你在新闻里那张春风得意的脸呢!
方维之带着秦秋露和方思为到学校附近的餐厅吃饭,这家餐厅位置僻静而且海鲜超级棒,特别受学生的喜欢。
方维之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担忧时叙还不回来,说让秦秋露等他一会儿。
秦秋露登时不高兴了:“你说的找个地方一起坐坐原来只是让我和你弟弟一起坐?我是想知道你这些年过得好不好!”这孩子怎么老是分不清重点!
方维之正想解释,方思为小朋友突然拽着他的袖子说:“哥哥,我肚子饿了。”
服务员恰好走过来,笑着把菜单递给方思为,说道:“小朋友,我们餐厅的海鲜很有名哦,你让你哥哥请你吃吧。”
方思为打开菜单就被那些看似美味的图片给牢牢地吸引住了,不时地发出惊叹,秦秋露则双手环胸一脸不满地盯着大儿子。
方维之犹豫了一会儿,拉开椅子坐下了。
秦秋露的脸色这才缓和一些,和方思为一起看菜单。
方维之哪有心情吃东西,他打开手机,当着妈妈和弟弟面不能问小狐狸,但是小狐狸知道方维之打开游戏肯定是要问时叙的事情,时叙已经在往回赶的路上了,甩着尾巴哼着小曲颇为自得,小狐狸于是使劲地冲着方维之点头,示意他完全不用着急。
秋蟹肥美,方思为小朋友一个人在那哼哧哼哧地拆蟹,秦秋露要帮他掏蟹肉他还不让。
秦秋露无奈,喝着饮料和方维之聊起他走后的事情,方维之三言两语把自己经历中的惊险全都轻描淡写遮掩了过去,秦秋露却知道他话只说三分的习惯,越发心疼。
“你还去过非洲?我以为你不曾出过境……”
方维之淡淡道:“没待多久又回来了。”
“那里的条件是不是很不好?”
“很多地方大搞基础建设,其实也不是想象中那么糟糕。”只不过他去的肯定不会是不糟糕的地方。
“好歹也算工作……”秦秋露不知是在安慰他还是在安慰自己,强笑道,“那你工作中有什么心得吗?”
方维之沉默了半晌,道:“活着是件很幸运的事情。”
秦秋露的眼眶又红了,然而还没等她说出什么来,方思为的脑袋突然嘭得一声砸在了桌子上。
秦秋露吓得几乎跳起来,赶紧抱住他,方思为急促地喘着气,“哇”得吐了出来,服务员急匆匆跑过来察看情况,很有经验地说:“海鲜过敏了!”
“什么?”秦秋露不敢相信。
方维之蹙了蹙眉:“你之前不知道思为海鲜过敏?”
秦秋露尴尬地低下了头。
方思为出生那阵恰好是方家支离破碎的时候,她在医院里没躺几天就撑着爬起来东奔西走,心里恨极了方维之的父亲,又不得不为他周旋。那时方思为是托给张妈照顾的,也许张妈察觉了方思为海鲜过敏的事情,所以秦秋露这么多年,但凡跟方思为一起吃饭,张妈准备的饭食里就不会有海鲜。
秦秋露后悔极了,对自己亲儿子的了解竟然比不上张妈,她真是太不称职了。
海鲜过敏可以致死,方思为又吃了那么多,方维之不敢耽搁,赶紧叫车送方思为去了医院。
小狐狸也被这事情的发展整懵了,一时忘了及时通知时叙,也不知道怎么组织语言。
时叙回到学校的时候路灯全都亮了起来,汽车的进入已经禁止,他从小门走进去,却看见有一大帮人正从X大学生会议厅往校门口这边走过来。
时叙看了他们一眼,本来不打算理会,敏锐的听力却让他捕捉到了“方维之”三个字,离开的脚步顿时停住了。
“我去他娘的,X大怎么那么牛啊,不就仗着有场地又是是东道主嘛,故意让我们Z大的出丑是不是?”
“谁说不是呢,开幕曲没我们的事儿,开场词也不用我们交的,现在连国旗方阵和鲜花方阵都要裁减人数,当我们好欺负!”
“你们今天是没看到,我陪着琪琪一起去参加选拔的,他们航院学生会文艺部的一个干事直接一轮就把她刷了,琪琪可是去年十佳歌手亚军呢!”
“我知道那个干事,叫方维之的,听说根本没有高中学历,不知道怎么入的大学学籍,一本正经地说着批评的话,满口喷粪一样!”
时叙听到这儿毛就炸了,你你你你算老几啊你,敢这样说我以前的好兄弟未来还不知道是什么关系的男人,你掂量过自己几斤几两了吗!那个叫琪琪的他有印象,重感冒音调完全不准,目测下周运动会的时候也不会康复,无奈只能劝她放弃,怎么到了你们嘴里就变成方维之故意刁难了?
“哼,听说那家伙下周跑3000米,你们给我支个招儿,有什么办法让他出出丑,给琪琪出口气?”
“可惜了,他要是参加足球就好了,我有一双边缘特别锋利的钉鞋,到时候脚一抬往他脸上一划……”
“汪!”这家伙的笑容还没持续两秒就见斜刺里突然冲出一只疯狗,看着小小的牙齿倒很尖利,上去就在他腿上来了一口!
“啊!什么狗东西!”
最开始说话的男人见同伴被咬了赶紧冲上来一把抓起时叙狠狠地扔开,时叙一开始想得很好,怒火都往头顶冲了也没忘记把花和蛋糕放下再上,可是那男人甩得角度那么刚好就是时叙放花和蛋糕的地方,时叙张大嘴巴震惊地看着购物袋在眼前越放越大,来不及施展一个乾坤大挪移就“噗”一声成了一只奶油狗!
反应过来的众人想跑过去打时叙,时叙连哀叹一下倒霉的时间都没有,慌慌张张叼起还能拯救的花就跑,它个子小,三下两下钻进灌木丛不见了。
后来,当方维之好不容易安顿好方思为深夜回到学校的时候,小狐狸告诉他时叙还没进宿舍。
方维之顺着草地的小路走进去,不一会儿就看到了时叙那思考狗生的背影。
两只爪子可怜兮兮地抓着仅剩的一枝花,身上的毛被奶油沾得乱七八糟的,浑身都好像带着某种黑气。
之前在医院里,秦秋露提起她之所以选择今天来找方维之正是因为她记得今天是方维之的生日,方维之立即联想到了时叙鬼鬼祟祟的表现。小狐狸见暴露了就干脆跟方维之交代了。
方维之静静地走过去,坐在时叙身边。
时叙垂头丧气道:“你都知道了吧,是不是觉着我特傻……”
方维之两手穿过他腋下把他抱起来,深深地注视着他的眼睛。
“我很高兴,真的!”
时叙扭捏了一会儿,颤颤巍巍地把手里最后一只白玫瑰送给了方维之。
“谢谢你,宝贝儿,这是我收到过的最好的礼物。”
“……我给你唱个生日歌吧?”
“……这就不用了吧。”
第24章 第二十四个愿望
“你说什么?让二叔到石中去?”
时叙懒洋洋地躺在方维之怀里, 一边啃着鸡腿一边和时祺通电话。
方维之静默地看着自己那件被蹭上了油渍的卫衣,手指几次蠢蠢欲动还是没把时叙从怀里揪出来。算了, 衣服可以洗, 时叙开心就好。
舔了舔爪子,时叙说:“是啊。我没记错的话下期就是二叔外放的时候了吧, 左右无非是那几个地方, 偏西、石中、桥南,我觉得石中最好。”
这是时叙重新以来第一次对家族里的事情发表看法, 时祺知道他是想对郝常健下手了,疑惑道:“桥南不是离临海市更近吗, 你要牵制郝常健首选应当是桥南吧。”
“桥南有林家, 咱们贸然过去会引得林家怀疑, 而且郝常健一时半会儿不会动林派的人,二叔过去会夹在双方的缝里无法作为。”
“石中……石中……”时祺静静地想了一会儿,忽然说, “我想起来了,郝常健最近在标榜自己慈善的形象, 想要在临海和石中那一片联合做一个对口项目,你想用这个拖住他的进度?”
“对,能拖多久是多久, 一边拖着,一边还要跟林家去谈,这么好的项目,不能光郝常健一个人拿成绩不是?”时叙咧起嘴角露出一个阴险的笑容, 虽然它那大大的狗嘴看起来有点滑稽,“而且,算算时间,石中和临海马上将进行一些交换,正好让二叔把我们的人推过去,放在那儿不做什么,却膈应郝常健,他向来多疑还怕死,肯定心有顾忌,万一憋不住露出马脚……”
时祺说:“他不像那么没耐心的人。”
“这谁知道呢。”时叙不在乎这一招棋会不会有好结果,只要能让郝常健心里不舒服他就浑身舒服。所谓无心插柳柳成荫,万一真有意外收获呢?
“好,听你的。”
认真谋划着什么的时叙看起来跟平时那蠢蠢的样子完全不一样,方维之偏过头看他亮亮的狗眼,忽然很有危机感啊。想想看时叙死前已经是事业有成,而他刚刚抛弃过去重新开始,这也太伤害一个一家之主的自尊了吧。
小狐狸帮时叙挂了电话,时叙两只爪子艰难地挤住手机还给方维之,转身却看见方维之一脸沉思的模样。
“你怎么了?”时叙歪了歪头,用脑袋蹭了蹭方维之的胸口。
方维之接过手机连上充电器,说:“没事。”
时叙看了他一会儿,没感觉出他情绪有多大的波动,心里松了口气。他这些日子一直很怕方维之发病,但他又不敢直接问怕引起方维之痛苦的回忆,所以他只能默默地留心方维之的情绪,防止他过度激动。
其实,想想看,方维之激动的那几次都是因为他……
时叙心里暖暖的,面上却表现得像个大爷,一把将爪子搭到他肩头,说:“小方子,我累了,快点给我洗澡顺便抱我睡觉。”完全是皇帝召人侍寝的口吻。
方维之抱起时叙闻了闻,奶油渍是擦干净了,身上牛奶的香味和草叶的腥味还是很重,看着时叙闪亮亮的大眼睛,方维之无奈默认了自己狗奴的身份,拿起岑颖专门给时叙买的小毛巾小香皂等一应装备进了浴室。
时叙眯着眼睛,超级享受打泡沫的过程,舒服得整只狗都洋溢着粉红泡泡。
靠在小盆子的边缘,时叙懒洋洋地问:“小狐狸说你今天见到伯母和你弟弟了?”
方维之的动作顿了一下,低低道:“嗯。”
时叙睁开眼,小爪子蹭了蹭方维之的拇指:“别难过。”
方维之淡淡地笑了笑,坐在小板凳上甩了甩手:“其实我后悔过,有时候我没你想象得那么坚定……后悔为了那个决定错过了很多,错过了思为的成长,也没能在最困难的时候帮一下母亲。”
时叙更近用力地握着他的手指。
“刚回来那阵,我本来不想找你了,想结婚生子安安稳稳的。后来还是忍不住去见你一面,没想到你却出事了。好像这十几年的时间是被偷走的,到头来什么都没有得到,谁都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