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恶,这些妖怪已经猖狂到见人就袭击了吗?”
上条当麻弓着背,想要同时以一敌二,屋檐上的道路极窄,他的身后又是一方通行,根本不可能做出回避动作。
“献给——”而飞头蛮们却神智模糊地翻着白眼念念有词。
“要把所有人类献给八岐大人!”
“?”八岐大人?谁?
没来得及思考,像是事先约定好一般,堵住他们的飞头蛮彻底裂开嘴,露出两排黑色的尖利牙齿,朝着他们猛地扑来,气势凶狠的像是要嚼烂他们的头骨!
不能同时对付两个敌人的上条当麻想也不想地转过身,准备事先消灭一方通行背后的头颅,而没想到的是,一方通行在此时手脚麻利地组装起手/枪,填充子弹上膛的速度快到不可思议。
几乎上条当麻伸出右手消灭敌人的一瞬间,一方通行也扣动扳机,枪响声贴着上条的耳边响起,子弹呼啸而过,准确地击中飞头蛮的眉心。
“你哪来的武器?”
上条当麻捂着耳鸣的耳朵,愣愣地扭头,被一方通行消灭的飞头蛮已经化作黑色的粉末随风消散。
“书呆子藏抽屉里的东西,我把觉得会用上的东西都拿来了。”一方通行淡漠地回了一句,转了转手/枪,轻松自如地收起,像是在告诉他不用担心。
上条当麻又是一愣,他早就做好战斗准备了?
“从奥村兄弟的房间里出来时,你就做出了选择?”
“算是。”
一方通行回答着,快他一步越过屋檐,回过头看他,“魍魉密集得几乎要遮住半边天了,时间更紧迫了。”
“居然游刃有余?”
“我应该没说过自己不能战斗?在没有能力的情况下应该如何战斗的方式在脑内十分清晰,像这样有能力却使不出的状况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了,快走。”
上条当麻没反应过来,果然一方通行失忆了也没变,只是现在重新伸出了獠牙与利齿。
这么说来,难道这些天的柔弱感都是他故意装出来的?
搞不好这些天比他还乐在其中的,其实不是自己?
上条当麻慌忙追上去,一方通行一言不发,我行我素地跃下屋顶,跑出小径,走进地铁隧道继续前进。
偏偏是这个时候,惊叫的声响几乎划破了夜空,玻璃打碎的声响紧随其后,身侧的旧式别墅也就此失去灯光。
“可恶!等着我啊!”
上条当麻看着渐行渐远的一方通行,又看着的眼前的房屋,咬着牙齿,冲了上去。
窗户边上趴着很多想要挤进屋子的小魍魉,他们越聚越多,最终成长为庞然大物。
上条当麻赶紧伸手挥了挥,而魍魉们却像是灰尘一样唰地散开,像是用力挥动扫把时扬起的沙尘那样铺面而来,令人窒息。
上条当麻挥着手,总算让魍魉们远离周身,他跑到另一侧打破玻璃,踩着玻璃碎片跃进屋内,寻着哭声打开一间卧室的房门。
他借着微弱的月光,勉强看清了在卧室内一对幼小的兄妹正躲在桌底哭泣,而空空如也的骑士盔甲却踏着沉重的步伐,举着骑士之剑一步一步接近。
上条当麻一举踏上前,扒开头盔,想也没想便把右手朝着铠甲内一伸,紧接着,铁块落入地面发出了沉重的闷响。
“没事?你们还能走动吗?”他笑着朝他们伸出手,兄妹犹豫片刻,才从桌底钻了出来。
“哥哥为了我受了伤,身上全是血,你快救救他!”头发齐断的妹妹哭着叫喊。
上条瞅了眼这位小哥哥,他的头上磕破了血,身上的衣服也有着血迹,那全是玻璃碎片刮伤的,有些碎片甚至还卡在身上。
光是凭想象也知道这会有多疼,可这位哥哥不哭不闹,也没有抬头。
上条正想为他的伤口包扎一番,却没想到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到他的伤口正以难以想象的速度愈合,而他们的皮肤像急诊室里刚跑出来的病人一样苍白到极致。
简而言之,他们恐怕根本不是人类。
“怎么回事?”妖魔之间,在互相残杀?
“吓到你了?抱歉,我们并不是那些会袭击人类的妖怪,你愿意相信我们吗?”
那位哥哥伸出袖子擦干脸上的血迹,抬起头看着他“庇护我们小妖怪的奴良组也来到这个附近了,作为报答,我们可以带你去那里避难。”
奴良组?为什么总觉得在哪里听过?等等,仔细回想一下夜斗的话,那不是妖怪总大将所在的地方吗?为什么他们会在这里?
上条当麻踌躇片刻,点点头,决定先跟上他们。
虽然还有些放心不下一方通行,但现在还是跟着他们去找奴良组的老大问个清楚,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为好。
这幅百鬼夜行般的场景,或许没有想象的这么简单。
—
“消失得真快。”
一方通行回头望了一眼,他的身后已经没有上条当麻的身影了,老旧的铁道内只有暗红色的光芒,地面轻轻摇晃震动,让灰渣像是毛毛细雨一样不停往下抖。
虽说是一个人,但一方通行反而行动地更快了,一个人行动似乎更符合他本身的风格,而上条本身就是那种一眨眼就被卷入某种特殊事件的体质。
眼下更重要的是找到兔麻吕恢复自己的记忆。
他闭上眼睛,寻着声音的方向走。
刺耳的枪声已经十分接近了,他往前走了几步,干脆站在必须经过的岔路口“守株待兔”。
不久,在慌乱中的兔麻吕真如一方通行所料那样,现出原形,发疯似地逃窜着,蹦到了他的面前停住。
“一方通行?”
看到一方通行堵住眼前的路,已经变回原型的兔麻吕惊讶地缩了缩头,咧着牙警戒,“你也像其他驱魔师一样要消灭我吗?”
“为什么这么想?我只是希望你把我的记忆还给我。”
黑暗中,两只红色双眼互相注视。
一方通行的双手插在口袋里,不掏枪也不防备,根本没把他当敌人。
不过他一直给人这种感觉,淡漠的好像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同时从不透露真心。
失忆后的一方通行比曾经看起来柔和了太多,可兔麻吕仍旧绷紧了神经,在他面前不敢有半分松懈。
兔麻吕低着头,像是受了冤罪的孩子,又愤恨又想哭。
他明明完成了人们的愿望,让他们忘记了痛苦,可他却要受到驱魔师的追杀,被当做大罪人一般封印在祀堂,沉睡黑暗中,连求救的声音都呼喊不出来。
“那种痛苦的难过的记忆,为什么还要回想起来?”
“我忘记了自己的存在,自然要回想起来。”
“忘记过去的自己,从头开始不就好了?只要忘记了痛苦的事情,大家都会变得幸福的!”
“你要为全人类的幸福下定义?”一方通行反问。
从头开始,一方通行也曾经设想过这样的选择。
如果能变成上条当麻那样温柔的人,他是不是就可以不伤害任何人?
如果能变成一个完美无缺的人,他是不是能守护好身边珍视的每一个人?
可是那终究是不可能的。
他成不了上条当麻,也成不了完美的人。
失去记忆后的他是谁?
是否还算作人类?是否还算作一方通行?
答案当然是,他还是他,不会有任何改变。
“失忆后,我有想过,为什么会忘记过去的自己,唯独记住了身边的朋友和上条当麻……或许在遇到他们之前,我根本就不曾理解何为幸福。幸福是要靠每个人自己定义的,就算你吞噬了痛苦的记忆,你能保证新的烦恼和痛苦不会再出现吗?”
“那我就把心的烦恼和痛苦一同吃掉!”
“把所有人的痛苦和烦恼都一同吃掉吗?”
“没错,我会让所有人都得到幸福!”
“那你所说的所有人中,有上条当麻的位置吗?”
“这个……”
兔麻吕一顿,看来他在抹消他人记忆的时候也发现了,他的能力对于上条当麻并不起作用。
这就好比世界上的所有人都能忘记痛苦的事情得到幸福,唯独上条当麻不能一样蛮横无理。
他明明是人类,却因幻想杀手的能力被排除在幸福的名单之外。
一方通行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很抱歉,看来就算失忆,我也成不了真正的好人。”
如果全世界的人因此获得了幸福,而唯独上条当麻被排除在外,他绝对会和这样的世界为敌。
“把我的记忆还回来,他看到失忆的我十分烦恼,我不希望这样。能够看到他的笑容,那也是我的幸福。”
一方通行伸出手,但手中没有枪。
像这样不以暴力解决问题,大概还是第一次。
“真的可以吗?”
“当然,就算会让自己痛苦,那也是我自己的选择,不是出于任何人的意志。”
兔麻吕梗咽了一下,最终闭上了红色的眼睛。
他短短的兔尾巴在一瞬间变得很长很长,不断延伸,像是打结麻线一样。
一方通行伸出手一把抓住,时间开始回转,记忆像是不断聚集的星海,泛着光芒逐渐照亮了心中的那份空缺。
暴戾、怪癖且疯狂的最强能力者就此回归,而同一时刻,兔麻吕也失去了踪影。
—
上条当麻吓了一跳,从乐园的入口一直到地平线,全是妖怪们的影子。
他跟着两兄妹一直走,走到游乐园附近便清楚看到幽蓝色的狐火照亮了半边的天空,在游乐园中心的理事长雕塑上,还有不少妖怪站在顶端警惕周围,或是对着空中游动的巨大魍魉发射出箭矢,而为这些妖怪提供武器的,是两个身穿黑色制服的驱魔师。
妖怪把这里当做了临时据点,而上条的不远处也有不少人聚集在一起,接受了妖怪的庇护。
明明有一群人混入了百鬼夜行,却没有妖怪为此恼怒,甚至习以为常地接纳了他们的存在。
“哥哥就在这里休息,到这里就安全了,外面的妖怪也不是笨蛋,不会突然对一个庞大的集团发动攻击的。”
妹妹将哥哥送到临时组建的医疗区后,代替身体不佳的哥哥说了一句,上条当麻挠着头,还没缓过神。
“真是意外,妖怪们在保护人类?”
妹妹眨眨眼睛笑了起来,“虽然多少有些误会的成分,但哥哥也保护了我们呀,而且,我们的少主一直相信人类和妖怪是可以和平共处的。”
“少主?”上条当麻疑惑道。
妹妹解释:“是的,他现在是这场百鬼夜行的主人,听说他身上也有着人类的血,但他的强大是毋庸置疑的。”
“在哪里可以找到他?”
“哥哥去找少主做什么?”
妹妹的声音似乎染上了一丝警惕,而上条当麻也不在意。
他和一方通行之前也想着要去见见妖怪的总大将,打听点他们所需要的情报,但现在的上条不是为了这件事情。
“你应该看到了,我的右手只要触碰,就可以在一瞬间消灭妖怪,眼下整个城市都在危机之中,我怎么可能坐视不管?既然你们的少主站在人类这边,那么一起合作解决掉眼前的混乱显然是最好的选择了?”
上条当麻向着她解释,而一个声音冷不丁地出现在背后,根本毫无征兆。
“嗯?原来如此,真是有趣的能力,不过陆生那小子现在正在前线战斗,你现在可见不着他的哦。”
“哦?哦哦?什么时候出现在背后的?”上条当麻吓了一跳,转过身,发现一个矮小的老爷爷,他的头发早已掉光,而长长的后脑勺让人十分在意。
“总大将!”
“总大将?”上条当麻惊了惊,“这么说,你就是百鬼夜行之主的滑头鬼,奴良滑瓢?”
奴良滑瓢惊了惊,轻轻笑了两声,“真是意外,你知道我啊,对妖怪很感兴趣吗?”
上条当麻:“之前因为一些个人的原因,想得到你……或者说你们的帮助,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确实,现在还是赶紧去阻止事态继续恶化的比较好,不然现在的混乱会蔓延的整个世界的。”奴良滑瓢抖了抖手里的烟管,他看起来从容不迫,但紧皱的眉间却说明了一切。
“整个世界?果然,这次的骚动不是正十字学园无人看守,结界没有布置完成那么简单吗?”
上条当麻怔怔地看着阴霾的天空。
“嘛,告诉你也无妨,这个世界马上有大麻烦要出现了。”
“哎?”
“你知道八岐大蛇吗?这个名字在人类之间也不是陌生的词汇。”
“这个……我在刚才的妖怪口中听到了这个名字。”
上条当麻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说:“没记错的话,那是被须佐之男打败的怪物?传说中,他的体内还藏着一把天丛云剑,打败了八岐大蛇的须佐之男后来将这把剑献给了他的姐姐,也就是天照大神……我就知道那么多了。”
奴良滑瓢点点头继续说下去,“没错,关于他的传说还有很多,在平安京时代,他再次作乱于人世,安倍晴明率领三千阴阳师将他封印才让阴阳两道的秩序恢复和平……而如今,他已经重新冲破了封印,在魔界隐匿了一些时日,他现在重新出现在人间界,又妄自称神,看样子是准备重新统治人类世界了。”
“那不是很糟糕吗?”
“真正糟糕的是八岐大蛇的能力啊,时间拖得越久,能够挽回的希望就越渺小,他的手下越多,他的能力暴涨得也越快。”
滑头鬼的神色严肃地继续说下去,“他的能力能让世间万物陷入混乱,他能让善者变成暴徒
,让暴徒成为教徒,让人类自认为妖,让妖怪自认为神,让神明自认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