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沙斯坐在大殿中的宝座上,样子十分颓丧,银眸中布满忧愁,他现在真的很担心,没有一点魔力的季子余如果在外面发生危险,那怎么办?
过度担忧,让他的体重直线下降,三天掉了七磅。
季美薇一走进大殿,便看到了殿上那孤独的人影,"艾沙斯。"
艾沙斯抬头看了季美薇一眼,复又低下头去。
季美薇知道他正为季子余的失踪担心,但她又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安慰他,只能静静地在他身边陪着他。
艾沙斯首先打破沉默,他道:"喂,我问你,我是不是真的这么糟?"
"怎、怎么会,我觉得你很好啊!"
"是吗?"银眸轻抬疑惑地看着季美薇,然后"哎......"一声长叹,"但小余不这么认为。"身为冥王,冥界的最高统治者,他什么时候这么失威过,一直以来他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有谁敢违逆他半句,他老是理所当然地认为只要他要,没有什么是他得不到的,然而季子余却推翻了他的认知,将他的自信打击至最低点。
活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有一件真正想要的东西,却因为不知道追求的方法,而一失再失,或许,他并不像自己想像中的那么好。
看到艾沙斯为情神伤的样子,季美薇明白了,他爱季子余有多深,这个权倾万世的男子,却笨拙得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情,这样的他令人心疼不已。
也该醒了,她很清楚,她一开始就没有机会的,不是吗?只要他能幸福就好。
* ***
推开房门,就听到床上的人道:"老妹,你回来啦,有没有给我带吃的,我饿死了。"
没有现在正瘫躺在床上的人正是季子余。
想他季子余这么聪明怎么可能在外面风餐露宿,自然是找一个又安全又舒服的地方容身,纵你艾沙斯再聪明,也绝想不到他会躲在这里。
"去见他。"季美薇不累言。
"见谁啊?"季子余拿出他那一百零一招--装傻。
"不要打哈哈,你心中有数,你难道不知道,你不见了以后,他是怎么折磨自己的吗?"
他知道,他怎么会不知道。"那、那又怎么样,不关我事。"硬起心肠别过头。
"不关你事?哼!以前我以为你只是贪玩爱恶作剧,现在我总算明白,你根本就是冷血动物,自私自利,无可救药的烂。"
"闭嘴!"没错,他是冷血动物,所以当他看到艾沙斯为他消瘦时,他才会感到万分心痛,他是自私自利,所以才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跑去看他,他是无可救药的烂,才会、才会连那么明显的温柔都看不到。
"要我闭嘴可以,去见他。"
"不!"
"你怎么可以冷血至此,眼睁睁地看着爱你的人为你受伤难过,难道你连一点感觉也没有吗?你太过分了!"
"闭嘴!闭嘴!闭嘴!你懂什么!"季子余愤然从床上弹起,失控地狂喊道:"你根本什么都不懂,我不是你,我不可能像你那样!"盛怒过后,涌现心头的是浓浓的自卑感,季子余双手掩面,跌坐下去。
她有什么资格批评她,她根本不明白,像她那样从小便被人捧在手心长大的公主,根本不明白他这种人心里有多么自卑,每当看到她那比阳光更灿烂的笑脸时,他便会感到自卑,明明同一个娘胎出来,为什么会差这么多,为什么他就不能像她一样,坦诚地表达自己的感情,哥哥们老说他不讨喜,那是因为他不善于将自己的真感情表达出来。她是娇艳的花朵,他就是陪衬的绿叶,她理所当然地得到所有人的赞赏与宠爱,而他就只能默默靠她不要的残热余温来温暖自己冰冷的心,所以当有一天,阳光突然降临到他头上时,除了惊喜更多的是害怕,他怕这只是一时的假相,他怕这温暖的阳光终有一天会弃他而去,所以他迟疑,退却,最后却将最爱他的人伤得最深。
"我是不懂,我只知道艾沙斯会看上你,是他最大的错,为了你这种人伤心根本不值得!"
"够了!"
"你知不知道当我看到他日渐消瘦时,心里有多难过吗?"
闻言,季子余吃了一惊,疑道:"难道你......"
"没错,我喜欢他,从第一眼看到他就喜欢上他了。"
"住口!"从小她就老是跟他喜欢上同一样东西,然后每一次总是她得到,他以为这次会有所不同,然而......为什么命运要这么捉弄人。
"不,我要说,你这种人根本配不上他,他值得更好的。"
"叭!"怒极攻心的季子余狠甩了季美薇一巴掌。他像只被烧到尾巴的公牛般疯狂的狂哮道:"我不会把他让给你的,绝对不会。"语毕,季子余如狂风般冲出房间。
感受到阳光温暖的心,再也变不回以前那样了,如果、如果艾沙斯不要他,他真的会死的。
所以,求求你,一次,一次就会,请给我人生唯一的一次奇迹。
房门被重重甩上了,敞大的房间内独留季美薇一人。
美眸挂泪,嘴边却浮现一抹最真心的微笑。
"小哥,我把这些年来从你身上夺走的幸运,一次过还给你,祝你幸福!"低下头,红唇低低地啜哭道:"再见了,我的初恋!"
* ******
凭着一股怒气,一口气跑到艾沙斯房前,胆怯就在这时令他怯步。
该不该进去呢,进去后要说什么?
看到他艾沙斯会有什么反应?是很高兴地过来抱着他?还是很生气地赶他走?
就在他踌躇不前的时候,房门哎呀一声打开了。
辉姬走了出来,看到季子余,她先是吃了一惊,而后会心一笑,让出路来,"进去吧。"
"艾...艾沙斯,他......"
"王身体不舒服,正在休息。"
"他病了!?什么病?严不严重!"
"没关系,只是一点小病,已经吃了药了,有你陪着,我相信王会好得更快。"
慢慢地走向房间中央的大床,季子余站在床边,细细地看着沉睡中的丽颜,他真的很美,一如他们初见,纵然当时他只是一个八岁孩童的模样,他还是轻易地掳获他的心,给自己无数借口,将他带在身边,其实只是为了掩饰那份见不得光的感情,及满足自己丑陋的私心。
"你呀!真的很傻,为我这个同性恋兼恋童癖的家伙,弄至如斯田地,根本不值,笨蛋!"
伸手捏住艾沙斯的鼻子。
因鼻子受制,无法呼吸,艾沙斯本能的张开嘴巴。
季子余俯下头,给他一个热烈缠绵的吻。
睡眠中受到刺激的艾沙斯本能地进行回应,一个掠夺式的法式长吻结束后,艾沙斯缓缓睁开双眼。
"醒了吗?睡公主!"
"小余!"艾沙斯激动得坐起身,将余子余牢牢搂在怀中。是小余呀,不是做梦,是真正的小余,天知道,他有多想他。
季子余紧紧地回抱他,头埋在他胸前,热泪忍不住往下掉,眼泪像热腊般烙烫在艾沙斯胸口。同性恋也罢,变态也好,只要能跟他在一起,怎样都无所谓啦。
"小余,你怎么哭啦。"艾沙斯笨手笨脚地替季子余擦拭着脸上的泪,担心的表情骗不了。"是不是谁欺负你啦,告诉我,我替你出气。"
季子余摇头道:"没、没有,我只是太高兴。"你还要我吗?在我这么伤你之后。
高兴?高兴会让人流泪吗?艾沙斯觉得奇怪,但他没有深问,只是体贴地拥着他,细碎地亲吻他,安抚他的情绪。
"对不起、艾沙斯对不起,我不该突然跑掉,还、害你生病。"
"没关系,只要小余肯回来就好,求求你,不要再离开我,就算、就算讨厌我也不要离开,如果我有什么不好,只要小余跟我说,我一定改,所以永远留在我身边吧。"
听他这么一说,季子余的眼泪掉得更凶了。
"怎、怎么又哭了。"艾沙斯拉起衣角拭泪,一脸无措地道:"别哭,别哭嘛!"
将体内多余的水份排泄得七七八八,季子余情绪稍稍平复了,他哽咽道:"我没有讨厌你,你也很好,是我自己不好,我太懦弱,太自卑了,总是怕这怕那,我怕有一天,你厌倦我,弃我而去,那样我...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原来如此。"原来小余不是讨厌我啊!得知此事,让艾沙斯吃了颗定心丸,那满满的自信又回来了。"我还以为什么,原来只是这样。"
"喂,什么只是这样,人家可是很烦恼的。"季子余泪眼蒙蒙地瞪着他。
"我绝对不会不要小余的,我会永远跟你在一起。"
"口说无凭!"
"也对哦。"低头想了一会儿道:"那、那这样吧。"
艾沙斯将手置于胸前,闭目默念咒语。
不一会儿,只见艾沙斯全身轻颤,咬牙列齿,额际冷汗直冒,似乎很辛苦,又过了一会儿,一团银光从他体内慢慢浮现出来,形成一球状,浮于掌手,他小心地将银光分成两份,一份放回自己体内,另一份则送进季子余体内。
季子余起初感到胸口一阵热烫,接着有什么东西进到体内,再接着热烫的感觉消失,胸口出现一条独角的银蛇。
"呼...呼......"做完这一世,艾沙斯躺在床上直喘气。
"这、这是什么?"指着胸口问道。
"那是我的生命之光,我分一半给你,如果有一天,我背叛你,你随时都可以凭着这另一半生命之光来要我的命。"
至高无上冥王将他的生命与他共同分享,还有什么比这承诺更让人信服的吗?
"你没必要这么做!"他季子余何德何能能得到他这么浓烈的宠爱。
"当然有,这样你就不用再害怕了不是吗?当然,相反的,如果你背叛我,银蛇也会要你命的,不过,只要你不背叛我,银蛇会像我的分身一样,永远保护你。而且以后无论你身在何处,我都能轻易找到你。"这样就不怕你再玩失踪了,哈哈哈......
抬手轻抚银色的蛇身,指尖感到一阵热烫,这是他给他爱的证明,银色的光辉直击他内心深处,将自卑,懦弱的黑暗情绪一扫而空,他头一次感到原来上天真的待他不薄。
躺进被窝,钻到艾沙斯怀里,季子余紧紧抱着他,由衷地轻道:"谢谢你。"
谢谢你为我灰色的生命带来阳光,谢谢你为我赶走黑暗的寒冷,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世,也许以后的路并不是一帆风顺,但我有信心能跟你一直走下去。
* ****
尾声
"大哥,二哥,早!"今天一早,季子余心情大好,脸上的笑容无比灿烂。
"早、早。"季伟,季广同时在心里想,这小子,吃错药啦,前几天还哭死去活来的,现在倒是春风满面。
"子...子余,你没事吧?"季伟担心季子余是不是抑郁过度,终于--秀逗了。
"没事啊,我不知道有多好,我头一次发现天空蓝得这么美丽,花儿美得这么可爱,连吹过的阵阵清风。"季子余深吸一口气,感叹道"啊!也飘荡着幽幽的醉人花香。"
"唔~~~~"季伟,季广同时感到了阴风吹过,打了个冷颤。
鬼上身!?
"对、对,今天的确是万里无云,凉风送爽的好天气,选今天出嫁真是选对了。"季伟道。
"出、出嫁!"季子余脸上的笑容顿时僵结,被幸福冲昏的头脑终于清醒,猛地才想起自己以前所犯下的"滔天大罪"!
"唔......这个,关于这件事嘛,不知道能不能--。"季子余咽了口口水,堆起生硬的假笑道:"取消。"
"作梦!"
"放屁!"
"喜贴发了,宾客到了,连大红花轿都到门前了,你临阵反悔,是不是想死无葬身之地!"
"话是你说的,仪式也是你选的,骗大伙忙呼了个把月,你竟敢食言而肥,也不怕给撑死!"
季伟,季广连番炮轰,可怜的季子余被几轮无情的攻击,打得体无完肤。
在两位兄长的淫威下,季子余只有扁扁嘴,黯然垂泪道:"好嘛,好嘛,嫁就嫁嘛。"
"这才乖嘛。"季伟,季广见他妥协才收起炮火,笑嘻嘻地道:"子余你放心,哥哥会让你成为全世界最美的新娘子的。"
闻言,季子余背脊一阵发寒,有不祥的预感。
只见,季广也不知从哪变出一套新娘服,一抖一摊。
妈妈咪啊,季子余双脚一软当场跪了下去。
红、红彤彤的......这次真的是满眼通红。
"不要!"季子余反射性地哀叫道。
"不要!?哼哼!"季广眸中寒光乍现"由不得你不要。"这孩子可是他历经无数个通宵,大胆揉和中冥方精髓,刺破十只手指头才完成的旷世绝作,如果这小子不乖乖地穿上,哼哼,他一定扁死他!
季子余一见情况不对,站起身就想溜,却被一旁的季伟像老鹰捉小鸡似地逮住了。"子余,乖乖地穿好新衣,大哥帮你设计一个超爆的发型。"
不要,他才不要大哥那种鸟窝式艺术。"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大哥,捉紧他。"季广拿着那件旷世绝作,一步一冷笑地朝季子余走去。
"救命啊-----"
凄凉的哀号声,绕粱三日尤未绝。
* *****
一件十三套式的霞配刚穿上身,季子余便有了摇摇欲坠的感觉,再加上一个镶金带银重俞斤的凤冠,让他直想直接躺在地上等死算了。
身子好重!脖子、脖子快、快断了。
此刻,季子余切身体会到天作孽尤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这句话的真谛。
此时,季美薇手执喜帕走了过来。
时直今日,季子余才感到以前的自己是多么不该,自己不争气,却老将罪过推到别人身上,他与她来自同一个生命,本该相扶相持,却因为自已的自私,自卑而让两人之间误会重重,仔细回想,他从来没为这个妹妹做过什么,而她却以一颗包容的心原谅了他的过错,甚至牺牲自己成全他,他有这么个好妹妹,他还有什么好不满的!
缓缓底下头,让季美薇为他盖上红帕。
"谢谢!"一句谢谢饱含了千言万语,他知道她懂的,就算有再多的误会与不谅解,他们身上依然流着同样的血,只有这一点是永远不变的。
季美薇含泪微笑着,她很高兴,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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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子余由喜娘(火姬)搀上了花轿,喜乐随之嘀嘀嗒嗒地敲响起来。
到了大殿,刚一踏进大殿,就听到四周传来阵阵掌声跟喧杂的人声。
一定很多人。思及此,季子余就恨不得当场挖个洞把自己给埋了。
结果,当季子余在众目眈眈表演了惊险的跳火盘,独角的拜天地(身为冥界之王,当然不可能跪地嗑拜,仅是点点头意思意思),当真让天,魔,冥,灵四界来宾大开眼界。
将最后一名闹洞房的宾客赶出房间,季子余立即--散了。
终于知道古人为什么把结婚当作人生三大事之一,因为结婚真的好--辛苦哦!
现在、终于、终于能好好睡一觉了。
"小余。"艾沙斯从背后缠过来,大手在他身上乱摸,其意味十分明显。
不会吧,还来?放过我吧!!!!!!
......
就这样,季子余在一个万里无云,凉风送爽的好日子里成为‘幸福'的十六岁新娘,至于他婚后幸不幸福,呵呵,你自己去问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