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幽没事干,自己跑了两躺去搬办公室需要补充的用品,又去找他熊俱,让他帮忙准备几个花盆。
“花盆?”这不是难事,但衡幽要花盆干什么?
衡幽又记下了熊俱的一次白眼,“咱们从山里带出来的灵草再不种就过时节了。”
熊俱一拍脑袋,“你不说我差点忘了!明天就给你送过去,放心。”
警员回到家,小心翼翼地将符交给妻子,他妻子是不信这个的,“你弄这个干什么啊?神神叨叨的,还都没什么用。”
“管他呢,你先用一晚上,也不麻烦。没用后天我请假再陪你去医院看看,如果有用,我也就不用担心了。”警员牵着妻子的手,“我是真担心你,你稍微让我安心一点,成不?”
妻子妥协了,看着也没什么问题,便从家里翻出一块红布给包上了。
警员重之又重地将它放到妻子枕头下,祈祷能保护妻子。
夜半时分,妻子突然醒了,像之前数次一样,动弹不得,也叫不出声。一个白色的影子若隐若现地出现在她正上方,双手虚无地压住她的双腕,她惊恐地看着这团白影,心跳陡然加速——她之前只有鬼压床的感觉,但并没有看到过影子!
她动弹不了,心慌得不行,就在这时,枕下突然闪过一阵光,那白影吓得一下跳了起来,放开了妻子。
妻子觉得自己似乎能动了,但又有些控制不住的僵硬。
白影伸出手,指向枕头,看不清脸,却能感觉到他在发怒。
这时,白光再次闪过,白影挣扎了一会儿,突然烟消云散,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妻子发觉自己能动了,伸手去摸枕头下的符,符很热,不是正常应该有的温度。妻子原本想叫醒警员,但一阵睡意袭来,妻子又睡了过去,一夜无梦。
衡幽照常上班,熊俱给他送来了花盆和优质山土。
衡幽可算有点事干了,拖了把椅子坐在窗边开始种植。
他要种的都是山里的灵植,灵气浓郁,是妖精们最喜欢的,在充满灵气的环境里,妖精们也能更好的修炼和巩固。
这些种子大多是他几百年来慢慢攒下来的,有几样是师父给的,总之,能种不小的一片。不过警局实在没地方,他也就这么一亩三分地,用花盆种种比较实际,到时候搬回家一两盆也就差不多了。
灵植这种东西,入土后浇上水。不用一刻钟就会发芽,但从芽长到成株却非常慢,没个五六年也别想看它长到一指长。
哼着没有调的小曲儿,衡幽将花盆挪到窗台。
佘昼敲了敲门,走了进来。
衡幽觉得佘昼不至于闲得过来串门,便问:“有案子?”
佘昼一笑,将手里的文件递给衡幽,“医院的医生遇到诡异的事,下面的警局觉得奇怪,直接移交到特案部的。”
衡幽摘了干活的手套,拿出资料大致看了看——一个姓蒋的医生戴上听诊器会出现幻听。
佘昼怕衡幽不知道从哪儿查起,提醒他:“你可以先去医院了解情况,看有没有新发现,然后再看看具体怎么办。”
“嗯,那我下午去。”
“好,注意安全。”佘昼起身,“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佘昼离开后,衡幽又详细看了一遍资料,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估摸着可能是小鬼的恶作剧,或者那个医生脑子有点问题。
轻而慢的脚步声停在办公室门口,衡幽转过头,就看到辛弥站在门口,眼睛亮亮的,用力地嗅着什么,嘴角带着一点笑意。但在与衡幽眼神撞上后,又赶紧收了表情,老老实实地跟他打招呼。
衡幽勾起嘴角,冲他招招手。辛弥过来不算意外,他这儿有灵气,但凡妖精都不自觉地想来吸两口。
辛弥不好意思地进门,“我……是不是打扰你了?”
“没有,你来得正好,你下午有工作没?”
“有……”
衡幽自动把“有”转化成了“没有”,“那你下午陪我出去一趟,我这儿有个案子,你跟我一起去,顺便给我打打下手。二组组长要是找你麻烦,我去跟他谈人生。”
“这……”不太好吧?如果衡幽把组长得罪了,以后也是麻烦。
“就这么定了,别的我自有安排。”衡幽注意到辛弥脖子上系了一条红色的细绳,还挺好看的,便点了点自己的脖子同样的位置,“你这红绳在哪儿买的?”
辛弥回道:“是朋友送的。”
衡幽琢磨着让师兄给他找找,他也想要,“这是资料,你看看。”
反正他是有意让辛弥到他组里的,先看看资料也无妨。
“不、不好吧?”辛弥知道规矩的。
“有什么不好的?你放心,我让你看的,又不是你偷看的。你就坐这儿看,中午咱们出去吃,然后直接去医院。”衡幽所以在潜意识里先把辛弥划到自己组里了,自然不会让辛弥回去看人脸色,要看也是看他的。
辛弥犹豫了一下,大概是灵气战胜了二组,他还是听话地留下了。而这一看,他才发现这个十八组居然接的是灵异事件,难怪会有灵草这种东西。不过,他法力低得很,看不出衡幽到底是什么来头。
另一边,佘昼给衡幽送完资料后,就去了三组。
南华警局一共有八个组,除了二组,其他三个组都是正经接案件的,熊俱一年前成为三组组长,他为人仗义,热情敦厚,很受组员信赖和拥护。
熊俱跟佘昼是算是老交情了,熊俱刚工作那阵虎得很,也是因为这股劲儿,无意间救了佘昼。熊俱是没意在,但佘昼却记在心里了,两个人经过长时间相处和了解,也成了友好。
衡幽就是通过佘昼的关系介绍到上面的,但这个熊俱和佘昼都没对外说过,以免别人对衡幽说三道四。
上回佘昼来是有正事,也没时间眼熊俱多聊两句,今天倒没什么事,他就叫了熊俱一起吃午饭。
饭桌上,熊俱跟佘昼说:“我师弟那可是真真儿的纯阴体质,你回去千万跟领导说一声,让领导离我师弟远一点,别祸害他!”
佘昼笑出声,“你怎么不自己去说?”
“你还真看得起我,我要是敢去,也不用托你带话了。”那是什么人?他们这些普通妖精哪个敢往上凑?
佘昼:“话我肯定会带到,但你也知道,部长怎么可能听我的?”
也是,但说就比不说强,“反正你去提醒一下吧,领导不听我也算尽力了。你一定要跟领导说,我师弟跟他八字不合,相克不相生。”
“哪有哪么夸张?”佘昼给他倒茶,“不过部长知道了应该会避开,他也不喜欢麻烦。”
“那就好。我师弟可是师父托付给我的祖宗,我可不能对不起他老人家。”
佘昼频频点头,嘴上应是,但心里却琢磨着,部长的自制力他是信得过的,但那只小狐狸,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第5章
衡幽和辛弥到达市三院,正好赶上护士们逐个病房给下午有点滴的病人打针,走廊里乱糟糟的,有些吵。
衡幽已经看过了三院的资料,是市内最好的肿瘤医院,床位难排,导致走廊上都是病床。
到达肿瘤一科,辛弥出示证件,说要见蒋医生。
护士们半点都没犹豫,直接给他们指了地方,似乎这已经是常事了。
进了医生办公室,里面只有一个人在。
辛弥开口问:“请问,是蒋医生吗?”
男人抬起头,脸上不见半点笑容,似乎不太待见,“你是?”
辛弥拿出证件,“我们是南华警局的,你的案件已经移交到十八组了。”
听到是警局的人,蒋医生才露出笑意,“请进请进,随便坐。”
衡幽没说话,只是看着蒋医生。
蒋医生四十多岁,头发稀疏,但面色红润,身体微胖,如果不是眼下黑眼圈重,看着倒像是爆发户大老板,而非医生。而医生这种求病治人的职业,原本应该是福报很深厚的,除非是黑心医生。而这位蒋医生身上有福报,却是从有到无的那种黯淡型。
辛弥向他介绍,“这位是十八组的组长,特地来再问一下情况。”
蒋医生看衡幽的眼神立马不一样了,就像看吉星似的,“组长,之前已经有人给我做过笔录了。”
衡幽点头,“离上次笔录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这段时间的情况还是要问一下。另外,之前的部分也需要你再说一说,看能不能想起其他的。”
蒋医生犹豫了片刻,说:“那好,我再说一次。”
衡幽没有做记录的意识,反正他都能记住。辛弥比他有经验,直接拿了个录音笔出来,方便、省事——这种特殊案件,卷宗会特殊存放,原则是解决问题是关键,笔录什么的是次要的,毕竟大多数鬼没有实体,是不能签字按手印的。
蒋医生觉得有理,便重头开始说起——
蒋医生因为医术高明,自己又努力肯干,早在几年前就升到主任医师了,在三院那也是首屈一指的大夫,院内评价也很好。
蒋医生家庭和睦,儿女双全,平时就是家里医院两点一线,生活比较简单,也没与人有过矛盾,就连与病患的关系都不错。
从一个月前开始,只要他晚上值班,从休息室睡觉回来,桌上总会有一些碎纸屑,笔、听诊器、病例之类的会被丢在地上。他原本以为是恶作剧,但调监控看了,在他睡觉的期间并没有别人进入办公室。因为这样诡异的事件,医院报过警,也没查出什么。而不久之后,他只要带上听诊器,就会听到一个阴森森地声音在他耳边说“还我命来”,原本就被折磨得有些神经衰弱的蒋医生,这下彻底崩溃了。可换别人戴,就没有任何问题,所以医院也一度认为是不是蒋医生压力太大,可做完所有检查,一点毛病没有。
正好他有个警局的朋友找他看病,得知这事赶紧托关系将事情转到了特案组,这才落到衡幽手上。
衡幽暂时还无法判断怎么回事,他并没有在蒋医生身上看到沾到小鬼的气息。
衡幽:“你是每次戴上都会听到?换听诊器也没用?”
蒋医生:“也不能说每次,我们住院部用听诊器相对少些。一开始听到那个声音,我吓得赶紧换了一个。换过当天没有再听到,但下次再用,那声音又出现了。”
衡幽:“你换过几个?每次都这样?”
蒋医生:“应该有三四个吧……每次都一样。”
衡幽:“你听到的声音是同一个吗?”
蒋医生细细琢磨了一下:“不一样。一开始的声音很苍老,但这两三天感觉能年轻一点儿。”
衡幽沉默下来,他在蒋医生身上什么都没看出来,这本身就很奇怪,就好像蒋医生身上有一层屏障,不让人探究。
辛弥没让气氛冷着,“蒋医生可有得罪过什么人?”
蒋医生摇摇头,“我这个人向来与人为善,对待病人一视同仁,平时生活也很简单,不可能得罪别人。”
辛弥也不失望,“我听说医院的灵异事件不少,蒋医生以前遇到过吗?”
蒋医生回想了一会儿,“还真没自己遇上过,只听年轻同事说过,我当他们是没休息好花眼了。没想到这回还真让自己碰上了。”
看蒋医生这语气,也不像是说谎,而且遇到这种说不清的事,人本能地会把知道的全说了,希望快点解决。
辛弥:“那蒋医生可有什么别的信仰?买过什么信仰类的灵物之类的?”
蒋医生笑说:“我是唯物主义,医生嘛,讲科学的。”
辛弥也没什么想问的了,衡幽起身道:“那今天先这样,蒋医生想起什么可以随时联络我。不用送了,我随便在医院转转。”
“好,辛苦了。”
衡幽留了办公室的电话就带着辛弥离开了。
生病住院是件糟心事,尤其是肿瘤科,无论病患还是家属,脸上都是灰败的,哪怕是心存乐观,也掩饰不住心底的担忧。
衡幽让辛弥去问问其他护士和医生,看能不能有别的发现。随后他独自一个人去了医院天台。原本他是想到楼梯间的,但来来往往的人太多,实在不方便。
站在天台上,衡幽手掐了个诀,召唤医院里的亡灵。而在折腾了一溜十三招之后,别说亡灵了,连个鬼影都没有,这就奇了怪了。
一个医院,一个鬼魂都没有,合适吗?怎么着,这里有和尚坐镇,天天超度?
显然这个医院是有问题的,确切的说是医院周围的鬼魂有问题。
没有收获,衡幽折返回办公室。
蒋医生看到他,面露疑惑。
衡幽:“蒋医生,你最近听到声音的听诊器在哪儿?”
蒋医生拉开抽屉,拿出一副锃亮的听诊器,“就是这个。”
衡幽拿过来,一种亲切而熟悉的感觉油然生起,让他一愣——他都不知道这东西具体能干什么,为什么会觉得熟悉?太奇怪了。
“蒋医生,这个听诊器我可以带走吗?”
蒋医生忙点头道:“可以可以。”
衡幽摩挲着听诊器,也没有更多发现,只能等回局里再说。
他们是开着警局的车来的,辛弥有驾照,衡幽就可以安心地躺在后座。
“有其他发现吗?”衡幽问。
辛弥边看路边回道:“我问了几个护士和医生,他们对蒋医生的评价都不错。但我注意到,医院里有几个患者家属在讨论这事,看他们的语气和神态,似乎是有些解气和高兴,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
有点儿意思。衡幽嘴角一勾,这中间可能有他们不知道的事。
“你观察得还挺仔细。”
辛弥笑得腼腆,“我也没别的长处,这些小事上自然得更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