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万能门卡这个稀有道具, 何如歌很顺利地来到医务室。
寻药鼠坐在书桌上, 脖子上的光脑屏幕投射在虚空中, 寻药鼠两只小爪爪灵活地敲击键盘,像是在整理资料。
当看到何如歌后, 光屏消散在空中。寻药鼠发现何如歌的怀里没有幼崽后,他慢吞吞道:“这次是给自己看病的?”
何如歌被酷似龙猫的寻药鼠萌到失语,他艰难地按耐住内心激动的心情,点头说:“是的, 我的手被咬伤了。”
寻药鼠看到何如歌缠的绷带,不留情面地评价道:“缠得真丑。”他冲何如歌挥了挥小爪子, 看到何如歌绷带后的伤口时,寻药鼠皱眉:“咬得真狠,这个咬痕……20号怎么突然就咬你了?不应该啊,即使被洗脑了,也被灌输进组织的思想,不会随便伤害组织里的人。”
黑色的小眼睛冷了下来, 寻药鼠沉声道:“该不会是你先欺负他了吧。”
何如歌:“……”
我简直比窦娥还冤。
看到何如歌的表情后, 寻药鼠冰冷的目光稍微柔和, “你也不像这种人。”他低低咳嗽了一声, 有些疲惫地瘫在机械臂上, 黑豆般的小眼睛静静地望着天花板:“其实我在研究精神识海时,在想一个问题。”
“人体是精神识海的容器,一个人存在的意义究竟是精神识海还是身体本身?”
“精神识海不仅与我们的记忆有关,还与基因库息息相关,洗脑实验改变的是最表层的记忆,甚至谈不上改变,只是进行了简单的封锁。但是有没有一种可能,因为精神识海远远超出了我们的认知能力,当我们对所谓的记忆层面进行改动时,其实已经牵扯到了基因层面。”
“只是我们并不知道,还为自己浅薄的认知而沾沾自喜。”
寻药鼠显然是累极了,他闭上眼轻声道:“前天负责给20号注射基因药剂的工作人员意外死亡,我在监控室看到了洗脑后的20号。”
“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你有发现20号洗脑之后的改变吗?”
改变自然是从小白虎变成了小怪物,不过这种话何如歌绝对不会说出来。他斟酌了一下词句,道:“性格变得更暴躁了。”
寻药鼠喃喃重复:“性格啊。”
“你说一个人如果失去了原本的记忆,性格大变,用原本的身体活下去,那他还是原本的自己吗?”寻药鼠忽然睁开眼问道。
这个问题有点像小白虎和小怪物,小白虎被洗脑后陷入沉睡,小怪物苏醒过来占据身体,那么小怪物还是原来的20号吗?
小白虎像冰,小怪物像火。
何如歌想起了忒休斯之船理论,假定某物体的构成要素被置换后,那它依旧是原来的物体吗?
“应该……不算吧。”何如歌迟疑道。
“如果你有两个选择,一个是让对方永远昏迷不再醒来,另外一个是让对方忘记一切性格改变重新开始,当你选择第二个后,对方原先的性格记忆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你会选哪一个?”寻药鼠追问道。
面前好像出现了两个选择,一个是小白虎沉睡,游戏结束。另外一个选择是小怪物出现,游戏继续,但是小白虎再也不会出现。
他会选择哪一个?
久久的沉默,直到寻药鼠给何如歌的手换好药后,何如歌还是没有给出答案。
“我曾经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虽然违背了世俗伦理,但是值得的。可是当我背弃了一切,一无所有走到彼岸尽头时,才发现终点并不是我想要的东西。”寻药鼠自嘲般笑笑。
离开了医务室,何如歌从E层往楼下走,在B层的楼梯口,他碰到了黄鼬。黄鼬提着一大堆幼崽,看样子是准备开始新一轮的寒冰计划,两位老熟人相遇气氛却有些尴尬,黄鼬挑眉道:“哟,你居然还活着。”
视线落在何如歌缠着绷带的手上,“看样子你过得不怎么样。”语气颇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
何如歌没有看黄鼬,他怔怔地望着那些害怕的幼崽,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产生了一种错觉,这些幼崽就是当初他在B6房间照顾的那批实验体。
同样的无辜。
这些还有力气哭泣,还有好奇心偷偷瞄他的幼崽们,很快就会在狭窄昏暗的房间中变成一具具尸体。
最开始《你的专属恋人》只是一款3D画风的恋爱游戏,何如歌哪怕知道这些幼崽死了,因为隔着电脑屏幕,他对死亡的认知其实并不真切。
不真切,就不会太伤感,那些偶尔冒出来的关于“拯救”的想法也会很快消散。也许当他在心里认定这只是一个恋爱游戏时,就已经定位好了自己的身份——
20号的专属恋人。
而不是救世主。他能拯救的应该拯救的只有20号。这些是何如歌之前的想法。
然而此时此刻,当他近距离看到关在铁笼里幼崽怯怯的眼睛,微微起伏的肚皮和无处安放的小爪子时,所有的想法忽然开始发生转变。
如果他一直沉默,一直无动于衷,那么他在这个游戏里除了“20号的专属恋人”这个身份外,还是什么样的存在呢——
刽子手?
为虎作伥的伥鬼?
还是冷血无情的旁观者?
何如歌突然觉得手脚冰凉。他意识到一个非常残忍的结果,他的沉默,将会是埋葬实验体的最后一抔尘土。
这样的他,和黄鼬、蝎、记忆恢复前的乌鸦又有什么不同?20号有他来拯救,那么别的实验体就应该枉死吗?这些幼崽还那么小,他们甚至不知道死亡意味着什么。
虽然没有洗脑实验,但他却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自己最讨厌的人。
“等会儿我有事情要和你说。”何如歌握紧拳,努力维持声线的稳定对黄鼬说。
黄鼬奇怪地看了何如歌一眼,嘟囔道:“我可不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聊的。”话虽然这么说了,黄鼬安顿好实验体后,还是满脸不耐烦地走了出来,“什么事?”
何如歌花小爱心屏蔽了走廊上的监控器后,看着黄鼬的眼睛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问的不是代号,是你的名字。”
黄棕色的眼瞳浮现出茫然,黄鼬困惑地挠了挠头,“名字?”手掌攥住黄发,纠结到几乎要把黄毛拽下来,“我的……名字?”
“我、我不知道。”一直以来形象如同不良混混的黄鼬抓住头发,呆呆地站在原地,他就像做错事的叛逆少年,喃喃道:“我不知道。”
果然,黄鼬也经历了洗脑实验。
也许星海孤儿院的大半工作人员都经历了洗15" 变成锦鲤掉到男神浴缸该怎么破[星际]0 ">首页17 页, 脑实验,这一点其实不难猜到,不是吗?
可是为什么此时会这样难受,何如歌颤抖着吐出一口气,从背包中取出『席星的祝福』这个稀有道具。
它的形态是一颗闪耀的星星。一个能唤醒美好记忆的道具。
何如歌之前有想过这个道具要在什么时候使用,要用在谁身上,如果小白虎一觉醒来后忘记了他,这个道具也许就是他最后一张底牌。
小白虎对他的好感度都是100了,那么他们相处的记忆一定是美好回忆。小白虎也可以通过那些记忆想起他。
可是啊……请原谅他的任性,他太贪心了,他不单单想要小白虎,想要20号,还想要救出寒冰计划甚至整个星海孤儿院所有的实验体。
何如歌知道按照游戏的剧情,20号最后会变成一个大怪物,毁灭星海孤儿院,到时候所有的坏人都将死亡,实验体们也许就能得到救赎。可是这个“最后”来得太慢太晚了,当“最后”姗姗来迟时,寒冰计划、死神之翼、销毁计划的实验体又还能存活多少呢?
难道要让他只把自己当成“20号的专属恋人”,冷眼旁观星海孤儿院里实验体的死亡吗?
很抱歉,他做不到。
也许他现在的选择很愚蠢,也许他忙活到最后也救不下一个实验体,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样做了,他可能以后会追悔莫及,但是如果不这么做,他将会抱憾终身。选择了,至少在这一刻,他是开心的。
*
人这一生中,快乐的回忆有好多很多。比如偷看邻居姐姐洗澡,被抓包后鼻涕还没有来得及擦干净,就仰起头对邻居姐姐说,姐姐我以后一定会娶你做老婆的。
邻居姐姐用浴巾裹住身体,湿漉漉的手拭去他的鼻涕泡,笑骂道,怎么屁点大就这么色咪咪了。
生日的时候餐桌上有他最喜欢的烤全鸡,他对着造型是鸡蛋的蛋糕许愿道,我以后要娶花花姐姐。
邻居姐姐听了笑道,那小丁许你要快快长大呀,长大后才可以娶姐姐。
第一次星战时,邻居姐姐临走前对他的额头亲了一口,温柔地说,等姐姐回来后就变成一个老姑娘了,小丁许还愿意娶我吗?
黄丁许睁开眼,与记忆里懵懂的小男孩一齐开口道:“我愿意。”
第42章 召唤软软
黄鼬静静地望着虚空, 就像在看着一个不可能回来的人。许久,他带何如歌来到员工宿舍, 再对何如歌道:“我的名字是黄丁许, 说吧, 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救人。”何如歌毫不犹豫道。
“救谁?”
“寒冰计划的所有实验体。”
黄鼬从上到下把何如歌打量了一遍, 嗤笑出声:“就凭你?你知道星海孤儿院是被一个多么可怕的组织操控着吗?蚍蜉撼树螳臂当车不过如此。”
“凭我能唤醒你的记忆, 凭我还有别的底牌。”何如歌顿了顿,直视黄鼬的眼睛, “而且不止有我,还有你。我知道星海孤儿院背后的组织很可怕,所以我不求你能做什么,你只需要平时让我一起参与进寒冰计划, 救人的事情由我来。”
“你究竟是什么身份?”黄鼬问道。
何如歌总不能告诉黄鼬,我是一个玩家, 所以他故作神秘地说:“我的身份你不需要知道,我只想救人。”
“如果蝎在监控室发现我放你进来,我们两个都会死的。”黄鼬冷静到近乎冷血。
“我可以屏蔽监控器。”听到这句话时,黄鼬紧绷的唇微动,他沉默了半晌,才缓缓道:“就算屏蔽监控器, 也会遇到很多突发情况。对不起, 我是一个很贪生怕死的人。”
何如歌的心沉了下去, 他本以为黄鼬会和乌鸦一样, 对星海孤儿院充满仇恨, 恨不得舍命去炸这个破孤儿院。
浪费了一个稀有道具,就换来这样的结局?
脑子有些乱,何如歌转过身慢慢走出这个房间,不要灰心,抱怨是最无济于事的东西,是他之前考虑不周……
“……等一下。”身后传来黄鼬的呼声。
何如歌转过身,看到黄鼬满脸挣扎的纠结表情,“你真的能屏蔽监控器?”
当何如歌点头后,黄鼬双手抱头蹲下,他拼命揪住自己的头发,下了极大的决心道:“三次,我只会让你参与寒冰计划三次。”血丝布满黄眸,黄鼬咬牙切齿道:“鲛,我是一个小人。”
“对不起。”
何如歌得到黄鼬的承诺后松了一口气,只能参与寒冰计划三次虽然听起来少,但是总比一次都不能进要好。
那么现在要好好安排这三次参与机会,他首先要清楚的一件事,就是怎么做才能让寒冰计划的实验体活下来。
之前何如歌参与的寒冰计划总共20个实验体,实验结束后,只有小兔子和小白虎活了下来。
为什么小兔子和小白虎能活下来?小白虎是这个恋爱游戏的攻略对象,还是毁灭一切的怪物,所以不论经历什么,小白虎都会活下来,这就像主角不死定律一样。
那么不去讨论小白虎,他现在要明白小兔子为什么能活下来,小兔子身上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何如歌走到负一层的员工宿舍,打开背包凝视着小精灵球。
不懂就问。没事不要随意叫醒小兔子,但是现在他遇到的是正事,所以时候撸一下可爱的小兔子了!
还没有巴掌大的小精灵球躺在何如歌的手心,小兔子闭着眼睡得正香,长长的兔耳朵垂下,好像自带睡眠眼罩般遮住双眼。
何如歌伸出一根指头小心翼翼戳了戳小精灵球,小精灵球如同不倒翁晃晃悠悠,然而里面的小兔子就是不醒。
“软软?”何如歌轻声喊道。
小兔子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睡回笼觉。任由何如歌怎么喊怎么戳,他都是一副睡死的小模样。
一头雾水的何如歌点开小精灵球的评价,将那句“去吧,皮卡丘”看了来来回回三遍。
……不是吧,这个破游戏不会这么破廉耻吧。难道真的要喊出这种中二爆表的台词,才能唤醒小精灵软软吗?
喊还是不喊,这是一个问题。
其实这个台词没有特别羞耻,好歹不是“去吧,软软兔”,男子汉大丈夫不拘小节,反正身边有没有人,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为了大业喊一喊口号,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咳咳,去吧,皮卡丘!”
两只兔耳朵懒洋洋地竖起,软软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他揉了揉红眼睛,睡眼惺忪地看向何如歌,接着就被变成“巨人”的何如歌吓了一跳。
是字面上的“吓了一跳”,软软吓到从小精灵球中跳出来,他站在何如歌的掌心结结巴巴道:“哇、哇哇,你、你是……鲛?!”原本急促扇动的纤长薄翼都停了下来,软软傻乎乎地仰起头看向何如歌。
拇指大小的小精灵软软治愈了何如歌的心。
何如歌连说话的声音都放轻许多,吓到软软,他温声道:“对,是我。”
“哇~鲛!”小翅膀兴奋地扑腾,软软飞到何如歌的面前,用力抱住何如歌的耳朵吧唧一口,他开心地说:“鲛鲛鲛!我可想可想见你啦~我一直和爸爸妈妈呆在一起,却怎么也见不到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