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璇不好再说什么,只能道了一声谢。这时候沈元枢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低低在他耳边道:“对不?" 璀璨0 ">首页4 页, “。铝讼罚仪肽愠苑拱伞!?br /> 这动作太过亲昵,安璇几乎是本能地往旁边偏了一下,生生甩开了沈元枢按在自己肩上的手。
沈元枢没料到安璇会这么大反应,手在半空僵了一下。但他很快不动声色地把手收了回来,轻佻地微笑了一下:“抱歉。”
他讲着抱歉,可姿态上并没有半分抱歉的意思。安璇看着他完美无缺的笑容,心里很清楚:沈元枢生气了。
大明星三番两次示好,小演员爱搭不理——换谁都会不高兴。如果是别人,这时候大概要想方设法把气氛圆回来。但安璇只是垂下眼,低声道:“不好意思。”
他没办法解释什么。索性沉默以对。
沈元枢走开了。
后半程的戏还算顺利,收工比预计迟了些,也没有迟太多。制片主任攒了个局,说是要沟通拍摄状况,把主演们都叫上了。沈元枢原本不想去,结果看见和导演正聊得热络的周亦开,又改了主意。临往外走的时候,他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安璇已经不在了。
不红都是有原因的。沈元枢想。安璇的原因,是不会做人。
剧组里的饭局大同小异。有些是正经谈事,有些是联络感情,也有些……就不可直言了。这顿饭说是叫了主演,到场的却只有几个年轻的主演,还有两三个演配角的新面孔。
都在这个圈子里混,业务未必过硬,但察言观色活跃气氛的本事却不能差了。酒桌上的气氛渐渐热闹,沈元枢借机端着杯子,和导演喝了几个来回。他未见得能比旁人多豁得出面皮做小伏低,但是在喝酒这件事上,每次都会给足对方面子。酒桌上的风气就是这样,不管实际如何,表面上能喝敢喝的那个总是要受人高看一眼的。
等到大伙儿都喝得东倒西歪,导演终于抱着沈元枢道:“兄弟你……很好!很豪气!脸也是这个!你红……是理所当然的……”说着冲沈元枢竖起了拇指,“往后的戏……你放……放一百个心……”
沈元枢满头大汗,眼神迷离,抱着导演道:“我信你……你是我见过的……最懂行的导演……兄弟就……全靠大哥提携了……”
那边厢周亦开趴在酒桌上,脸红脖子粗的,伸手扒拉了几下导演,手便垂了下去——是醉倒了。
沈元枢大着舌头招呼人。周亦开的助理踉跄着过来,把人架起来往外拖。何雨佳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导演身边,没骨头似的趴在了导演身上。
沈元枢与她四目相对,又各自转开了眼。
心知肚明的事儿。
他借口醒酒离开。出了门,眼神清明,哪儿还有方才的醉鬼模样。王斌不在,另一个助理陈晓楠抱着解酒药和纸巾,小心翼翼道:“沈哥,帐我结完了。”
沈元枢点点头,把把解酒药拿过来干吞了,言简意赅:“回去。”
外头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秋末冬初,雨竟然不小。沈元枢浑身透湿,半眯着眼看着黑漆漆的车窗外。他全身发热,出汗出得烦躁,心里想着两边剧组的戏,又觉得十分疲惫。
车回到剧组落脚的酒店后门,车灯一闪,前面晃过一个影子。沈元枢皱眉望去,待瞧见了那人是谁,一阵惊奇。
安璇正撑着伞孤零零地往酒店后门走。
第十章
说起来也是乌龙到没边儿了。
安璇今天下戏早,饭后和服化道简单沟通过后,就去了健身房。酒店健身房的瑜伽室难得没有人,他一个人悠然自得地在里头舒活筋骨,消磨了很长时间。等他回到自己的房间时,才发现房间被人从里头反锁了,**声正时断时续地传来。安璇敲了好多次门,里头反倒响起了醉醺醺的骂声。
他不会听错,那是副导演的声音。
想来是醉酒走错了房间。他房间的门锁从入住那天起就不太好使,有时候看着关上了,其实从外头一撞就开了。和酒店的人说了,酒店方也来修过一次,却不知怎么又坏了。
闹成这个样子,实在是很叫人为难。里头还不知道是哪个女演员。他大可以找酒店把房间门打开,但这么做了,不仅里头的人尴尬,安璇后续几个月在剧组日子恐怕也会很尴尬。
于是大半夜只得到前台去,想再开个房间凑活一宿。人有时背运,喝冷水都塞牙缝,服务生告诉他房间都已经满了。这话当然也未必是真的,但人家既然这么说,安璇也没有办法。于是只好辗转去敲生活制片的门,可惜无人应答。不光房间无人,发信息打电话也都没有回音。
他实在没办法,去了临近的酒店,同样是被告知没有房间。在这边拍戏的剧组很多,有些是包下整家酒店,并不允许外人入住。东溪白天大小剧组无数,看着十分热闹,实际上是个偏僻的地方。深更半夜,联络感情的人都出去联络感情了,要休息的人也早就休息了。安璇转了一圈,最后打算实在不行,就在酒店大堂凑活一宿算了。
糟心的事儿他见得多了,这也算不上什么。
沈元枢很快从他简短的话语里拼凑出了全部的真相。安璇还是那种古井无波的样子,仿佛天塌下来也没什么了不起。他精致的轮廓在夜色里变得模糊,整个人身上那股疏离感淡了,气质意外地柔和下来。
烦躁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说的醺然。
沈元枢觉得自己今天确实喝得过了。这个季节下雨本该是冷的,但他却觉得很热,热得厉害。
“到我房里凑合一宿吧。”他下意识地把领口扯得更开,满脸豪爽:“管事儿的都去喝酒了,估计得明天早上才能回来。”
安璇还没等说什么,就听陈晓楠撑着伞道:“沈哥你房里哪有地方啊。要么我去联系一下……”
沈元枢轻飘飘地扫了助理一眼,低头看了看手表,不动声色道:“快十一点了。明天我记得是七点就要出发吧。”
这部戏服化考究,演员每天一般要提前两个小时化妆。最迟凌晨四点半就要起床了。睡觉的时间,一分一秒都很宝贵。
安璇抬起眼睛看他,目光很干净。沈元枢被那样的目光瞧着,一时竟然有种被看穿的不适感。他是游刃有余惯了的。生出这种感觉,倒是许多年来都未曾有过的事。然而心中微妙,脸上却是一副真诚至极的模样:“你别多想,谁还不会遇上点儿事儿呢。”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没想到安璇还是摇摇头:“我在大堂将就一宿就算了。谢谢你。”
沈元枢停顿了一下:“那行,回头见。”
转过身去脸色就垮了。助理合上滴水的伞,跟在他身后上电梯,还在很没眼色地劝道:“魏哥特地叮嘱过了,说让你注意一点,不要和男演员太亲近。上次已经被人在酒店拍过一回了……”扭头看见沈元枢的阴鸷的眼神,后半段话吞了下去。
沈元枢没说什么。酒精带来的热气在飞快地消散。他心情很差。
结果还有更糟糕的事儿等着他。房间一亮灯,就听见滴答的水声。卧室靠窗的墙角洇湿了老大一片,地板上已经淌出了小溪。
想是建筑外墙防水没做好。但这也能让他碰上,实在是让人无话可说。
助理有些慌:“要么……要么哥你和莉莉她们先换一下房间。我这就去找人问……”
莉莉是团队的宣发。
沈元枢阴沉着脸:“大半夜进女同事房间……你这又不怕我被人偷拍了?先这样吧,和生活制片说一声。没钱拍个屁的戏,弄这种破酒店打发人。”他抓过矿泉水一口气喝了个底朝上,然后把鞋子踢掉,边走边脱掉湿淋淋的衣裳,进了浴室。水声很快响了起来。
陈晓楠跟在他后头把衣裳一件件捡起来,重重叹了口气。
房间是套间,助理睡外头,沈元枢睡里头。
水滴声一直响个不停,沈元枢翻来覆去,最后扒拉了一下头发,坐了起来。他很困,也很累,但是完全睡不着。这大半年来,间歇性的失眠一直伴随着他。
雨没有停的意思。
助理睡得很死,能听见轻微的鼾声。沈元枢在黑暗里盯着陈晓楠看了一会儿,然后把手伸向了他的手机。
拉着陈晓楠的手解了锁,他很快翻到了魏洪涛的信息。沈元枢在黑暗里盯着手机屏,拇指飞快地划过屏幕。半晌,他无声地冷笑了一下,把手机放回了原处。
这下仅有的困意也彻底没了。
他抓起打火机和烟,出了门。
剧组的钱估计是都花在了演员和服化道上,其他的都是能省则省。沈元枢进组晚,又因为这次情况特殊,所以选择了低调。现在他有点儿后悔没有出去单独住。同样都是主演,周亦开他们就不在乎这些。
他这一次忍气吞声得太过了。可是事已至此,做样子总要做足。归根到底他是为了自己,不是为了旁人。
他在大堂休息区找了个位子坐下来,点了烟。才抽到一半,就听见身后咳嗽几声,一个冰凉又略带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先生……不好意思。吸烟区在对面。”
沈元枢回头,与那人四目相对。
片刻后,他笑了:“真巧。”
安璇看见沈元枢,眼神仍然带着一点疲倦的迷离:“是你啊。”
沈元枢摁灭了烟:“你没过来是对的,我房间漏雨了。”
安璇慢慢眨了几下眼睛,神色清明起来:“……我帮你向服务生要条毯子?”
沈元枢没回答,反问道:“你身上的伤好点儿了么?”
安璇点头:“已经好了。谢谢你的药。”
沈元枢手扶在沙发背上,盯着他的眼睛,声音暧昧地低沉下去:“真想谢我?”
旁人被他这样看着,或多或少都会有些招架不住。
然而安璇反应平平:“戏上的事,我会尽力的。”
沈元枢眯了眯眼。
安璇和和气气道:“我去帮你要一条毯子吧。”说着起身走开了。
沈元枢孤零零地坐在那儿,自失地笑了一下。
安璇帮他拿了毯子回来,两个人再无别话。沙发背靠背,两人各占一面。沈元枢望着天花板,抬起手臂遮住了眼睛。他最近真的是流年不利。事业也是,别的也是。
天不亮时安璇就醒了,是被冻醒的。他起身离开的时候看见沈元枢还在睡,胡子拉碴的,黑眼圈又大又浓。
明星在人前都很光鲜,沈元枢这样的尤其。但暗地里,又是另一番样子了。凌晨的酒店大厅有点儿冷,安璇把自己的毯子随手盖在他身上,离开了。
房间门半开着,安璇进门开灯,只看见一床凌乱,地板上丢着几只安全套。空气里的味道仍在,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身上渐渐变得冰冷。
有阴影从遗忘已久的角落里蔓延出来,爬上了安璇的小腿。
他突然感到胃里一阵恶心。
吐过后好了很多。安璇打开窗子,让黎明前的冷风灌进来,然后把床单被褥一股脑卷起,丢在了门口。他翻出一次性洗漱用具把自己打理干净,然后给酒店前台打了电话。
走廊里已经有了人声,这是新的一天。
安璇换好衣服,匆匆赶去化妆。
之后几日倒是难得的清净。演员们安安生生地拍戏,导演也不再随意冲人发火。就算女二号苗颖不背台词直接说数字,大家也视若不见,一团和气。
沈元枢自那日起就不再搭理安璇了。他眼下和周亦开称兄道弟,与几个男主演都打得火热。就连郭豪那种脾气的人,也和他们围在一起凑趣。有几次,安璇看见沈元枢倚在墙边,和饰演晋公子的演员说话。那也是个明星,一口一个哥,笑得满面春风。一群人聚在一起打闹,玩笑的尺度很大。
安璇捧着热乎的盒饭走过笑闹的人群,琢磨着剧本走向好像和最初看到的偏离了很多。但这些事不是他能插嘴的。演员能做的,只有在有限的台词里尽可能让人物丰满真实而已。
没想到他的担忧很快成了真正的麻烦。薄薄的剧本拍完,再拿到手的就都是飞页了。拍摄前一天能拿到飞页还是好的,到后来竟然发展成到片场等飞页。
编剧也不是对外说的那位老先生,而是两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姑娘。其中戴眼镜的那个,据说是女二号苗颖带进来的,每天缩在角落里低着头码字。女二号苗颖抱着手臂站在她身后,不时皱着没头发表意见。导演有时过去看看,也说两句,更多的时候却是欲言又止。
有年长的演员看不下去,集合起来去找导演谈了一次。谈话仿佛有点儿效果,隔日大家终于拿到了不是飞页的剧本。安璇匆匆浏览了自己的那份剧本,最后合起来,长长叹了口气。
剧情已经魔改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人物性格前后矛盾,完全崩塌了。
他好好一个小侍从,为了配合女二的大幅度加戏,要变作一个弑主的恶徒。这就意味着前期对人物的设计逻辑全部讲不通了。不光是他,越王这条线上的人物也大都出了问题。
然而演员能做什么呢?只能硬着头皮演下去而已。
第十一章
表演的工作做久了,也会像其他工作一样,渐渐变得流程化。一段词背下来,上去照本宣科地演出来。至于人物的逻辑,有更好,没有似乎也无法强求。剧本就是这么个情况,环境也是这么个环境。能把台词说得明白就已经是好的了。
拿到这样的剧本,导演也很头大。演员每天下戏之后对通告的时间明显加长了,说戏时常说到后半夜。即使是这样,仍然有很多顾及不到的地方。有些资历老的演员,拍着拍着就开始当场和导演讨论起剧情来。跟组编剧当场按照意见修补,把拍摄进度拖得明显慢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