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确定,但却带有十足可能性的猜忌,让他是如此的害怕,害怕到,就连身体都要蜷缩成一团,可怜的哆嗦颤抖着,就连手指都开始僵硬的痉挛。
于是,吉野的视线开始变得游移,他有些试探性的嘟嚷了一句,用真广能够清楚听得到的音量。
“很奇怪不是么,你居然会对我的女友有这样大的兴趣。”
虽然他在害怕着,但他的双手连一丝颤抖都没有,他很擅长控制自己的一切反应,不论是表现在脸上的情绪,还是体现在身体上的各种状态,简直,已经到了不正常的地步。
吉野撇开头,他,果然不正常吧,如此的卑劣,哪怕在自己的好友面前,也如此的回装扮,真是可怕的一个人,吉野将自己分析得如此透彻,透彻到,此时面无表情的他,有几分狼狈。
──为什么,会对吉野的女友,抱有这样大的兴趣,吗?
真广扯了扯嘴角,腥红的双眸更加有种尖锐的感觉。
──这种事情我怎么知道!要是知道的话,又怎么会这样的束手无措!
“因为你这样紧张的丝毫都不敢将她的信息透露出来,就因为这样,才会让人更加的怀疑和想要知晓吧。”
真广语调冷冰冰的,他断然的给出了这样一个答案。
这种无法确定,却是强硬的话语,就像是自己给自己下达的一种暗示,就这样毫不犹豫的告诉自己,就是因为这样愚蠢之至的理由!就是这样简单的理由罢了。
这样虚假的自我暗示──
到底,是为什么呢?真广已经无法思考,他甚至烦躁的想要反过来质问吉野,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思绪被变成了一团乱麻,被什么东西侵蚀而变得冰冻和麻痹。
但反过来说,正是因为这样无理由的焦躁,才让他更加的想要知道吉野的女友吧,一刻都,等不了了。
真广耸了耸肩,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加的不在意,他用懒洋洋的语调说着。
“嘛,这种事情,就算了。”
第二十八章
二楼的走廊很窄,并排两人都显得有些拥挤,一如既往的水泥地,只有尽头开着一扇小的玻璃窗,虽说也安装了照明灯,光亮也是足够了的,只是低头看着脚下的那团影子,总给人森冷的感觉。
真广那钥匙打开了房门,房门是木质结构的,门上没有写上号码,如果不是招待的人说的比较清楚,光是找房间就要浪费不少的时间。开门时,房门发出吱呀了的声音。
“还不错嘛。”真广将房间的灯光打开,四下打量了一番,轻声而随意地说了这么一句。
吉野看去,房间内铺上了一层浅绿色的榻榻米,房门和榻榻米之间还隔上了将近一米左右的间距,鞋柜被放置在靠墙的一角。房间算不上大,拥挤地并排放上了两张用白色被褥铺好的矮床,隔着矮床不远的地方,放上了用餐地矮桌和跪垫。房间最里面还单独隔出了私人的洗浴间,推开门是打开的,窗户用的是磨砂的玻璃,朦胧的光线透了进来。
“啊,还真是没有想到。”吉野表示了赞同。
从外面的印象看来,他能想到的,便是一间有些脏乱潮湿发霉的房间。旅店的老板似乎在内里花费了不小的心思,至少实质上看起来,这就和普通的民宿相差不大。
进门之后,吉野回身将门给关上了,在上榻榻米的时候,换上了干净的拖鞋。
“正好还有浴室,能够好好的洗浴一下了。”真广将用绳子系住的魔法木偶随手扔向床上,在白色松软的被子上凹了下去,看起来分外明显。然后将包住地魔具放在了矮桌上。
“难道,你口中说的放松一下,就是找上这样一家旅馆,然后好好的洗浴一下?”吉野吐息着,他将背包放在另一张床上,手将兜里的电话拿了出来,整齐的放在枕头边上。
“我倒也是想要做些别的什么事。”站在矮桌边的真广瞥了吉野一眼,语带深意地低声喃喃着,随即,他摆了摆手,低沉而又带上了危险的意味,“先不说,这样一个小镇有什么能休闲的场所,真想找个温泉好好的放松一下……不过,现在能够洗浴一番也算不错了吧,等到真的和锁部一族的人对上,之后的日子,说不定连这一点要求都满足不了。”
真广说出这话的时候,是笑着的,这股笑里面带上了讽刺和疯狂的味道,腥红的双瞳里闪烁着是已经无法再压抑下去的凶狠与危险。这样的疯狂地仇恨着甚至去复仇的真广,才是真正的真广,歇斯底里地如同将他的那份仇恨和复仇的冲动也一并承担了。
吉野慢慢卷曲着手指。
然而,吉野表现得越平静,真广便越觉得烦躁,焦虑占据了他的整个情绪。
他的食指在矮桌上轻轻地敲击着,眼角扫过被吉野放在白色枕边的蓝色手机,这让他除了焦虑和暴躁的情绪外,还有另一种情绪划过。他走进浴室,拉上了门,浴室里放着两套旅店配好的宽大的深色条纹浴衣,他随意取了一套。
他将背包里的东西一件一件的拿了出来,顺便整理一番。从家里带出来的东西并不多,除了两套能够换洗的衣物,剩下的还有一些零碎的必备用品,真广给他使用的魔具,都是被他贴身放着的。
听着浴室里已经传来了淅沥的水声,吉野却感觉到松了口气,真广最近总带给他一种微妙的压抑感,这让他有点心绪不宁,眼睛看到陷进了白色的被褥之中深色木偶,他这才想起,之前便一直没有听到叶风说话的声音了。
“叶风酱,已经休息了么?”吉野说道。
难道说叶风酱也和真广一样,为了即将到来的交锋而好好的放松一下?!吉野讪讪地笑了两声。
木偶里突兀的传来叶风的声音,伴随着一个哈欠的声音。廖无一人的孤岛上,时间是极为漫长的,就算此时已经是夜晚了,她也只是标示性的打了个无力的哈欠,倒是一点也没有困乏的模样。
搭起来的火堆还在燃烧着,她将之前赌气愤怒甩出去木偶捡了回来,放在她身侧地地面上。
吉野没想到叶风还清醒着,按照时差来算的话,叶风酱那边应该已经是深夜了。但他的确有事情想要问叶风。
他终于开口,“叶风酱,能将之后要去取特制魔具的地址告诉么?”
叶风将地址说了出来,随即不解道。
“嘛,大概是因为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吧,”吉野拿过手机,将他们现在的所在地和他现在掌握的情报,按照山本给他的联系方式发了过去,“只是因为我自己想要知道一下罢了。”
也不只是因为和山本合作需要提供情报的缘故,也是因为他认为自己应该提前知道一下,以免──吉野重新将手机放回枕边,他眨了眨眼──以免,被真广丢下。
吉野倒在床上,无言地舔了舔嘴角,这样的想法让他觉得沮丧,他的手压着胸口,因为这样沮丧的想法,让胸口和脑袋传来阵阵闷痛。
“诶?”吉野心惊,叶风忽然提出的问题让心脏慌乱的跳动着,如同被人揭开了仓皇而尴尬的秘密,心虚着。“为什么这么问?”
叶风将手枕在脑后,望着满天的星子,冷哼着说着不破真广的恶行。
“我?”
叶风有些咬牙切齿,甚至想要狠狠揍这两个小子一顿。
但说到底,为什么她要来操心这些事情啊,她和不破真广、泷川吉野两人不过是单纯的相互利用的合作关系。叶风叹着气,天上的星子耀眼璀璨地闪烁着,这样极力发着散发着光芒的星子,让叶风有种泄气的无力感,难道说是因为太累了的缘故?!
嘟着嘴,叶风躺在地上,侧着身子紧抱着双膝,这样的姿势让她如同一个生气的小孩子。
真广在,焦躁不安?!吉野舔舐着干燥的嘴唇,艰涩得如同喉咙中哽咽着一团气。他应该是无奈的叹气,然后心平气和地矢口否认才对。
他猛地坐起身来,浴室里的水声一直没有停过,透过隔光的磨砂玻璃,能够看到模糊的一团人的阴影。他的十指交叉着,不安的时而握紧、时而松开,微微低着头,光照不进他瞳孔,这让他此时看起来有些可怕。
“我见过真广焦躁不安的样子。”吉野说道,声音有着机械似的的低迷的味道,“那是在真广面对他的妹妹,爱花酱的时候。无法理解自己对待爱花酱的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不愿意承认爱花酱在他的心里和其她的女孩是不一样,是特别的;不知道应该和爱花酱保持什么样的关系──”
“爱花酱和我的关系很差,她对我说话也从来不会客气。”
“所以,真广只是在生气而已,作为好友的我交了女朋友,却隐瞒着他,害得他还总是帮我约女性出来联谊,只是在生气罢了。”吉野平静的说着,这样的理由合乎情理,这便是事实。
然而心却平静不下来,在悸动着,大脑几乎是一阵麻痹,这倒像是他在极力的说服自己掩饰着什么一般,呼之欲出的答案几乎是让他兴奋地、甘美的、迫不及待的。于是大脑被这呼拥而至的情绪给麻痹了,然而隐约间,他却在否定着什么、讥讽着什么、期待着什么……
十指交扣的双手猛地握紧,他咬着下唇,吐出了他本来想要表达的话。
“我和真广,只是朋友,他没有理由,会因为一个朋友的女友而焦躁不安。”
除非真广真的已经知晓他和爱花酱之间的关系,但这是不可能的,否则真广不会如同现在这样平静。
那么,他这样说出这句话的原因呢──
──我和真广,或许不单单只是朋友的关系……
吉野惊讶地大张着口,脑海里猛然闪现的想法让他惊愕和困惑,他的整个身体不可遏止的颤抖着,他不知道为什么他会有这样的想法──和真广,和真广,并非只是朋友──这样的想法让他惊恐的出了一身的冷汗。
遥远的孤岛,摇曳着的火光如同催眠似的,让叶风也不免显得困倦。最后她索性不再参合在两人之间复杂的关系里面,她说道,
“这就不用你担心了吧,没有朋友的锁部叶风!”穿着浴衣的真广冷着脸,拧起床上的木偶,冷哼着说着。
──真广!这句惊呼几乎脱口而出,吉野根本没有发觉真广已经从浴室里出来了。
“怎么了,这幅表情。”真广挑着眉,嘴角最向下拉扯着,他意味深长的说着,“还是说,你真的认为我在对你预谋着什么?”
那绯红的好似鲜血般甘甜涩美而又带着轻微讽刺的双眸,竟然是让吉野的眼睛、身体、大脑、心脏,甚至是连灵魂都被蛊惑似的痉挛着,下一刻仿佛就要因为这可怕的痉挛而死去。
──为什么会这样?
吉野撇开了头,身体僵硬,他咂了咂舌,喃喃地回答着,“我怎么可能怀疑真广。”
这样牵强的话显然不能让真广相信,然而他却只是沉默片刻,然后生硬的转了话题,“你不去洗浴么,吉野。”
“啊?我马上就去?”
“真是的,居然连浴缸都没有,害的我都不能好好的泡一泡澡。”
略带抱怨的语气让吉野瞬间松了口气,还好真广并没有发现他不对劲的地方。
随即,吉野轻缓地笑了笑,他站起身来,小腿因为刚才痉挛而显得僵硬和隐隐作痛,他走向浴室,浴室里热腾腾的雾气还没来得及完全散去。
直到吉野将浴室的门关上,耳边响起淅沥地水声,真广才压低了嗓音,用只有他和叶风能够听到的声音,冷冷地提醒着,“叶风,不要试图对吉野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话。”
原本的困倦再次消失,真广丝毫不客气的威胁的话,让她再次咬牙切齿,
“不过,你也没有说错。”真广淡淡的说着,他看着安静的躺在枕边的蓝色的手机,神色晦暗不明,“我的确是想要知道吉野女友的真实身份,而且,我也的确是预谋了什么。”
真广将那手机拿到手中,冰凉的触感提醒着他现在在做什么事情。
他的嘴角勾起恶劣而又晦涩的弧度,“一个幼稚的举动,一个只有幼稚园小孩子才会做出来的举动。”
真广将自己这身浴衣换了下来,换上了一套干净的衣物,然后将矮桌上的魔具放在兜里,吉野那蓝色的手机则直接被他拿在手中,整个动作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吉野,我去下面问问看有没有什么吃的。”
真广说完,甚至没有等吉野的答复,转身走出了房门。
第二十九章
略带灼热的水接触到裸露的肌肤,泛起淡淡的红色,让吉野发出一声舒适的喟叹,浴室也很小,只带了淋浴,确实是再也放不下一个浴缸了,但现在只是单纯的冲淋,便已经是极其舒服的了。
这样至少能让他将之前那些荒诞的思想暂时的摒之脑后,眼睛注视着飘散的雾气,让其变得空茫。只是再稍微回想一下,刚刚面对着真广的时候,自己的异状,他便有些胆怯和后怕,已经无法隐藏自己的情绪了,这还并非是为了爱花酱的事情。
浴室外忽然传来真广说话的声音,吉野还没来得及答话,就听到了关门的声音。
──有什么不对劲──真广好像,很着急离开似的──猛地,吉野的心脏忽然漏跳了一拍,一股异样无名的升腾而起。
他关掉了淋浴,用毛巾擦干了身体,套上了剩下的一件深色条纹浴衣。
房间里的灯一直亮着的,白色整洁的矮床上,之前真广穿过的浴衣被随意的揉成了一团扔在了上面,那个木偶,还有之前被真广放在矮桌上的魔具,都已经被拿走了。
吉野皱了皱眉,因空无一人而显得安静的房间,就像之前真广一言不发地向学校递交了退学申请后,赫然消失不见的微妙感觉。真广这家伙,难道一直是打算独自一人了结这件事情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