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在这阳台上穿过,吹得楚鸣谦的T恤下摆动了动。
还好他出来的时候,已经穿上了放在一旁的外套,否则厉承钧现在就要把他推回房间里,不让他在这里站下去了。
楚鸣谦想了很多现实问题。
在肚子没有大起来之前,他还可以留在这里,继续过像之前一样的日子,可是等到月份大了,真的要去国外安胎,那家里怎么办?
他想着,有些不安地抬头看了厉承钧一眼,看到他也在专注地看着自己。
不光是自己的家,少辰的家又该怎么办?
哪怕厉承钧没有提及,楚鸣谦也知道到时候去了国外,他肯定也会过来的。
可能不会一直停留在那边,但生活的重心总会有一部分转移过去。
那……他的家庭呢?
楚鸣谦不想成为破坏别人家庭的罪魁祸首,更不想伤害自己的朋友。
哪怕他不跟面前的人发生感情纠葛,等到孩子出生之后,在厉少辰的家庭里也还是会挤占一个位置。
这对厉少辰造成的伤害,从这个孩子来到这世界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存在了。
厉承钧看他这样忧虑,忽然开口道:“我身边没有别人。”
楚鸣谦下意识地道:“什么……”
厉承钧:“你是唯一一个。”
唯一一个什么?等楚鸣谦意识到这是什么意思的时候,脸就忽地烧了起来。
厉承钧说的是,跟他有亲密关系的人现在就只有他一个,让他不需要担心自己插足或破坏了任何感情。
厉承钧看着他的脸红了起来,知道他听懂了自己的话。
一般情况下,少年还是很能隐藏自己的情绪的,不过厉承钧总能在这种微妙的关头读懂他的担心,适时地给予保证。
他的身边确实没有别人,本来如果楚鸣谦愿意的话,他们之间可能会有循序渐进的发展。
不过,这个在意料之外到来的孩子打乱了整个过程。
厉承钧想着,自己的这句话应该多少能让面前的人放心,给予他一些保证。
可正当他要上前彻底瓦解少年的抵抗时,就看到楚鸣谦原本红起来的脸一下子又变了变。
这个声明除了意味着厉承钧目前单身,他们之间潜在的关系不会损害到某个家庭,同时也意味着……他已经跟他的妻子分开了?
是什么时候的事?他们离婚多久了?
厉少辰这是既要面对父亲的冷落,又要面对母亲的缺席吗?
这样想着,厉少辰在楚鸣谦心中的小可怜形象又上了一个台阶。
本市顶级的娱乐会所里,厉少辰正由路易带着来续摊。
大宅里的生日宴会已经结束了,厉少辰换了身衣服,正对着麦克风在一群少女的欢呼中众星拱月地唱着歌,一边唱还一边对着坐在沙发上看自己的路易挥手。
厉二少脸上是微醺的神色,本来系在脖子上的领带也跑到了额头上,在等歌曲过门的时候,突然捂着麦克风连打了两个喷嚏。
“阿嚏——!阿嚏——!!”厉少辰打完喷嚏,茫然地直起身。
今天也不知怎么回事,这一晚上他就在不停地打喷嚏,总感觉有人一直在念自己。
他挠了挠鼻尖,把垂在面前的领带拨到了旁边,对负责切歌的女生说道:“这首不唱了,下一首!”
阳台上。
不管怎么样,厉承钧的单身状况还是解了楚鸣谦的部分心结。
楚鸣谦放下了手,向前走了两步来到他面前,试探性地向着厉承钧伸出了右手:“那我们的初步合作意向就这样定了?”
厉承钧垂眸看着这伸到自己面前的手,他这个说法……
他在商场上谈过那么多生意,还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投入不定、规模不定、未来回报不可知,却让他还能保有期待跟兴致的。
楚鸣谦看他伸出了手,跟自己相握,感到从那只手上传来的温度立刻从指尖一直传了上来。
厉承钧抬眼看向他:“合作愉快。”
楚鸣谦顿觉膨胀:“合作愉快。”
只不过还没等他的笑完全在脸上绽开,厉承钧把他往自己这边一拉,然后伸手捧住了他的脸,对他轻声说了一句:“先收定金。”
说完就低头将唇覆了上来。
楚鸣谦:“!!!”
他可没有预料到这个!以至于在被吻住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等等,我想亲他吗?我刚刚是在想着我想亲他吗?他又受了我的影响?!
厉承钧刚刚抽了烟,还喝了酒,所以没有深入地亲吻他,只是跟他双唇相贴,浅尝辄止。
这样蜻蜓点水,就跟他说的“收定金”一样。
可是这也不能避免楚鸣谦被搞得大脑一片空白。
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从阳台上被推回了室内,而厉承钧伸手关上了阳台的落地窗。
刚刚在外面,他一伸手碰到楚鸣谦,就感觉到少年的体温比自己预料的要低一些。
考虑到他现在的身体情况,应该是比较怕冷了,于是把他带了回来。
楚鸣谦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他。
刚刚他在里面睡觉,所以屋里的大灯都关了,只剩下壁灯还亮着,因此除了靠近阳台的地方,大部分空间都沉浸在幽暗的光线中。
这样的光线下,他看不清厉承钧的脸,也不知道刚刚那个亲吻是怎么发生的。
厉承钧拉上了窗帘,一转身就看到他在看着自己,于是伸手在墙上按了一下。
室内顿时灯光大亮。
楚鸣谦被这灯光刺得眯起了眼睛,刚要抬起手臂来挡住光亮,就看到厉承钧又在墙上按了一下,室内的灯光变得柔和了几分。
见他适应了光亮,厉承钧才开口道:“今晚你在这里睡。”
这里是主卧,他带着人回来的时候,自然而然就把人抱进了自己的房间。
他看着楚鸣谦身上的衣服,刚刚把人放在床上的时候,只是给他脱了鞋子跟外套,穿着这样的衣服睡觉肯定不舒服。
于是又说道,“想洗澡的话,衣柜里有睡衣,衣服换下来以后放在脏衣篓就好。”
楚鸣谦反应过来,点了点头,听面前的人对自己说了一声“晚安”,就转身离开了房间。
他站在原地,听着门锁咔哒一声落回槽里,这空间里又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更。
你们等急了我觉得,我就边写边放吧。
第 21 章
楚鸣谦的脑子这才重新转动起来,左右张望了一下, 找到了衣柜, 走过去打开,在里面找到了睡衣。
他拿着睡衣在自己身上比了一下, 厉承钧的睡衣对他来说过于大了,可这里显然就只有他一个人住,并没有其他人的衣服,所以也没有其他的尺寸可供选择。
“折一折就好了。”楚鸣谦嘀咕着,上手摸了摸这睡衣的材质,一边想着这手感真好, 一边拿着进了浴室。
浴室的灯是自动感应的,门一打开,里面也是无比的宽敞, 有淋浴有浴缸, 干湿分离。
在大理石的洗脸池上放着未拆封的牙刷跟毛巾, 楚鸣谦找了个架子放下衣服,然后刷了牙再去冲澡。
热水从花洒里洒下来,淋浴间里瞬间雾气氤氲。
楚鸣谦摸到了沐浴露, 一打开就闻到这是厉承钧身上的同款香气。
他把沐浴露倒在掌心里, 心情微妙地搓起了泡, 等到洗完澡之后,更是觉得自己跟房间的主人闻起来一模一样。
楚鸣谦把身上的睡衣袖子折了两折才露出了手,裤子也是,一边从浴室里走出来, 一边抬起手臂偷偷闻了闻自己。
房间里没有其他人在,楚鸣谦都觉得自己这个举动怪怪的,不由得耳朵红了一下,把手放了下来,然后爬上了床。
他关了大部分的灯,只留下床头柜上的台灯。
灯光温暖地照在这一块空间里,楚鸣谦的目光在周围扫过,看到右边的床头柜上放着一本书,显然是厉承钧在入睡前翻看的,而在另一边——
楚鸣谦:“???”
他记得刚刚这边柜子上还是空的,可是现在上面却放着两个杯子,一杯装着散发着热气的牛奶,另一杯则是水。
显然,这两杯都是刚刚他去洗澡的时候有人送进来的。
楚鸣谦盯着这两个杯子看了片刻,爬向了床的左侧。
他伸手把那杯牛奶拿了起来,看到底下还压着张便签,上面写着:“喝了,明天送你去上学。”
没有落款,不过除了屋子的主人,还能有谁?
楚鸣谦看着他的字,觉得跟他的人也很像,一样的锋利,一样的俊逸。
他喝了杯子里的牛奶,然后用另一杯里装着的水漱了口,这才爬回了床的右侧,在上面躺下,用被子盖住了自己。
他望着天花板,酝酿着睡意,忽然意识到书放在这边的床头柜上,意味着床的主人躺在这张床上的时候,也是习惯睡在右边。
“……”
这个念头一升起来,他就感到围绕在周围的、属于另一人的气息犹如实质,简直就像是跟屋子的主人本人睡在一起。
楚鸣谦一下子坐了起来,脸上腾起了热度。
他看了看放杯子的床头柜,终于还是爬到了床的左侧,再躺下,才感到脸上的热度消了下去。
好了,睡觉吧。
他关了台灯,闭上眼睛重新让睡意捕获了自己,不多时就沉入了梦乡。
-
厉承钧在本市有几套房产,这一套是他最常住的,不仅有着优越的视野,而且光线很好。
早上的第一缕照进来的阳光就是天然的闹钟。
主卧是整个房子视野最好的部分,他今天在阳光稍弱的次卧醒来,隔了片刻才想起自己的主卧是让给楚鸣谦了。
厉承钧从床上起身。
他的衣服都在主卧的衣柜里,他可以在次卧洗漱,但还是要回主卧去拿衣服。
厉承钧的生物钟很准,等洗漱出来以后时间还不到八点。他敲了敲主卧的门,走了进去,本想叫醒少年,却发现床上已经空了。
整个屋子里都没人,如果不是浴室里正隐隐传来动静,他几乎以为楚鸣谦又像那天一样,直接从自己这里跑了。
厉承钧向着浴室靠近,从浴室里传来的声音不大对劲。
他皱起了眉,本想去敲浴室的门,可是手一放在上面,门就推开了。
刚刚进浴室的人甚至没来得及把门关上。
厉承钧走了进去,就看到楚鸣谦很是凄惨地跪在马桶前,正在对着马桶呕吐。
马桶自动感应,发出了抽水的声音。
楚鸣谦看着那旋涡,脑子里一片昏沉。
这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不是被闹钟吵醒,而是被自己翻腾的胃。如果不是想起昨天晚上听到的消息,他几乎要以为自己是吃错了什么东西。
这是妊娠的反应之一。
在他的母亲怀着弟弟妹妹的时候,他也曾经见过她这么辛苦。
那时他母亲怀的是双胎,反应更严重,几乎是吐到四个月以后才停止,才开始能吃下东西。
然后从第四个月开始,她的肚子就像吹了气一样飞快地膨胀起来,两个小婴儿在她的身体里生长发育,然后呱呱坠地。
楚鸣谦昨天晚上就没有吃什么东西,只在睡前喝了一杯牛奶,现在早上起来这么呕吐也没有吐出什么。
他伸手扶住了墙,冲水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他想支撑着自己站起来,可是刚一动,那股恶心感又泛了上来,令他再次趴了回去:“呕——”
肠胃绞痛,眼冒金星。
正当他感到自己的力气耗尽,可能没有办法站起来的时候,背后覆上来了一只手,在帮他顺气。
“还好吗?”厉承钧的声音有些紧绷地响起,从他掌心传过来的温度给了楚鸣谦一点力量,让他点了点头。
他抬头,靠着厉承钧的支撑从地上站了起来。
厉承钧握着他的手臂,想着这才刚开始就这个样子,后面的时间该怎么过去?
“我好了……”楚鸣谦的声音仍旧有些虚弱,握在厉承钧手臂上的手轻轻地推拒了他一下。
他冲进来吐了这么半天,还没有洗漱,大概糟糕得很,只想让身旁的人出去。
厉承钧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只是没有立刻放开手,而是再次确认:“你真的可以?”
“我可以。”楚鸣谦说,然后两人就同时听到他的肚子“咕”了一声。
厉承钧低头看去,错过了楚鸣谦脸上渐渐染上绯红的画面。
还会觉得饿,看来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