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意语气淡淡地说:“是因为我,还是为了朱锦?”
“你这话说的,都是一家人,为了他就是为了你,你们是表兄弟啊。”
“所以呢?”
“什么所以,你肯定要去谴责他们啊!”说完,看看时意说,“顺便让他们看着安排一下朱锦的工作,这不年底了吗?刚好可以开始找新工作了,你是不知道,你表弟特别喜欢望世,还想回到望世,对于你来说,和周家的人说一声给你表弟安排个职位,不是轻轻松松吗?你不会连这点忙都不帮吧?”
时意说:“你来找我说这件事,我姑姑知道吗?”
朱宏说:“你姑姑知道了肯定不让我来,你也知道她那个人太感情用事,和你爸爸妈妈感情也好,连朱锦都要靠边站,你可一定要看在你姑姑的份上,对朱锦尽尽力。”
时意说:“你让我为了朱锦,去求肇事方给朱锦安排工作?”这真的太可笑了。
时意气得握紧了拳头,定定的盯着朱宏。
在听到朱宏说姑姑不知道的时候,他心里绷着的一根弦松开了,但是仍然感觉愤怒。
他姑姑怎么会有这样厚着脸皮的男人?这是人说的话吗?
不等时意再接着说,朱宏坐起来一些,头伸向对面的时意,故意压低声音笑着说:“我看你现在日子过得不错啊,又是买房子,还买这么好的地方,这房子老值钱了吧,我听你姑说你还要开书店,是不是又问人家要钱了?”一脸不相信这钱是时意和江濯能赚到的。
时意让自己不要暴躁,而是深吸了口气,对坐在地毯上的糯糯说:“糯糯,回你自己的房间,爸爸和爷爷说几句话。”
糯糯在生人面前尤其安静乖巧,闻言拿着自己的玩具还有故事书走向卧室,进屋之前看了一眼看着朱宏的时意。
小孩子最是敏感,她关上卧室的门,找到自己的儿童手机,藏到自己的毛绒玩具堆里,坐在其中一个大毛绒玩具的怀里给江濯打电话。
时意看到孩子离开后,脸上的神情更冷淡,直接道:“我们的钱都是我们自己赚的,至于你说的帮忙,抱歉,这种忙我帮不了。”
“唉?时意你这样就有点不地道了,这怎么说也是你表弟啊,你不看在我的面子上,也不想想你姑姑吗?那可是你姑姑的儿子。”
时意轻笑了一声道:“姑姑?如果是姑姑,她绝对不会强迫我做这种事情,我和周家,没有交集,更不会为了朱锦去和他们提出要求,我见都不想见他们家任何一个人,姑父,你这是在为难我。”
“时意,你怎么这么死脑筋,事情错在他们,本来就应该弥补你,让他做一万件事情都不为过,人都去了,总不能在物质上也不满足我们!”
“是不能在物质上满足你们吧?”
“你怎么跟长辈说话的?这是什么大事吗?不过是你一句话的事情,你就是现在有钱了,不想帮你表弟吧!”
“对,我就是不想帮。”时意直截了当地点头。
朱宏气得站起来,指着时意说:“你真是太目无尊长了!这是你和长辈说话的态度吗?!”
“不是,因为真正值得尊敬的长辈,不是你这样的,在你上门要求我为朱锦向肇事方提出要求的时候,你就已经不是什么长辈了。”时意从容的坐在沙发上,紧握的拳头在说出这段话的时候已经慢慢松开。
其实没有必要为了这种人生气难过,真的没必要。
虽然身体不再紧绷,但时意自己知道,他的心里其实还有愤怒和委屈的。
他已经失去了父母,这么多年,他从不想去揭开那个伤疤。
可是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有人找上来,提醒他,他是个孤儿,他的爸爸妈妈不在了。
让他回忆当初的孤独和悲伤。
他眨眨眼睛,让自己不要露出脆弱的一面,最起码不能在尖酸刻薄自私自利的所谓长辈面前。
等江濯赶回来的时候,气愤的朱宏早已离开,时意坐在沙发上,手蒙着脸,似乎很累的样子,糯糯坐在他旁边,轻轻地靠在他的身旁,安静的抱着自己的兔子玩偶,听到门的动静,立即跳下沙发去看,看到江濯,跑过去,扑到他的怀里叫了一声:“爹地。”
时意听到声音,这才扭头去看,看到江濯,本来平静的面容忽然就有了变化。
声音透着浓浓的委屈。
“你……怎么回来了?”
江濯停好车后就往电梯的方向跑,就算现在从电梯里出来了,胸膛仍然略微有些起伏,一看就能看出来,他奔跑过,气息还有些急促。
听到时意软软的透着委屈的声音,江濯一只手抱着糯糯,然后走到时意旁边,松开糯糯对她说:“我和爸爸说句话,你先回卧室。”
糯糯心里嘀咕了一句:“怎么老让我回卧室。”
虽然心里这么嘀咕,但知道气氛不对的小家伙还是乖乖回卧室了,走之前还问了一句。
“我可以把平板带走吗?”
江濯点点头,看着糯糯走回自己的卧室后,他抱紧时意说:“他欺负你了?”
时意抽抽鼻子,眼眶发红说:“谁能欺负得了我,不过是说几句气人的话罢了。”
“他跟你说什么?”
“不知道他们怎么知道的,周野就是当年的周家人,姑父就叫我去为了朱锦和周野说好话,把他重新安排回望世,是不是很过分?明知道我不待见他们,还要我低着个头。”
“那你还叫他姑父?”江濯陪他一起出气,故意这么逗他。
时意看一眼江濯说:“习惯了,他跟我说了很多我是白眼狼,不知道感恩,说我姑姑当年对我如何如何,我就说,我姑姑的恩我当然记得,如果是我姑姑过来跟我说,我会考虑,你没资格说我这些话,你不是一直看不起我吗?你以为我是个什么都看不出来的傻子?”
江濯拍着他的背说:“你终于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是的,出了口恶气,只是这门亲戚怕是做不成了。”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轻松,甚至有种解脱的感觉。
江濯又说:“那不是正好?以后只和你姑姑来往就好了。”
时意语气担忧地说:“只是不知道会不会牵连到姑姑,姑父对姑姑一直都有些……怎么说呢,姑父是个很直男癌的人,自以为是,以为自己多厉害,谁都要给他个面子。”
江濯说:“事已至此,顺其自然。”
“嗯。”
“说完了吗?”
“说完了。”
“那你要哭吗?我的肩膀可以借你。”
“你可以抱抱我吗?”时意忍住泪意和笑意说完这句话,吸了吸鼻子看着江濯,一双布满水光的眼睛犹如钻石般明亮夺目,又如清澈的湖面。
听到时意的话,江濯一把将人捞到怀里,紧紧地抱着他,给他力量。
“不要担心,你没有错,是他太自私了,没有想过你的心情,提出这样无礼的要求,我们没有道理要答应他,我相信姑姑也会理解你的。”
当江濯哄着难过的时意时,气愤的朱宏回到家就大发脾气,对着时秋雪吼。
“以后不许跟你那个白眼狼侄子来往!”
时秋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刚从广场回到,被莫名其妙吼了一通,一脸莫名的问道。
“凭什么?你不给我个原因,我才不会听你的。”
“凭什么?他根本不把我这个长辈放在眼里,也不把你放在眼里。”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不是去看货了吗?和时意有什么关系。”时秋雪放下手中的扇子,走到客厅,看着气的头发都凌乱的朱宏。
“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今天去A城了!去见你那个宝贝侄子了!他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从此以后,我们家跟他断亲,你也不许跟他联系!”
“你在说什么胡话?我就这一个娘家亲戚,他是我哥哥嫂子唯一的孩子,我不可能和他断亲。”
第127章 chapter 127
“你必须断亲!”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倒是说啊,总要让我知道原因?”
朱宏说:“你知道小锦实习的地方吧?”
“望世?”
“对,望世的总裁, 就是当年撞死你哥哥嫂子的周家人, 肇事司机是他父亲!”朱宏憋了一肚子火, 现在看到时秋雪,终于找到了发泄口, 语气很冲。
“所以呢?”时秋雪闻言愣了一下, 慢慢皱起眉头。
“所以?小锦一直想回望世,我就让小锦联系了一下他们总裁,想给小锦再安排回去,他们总裁却见都不见,还高高在上的说, 想要帮忙, 让时意去说, 态度特别差,我就去找时意, 结果时意不仅不愿意帮忙,还目无尊长,不把我放在眼里,说什么除非姑姑开口, 而我没这个资格, 你看看他说的是什么话?我没这个资格?!”
时秋雪本来莫名其妙的脸上变得愤怒, 她对朱宏说:“朱宏, 你还是个人吗?你本来就没资格!除了时意,我们都没资格!时意好不容易一个人挺过来,现在有了自己的家庭,你却要他为了小锦去和周家的人低头,他父母都是他们害死的!怎么可能去为了你和小锦去说!你是不是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也没把时意当回事!你这是在他的伤口上撒盐啊!你根本不知道他有多不想回忆从前的事情,他一个孩子长这么大,有了现在的生活,容易吗?!你真是个混蛋!你太过分了!”
“时秋雪,你到底是哪家的人?小锦是不是你儿子!你怎么帮着外人?!”
“什么外人,那是我的亲人!小锦是我儿子,但是我儿子就能去给人捅刀子吗?!别说你们还背着我偷偷去要求时意,你真是,不做人!也不是一个合格的长辈!”这要是从前的时秋雪,断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更不会和朱宏互呛,但有了自己圈子的时秋雪已经成长了,她会据理力争,不会再忍耐,也勇于表达自己的真实想法。
“你再说一句,你到底断不断亲?人家都不稀罕跟我们家来往,就你巴巴的当回事!我看你现在是心野了,是你不把我当回事才对!”
“不断!”不可能断亲的,时秋雪瞪着朱宏。
“不断?好,我看你是不想过了!那就离婚!”朱宏觉得时秋雪听到这个,肯定会怕。
时秋雪一怔,看着朱宏不可置信地说:“你说什么?”
“怎么?没听到,聋了?我说离婚!咱们不过了!你去跟你侄子过吧!反正你也向着他!不把我当回事,不为小锦的事业操心!”朱宏看到时秋雪的表情,误以为她这是开始害怕了。
但朱宏实在是低估了时秋雪。
时秋雪说:“好,离婚,你以为我不敢吗?各过各的!”
朱宏一怔,火气又往上窜了窜,连说了好几个“好好好”,走到时秋雪面前说:“那你现在别在我家待了,现在收拾你的东西,去找你侄子!看他会不会收留你!”
时秋雪冷着脸说:“走?我凭什么走?房子是婚后买的,我有一半分割权,既然要离婚,就各自找律师吧,我会让我的律师联系你,你今晚去客房睡。”
“你说什么?这房子是我买的!你一毛钱都没出!房子是不可能有你一半的。”
“我一毛钱没出,可是我没有为这个家付出吗?我当全职妈妈,照顾老老小小,你去挣钱的时候,我在家里伺候你妈你爸,是谁给他们养老送终,两个孩子又是谁一手带大的?这些都不是付出?你除了挣钱还做过什么?我生老大,月子的时候,连个月嫂都没有!我自己给自己煮饭,你妈妈说腰痛去了你妹妹家!一住就是三个月,这就算了,你呢?躲到店里,说店里忙不开,而且,除了日常生活开销,我有乱花过家里一分钱吗?如果你要用金钱衡量我的付出,我会让律师计算出一个具体的费用,按照各个时期的物价算,可以吗?”
“你想从我手里抠出钱,你做梦!”
时秋雪呵呵了一声,转身回了卧室,没过多久,把朱宏的被子枕头还有新找出来的铺盖也扔了出来。
时秋雪回到卧室后,立即联系了之前是律师,现在已经退休的老姐妹,和她咨询离婚的事情,并且希望她介绍一个不错的律师给她。
时秋雪一直很仰慕这位才华横溢曾经是律师的老姐姐,经常做一些好吃的与对她好的几个老姐妹分享,她手艺很好,大家都喜欢她做的东西,因为时秋雪年纪比她们小一些,也都很照顾这个性格柔顺的妹妹,现在听闻她准备离婚,立即纷纷问是怎么回事。
时秋雪没说具体事情,毕竟关乎侄子的隐私,只说因为侄子不方便帮忙,朱宏非要他帮,不帮就生气要我和侄子断亲,我不同意,他就说要跟我离婚。
“这么为老不尊?那就离!谁怕谁!又不是离开他活不成了!何况你年纪也快到了吧,马上就能领养老金,儿子们也该给生活费了吧,毕竟你离婚了后,可以拿着离婚赔偿直接住到养老院,我们仨就在养老院,你要不要跟我们住一个养老院?环境特别好,你来了随时组局打麻将,生日会的时候还能预约小狼狗给我们跳脱衣舞!最重要的是,再也不用每天给你老公做饭,收拾家务洗衣服什么的,一个人不要太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