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尹蹲下来被孔翟拽着手,听罢立刻狂点头:“对,不能结婚,我们不能结婚……”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能结婚,总之不能结就对了。孔翟见他眼角泛红,沉声道:“理由。”
“我,我需要一点时间消化一下……”
“没有时间,就今天。”孔翟一锤定音,楚尹瞬间眼泪决堤,边儿上有人一脸不忍直视:“他这结婚恐惧症啊,你还是带回去好好开导开导吧。”
孔翟皱眉,民政局的保安道:“上回有个男的也是来到这儿死活不肯结的,俩人还打了一架呢,女的把男的打的头破血流,据说在医院住了好久才过来领证。”
有人唏嘘:“也是真爱了……”
孔翟低头看向楚尹,楚尹可怜巴巴地望着他,孔翟慢慢蹲下来摸了摸他的头,道:“你不用怕,我不会欺负你的。”
艾德道:“少爷,我听说您已经通知夫人了,这件事您至少应该等夫人过来了再决定实行。”
孔翟看向楚尹,后者忙点头:“等,等夫人过来了再做决定。”
孔翟看了他好一会儿,慢慢道:“她要是不同意,你儿子就没了,知道吗?”
楚尹一脸茫然,艾德慌道:“您的终身大事不能这么草率!”
“你闭嘴。”孔翟给楚尹擦了擦眼泪,觉得自己这两天好像真欺负的有点儿狠,他把人扶起来,道:“你想想,这不是结婚,只是一个简单的契约,内容是我的财产有你一半。”
艾德:“?????”
楚尹呆滞了一会儿,被他拉着走进去,拍照的时候陡然一阵大脑缺氧,被孔翟摇着恢复意识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休克了小半小时:“拍,拍完了吗?”
孔翟面无表情地道:“完了。”
孔翟虽然一直生活在国外,但却是实实在在的华侨。他把那个小本子放在楚尹面前,楚尹默默地摸了摸,看到证件里面的自己笑的相当的勉强,孔翟倒是一脸温柔自然。
楚尹小心翼翼地说:“那你的钱……”
“如果离婚的话,你可以拿走一半。”
“儿子……”
“离婚的时候我会联系最好的主刀医生,保证把他均匀地分成两半,不会占你便宜。”
楚尹鼻头发红,扁嘴道:“你不要吓我,我真的害怕。”
孔翟将他抱在怀里,吻了吻他的发顶。
楚尹大脑空空的,他觉得自己什么都没了保障,当孔翟完整地把他剖析出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无法理直气壮地站在孔翟的对立面了,他好像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从民政局离开,楚尹捏着那个小本子老老实实,艾德一路眉头紧锁,想说什么又不敢说的样子,估计是被孔翟警告过了。
他们回到了家,楚尹还跟梦游一样,楚卓尔跑过来在他面前晃手指他都没反应。
“爸爸是不是傻了?”
“他在思考。”孔翟语重心长地对儿子说:“你也要养成他那样爱思考的好习惯。”
楚尹很难受,他心里面仿佛有无数只猫爪子在挠一样,吃饭的时候都是孔翟送到嘴边一口他吃一口,自己吃米饭扒着扒着就皱着眉出神。
“你们真的是去领证了吗?”楚卓尔不放心地道:“还是孔爸爸你偷偷把他拉出去欺负了?”
“从现在你可以改口叫Dad了,不要那么生疏。”
“Dad。”楚卓尔从善如流:“你终于得偿所愿,有什么奖励给我吗?”
孔翟挑眉:“为什么给你奖励?”
“你不觉得我昨天在宴会上表现很优秀吗?”
孔翟沉思了片刻:“你想要什么?”
楚卓尔托着小下巴看完全不在状态的爸爸,认真道:“你知道爸爸对于我来说像什么吗?”
“哦?”
“彩虹糖。”楚卓尔眼睛亮亮地道:“他一定是从彩虹桥来的,所以才会那么特殊。”
孔翟侧头,静静看了楚尹一会儿,转脸对楚卓尔宣告主权:“这是我的彩虹糖。”
楚卓尔一本正经地板起小脸:“我想要的奖励就是你不许欺负爸爸,不然等我长大了,一定会让你后悔的。”
“这有点难度。”孔翟说:“他不乖我就要欺负他。”
而且这两天他已经把人欺负的有点儿过头。
楚尹慢慢把眼珠子转过来看向他们,轻声说:“你们不要觉得我是聋子。”
“爸爸你终于说话了!”楚卓尔端着小碗过来戳着鸡大腿肉朝他嘴里喂:“我以为你坏掉了。”
楚尹咀嚼着大腿肉,道:“别胡说八道,吃饱了回去看书。”
“我刚刚看到了一个记录,说一个小孩八岁就上大学了。”楚卓尔一脸期待:“我觉得我七岁就可以上。”
“不要吹牛。”楚尹皱眉说:“等你有能力了再说。”
楚卓尔没有得到预期的鼓励,顿时撅了噘嘴,闷闷不乐地放下了碗筷。
楚尹则开始默默吃饭,孔翟见状,道:“想通了?”
“我觉得你在骗我。”
孔翟挑眉。
“我一个没有任何能力的普通人,跟你们家一比,完全就是蚂蚁对大象,就算你口头说的再好,等真的离婚的时候你们一样有能力让我拿不到一分钱。保不准我还要把儿子赔进去。“
孔翟点头,“很有道理。”
楚尹看出来他眼中的玩味,有些恼怒地抿了抿嘴:“我不可能……不可能讨好你让你一辈子对我保持热情。”
他脸红着,眸子里面带着水汽。
孔翟温声道:“你的顾虑相当合理,热情这东西,我都说不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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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尹的眼神黯淡了下去,孔翟凑近他,道:“还有呢?”
楚尹瞬间抬起眼睛,语气冷静:“我要切切实实掌握在自己手里的东西,我要出去工作,做自己的事情,你至少给我这个权利。”
孔翟的手放在他的腰上,楚尹语气冷厉:“你不要动不动就搂搂抱抱,就算我们是合法婚姻关系,我也会有不开心不愿意逢迎你的时候,你喜欢我的前提应该要尊重我。”
孔翟又一次将他抱到了腿上,他凝望着面前别扭的爱人,轻笑了一声:“小彩糖,你究竟希望我对你温柔,还是对你残酷呢?”
“你什么意思?”
“你是希望我对你甜言蜜语,还是配合你所谓的理智,跟你用公事公办的态度和语言谈话。”
楚尹咬住嘴唇皱起眉,孔翟慢慢地道:“我对你甜言蜜语,你要疑神疑鬼,我对你公事公办,你又要露出那种让人心疼的表情,你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满意?”
楚尹怒气冲上眼睛:“你不要总是自以为是的分析我!”
“是你逼着我这么做的。”
“你明明对我抱有期待,为什么不愿意尝试着信任我?”他抵着楚尹的额头,感受着他的颤抖,低声道:“让你的大脑消停一会儿,认认真真的跟我谈一场恋爱,对你来说就那么难吗?”
“如果一直得不到回应。”他缓缓地,残忍地道:“我的耐心,是会消失的。”
“你在我面前什么都不剩下了,楚尹。”
楚尹陡然把脸埋进了他怀里,他抖了很久,才道:“没有人会真的喜欢我的……”
“冯昊不算吗?”
“他知道我的一切,他只是同情我。他根本不了解我是什么样的人,他根本不知道我有多可怕……他是警察,光明磊落,我是骗子,是魔鬼。”
“那我呢?”
“我害怕你……”
孔翟笑了:“我居然让魔鬼都害怕,嗯?”
楚尹扁着嘴,欲哭无泪,他觉得自己完了。
孔翟的妈妈芬妮·斯特林女士在当天晚上就到了望都,并给孔翟打了夺命连环call,楚尹半夜被吵醒,下意识捂住了沉睡的楚卓尔的耳朵。
“抱歉。”孔翟接了电话走出去,楚尹立刻像被打了鸡血一样从床上跳下来,偷偷摸摸地跟了上去。
孔翟走到了阳台,接通了电话,用异国语言道:“母亲。”
楚尹的心砰砰乱跳,他仔细地把耳朵贴上去,也听不清电话的另一边在讲些什么。
只听到孔翟语气恭敬温和:“我知道,这件事我会跟您解释清楚的,当然了,父亲那边我亦有打招呼。他……他人很好,请不要听艾德胡说……”
孔翟的声音低了下去,他语速很快的解释着什么,导致楚尹听的模糊不清。电话持续了将近十分钟,绝大部分是对面在说,孔翟安静地举着手机认真的听,楚尹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从他周身的气场来看,想必谈话很不愉快。
孔翟终于挂断了电话,楚尹立刻像兔子一样窜回卧室躺在床上,并伸手把儿子搂在了怀里。
他对这位夫人半点儿不了解,两次见面一次是第一次见到孔翟的时候,一次是在斯特林的宴会上,但他们都没有过任何交集。
孔翟走了进来,楚尹悄悄抬起眼睛,看到他正在换掉睡衣。
楚尹于是从床上走了下来,去帮他拿来了衬衫,孔翟望着他,道:“她要我现在就去见她。”
楚尹点了点头,给他穿上了衬衫,道:“你加油。”
“要加油的不只是我。”孔翟把他搂住,任由他给自己扣纽扣,道:“希望你不要做逃兵。”
楚尹立刻拍胸脯:“我既然已经决定跟你开始这段感情,就一定不会放你一个人独自面对。”
孔翟露出笑容,楚尹犹豫之后又道:“不过她要是拿一亿块砸我我就不能保证……”
他在孔翟阴冷的目光下把下面的话咽了下去。他转身去拿薄风衣,孔翟却道:“西装。”
“见你妈不用这么正式吧?”
“要。”
楚尹皱着眉,越发忐忑了起来:“你妈这么讲究吗?”
孔翟不说话,等楚尹把领带给他系上之后,他才道:“楚尹。”
“你记住,决定跟你在一起的人是我,你遂了我的意,我们皆大欢喜,你若敢让我不高兴……”
楚尹点点头,乖巧道:“天大地大你最大,我知道的。“
他见孔翟还是一脸不悦,问道:“我现在是不是应该亲你一下……”
“你说呢?”
楚尹于是亲了他一下,笑着哄他:“我知道了,我只在你面前识时务,遇到你妈我肯定是不识时务的那种,她就算拿两亿砸我,我都……”
“看来你很期待她拿钱砸你。”
楚尹闭上了嘴巴。
孔翟越过他朝外走去,楚尹又跟了两步:“我要不要送你下楼?”
“回去睡吧。”孔翟拿他没办法,侧头道:“明天见。”
“那你说让我去公司的事……”
孔翟略停了一下换鞋的动作,道:“明天公司见。”
他拉开门,楚尹又跑过去忐忑地问他:“跟你妈见面这事儿怎么办?”
“再看。”
楚尹莫名其妙突然高兴了起来:“祝你好运。”
第二十五章 楚尹的春天
送走了孔翟, 楚尹转过身靠在门上思考了一会儿。
这两天发生的事情有点多, 孔翟突如其来的压迫感让他几乎没办法思考。但此刻镇定下来, 他发现这或许真的是好事, 前提是孔翟的父母足够好相处的话。
他走向书房, 脑子里面想到申冬的那句:“你什么时候弄死他们?”@无限好文,尽在杰米哒小说网
艾德那天猜的的确没错,尹明是他结合了放贷的人整的。他刚刚被楚翔赶出来的时候,就在想, 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家里面的地皮或许是楚翔留给他的唯一的生路,却白白被他霸占了,他两次把他丢到城内抛弃,第二次的时候楚尹也咬牙想过这辈子都不要再回去, 可当他日子越来越过不下去的时候, 他不禁开始思考凭什么?
那些是本该属于他的东西。
十二岁的孩子借着天真无邪的外表骗起人来是很容易的,尹明那个蠢货更是被他玩的团团转。事实上他本来应该被砍断手脚之后丢到海里的,是楚尹暗中求情, 才让他苟延残喘到了今天。
楚尹一直觉得他应该感激自己没直接要了他的狗命。
孔翟说的对, 他不值得同情。因为所有欺负过他的人都不如他。
但只有一家人例外。
那就是楚翔他们。
楚尹那会儿生活在城市最底层, 想整楚翔一家难如登天。他又明白自己不能为了整他们而把自己的半生搭进去,后来遇到冯昊之后, 更是抓住了挣脱那里的一颗救命稻草,自此冯昊升迁,他便也跟着来了望都。
他以为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再跟楚翔面对面了。
可他们却主动找上了门。
楚尹抿了一口牛奶, 淡红唇边沾了一点奶渍。他在电脑前坐下,很认真地托着腮凝望着屏幕, 单看那张白嫩精致的脸,很难想象那下面在翻涌着怎样丑陋不堪的仇恨。
第二天一大早,楚尹便收拾妥当把楚卓尔送去了学校,接着他驱车去了中欧集团。这本来是王家的产业,如今已经被盖上了中欧的印章。
斯特林当年是靠电子软件发家的,到了孔翟这里,更是慧眼独具,所有被他大手一挥投资的产业都能赚的盆满钵。
楚尹这些年做操盘已经有了自己独立的人脉圈,这也是王先生愿意让他在家工作的主要原因。这次来公司,前台的小姑娘都不认识他,楚尹拿出了工作证,对方还干笑道:“我们如今已经换了全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