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看,也不是很好吃,你忍忍吧,等你明天恢复了自己做给自己吃。”沈隽意顿了顿,眼皮抬了好几遍才说:“暂时标记你的事儿,我认了。我跟你说过等你清醒了,要杀要打我不会反抗。”
傅清疏吃了口粥,嘴角动了动喉结动了动忍着疼艰难地咽了下去,慢条斯理地吃了半碗,“不难吃。”
“这就吃饱了?”沈隽意看着巴掌大的碗还剩一半儿,问他:“不难吃就再吃点儿?还是你哄我呢。”
“不吃了,嗓子疼。”傅清疏坐直身子,抬眸看向他坐姿笔直,是个谈话的架势,笑了下说:“你想问我什么。”
沈隽意从桌子底下抽出那个木盒啪的一声放在桌上,感觉傅清疏的眸子顿时颤了颤,伸手去夺:“你动我东西!”
沈隽意眼疾手快地将木盒勾回来,问他:“你从哪儿弄来的药,知道这是什么吗就敢瞎用,不要命了你,还是个教授,你那文化水平看也就跟我侄子差不多。”
“你侄子?”
沈隽意撑着脑袋笑,“对啊,在他妈肚子里还没出来呢。”
傅清疏:“说正事儿的时候不要胡说八道。”
沈隽意怕自己吓着他,拐弯抹角地说:“这种药第一期是一周,这里还剩五支,去掉我打碎的一支,你用了一支,还是八支?”
傅清疏身子微微颤了下,敛眉说:“与你无关。”
“你已经有腺体了,正常的Omega发情期只是有些难熬,忍一忍还是能忍过去的,像你这样汹涌地几乎失去神志的几乎没有。”
几乎,就代表还是有的,他见过的第一个是被改造的母亲,第二个第三个……是和她一样吃了那些药的人。
沈隽意没管他的排斥,伸手碰了碰他的手腕,又抬手拨了拨他的领口,嘴角含了一丝笑,“你这里的红色印记,是药物的排异反应吧,你是自己没发现,还是不在意?”
傅清疏躲了下他的触碰,蹙眉说:“普通过敏罢了。”
沈隽意眼底闪过沉痛,再也状做不了若无其事的带笑,咬着牙低声说:“你会死在这上面,宁愿豁出命,你也不后悔吗?”
傅清疏别过头说:“我生我死我一个人的事,你管不着,不需要你置喙。”
沈隽意点点头,说了声“好”,然后当着他的面,一支、一支地将药拧开,倒进他面前的空碗里,一声不吭。
傅清疏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倒完了,将玻璃管扔进垃圾桶,然后端起碗就往嘴里送。
“啪!”傅清疏抬手将碗一下子挥在地上,四分五裂地淌了一地药,胸口剧烈地起伏,这一下显然几乎用尽了他的全力。
傅清疏怒道:“你干什么!”
沈隽意坐在椅子上,无所谓的说:“我尝尝药。”说着又将他的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他:“我生我死我一个人的事,你管不着,不需要你置喙。”
傅清疏被气的脸色发红,身子比原先颤的更厉害,嘶哑着声音说:“你能不能像个成年人一样,别这么任性!这种药也能乱吃的?你不要命了!”
沈隽意没说话。
傅清疏说:“今天暂时标记的事情我不追究,你打了我的药我也当没发生,以后你不要再到实验室来找我了。我不适合你,自始至终也没有打算和你在一起,别再浪费时间了。”
沈隽意看着他,说:“可以,但是我有个条件。”
“……”傅清疏沉默良久,“你说。”
“从今天开始,你不准再用这个药。”沈隽意看着他的眼睛,一瞬不离的盯着他,似乎能将他灵魂都抽出来。
傅清疏别过头:“好。”
沈隽意拿起自己手机,站起身说:“傅教授,再见。”
他规规矩矩地说完就出了门,没有再回头,也没有吊儿郎当的回过身,气死人的笑说:“傻逼才答应你呢,我偏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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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周一,沈隽意一大早就起来了,在两个室友还跟死猪似的就出了门,去见晟哥。
严保也在。
地方在一个鱼龙混杂的夜场,因为是白天又是大早上所以没什么人,他进去的时候前台几个小姑娘指指点点地笑了一阵儿,问他白天来可没有姑娘一块玩儿,都下班了。
沈隽意装没听见,径直往一个包间里走,结果一推开门,一个酒瓶子就迎头砸了过来。
进口洋酒和地摊儿啤酒不一样,瓶子都比它们硬上不少,要不是沈隽意动作灵敏,现在脑袋上已经被开了瓢。
“晟哥气这么大,昨晚上没泄干净火?”沈隽意笑了声往里走,突然被两个人抓住了手腕,他没挣扎,被押到了晟哥面前。
面前半米处,一个黑衣男人靠坐在沙发上,单手斜搭,嘴里叼着根烟,指尖规律地敲了一会,也不说话。
“哟,大学生来这种场合可不太好啊。”晟哥和善地笑了下,伸手拍拍沈隽意的肩膀,暗里戳刀:“前几天打架的时候不是挺凶么,这会儿软了?”
严保也是从晟哥手下出去的,不像沈隽意那种天不怕地不怕,他手底还有兄弟要靠他吃饭,只能小心翼翼地说:“晟哥真是说笑了,在您面前他就是一毛孩子,什么大学生,跟咱们面前讨饭吃的时候也就到您腰高。”
“底下儿的人打残了,没事儿。”晟哥半倾身,看向沈隽意,一字一顿地说:“你打狗,也得看主人,怎么?出去两天就开始觉得自己能耐了,敢打我的脸了?”
沈隽意抖了抖肩膀,从两个黑衣壮汉手中挣脱出来,挺直腰杆儿说:“我打了,当街要强暴别人的废物,我替晟哥管教管教。”
晟哥还是笑,靠向椅背嘴角一勾说:“咱们兄弟认识八九年了,我还不知道你有这英雄救美的心?今天来,又是为了英雄救美?”
沈隽意面色如常,声音平静地笑了声:“人是我打的,晟哥心里有气照我一个人来,别找傅清疏的麻烦,他就是个普通老师,那双手也就拿得动两本书,会打个屁的架。”
晟哥哈哈哈笑起来,可笑着笑着他忽然收住表情突然一变,手里的烟头往沈隽意手背上一按,顿时有股皮肉烫焦的气味。
严保被吓得头皮发麻,冷汗在背后铺了一层有一层,伸手想去夺烟又不敢动,差点没跪在地上,反观沈隽意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沈隽意抬头,蓝黑色的眼睛毫无波澜,淡淡说:“别找他麻烦,有事冲我来。”
“好小子。”晟哥意味不明的说了句,不知道是夸还是讽,将捻灭的烟头扔到了地上,轻笑了声又说:“喜欢那个人?”
“不喜欢,我跟他没关系,但如果你要因为我找他的麻烦。”沈隽意面上冷淡,嘴角勾着的笑也深了一些,以气声说:“咱俩得死一个。”
晟哥眸色泛冷:“你威胁我?”
沈隽意拿起桌上半瓶酒,往手上烟疤倒了点儿,浑不在意地甩了甩,然后说:“我听那男人打过电话,他说要不是陪的你高兴了,他才不来办那个差事,你认识的?”
晟哥一怔,笑了:“怎么?敢情今天来不是为了认错儿,是兴师问罪?”
沈隽意坐在一侧的沙发上,视线环绕了一圈,“我不敢,问问。”
晟哥心说:你连我的人都打了,在我面前就没服过软,你不敢?你真不敢。
“我是认识,不过不能告诉你,想知道就自个儿查去吧,真要查出来那条小命就赏你了。”晟哥磨了下牙,在心里骂人。
沈烽那小子跟了他不少时间,他也玩儿腻了,有天半真半假地说想要沈隽意,他兴头上来就说,凭你本事。
沈隽意不服管,从小就狠,没有他不敢打的架,真要是能被沈烽勾到手,死心塌地的跟着自己岂不好。
结果事儿闹成这样。
沈隽意坐了会,说:“行,您也告诉那人,让他小心点儿别被我查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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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以后,沈隽意果然就没来过实验室,连上课的时候也不在,傅清疏从讲台上扫了一眼,又垂下眼去。
半个月过去,温度越来越高,跟把人活活塞在了蒸笼里反复炙烤似的,学生们也无心上课,垂着头玩手机。
陈清婉觉得向来就冷的傅清疏现在简直又拔高了一个层次,堪比珠穆朗玛峰似的高冷,小心地抵了抵许奕说:“哎,你知不知道原因啊?”
“什么?”许奕侧头。
陈清婉悄悄指了指傅清疏,小声说:“你觉不觉得教授好像更冷了,平常话虽然不多,但是偶尔也能跟我们开开玩笑,为什么现在连话都不怎么接了。”
许奕垂了垂眼,看着自己的手,又瞄了眼自己的手机,没说话。
陈清婉继续猜测:“还有啊,沈隽意不是在追我们教授嘛,这段时间怎么也不来了,他俩是不是吵架了?我就说嘛,教授这么冷谁能顶得住啊,不过沈隽意这也太没耐心了,高岭之花就是要慢慢攻克啊,上来就摘走的那叫高岭之花吗。”
许奕心里一团无名火,口不择言地说:“关你什么事啊。”
陈清婉一愣,“啊?”
许奕低下头,深呼吸了口气,缓了缓心口塞着的那团气,小声说:“对不起,我还有作业没写完。”
陈清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许奕平时是最和气不过的,无论开什么玩笑都能笑眯眯的拨过去,简直温柔的像是个Omega。
虽然她是个Beta闻不到信息素的气味,但她猜测应该会像春风那样,海水那样,温柔极了。
许奕站起身,走到傅清疏旁边,小声说:“教授,沈隽意他……”
傅清疏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下,他拿出来一看,是教务主任,伸手制止许奕,然后接听:“朱老师,什么事?”
“傅教授啊,基因研究院那边有个项目分到咱们这儿了,校长让我问问你最近能不能拨出空来。”
“什么项目?”
朱老师说:“采集不同人种的信息素,进行基因遗传在遗传、生活环境中有没有一定的影响的研究。”
傅清疏抬头,看了眼许奕,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说:“好。”
朱老师一愣,偏头看了眼两手交握满头汗的校长,这不是很简单吗?
“那好,后天上午十点出发,十三个学生,没问题吧。”朱老师抬手虚虚地拍了校长两下,又说:“答应了咱可不能反悔啊。”
傅清疏“嗯”了声,“不会。”
挂断电话,傅清疏敛眉松了口气,带学生出去也好,起码不用在学校里里低头不见抬头见,他给不了回应,沈隽意也痛苦。
傅清疏抬头:“许奕,你刚刚要跟我说什么?”
许奕摇了下头:“没、没什么。”说完又回了自己的位置去了。
——
“哎沈大爷,今儿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啊。”崔楚从教务处出来,看见沈隽意往教学楼去忙喊了声,小跑着追过去,勾住他肩膀笑:“您从哪儿来啊?”
沈隽意抖开他的手臂,侧头:“勾肩搭背,干嘛?你喜欢我啊。”
崔楚立刻双手举平:“我不搞同性恋,我只喜欢娇娇软软的Omega,不喜欢你这种凶猛的大野狼,吃不消。”
“啧。”沈隽意两手插兜往前走,崔楚跟在他旁边,小声说:“哎你看那个是不是沈烽啊,在看你?”
沈隽意头也没偏,拐了个话题问他:“你刚在哪儿过来的。”
“哦,从教务处。”崔楚抖了抖手里的纸张,说:“校长刚在那儿,说有个什么研究项目,要在我们班挑三个学生,跟傅教授一块进山。”
“傅清疏?”
崔楚“啊”了声,说:“是啊,就这个,基因研究院的一个什么项目,要挑三个学医的跟着,免得到时候有什么突发事件之类的,又说是医学基因学不分家,反正我也不明白,就挑几个学生交上去完成任务得了。”
沈隽意伸手:“拿来我看看。”
崔楚看了他一眼:“干嘛啊你?你这种十天半个月不来上一节课的人,别跟我说你也有兴趣进山吃草啊,哎我听说去那地儿有拇指大的蚊子,还容易爆发各种传染病,边境冲突暴乱什么的,反正我是不去。”
沈隽意指尖微顿,把纸还给了他:“有没有点文化,蚊子有你拇指大,你身上这点儿血都不够它解渴的。”
崔楚撇了撇嘴,“哎你这几天去哪儿了啊,傅教授来上过几次课,虽然没点名,但是我看他有意无意地往你那儿看过几回。”
沈隽意没说话。
崔楚又问:“你不是说追他嘛,玩儿够啦?终于觉得闹他没意思了,收手了?”
沈隽意偏头:“哎我平时没发现,你这人怎么这么八卦呢,来来来舌头伸出来我看看,有几尺长。”
崔楚闭嘴了,过会又说:“同学爱好吧,关心你了我这是,不过傅教授人是Beta,你一Alpha不去喜欢Omega,跟他较什么劲儿啊。”
沈隽意脚步一停,崔楚也跟着停了,疑惑地问他:“哎你干嘛不走了?”说完顺着视线一看,傅清疏就站在不远的地方,静静地看着这个方向。
崔楚在两人脸上挪了一会,“啊我,我先走了啊,去班里登记哪个同学要去的,他们要都不去,我看我就得去了。”
沈隽意站在原地一会,见前面的人不动,只好自己走上前去,在他面前不远的地方停下来,“找我?”
傅清疏略微颔首,说:“你有个作业没交。”
沈隽意心说我课都不上我还交作业,又心想这人怎么这么没良心,找我就为了说作业,还以为是后悔了想找我和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