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过于粗鲁,让卫老爷子眉头皱了一下,但是总归是自家理亏,没有出口阻止。
“颜颜。”占鸿远叫了她一声,轻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莫激动。
“别拦我。”
颜笠拂开他的手,之前要不是占玉拦着,她早就上门找卫秋容算账了。这些日子来,她虽然没说,但是心里那股气一直憋着发不出来,剪花枝的时候都是把花枝当成卫秋容来下狠手的。
如今人都送上门来了,她不把心里那口恶气出了,就枉为人母了。
她深呼吸了两下,稍微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这才继续说:“我们家小玉,长这么大,唯一求过我的事情,就是想和你在一起,你就这么爱护他的?你说说怎么还有脸来我们家呢?”
她的话让卫秋容想起分手那天,占玉眼角微红,却强忍着不哭的样子,心口如同有人拿尖锐的锥子在敲,一下一下的,鲜血淋漓,疼得他连背脊都直不起来。
他拥有过最好的宝贝,是他不懂珍惜。
他想要弥补,可是世界上没有后悔药。
那一年的梧桐树下,他曾对那个言笑晏晏的少年承诺,会一辈子对他好,不让他受一点委屈。
如今不过三年,那些承诺就被自己踩在脚下。
——容哥。
——容哥。
耳边似乎听到占玉软软地唤着自己的名字,卫秋容眼睛发红,腮帮的位置死死咬着。
占鸿远将激动得站起来的颜笠拉回身边,没有去看卫秋容,仿佛眼前这个男人并不值得自己在他身上多浪费一秒钟的时间。
他转头对卫老爷子说:“老爷子,我们尊敬您,但是这件事情上也没有什么好谈的,这个道歉我们不接受。”
他的语气并不激烈,但是态度非常明确,没有商量的余地。
卫老爷子叹了口气,从沙发上站起,郑重其事地对两人说:“是我管教不严,给你们带来麻烦了。”
占鸿运和颜笠虽然对卫秋容的行为不耻,但是卫老爷子为人却没有不对的地方,他们夫妻俩也不是不辨是非之人,不能让长辈站着和自己说话,跟着站了起来,表示他不必如此。
从占家出来,卫老爷子上了车,卫秋容在后面说了句“有事”就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管家叫了他两声,没有回应。
“不必理他,回去吧。”卫老爷子有些疲惫地闭上眼养神。
……
家里发生的事情,占玉并不知情。
剧组在拍完礼堂的戏份之后,又转去了教学楼那边琴房。
剧中林睿涵会代表学校参加省级举办的小提琴大赛,沈丛安是他的指导老师,为了替学校争取优秀的名次,沈丛安会对他进行专门的培训。
拍摄的时候,占玉就在旁边,针对两人在小提琴方面存在的问题及时纠正。
琴房不像是大礼堂那样属于公共区,在学生没有课的时候是不允许私自进入的,需要向管理的老师申请。
所以拍摄的时候,并没有人来打扰。
沈丛安结束了自己的戏份,和施铭打了招呼之后,就和占玉从教学楼后门那边的小楼梯下去。
到了楼下,占玉想起今天拍完礼堂的戏一出来,沈丛安就被粉丝里三层外三层包围的情景,干脆让他在楼梯间等,自己去开车过来。
沈丛安应下,把车钥匙给他,拿了口罩戴上,等他回来。
停车的地方离教学楼不过七八分钟的距离,他等了十几分钟,却没有看到占玉回来。
此时天色已经有些黑了,校道上的学生也不多,他拿出手机一边拨号,一边快步往停车的地方走去。
占玉怕沈丛安久等,找到了沈丛安的车后,拉开车门就想上车,旁边却突然横过一只手,直接将车门关了回去。
他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一转身就被人困在了车子边上,来人身上带着浓重的酒气,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
“小玉。”
占玉的眼睛微微睁大,借着远处的路灯看着不知道何时来到眼前的卫秋容,惊讶地喊了一声:“容哥?”
熟悉的称呼让卫秋容身体一震,收紧原本撑在占玉身体两边困住他的双臂,将他紧紧搂在怀里。
“小玉……”他把脸埋在占玉的肩窝处,喃喃地叫着占玉的名字,“我好想你,好想你……”
占玉被他过大的力道抱得有些难受,伸手去掰他的双臂,说:“你先放开我。”
他一动不动,死活不肯松手,只是重复地问:“小玉,你原谅我好不好?你原谅我,原谅我……”
两人的距离太近了,他身上的酒味直扑到占玉的鼻间,刺鼻至极。
占玉并不想在公共场合与他多做纠缠,加重了语气:“你放开我,卫秋容。”
和刚才的“容哥”相比,这句生疏的“卫秋容”着实戳痛了卫秋容的心,他今天在占家得不到长辈原谅,现在在占玉面前也得不到以前的温柔。
“你就这么恨我吗?”他抓住占玉的手,将其按在车门上,语气悲切地问,“我就这么十恶不赦?!你连一次都不肯原谅我吗?!”
他的左脸上有一道擦伤,是卫老爷子动手时抽到的,配上他面露痛楚的表情,可以说得上是可怜。
可是占玉的最后一点恻隐之心,都被他最后一句话给打散了。
不是第一次。
卫秋容,你别再骗我了。
占玉深吸了口气,用力想要挣开他的桎梏,他的挣扎以及这些日子来的狠心让卫秋容不免心生怨气,不管不顾地低头就要亲他。
然而还未碰到占玉,背后突然袭来一股力道,直接将他整个人掀翻了。
卫秋容踉跄地倒退了几步,摔在了地上,抬头就见一个黑色口罩的男人挡在占玉的身前,伸手将占玉护在身后。
他从地上起来,面色阴沉地说:“你是谁?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跟你没有关系!”
“他愿意才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情。”沈丛安看着卫秋容,目光中带着难掩的寒意,一字一顿地说,“现在,他不愿意。”
第23章 奶茶
沈丛安在来的路上拨打占玉的电话一直没人接听, 担心对方遇到了什么事, 挂了电话直接用跑的去了停车区。
果然, 他一到那边就看到占玉被人握着双手按在车上, 正竭力挣扎。
这一幕让他脸色一凛, 疾步上前一手扣住对方的肩膀, 在对方吃痛松开占玉的时候,动作利索地将人掀翻。
刚才在背后看不清此人的面貌,现在一看之下才发现原来竟然是卫秋容。
沈丛安并不知道占玉和卫秋容是因何分的手, 但是卫秋容刚才的举动令他十分不悦, 眼底的寒意更重了。
而卫秋容也借着远处昏暗的路灯认出了沈丛安。
说起来他和沈丛安其实并不算认识,一开始他只知道对方是个明星, 没有过交集, 不过对方去年拒绝了他们卫家公司的电子产品代言,并且毫无商量的余地。
他之所以能在对方戴着口罩的情况下认出来是谁, 是因为这段时间来占玉与对方有过多的接触,他也就留意了一些。
看着沈丛安护着占玉的举动, 卫秋容有一种在他们两人面前自己才是外人的感觉。这种意识让他极其不舒服, 当初窝在自己怀里撒娇的人,此时却藏在另一个男人的身后,让他情何以堪。
他的脸色越来越阴, 盯着沈丛安身后的占玉,带着浓厚的占有欲, 沉声说道:“小玉, 过来。”
他口中命令式的语气让沈丛安皱了下眉, 眼底的戾气一闪而过,仍旧挡在占玉的身前,语气冷淡地问:“你在说什么废话?”
“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卫秋容暴躁地看了他一眼,上前想要去拉占玉的手。
占玉下意识往后退,可是他背后已经抵住了车门,根本无路可退。
眼看卫秋容的手已经快碰到他的衣角,下一秒,沈丛安直接扣住了卫秋容的手腕,同一时间,卫秋容的另一只手握拳狠狠朝沈丛安的面门挥来。
他的拳头砸得又凶又狠,沈丛安反应却比他更迅速一步,单手张开稳稳地握住他的拳头,然后把人往外用力一推。
卫秋容本就喝多了酒,被他推得倒退了好几步,差点没再次摔倒,一站稳又继续扑上去。
这一次沈丛安没有再留情,眼疾手快地扣住他的手腕,紧接着腕部灵巧一翻就将他的手折回了背后,一个转身直接将他的脸朝下按在了引擎盖上。
手臂传来的痛感让卫秋容低呼了一声,表情有些扭曲:“混账,放开我!”
沈丛安卡着他的手又往上推了一把,低头看着他,反问道:“刚才占玉让你放开,你怎么没听?”
沈丛安的动作下,占玉听到卫秋容手臂传来轻微的响声,想起之前母亲曾提过沈丛安曾经是某届青少年散打比赛冠军一事,怕他折了卫秋容的手,出声喊了他一声:“沈哥!”
沈丛安听到他的声音,收了点力道,回头看向他:“嗯?”
“放开他吧。”占玉说道。
沈丛安没有再为难卫秋容,手上一松,退开了两步。
卫秋容得了自由,黑着脸活动了下手臂,盯着沈丛安的眼睛里全是阴森的怒气,拳头握得咔咔作响。
占玉和他在一起三年,又何尝不知道他此时恼羞成怒的心理,怕是要对沈丛安记恨上。
可是这和沈丛安又有什么关系呢?对方不过是受自己牵连的人罢了。
“卫秋容。”
他看着卫秋容,眼中尽是失望:“你什么时候才能有担当一点?在这段感情里,我没有一丝一毫对不起你,背叛的人是你,你有什么资格让我原谅你?”
卫秋容面色一僵:“小玉,我……”
“你每一次来求我原谅,都会再一次提醒我你背着我做了什么。”
即使分手,占玉也未曾后悔和怨怼过卫秋容,因为那三年的感情不是假的,那份快乐也是真实存在的,对方也曾捧他在心尖过。
然而这段时间来的纠缠,却让他觉得心里从未有过的疲倦。
深吸了口气,他把眼角涌起的那份湿意强行压回去,看着卫秋容说:“如果你真的觉得有一点对不起我,就不要再来找我了,放过我吧。”
“小玉!”卫秋容伸手想去拉他,被他避开,掌心扑了个空。
占玉注意到远处有人往这边走,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伸手扯了扯沈丛安的袖子,把车钥匙交给他,低声说了句:“我们走吧”。
沈丛安护着他上了车,然后绕到驾驶座拉开车门,跟着坐上去。
车子缓缓离开,卫秋容站在原地,想要追上去,脚下却怎么也无法移动一步,耳边不停地回响占玉刚才的话。
——背叛的人是你,你有什么资格求我原谅你?
——不要再来找我了,放过我吧。
——放过我吧。
——放过我吧。
寂静的夜幕下,他怔怔的看着车子离开的方向。
许久后,喉结攒动,终是发出一声难忍的呜咽声。
他知道,这一次自己是真的失去了。
……
沈丛安开着车出了Z大的校园,期间两人都默契地没有出声。
半晌,他出声打破了车内的安静:“抱歉。”
与此同时,占玉也正好开口:“抱歉。”
两人都为对方这一声道歉愣了,又同时开口:“怎么这么说?”
一连两次的异口同声,让原本有些低落的气氛缓和了一些。
占玉浅浅地笑了下,说:“沈哥,刚才给你添麻烦了,幸好没有其他人在,不然对你影响实在不好。”
他所谓的影响,对沈丛安来说并不在意,若是刚才自己去得晚,没有护住占玉,才是最不应该的。
“不用在意。”沈丛安说道,“还去看电影吗?”
“为什么不去?”占玉不解地问,说完才反应过来对方是担心自己的情绪受卫秋容影响,便说,“当然要去,电影票虽然不用钱,也不能浪费呀。”
“对了沈哥,你刚才为什么道歉?”占玉又问。
沈丛安沉默了一下,才说:“我下手有点重,抱歉。”
占玉哑然,没想到他不止帮了自己,连这个也考虑到了,想必是从刚才的事情中知道了自己和卫秋容的关系,觉得自己会心疼卫秋容。
在占玉的印象中,沈丛安一直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从上次在剧院自己发现卫秋容劈腿,再到这一次自己与卫秋容起了争执,似乎每一次自己狼狈的时候,他都恰好出现。
想到第一次相遇的场景,占玉的视线落在沈丛安胸前的西装口袋上。
那里放着一条深咖色手帕。
平日里沈丛安若是穿着休闲,他的手帕是系在手腕处的,今天穿了正式的三件式西装,手帕便折了花式佩戴在胸前。
占玉想起了家中那条被自己妥善收藏在盒子里的深蓝色格纹手帕。
如果哪天把手帕还给沈丛安,他会不会被自己吓一跳呢?他平时都是一副自若稳重的样子,被自己吓一跳的样子应该挺新奇的吧。
占玉被这种类似恶作剧的心理给逗乐了,听到沈丛安出声询问,才发现自己竟然不自觉就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沈丛安又问了一遍。
“没有啊。”占玉掩饰地咳嗽了一声,正想转移话题,一条干净的手帕便递到了自己面前。
他不由愣了一下,抬头看向沈丛安,发现对方已经取下了口袋里的手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