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今天之前,他对沈丛安的印象都来自于自己的助理和母亲的安利,以及《凤鸣山》里那位亦正亦邪的男主——顾廷。
别说了解,他其实根本都不认识沈丛安。
他和沈从安唯一能划得上号的,就是那一块被他妥善收藏在盒子里深蓝色格纹手帕。
起先他打算在确定手帕的主人是沈丛安之后,就找机会把手帕还给对方,再好好的道个谢,那天沈丛安把手帕给他之后就走了,他怔然中也忘了谢对方,实在是失礼。
只是在确认了身份之后,他又有些为难了。
那天他穿的是女装,沈丛安要是知道那天的人是他,难保会不会以为他有什么特殊爱好,那接下来的上课的时候就尴尬了。
这也是他今天为什么没有提起这件事情的原因。
占玉心有余悸地松了口气,心想好在对方没有认出自己。
林睿涵见占玉没有回应自己的话,表情一会儿纠结,一会儿又像是松了口气,奇怪地问:“小玉,你在想什么?”
占玉回过神,以为他刚才又说了什么:“你说什么?”
“我说沈哥人好。”林睿涵也不在意他的走神,把沈丛安从演技到人品里里外外又夸了一遍。
占玉觉得他夸沈丛安的时候,和自己母亲挺像了,忍不住笑了起来,说:“表哥,你们做粉丝的可真是敬业,随时随地为爱豆营业。”
“那也得爱豆值得才行。”林睿涵也跟着笑了起来,随后又想起了一件事,“对了,我记得笠姨也是沈哥的粉丝,今天忘了给笠姨要个签名了。”
占玉倒是没有忘记,只是他和沈从安今天才算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见面,贸然上前要签名总是不太礼貌,想着后面上课时间长了,和对方稍微熟悉一些再去要多少会好一些。
如果要到沈从安的TO签,母亲肯定会很高兴,兴许还会用相框裱起来放在家中最显眼的地方。
占玉想到这里,对林睿涵说:“下次我来问就好,谢谢表哥。”
林睿涵知道他谢的是自己惦记着帮颜笠要求签名一事,笑着揉了他松软的头发一下,说:“跟哥还客气什么。”
两人刚上了车,林睿涵的经纪人又来了电话,问他今晚跟沈丛安吃饭的情况,再次叮嘱他在前辈面前要多礼貌,有机会的话最好是能和沈丛安搭上关系。
昨天知道和林睿涵一起上课的人还有沈丛安时,经纪人本来是要跟着林睿涵过来的,只是手下的另一名艺人出了点急事必须要去处理,他只能先放下林睿涵这边。
而林睿涵自己也还是个新人,没有什么架子,干脆连助理都不带,自己去接了占玉就去上课。
林睿涵知道经纪人的意思,但他对抱偶像大腿没有什么兴趣,嗯嗯啊啊地应了几声,挂了电话。
林睿涵把占玉送回了占家,跟他约好明天来接他的时间,就倒车回去了。
占玉按着大门的密码,刚按了两个数字,就听到旁边传来一声沙哑的“小玉”。
熟悉的声音让他按在密码锁上的手指微微一顿,往声音处望去,果然看到卫秋容从旁边走过来。
第12章 炫耀
卫秋容走到占玉的面前停了下来,占玉收回手,两人相对而立。
距离上次分手不过才三天的时间,两人却都觉得过了许久,尤其是卫秋容。
占玉看到卫秋容面色有些疲倦,他的身上穿着正装,身上还带着浓重的酒味,应该是应酬的场合上直接过来的。
他猜得没有错,卫秋容确实是从酒桌上过来的。
卫秋容这三天都还在景泰苑那边,没有按占玉所说的把东西搬走。舒姨被占玉放了假,景泰苑那边只有他一个人。
占玉离开的时候只是把一些常用的东西拿走而已,他却觉得占玉把自己的心也带走了,少了占玉之后,那栋房子空得让他无所适从。
从公司回去,他看不到占玉盘腿坐在沙发上改琴谱的样子,也没有人抬头朝他笑,说一句“容哥,你回来了。”
晚上一个人躺在那张双人床上,也没有那个趴在自己旁边,翘着脚丫一晃一晃的人。
虽然以往占玉在国外读书的时候,两人也经常分隔两地,有过几天甚至几个星期都见不到面的情况,但是不管离得有多远,他心里也确定,占玉是属于自己的。
现在却不同,他没有把握,甚至觉得害怕。
占玉太过干脆利落了,他走之前,甚至连卧室里那张两人合影都被他从中剪开,像是给这段感情画上了句号。
卫秋容无法表达自己在看到桌面上那张破碎的照片是什么感觉,照片上只剩下他自己,原本占玉所在的位置上空空一片。
占玉用这样的方式告诉他,他们两个人已经不可能了。
他当时看到照片的一刹那犹如当头棒喝,第一反应就是抓起照片要来找占玉,到了门口又胆怯了。
他害怕听到答案。
这几天他渴望见到占玉,想要抱抱他,跟他认错,但是他不敢。
他害怕逼得太紧,惹占玉反感。
没有占玉的屋子他一刻也不想回去,每天加班到深夜,应酬桌上毫不忌酒,试图用酒精麻痹自己。
但是没有用。
没有占玉在身边,三天对他来说已经是极限。所以他今晚丢下包厢里的一群人,驱车来到占家的门口,刚到不久就看到占玉回来。
仅仅是三天的时间,就让他恍如隔世。
再次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这些天来的思念在这一刻化为潮水,汹涌澎湃地席卷而来,像是要将他整个人都淹没了。
“小玉……”他无法克制自己,往前走了两步,欲将占玉抱入怀中。
占玉却比他更快一步退后了两步,避开他的拥抱,在两人之间拉开了一个礼貌又疏远的距离,面色冷静地看着他,双手插兜,开口喊了一声:“容哥。”
这一声“容哥”比往日的大不相同,客气且平淡,仿佛卫秋容只是他的一个旧识,没有其他多余的关系。
卫秋容双手落空,眼底浮现痛色,看着占玉问:“小玉,我们真的要走到这一步吗?你要惩罚我,我接受,但是能不能别用这样的方式?”
他这几天抽烟酗酒过度,嗓子出现了明显的沙哑和疲惫,眼底更是带着不少血丝,想必这几天过的极其不好。
占玉看着他,插在上衣口袋的手微微收紧了一下,说:“该说的那天我都已经说清楚了,好聚好散。我已经告诉了父母我们之间的事情,卫爷爷那边你也尽早告诉他。”
“我不信你真的能做到!”
卫秋容低声吼了一句,面容激动:“我不相信你这么容易就能放下,你也爱我的不是吗?”
“是啊。”
占玉轻声说道。
他爽快承认的态度让卫秋容一愣,心底蓦地升起一股欢喜,脸上的倦容也因这一句话散开,只是还未等他唇角的笑容扬起,下一秒就听到占玉继续说:“可惜你要不起。”
因为不珍惜,所以要不起。
卫秋容明白他的意思,可是他不甘心,不愿意。他是犯了错,他愿意弥补,不应该直接判死刑。
“我给你时间冷静,需要怎么样你才愿意原谅我,只要你说,我都愿意去做。”他对占玉说道,“唯独只有分手,这件事情我不同意。”
卫秋容的偏执让占玉眉头轻皱了一下,他没有想到三天过去了,对方还是这样。
他之前阻止父母找卫秋容麻烦,是不想让两家在面子上过不去,也不想年岁过高的卫爷爷难过。
事到如今,他已经无意再与卫秋容多做纠缠。
“容哥。”
他叫了卫秋容一声,看着对方说,“我如今还叫你一声容哥,一是看在我们两家关系上,二是不管你做了什么,你当初是真的待我好。”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但是有些事情你既然做了,那么就应该承担后果,别让我看不起你,也别做到让我们两家老死不相往来的份上。”
这一番话语气虽轻,分量却极重,充分表明了占玉的立场,两人之间已经再无商量的余地了。
卫秋容被他话中的意思击得往后退了半步,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张了几次嘴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小玉,你……”
占玉不再多说,拿手机给卫秋容的助理打了电话,告诉他卫秋容喝了酒,让他过来接人。
挂了电话后,占玉转身继续按密码,解锁拉开大门。
“等等……”
占玉充耳不闻,关上门后,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院子。
卫秋容站在铁门外,看着他的背影绕过小花园,隐匿在黑暗里。
占玉的脚步渐渐放慢下来,他在院内的小石板路停下,原本冷静的表情慢慢变得茫然。
初秋的夜里有些凉,他身上穿了薄款的外套,仍旧抵挡不住那股从心底滋起的寒意。
卫秋容说得没有错,他不可能这么容易就放下。
他和卫秋容在一起三年,放在对方身上的感情岂能是说收回就收回的,卫秋容难过,他又何尝不是。
只是那又如何呢?再难过,他也不会作践自己。
他没有在院子逗留太久,双手搓了一下脸,收敛起那些杂乱的心绪,快步回到家中。
颜笠和占鸿远正在客厅里看电视,难得没有看沈丛安的作品,而是看占鸿远喜欢的财经频道。
颜笠看到他回来了,笑眯眯的说:“小玉回来啦,快过来。”
占玉叫了他们两人一声,走过去坐下。
颜笠从果盘上叉了两块哈密瓜,给了占玉一块,问:“今天上课累不累?”
“不累。”占玉接过哈密瓜,笑道,“妈妈,你猜我今天上课的学生里还有谁?”
颜笠边吃边说:“谁啊,总不可能试沈丛安吧。”
“是呀。”
“咳咳咳!!”
颜笠被自己嘴里的哈密瓜呛了一口,捂住嘴咳得惊天动地,一边咳嗽一边使劲捶了一把旁边占鸿远的大腿。
占鸿远被她捶得哀嚎了一声,连忙拦住她的手:“你轻点啊!”
占玉也被她这么大的反应给吓了一跳,赶紧拿过桌面上的烟灰缸让她吐掉嘴里的哈密瓜。
颜笠把哈密瓜吐掉,缓过来之后,抓着占玉的手问:“小玉你刚才说谁?沈丛安?”
占玉点点头,把沈丛安和林睿涵在同一个剧组的事情说了一遍。
颜笠没想到自己粉沈丛安才一个多星期,自己儿子就成了沈丛安的小提琴老师,这实在出人意料了。
她粉沈丛安的时间短,还未见过本人,当下兴奋地问占玉:“怎么样?本人是不是和电视上一样帅?身高真的有一米九吗?腿长一米八?!”
“哎哟。”
占玉还没说话,占鸿远在旁边就先吐槽上了:“身高一米九,腿长一米八,合着上半身就十公分啊?这还是个人吗?”
“……”
颜笠回头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那是形容沈丛安腿长的意思,你这人不懂就闭嘴好吗?!”
“我怎么就不懂了?”占鸿远皱眉,略不服气地反驳,“明明是你们形容有问题,对于别人指出的错误,应该加以改正,而不是强词夺理。”
“我怎么就强词夺理了?明明是你思维落后。”
“……”
占玉看着父母激情斗嘴,感觉两人一时半会也结束不了的样子,决定先上楼去洗澡,刚走到楼梯口,就听母亲在后面喊了一句:“小玉你还没说呢,到底是不是和电视一样帅啊?”
他停下脚步,回头就看到母亲大人一脸期待,忍不住笑道:“比电视里更帅。”
“阿嚏—”
车内的沈丛安低声打了个喷嚏,鼻子有些痒。
张奇停好车,一边关心地问:“沈哥你还好吗?是不是感冒了?”
“还好。”
沈丛安推开车门,从车上下来。
车子前方站着一名穿着英式管家制服,双鬓灰白,年约五十多岁的老人。对方朝他微微欠身,微笑地喊了一声:“少爷。”
“钟伯。”沈丛安朝对方点点头,然后对跟着下车的张奇说,“你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好咧。”张奇应下,朝管家钟伯问了声好,又坐回车里,开车离开了。
沈丛安上楼洗了澡,出来的时候,钟伯问他明天的早餐想吃点什么。
“粥吧。”沈丛安心不在焉地说道,心里惦记着今天的课,于是对钟伯说,“我今天学了小提琴,您要听吗?”
“非常荣幸。”钟伯温声笑道。
于是两人去了顶楼的琴房。
琴房非常大,占据了顶楼的全部空间,里面只有一架斯坦威钢琴和一把手工小提琴。
沈丛安从琴盒里取出小提琴,架于肩上,偏头抵住腮托的位置,姿势标准而好看。
他一手持弓,一手按弦,开始演奏今天占玉教给他的技巧。
先是慢弓,再是快弓,然后是换弦。
钟伯含笑地点点头,流露出赞赏。
沈丛安从容地演奏着。
先是慢弓,再是快弓,然后是换弦。
钟伯面不改色,继续欣赏。
十分钟过去了……
沈丛安还在演奏着,先是慢弓,再是快弓,然后是换弦。
钟伯面露疑惑,在他停下来的时候,终于忍不住问:“少爷,只有这个吗?”
沈丛安理直气壮地说:“我今天就学了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