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小袁惊道:“黄柄这个老手怎么能犯这个错?”
“这确实说不通。”吴晓同意道。
只见李长安一步步逼近黄丽华,如刺刀的眼神盯着她,质问:“所以……黄丽华,你能给我一个合理解释吗?如果我们现场发现的那个帽子的头发NDA对比,跟黄柄吻合的话,这个案子,认定黄柄为凶手,完全说不通……
而黄柄现在失踪了,有点无从对证的意思,如果我们再发现黄柄的尸体的话,这就是死无对证了,
这里面唯一的解释就是,凶手不认识田东,也不认识方泽,他只有一个任务,回家的青年男子,就是抹杀对象,然后留下准备好的那封信,
凶手的手法也是专业的,完全模仿黄柄的方式,现场没有留下一道指纹,除了那顶帽子和帽子里的头发。
关于帽子的信息,我又是跟你提过的。我想听听你的辩解,请你实话实说,我该查的都查得差不多了,我会分辨你的真假……”
那眼神几乎要把黄丽华钉在十字架上,黄丽华的眼泪似乎根本分泌不完,她擦着眼睛,并没有与刚才有所不同,
她说:“我不知道他怎么做的,这一次,我不在他身边,我最开始听到他说觉得田东是个妨碍,我就心里发慌,我也不敢问他是不是又起了念头,我只是跟他说,别再做这种事,
我想防止他继续这样下去,所以我大胆地找了一笔钱,我说马上给他钱,比他欠的赌债多一些,希望他能因为手头宽裕而收手。”
“多少钱?”李长安问。
黄丽华:“五百万。”
“…确实不是个小数目。”李长安转身朝小袁吩咐道:“小袁你去查查这笔钱。”
小袁起立点头:“好的。”他背着包出去了。
回头李长安继续问:“你不是说拿不出钱吗?”
黄丽华回答:“我抱着跟董海离婚的念头挪用的,他有一张黑卡,周伯父送给他的,但董海从来不用,也不准我用,而周伯父也不接受退还,就一直把那张卡放在保险柜。”
“保险柜是你保管?”李长安问
黄丽华点头:“是的,董海的钱财基本都放我这里。”
“哇。”廖欣有点羡慕道:“董海其实对你不错啊,他十分信任你。”
“对。”黄丽华应道:“董海人很好。”
“可你却欺骗了他这么多年……哎……”吴晓叹道:“不觉得良心过不去吗?”
一种悲哀漫上心头,黄丽华无力道:“我别无选择。”
“你把钱给他了?”李长安继续问:“他拿到这么多钱,怎么会不安分呢?”
黄丽华:“我把钱给他后,他问我哪来的钱,我说了黑卡的事,他就说我必须得到那张卡,必须让董海把所有交到我手里,要让董海彻底断了某个念头……让董海心如死灰就自然不会在意金钱的流向,我就会成为他唯一信赖的人。
我当时给他跪下说尽了好话,我给他承诺,我回去跟董海离婚,得到的财产都给他,只求他放过我,放过董海和田东身边的人,
罪孽已经太多了,我这一辈子都忏悔不完,他当时答应我了,真的……”
回想那些,黄丽华一边哭得肝肠寸断,一边恐惧地摇头,她浑身颤抖,牙齿也在打颤:“他……他当时真的答应我了,只要我把全部的钱给他,他就会放过我,也会收手,我终于睡了几天不失眠的觉。
而昨天我放在床底下的药,被周思思带来的一条狗咬了出来,那些药一部分是安眠药,我常失眠,因为那些可怕的事,另一部分是黄柄私人制作的违法药品,他说放的分量不大,不会伤害人。”
“那些药我看过,长期服用会对人有害。”李长安说着,揪着眉宇在思索。
“我不知道……”黄丽华摇头,泪在眼角,可怜又无知,她说:“因为养父只让我在董海喝醉的时候给他吃,那样就不会被发现,而董海一年也醉不了几次。”
“为什么还要对董海那样呢?你们不是已经结婚了吗?”吴晓不理解道。
“我想……”廖欣接话道:“是为了要孩子。”
好像被理解了一样,黄丽华点头:“对,我养父说有了孩子才能更加牢固,也能改变我在周家的待遇……”
“那倒是。”吴晓点头。
说到孩子,黄丽华就又想起往事般地哭了:“可我不能生了!……三年我都没怀上,我去检查,医生说我不能生了,因为我当初堕胎受了损伤,生不了了……
天呐,为什么老天要这样对我,剥夺了我做女人的基本权利,我想要个孩子,我想生一个不是我这种命运的孩子,我想要它替我笑,替我快乐,替我交朋友……然而……不能了,我不能生了。”
这一刻黄丽华是痛不欲生的,是人间绝望的弃儿,是无法点墨的残卷,她的眼泪把这种痛深切地表达了出来。
生在21世纪还要遭受如此的命运和迫害,让廖欣再次为这个悲惨的女子落泪。
看着一个个的一脸伤感,李长安喊道:“休息一下。”
审问了太久,所有人都一身乏,案子还剩最后的段落,以及证据的比对,李张安站到门口抽了一支烟,眼中神色繁复,让那张硬朗的面孔难以捉摸,不知道在想什么。吴晓伸了个懒腰,趁着李长安抽烟的空隙去外面倒了四杯咖啡进来,几个人都缓了缓神。
抬头一看,已经是深夜23点了。
黄丽华是唯一的人证,如果她说的这些与证据完全符合,这案子,将会定为连环杀人案,凶手——黄柄!
喝了半杯咖啡,吴晓揉了揉鼻子,给黄丽华递过去新的纸巾,示以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并叹道:“你也是不容易。”
黄丽华看着她愣了一会儿,低声道:“谢谢警官。”
“廖欣!”李长安咳嗽一声,走过来:“她现在是重点嫌疑人,请你收起那份同情心,会影响案情判断。”
廖欣低下头去:“哦。”
走回椅子边,李长安敲着桌面:“都休息好了吧,咱们继续,赶在12点前把口供录完,然后进行实证对比,还要追踪黄柄的下落,一堆事儿要赶着做。”
吴晓回来坐得工工整整,廖欣连忙咬了口布丁,放回身后的方桌,回头创建一页新的文档。
黄丽华也喝小半杯咖啡,擦干净了眼泪,看着正对面的李长安又恢复一贯的温顺。
看着刚刚的记录,李长安问:“五百万是什么时候给他的?”
黄丽华:“7月15日。”
“7月20日顾琴的葬礼上他还叫你跟我打探案情?”
“对。”
李长安有点气愤:“20日到28日田东家里的命案,也不过1周,他就又作案了,这么短的时间,他就那么猖狂吗?你也毫不知情?”
黄丽华回答:“20日晚上我告诉养父跟你打探的情况,他就说没事了,说手机的事他已经解决好了,行车记录也没人能找到,那个帽子更是找不到什么线索,他说这个案子马上要到结案的最后期限,已经起不了什么风浪了……”
有种被挑衅的感觉,李长安捏了捏拳头:“所以他就又开始肆无忌惮的作案??”
“我……不清楚,那之后他没再跟我联系。”黄丽华摇了摇头。
李长安:“那你最后见他是在什么时候?”
黄丽华缓慢道:“在昨晚凌晨!”
这个消息让几人都紧张地伸长了脖子,李长安更是抓紧了本子,道:“他找你做什么?”
第49章 049 恶魔之念
“我养父嗜赌这么多年,认识的人全都是那种底下场所的牛鬼蛇神,他什么人都能打交道,甚至有帮人消灭仇家的杀手……
昨晚他找到我说,他花钱请了一个杀手,并教那个人用自己的方法杀人,做成自杀的现场,也叫那个杀手不要被任何监控拍到脸,就把自己的帽子给了那个人,
第二天一早,他才发现那个杀手杀错了人,而且还弄巧成拙留下了情书,离开时还却落下了帽子,他慌张了,这是他第一次失手,他后悔花那一笔钱,他说那都要怪我,说是我叫他不要再做了,是我阻止他,是我一直哭得他心烦意乱,所以他犹豫了,才去花钱雇的杀手,
他把责任全都推到我身上,我当时吓得魂不守舍,我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他又会对我做什么,我真想在他面前一头撞死,我绝望了,我的身后一直跟着一条毒蛇,他随时会咬我一口,
与其这样……倒不如我跟他同归于尽,反正白天的时候,董海发现了那些药,他一定会去查的,他会知道这五年来,我一直都用那种不堪的手段在欺骗他,他不会原谅我,也一定会恨死我,更会失望透顶,
这个世上,已经完全没有我可以希冀的东西了,我养父把我逼上了绝路,所以我也想死了,我比陈明、顾琴、方泽都该死,于是我拿起那间屋里的水果刀,就往自己胸口刺,我养父却比我更快的速度抓住我的手,他手劲很大,捏得我疼痛无比,但我也恒了心,我拼命撞和拉扯,最终刀在双手撕扯下,划伤了我的肋腹。”
说着,黄丽华卷起那件薄纱长袖,上面露出多处淤青,肋腹让廖欣看了,上面有两处划伤,贴着薄薄一层纱布,伤口不深,却还看见血肉,还未结痂,甚是惨烈。
“然后呢?”廖欣问得痛心:“你到那种地步还不报警吗?”
黄丽华悲愁一笑:“然后他扯着我的头发,仇恨地看着我,叫我给他一笔钱,能让他安稳过下半辈子,他要消失在这个城市,他要潜逃,说是国外可以逃脱国内的警察,他要一大笔钱,
如果我不给,他会去杀了董海,再来跟我同归于尽……他说杀人就像宰鸡一样,我也知道那句话是绝对真实的,那么多人他都杀了,也不怕董海这一个。
我妥协了,我这一辈子都不能反抗他,他说他要马上走,也就逼着我在当时就给他钱,他要我去拿那张黑卡里的钱,十一点半左右,我带着卡跟他去了那家KL珠宝店。”
“KL珠宝店”李长安着重问道:“什么意思?”
“是呀,哪有大半夜还开门的珠宝店?”吴晓也一脑门费解:“你们不是该去取钱吗?”
廖欣更是一头雾水地望着眼前的可怜女人。
黄丽华解释道:“那是家专门洗钱的黑道管辖下的珠宝店,很早我养父就告诉过我那家店,他也经常接触,地下赌博很多都不是摆着现金在桌上,都拿着那些有特殊代表意思东西当等价品,何况,那家珠宝店买的都是真珠宝,所以明面上也是正经生意。”
“我靠…”吴晓惊呼,对李长安挑了挑眉:“李队,咱们又得增加人手了,得去端黑窝啊。”
“就你话多,我不知道吗?”李长安怕着他的头,回头向黄丽华扬了扬下巴:“你继续说,那是怎么操作的?”
黄丽华细细回答:“如果有人想要现金,或干净的流水,去KL珠宝店买珠宝就可以了,五万起底,最高5千万,
当你想要那笔钱的时候,就把珠宝拿回去,委托他们再次出售,换取那笔钱,他们收取那笔钱的10%佣金,那个佣金就是他们的灰色收入,不会记在账上,
客户必须是熟人介绍,陌生人就像一般珠宝店那样接待,店员也不会随便泄露这块业务。
要现金就提前十分钟预约,任何时间都有人接待,商店地下有一个大仓库,每天都维持定量的现金,如果金额过大就提前三天预约。”
廖欣用笔挠着头:“嗯……不太明白,他们怎么有那么多现金,现在好多人都不用现金了。”
“那都是不干净的钱,例如贩毒,拐卖,赌博得来的现金是没办法往银行存的。”李长安解释道:“那些钱只能在这种高奢侈品店购买超出它本来价值的商品,店家有公司账户,这就算合法收入,扣除税款,剩下的钱全都干干净净了,他们把收入的现金放在仓库,轮流存入银行,既可以维持流水稳定,又可以维持现金基数,因为这帮孙子还要把这些现金再流回黑市,他们也收黑市上不干净的珠宝,拿回来改装切割,就又可以卖钱了洗钱了。”
“哇,李队。”吴晓崇拜地看着他:“我对你的敬仰犹如,涛……”
“涛你个头。”李长安拿笔敲了他一下,继续对黄丽华问道:“你们当晚去就能拿钱吗?”
“嗯。”黄丽华点头:“他们可以把售卖日期做更改,因为只要钱和货在单据上就行。”
李长安:“你给了多少钱?”
黄丽华:“六百万。”
李长安皱眉:“黄柄这次逃亡,不会觉得少?”
黄丽华点头:“他当然觉得少,我跟他说我拿这么多钱给你,周家会报警的,警察一旦查到你,我也脱不了干系,而且董海发现了那些药,他一定跟我离婚,我也处于劣势方,万一他要我还回我给你的所有钱,我怎么还啊,我连个工作都没有。”
李长安:“最后怎么解决的?”
眼前一阵黑,黄丽华扶着额头,双手支撑着桌面,悲痛道:“他说我可以死,死了就什么都解决了,还不会暴露他的行迹,他说我反正也想死。”
听到这里,廖欣倒吸一口凉气:“天呐,怎么有这种人,这种人怎么会抚养孩子?他是怎么把你带大的?”
抚着眼泪,黄丽华说:“我是奶奶捡回来的,我养父没结过婚,奶奶养我给他当后人,怕他老了没人照顾,我五岁的时候,奶奶过世了,我就开始跟养父生活,每天都是打和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