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什么大学不放假?”顾群山被辣得疯狂喝水。
展飞回答:“军`校啊。”
李定西点点头,像想到了什么,“哎,展飞,你……你生理和心理上是没什么问题的,去试试看?”
“成啊。改明儿招飞我就去。我要能选上,还能和校长合个影呢,胸口挂这么大个红花。”展飞开始在胸前比划。
“飞,你看你这名字起得多好,一定能飞。”李定西又开始乱“拍马屁”。
冬夏还是不放心地补一句:“听说特严格。”
李定西:“没事,亲爱的飞,你慢慢飞。”
盛夜行听不下去了,打趣道:“你要想和老头子合影,明天跟我翻一次墙。”
“别这么损,”展飞昂起头,“我那是光荣。”
游完泳、打完球吃一顿烧烤几乎都是校队标配。
冬天太冷,春天犯困,夏天自然成了他们潇洒的好时机。
吃完烧烤再消个食、散个步,等到一群人浪回寝室时,他们也差不多要洗个澡熄灯睡觉了。
张妈又回拿着大喇叭在楼道里扯嗓门儿喊,明叔会拉拢大铁门,反复检查,以防被哪几个捣蛋的小混球撬锁溜出去。
绕路散步回宿舍楼下,路见星一身的汗水已被风给晾得差不多。
他靠在盛夜行边上站着,手里拿了瓶没喝完的北冰洋。
橙色的液体在玻璃瓶中晃荡,路见星嘴里的回甜味还未散去。
老板娘说这瓶子不能拿走,盛夜行又付了点儿钱,才让路见星把玻璃瓶揣上。后来走在路上,他们发现路见星不是多爱喝汽水,完全是因为对玻璃瓶感兴趣。
“明天上课的照片你们准备了吗?”李定西问他们。
展飞和他们不一个班,就没有说话。
倒是顾群山拿出一张从教室内往外拍的蓝天白云照片,指着说:“这云,特别像孙悟空的那朵筋斗云。”
李定西:“……”
这次美术课布置的作业是每个人交一张自己近期拍的最喜欢的照片,说要印出来贴到班级的美术角上展览半个月。
盛夜行和路见星都没说话,李定西只得想了想自己书包里那张普通的风景照,说:“算了,我等学校后池子里的荷花开了我再去拍。”
“后池子里的荷花什么时候开?”展飞在宿舍楼停下脚步,突然说。
“哎,”冬夏的思绪也被拉远,“你们说,今年还有螃蟹可以钓吗?”
“哎,有吧。”李定西一叹气。
盛夜行说:“明年就没有了。”
李定西问:“为什么?”
“明年就毕业了。”盛夜行说。
等我们走了,那些事物就没有了。
盛夜行记得以前自己年纪小、叛逆,喜欢放了学就领一群男孩儿脱了鞋去江边踩水,水浪一波接一波地涌上来,轻轻吻他的脚背。
偶尔,他们手里再拎几瓶冰镇过的菠萝啤,学大人的样子仰头吹瓶子。因为盛夜行的身高相对出众,也基本是他装作成年人去超市买来的。
那时候,大多数小孩对于“早恋”这个话题总是禁忌,忍不住倾诉也会讲一个惯用开场白:我给你说一个秘密。
通常对话如下:
——好啊。
——我喜欢你。
——哇!
幸运点儿的,会得到一句:
——我也喜欢你。
然后,基本就没有然后了。
再后来,儿时秘密变成了被遗忘在岁月里的玩笑话。
再再后来,他们开始有了藏秘密的理由。
第二天,美术课。
高二七班的作业先从第一排开始交。
老师边收边点评,路见星被昨天的“筋斗云”弄得挺好奇,一上课就盯着窗外的白云看,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再一醒来,作业已经点评到班级中央的排数。
路见星自己也睡得一脸红印。
“脸怎么红了,”盛夜行使坏,故意拿手背去碰他脸,又试试额头的温度,诧异道:“没发烧没喝酒的,怎么还脸红了?”
“我,”路见星加重了音,“热!”
盛夜行像是这段时间温柔体贴惯了,狼皮一扒下来,显得异常蛮横,“是不是觉得我管得太多了?”
“……”路冰皮儿选择沉默。
“你要是怕我生气,你就拿我的手机多来几张自拍。”盛夜行总觉得自己还是挺颜狗的,或许在想发火时多看看这一只“人形灭火器”,不少问题能迎刃而解。
路见星瞪了他一眼。
盛夜行笑着没讲话,慌乱地挪开眼,想伸手拿走落至路见星肩头的一片金黄叶。
等他把手拍上去,才发现那不是叶子,是窗外不慎泄入的阳光。
再过了没一会儿,作业收到最后一排,最靠外的同学站起来把照片作业全收了。
收到路见星时,那位同学愣了几秒,随后嘀咕了句什么,才把八张照片统一上交。
接下来的一分钟内,美术老师浏览完八张照片,拎了其中一张人物照出来,拿起小蜜蜂话筒在嘴边试了试音量,率先夸赞道:“这张人物拍得不错。”
“哇……”
顾群山先惊讶完,愣了,这不是盛夜行吗?
盛夜行视力好,也看清楚了照片上的自己,应该正是上次去寺庙烧香的时候。
自己抱着摩托头盔,正靠在摩托车上低头用纸巾去擦干净扶把上的灰。
拍照时间是阳光正好时,人影显眼,他原本就先天条件优越的鼻梁更高挺了,眉眼深邃,身材也被拍得更加腿长肩宽,活脱脱像个在机车店拍户外广告的模特。
行,这绝对是路见星拍的。
他还记得路见星一张照片要复制上千张存起来的“癖好”。
不过,他去哪儿印的?
明明这几天也没离开过身边。
美术老师扶了扶块要掉下去的话筒,温柔地朝教室最后一排笑道:“请问这张照片,是盛夜行同学的吗?”
盛夜行有些慌了,一时不知道要不要先把这张照片认下来。
犹豫再三,他才慢慢举起手,朗声道:“嗯,我的。”
没想到话音刚落,坐在他身旁一脸没睡醒的路见星也跟着开了口:“我的。”
说完,他笑了一下。
“……”盛夜行低头看他。
盛夜行不知道路见星在笑什么。
反正挺甜的。
第56章 浑了
“路,路见星?”
美术老师艰难地念出花名册上写得歪扭的人名,再把照片单独拎出来欣赏了几分钟,继续开口夸道:“构图和光线都很不错,把盛夜行同学的优点全部放大了。请问这张照片是在什么情况下拍摄的呢?可以说一说吗?”
她知道路见星的情况,问话也是不抱希望的,只想试图去引导这孩子接收一些外界的讯息。
全班陷入安静,不少同学扭过头,都在往后排看。
见路冰皮儿已经完全不在状态了,盛夜行只得举起一只手示意,等老师点了才解释道:“老师,这张照片是我和他去寺庙里烧香的时候拍的。”
“摩托车是你的?”美术老师问。
“嗯。”盛夜行答。
顾群山看美术老师正在调试投影仪,激动地去撞林听的胳膊肘,“你看,我们拍的照片要被投上去!”
林听轻轻张嘴出声:“啊……”
这句还没说完,盛夜行的单人照就被投上了屏幕。
尽管分辨率不高,也难掩相貌出众。
顾群山又忍不住感叹:“靠,真帅啊。”
把同学们上交的作业投影出来,美术老师开始挨个点评。
路见星一直在转桌上闲置的橡皮,还拿铅笔在桌上写字,写了又擦,发出了很细微的声响。美术老师点评了什么,盛夜行半句都没听进去。
“路,见,星。”
一字一顿地喊完,盛夜行伏下身趴在课桌上,把美术教材立起来挡住脸,伸手去够路见星藏在课桌下的另一只手。
路见星很自然地接受了他的手,回握住了。
他们在桌下偷偷牵手,牵到全是汗也不放开。
初夏的教室内还未开始开制冷空调,夏季校服也没来得及换上,人一多了空气难免闷热。
盛夜行拉着路见星的手挪了挪快翘翻过去的凳子,用空手抓起一张机读卡扇风。
他们两个人的掌心已经汗湿得不像话,黏黏糊糊的,却很舒服。
终于点评到最后一张,盛夜行先是听完美术老师的鼓励式教育“吹捧”,再去看路见星的反应。
他原以为路见星根本就没听。
可路见星似乎有点儿兴趣,像认真在听老师讲话,正目不转睛地盯住大屏幕。
“拍得很好,”盛夜行压低嗓音,“我很喜欢。”
路见星又有点儿不自在地松开盛夜行紧握的手,开始转橡皮,橡皮转完转削笔刀,好一会儿才迟迟地应答:“嗯。”
看样子是有点儿害羞。
盛夜行又来劲了,想验证一下网上那句“高冷是因为害羞”是不是正确的,厚着脸皮把路见星“逃开”的掌心捉回来,悄悄地挠挠。
接着,路见星的肩膀像是抖了一下。
盛夜行收回手,撕下一张纸,火速用中性笔在上面狂乱留下几个字:
——谢谢你,把我拍得那么帅。
卷起纸条,盛夜行抬起趴在桌上的手肘,将纸条从手肘下推了过去。
接收到纸条的路见星显得有些兴奋,他把纸条拆开,随后低下头,用手指一个字一个字比划跟读。
“谢——谢——”路见星读得有点儿大声,后排转了好几个脑袋过来,“完毕。”
没过几分钟,盛夜行收到一张来自路见星的纸条。
纸条上没什么特别的内容,倒是画了两个球体碰在一块儿。
这什么?
他疑惑地看了看路见星。
后者也学着他的样子用书本遮住脸,让修长的手指从校服袖口中伸出,再用指腹触碰过自己的唇角。
盛夜行说过,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感谢方式是接吻。
他都记得。
观察过现在是自习时间,盛夜行瞬间从最后一排举起手,朗声道:“老师,我想用厕所。”
说完,他二话不说,伸手握住路见星的手腕要拎人起来,““老师,他也用厕所。”
老师批准后,盛夜行在上课时空无一人的教学走廊上行走速度快得快要飞起来。
为了防止学生吸烟以及校园`暴`力,高二年级男厕所锁不了门。
等盛夜行检查完所有隔间都没有别人之后,盛夜行找了个干净的隔间,把路见星推进去。
他没有忙着亲,倒是双手捻住衣摆,将校服外套向上脱了下来。
随后,盛夜行把校服外套蒙在了两个人的头上,自己紧拽住晃荡的衣服袖子。
“……”路见星止住他的动作,满眼好奇。
盛夜行立刻压低了嗓音说:“这样声音小一点,我怕有人进来。”
路见星呆住,像在问:什么声音?
“接吻的声音。”
盛夜行说完,低头吻住他的嘴唇。
亲完回教室,路见星一下午的课都上得很认真。
下午课程结束,校训队依旧疯闹到了夜里八点,盛夜行和李定西负责把路见星送回寝室,三个人又在宿舍楼旁边小吃摊的过桥米线店里干了一次晚餐。
路见星吃米线是一根一根地挑,讲究细嚼慢咽,另外两个狼吞虎咽完的“粗糙小孩”就在一边抱着腿等。
吃饱喝足,李定西路过辣卤摊,根本挪不动步子:“辣卤不错,买点儿晚上下酒。”
“想喝酒?”盛夜行斜睨一眼。
“嗯,”李定西东看看西看看的,“最近夏天了,晚上得整点儿冰啤。”
盛夜行掀起衣摆,伸手进去摸,严肃道:“那这是我这学期最后一次陪你喝酒,我得戒了。再喝腹肌都没了。”
李定西接过辣卤店老板称好的食物,挎着书包追上先去买冰啤酒的两个人,边跑边喊:“有的,有的!”
一般这种“聚众酗`酒”活动,路见星都被明令禁止参与,所以等到宿舍一熄灯他就早早地睡下了。
还是被盛夜行哄睡的。
哄到后边儿,路见星开始很慢地讲话,虽然毫无逻辑,但也让盛夜行心里舒坦不少。
就这样越到最后,越也不知道是谁哄谁了。
临近五月的夏天容易闷热。
他记得小时候的床都是有蚊罩的,偶尔妈妈会坐在床边为他扇一整夜的蚊子。
和往常一样,如果盛夜行不在的话,路见星就习惯贴着墙壁睡,现在钻衣柜的行为倒也少去做了。自从有了盛夜行这个人肉靠垫,路见星睡眠质量直线上升,还离不开盛夜行脖颈间的香水味。
今天盛夜行哄完自己,人一走,路见星就莫名其妙地又醒了。
这种依赖的感觉很糟糕,又让人上`瘾。
夜里十二点,李定西提着几瓶冰啤酒再带上辣卤,招呼着才冲完凉出来擦头发的盛夜行下楼去。
宿舍屋内的灯光很暗。
盛夜行上半身裸着,短袖还卡在脖颈处,夜灯依稀能勾勒出胸腹的轮廓。
他的肌肉饱满有力,线条匀称,看得李定西特别愁。他不知道为什么都是同样经常在一起喝酒的兄弟,盛夜行的身材长得就和自己不一样。
“睡了?”李定西小声发问。
“嗯,应该睡了。”盛夜行拿毛巾擦头发上的水珠,“他今天挺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