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白色半透明的指甲徒然变成扎眼的红色,李圆憋着笑不出声,还拿眼睛瞟了一眼郑放。
二狗没睁眼。
李圆小偷一样窃喜,一刷子一刷子的给郑放的手指甲上色。
半张脸面对着李圆的郑放其实压根没睡着,闭着眼给这这个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小王八蛋折腾。
闻见那骨子熟悉的香味之后又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个小王八蛋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指甲油涂完了,上课铃也要打响了。
郑放抽走了李圆正拿嘴给他吹干的手,拿着桌面上的课本换书。
李圆被他太过自然的动作下了一跳,很快便要那胳膊去掐郑放的脖子。
“死二狗,你装睡呢!”
他这一声叫换,喊醒了前后左右包括林许的睡虫。
郑放染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掌握住他的手腕帅放到桌子上,漫不经心的看他。
“ 你玩够没有? ”
李圆打量着郑放的脸还没黑,笑嘻嘻的给他摊开课本。
“ 狗子哥别生气,我都是跟你闹着玩的,指甲小的都给您剪完了,看着不好看才给你上了个色,您看……好看不…”
郑放就知道他得这么狡辩,拿过还没盖盖的指甲油直接用刷子靠近李圆的脸。
先动坏手的李咕噜往后躲着身子,“诶诶诶,老师都进来了,你干嘛啊。”
“哼。” 郑放一个胳膊伸长了,带着指甲油的小刷子便点在了李圆的眉心。
闭着眼的李圆眉心一凉,再睁开眼郑放已经在拧指甲油了。
“他妈的,” 他小声骂人,从桌洞里掏出来英语听力的光盘来当镜子照脸。
看见自己眉心一点红才跟郑放着急。
抓着郑放的胳膊睁着老大的眼睛瞪人家,好像先动手的不是他一样。
五月十号很快就到了,秦书好那天没课,被纪承抱着上了车。
为什么要用抱呢?
因为今天纪承要带他去乡下的老家,给他八十岁大寿的爷爷过生日。
秦老师心里琢磨,这样一来,纪承家大大小小的亲戚肯定都要回去。
纪承他爸妈不同意他们不说,纪承的爷爷更是不知道他们俩的事。
秦书好怎么敢跟着他回去见人,这不是自寻死路么。
作者有话要说:
纪承不是不孝顺哦,他只是脾气秉性很强硬,纪家父子俩的关系后期会改善的。
第61章 “你今天是故意来气死
纪承的爷爷纪要群, 年轻的时候走南闯北, 一点一点赚大家业。
纪承他爸从小跟着纪要群耳濡目染, 脾气也是打出生就随了父亲。
刻板、强硬、自己要坚持的观点谁也别想改变。
纪承骨子里也遗传到了父辈的秉性,只是他要比自己的父亲讲道理,知冷暖。
秦书好死缠烂打不肯出门也没躲得过纪承的霸道。
二话不说把人抱起来往楼下走, 幸亏那是上午九点。
大部分邻居都已经去上班,要不然秦书好真的没脸见人了。
纪承心里明白今天回到爷爷家会见到三姑六婆。
他爷爷更是不知道他和秦书好的事情。
但是没的机会拖了,纪承要赶紧争取他爷爷这个一家之主对他们俩点头才行。
他爸说给他三年, 这其中必定不仅仅是纪商的意思。
纪家在棠城吃的开,人丁却不兴旺。
他爷爷生有两子一女,纪承的姑姑远嫁,纪家的生意大部分都是他爸这个大哥在主事。
到了他这一代, 底下的孩子便只有他二叔家还没成年的小妹和他自己。
他爸妈年纪越来越大, 爷爷早已撇下家里这一大摊子生意住在乡下过着闲云野鹤一般的日子。
所有的担子都指向纪承一个人,他爸必须找他回去管事。
就算不是三年,也保不齐是未来的那一天。
秦书好安安静静坐在副驾驶,两手口抠弄着自己的白衬衫衣摆,没一会儿就皱了。
他走神之后“呀”的一声放开衬衫一角,又连忙两手捏着碾平。
开车的纪承低低的呼出一口气, 目光看着前面的红绿灯和车流, 空出右臂牵住秦书好的手。
“有什么好怕的?他们是我亲戚又不是你亲戚,又不会骂你。 ”
秦书好眼底挂着担心, 乖乖被纪承摩挲手背。
“可是你都说了他们从来不知道我们俩的事…万一,万一你爷爷把我们轰出家门怎么办? ”
他语气焦急, “今天可是你爷爷过生日啊,我们要是把他气病了……”
纪承哼笑出声,转过头宠溺的看了看秦书好又去看路。
不轻不重的捏着他柔软的虎口安慰。
“我爷爷比我爸强多了,他不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你担心他生气不如担心我爸妈生气。 ”
秦书好垂着脑袋,“他们肯定会生气的。 ”
奔驰从棠城市中心一路往东开,公路越走越窄,但好在平整,没有什么坑坑洼洼的路面,路两旁的绿植令人赏心悦目。
他们上午九点离开家,中午十一点半终于到了地方。
秦书好从车上下来,纪承去后车厢拎东西。
纪老爷子的宅子里面盖着二层楼还个大院子,他们把车停在了宅子后面,大门口已经停了好几辆车。
秦书好仰着脑袋往楼上看,什么也没看到。
纪承拎着大包小包站在他旁边,秦书好赶紧接过去两盒礼品。
纪承正好空出手来牵着他,秦书好害怕的要命,抬着头寻求纪承的支撑。
“我们真的要这样进去? ”
“书好,相信我。 ”
两人并肩踏进大门内,大院里空空荡荡。
两面的墙角用篱笆围起来,里面种着菜,秦书好看见了已经爬起藤来的绿豆角。
靠近南墙地方搭着葡萄架,底下放了张竹制的躺椅, 架子现在绿油油的爬满青藤,缠绕着水红色的牵牛花。
趴在狗窝里的黄狗原本眯缝着眼,现在闻见生人味才从窝里站出来,汪汪的吠叫。
纪承牵着秦书好朝它猛喝一声,黄狗这才安安生生的缩回狗窝,两只狗眼睛却一直盯着他们,直到两人进了屋。
秦书好被纪承牵着一步一步往里面的“大火坑”走,心跳也跟着慢下节拍来。
他们进去一楼的客厅,秦书好闻见满室檀香,还有供奉在客厅正中央的观音菩萨。
他被带着转身往里走,才看见纪家这一大家人全部围着一个花白头发的老人坐在偏堂。
原本你一言我一语的所有人在看见老爷子的大孙子之后便把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纪承。
看见纪承还牵着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之后便是满座哗然。
守着纪老爷子的纪商和林云在看见他们两人之后从一开始的震惊变为愤怒,现在双双麻木的收回了目光。
纪承的姑姑远道而来,刚才正跟堂叔家的妯娌拉家常。
看见纪承和秦书好这幅模样,最不能理解的张了嘴。
“小承啊,这位小伙子是谁,你拉人家进来干嘛呢? ”
纪承进来先看了看他爷爷,欣长的身子站的笔直,坦坦荡荡的回答。
“这是我媳妇儿,已经领完证了。 ”
一大家子人,纪承他父母,他二叔一家,堂叔两家。
在纪承说完话之后已经是不可置信的表情,坐在一边克制情绪的纪商直接站起来,指着纪承的鼻子骂。
“你今天是故意来气死你爷爷的吗! ”
秦书好低垂的脑袋不敢说话,近视镜上趴了只细小的小飞虫他也没敢抬手挥走。
纪承充耳不闻,眸底幽深对上他正面他爷爷冷静审视的眼神。
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爷爷,这是我媳妇儿,书好 ,今天来给你贺寿。 ”
他对着老爷子说话,没得到回应。
秦书好的脸色极其难看,整个偏堂的人都没有从纪承喜欢男人的震惊中反应过来。
外面的黄狗又开始叫唤了,秦书好一张脸憋的透红。
纪承握着他的手越来越紧,好像没什么能够再把他们俩分开。
良久,声线浑厚的老爷子开口,“来都来了,赶紧坐下吧。 ”
秦书好原本等待宣判的心情突然转变。
家里的这些小辈也跟着招呼他们,与刚才沉默寡言的态度截然相反。
说到底,今天是他们这一家人是给纪老爷子这个一家之主贺寿。
哪个人怎么待他们都要看老爷子的态度,即使不能相信这个事实也要迎合一家之主的想法。
现在偏堂又热络起来,大家该聊天的聊天,该和秦书好客气的拉着他胡乱客气。
一会儿一个问题的往外蹦,问的秦书好招架不住。
只有纪商和林云两口子,面色挂不住的丧气,被纪老爷子看见了直接训斥了两句。
今天是我过生日又不是你们给我守灵,有什么事要挂着个死人脸。
林云脸色怎么可能好看的起来,她低眉顺眼的应和了老爷子两句,便站起来说要去厨房帮忙做饭。
纪商见状也跟着往外走,被纪老爷子在后面又骂了一句没脑子。
在座谁还敢对秦书好他们两个摆脸?
几个女人家去厨房帮忙,剩下纪承拉着秦书好和堂叔姑夫坐一块。
一只手掌还握着黄杨梨木拐棍的老爷子拿那双洞察过太多人事的眼睛看了看拘谨地坐在沙发上的秦书好,随即撑着拐棍站起来。
“纪承啊,带着你媳妇儿跟我上来。 ”
老人站起来就要上楼梯,纪承的堂叔要扶他,被老爷子推走,一个人撑着拐棍“笃笃”的径自上楼。
纪承的奶奶去世的早,这座房子在他爷爷七二岁的时候翻修过一次。
上楼的台阶挨的紧凑,刚回爬的小孩儿也不怕摔着。
秦书好感觉纪承的爷爷至少不反对他们,心里便也踏实了一点。
与纪承十指紧扣跟在后面,直到纪老爷子推开一间房门,语气平和的让他进去。
纪承则被老爷子关在门外,他原本想跟着秦书好一块进去,被老爷子一句话拦住。
“你还担心你媳妇儿变成今天的猪头肉不成。 ”
纪承坐立难安的等在外面,他没能彻底揣测清楚他爷爷的态度,秦书好一个人在里面总是让他难以放心。
楼下的厨房里已经把煮好的猪头肉捞出高压锅。
几个妯娌小声的询问着林云刚才的事,女人原本便烦躁的很,被这些人一围上来便失了控。
眼泪止不住的挂上脸,纪商看见了赶紧把她拉到一边去。
二楼,老爷子半靠在自己书房的真皮沙发里问秦书好话。
“我孙子大你几岁啊? ”
老人问话问的慈眉善目,秦书好总算不再手抖。
“纪承只比我大一岁。 ” 但还是不敢看老爷子的本人。
纪要群本来年纪就大了,对新鲜事物的看法越来越不觉得稀奇,人活到这个岁数,也没什么新鲜感了。
他看着秦书好反光的眼镜,又徐徐的说着。
“我看你这孩子怪年轻的,纪承他怎么拐来的你?你们两个以前是同学? ”
秦书好的眼睛带了光亮,立即点头,“我们、 我们是高中同桌。 ”
“哼,混小子,高中就不给我好好念书。 ”
秦书好原本放松的心情一下子又紧绷起来。
接着老爷子又缓缓的问他,“你在哪里上的大学?现在工作啦? ”
“清华,爷爷,书好在清华上的大学! ”
书房里的两个人听见纪承在外面隔着一扇门大喊。
“臭小子,还挺知道护着媳妇儿。 ”
老爷子转了转手里的核桃。
“清华好啊,这么好的大学,现在上班了? ”
“嗯,读完了研究生就回来棠城教学生了,我、 我不太会跟人打交道。 ”
也就在自己擅长的方面嘴巴还算利索。
秦书好补充道。
老爷子点了点头,“好,好啊,纪承他奶奶跟我之前也是个老师。 ”
“你跟我孙子,真的领证了? ”
“嗯,四、 四月份领的。 ”
“哼,领证也不知道通知我,真当我快死的人。 ”
秦书好闻言连忙抬头摆手,“不是不是,您误会了,纪承他没敢告诉您…都是、 都是担心您不能接受。 ”
“嗨。 ” 老爷子拿喷壶给桌子上的菖蒲喷了喷水。
“你们往后的日子哪里有我掺和的份儿,要我接受不接受做什么, 纪承他爸妈看不得你们在一块儿是他们的事,我可管不着。 ”
“纪承的算盘打到我这个糟老头子身上,还想让我给你们俩主持婚礼?
孩子,我看你是个好孩子,我孙子他现在有自己的生意我知道,纪家的产业迟早有一天都要放到他的手里。
你们两个的事我不在乎,老头子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你,必须得踏踏实实的跟纪承过日子。 ”
秦书好迎着老爷子的话慢慢抬起脸,心脏跳得欢快。
外面扒着门板偷听的纪承扬起一点嘴角,贴着门板低喊,“书好,叫爷爷。 ”
纪老爷子嫌他烦了,沟壑纵横的额头拧巴到一起。
“让你说话了,给我老实在外边儿呆着。 ”
中气十足 ,纪承果然不出声了。
秦书好想笑,他还没见过纪承这么听话呢。
老爷子又看向他,眉角带着只有看小辈才会有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