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要联姻的话,你可以考虑我大哥,真的。”沈越连忙打断了青帝的话, “他未婚, 没有不良爱好, 整个凤族中数他地位最高,不是更适合吗?”
青帝看着沈越,轻笑一声:“小孔雀啊,你是真不懂还是装糊涂?你跟沈琼不一样,你出生在妖族大劫之后,手上没沾过龙族的血,至于你大哥……他心底还不是一样有旧恨。”
虽然选择了和平相处,过往也都不再相互追究,但有些旧仇刻得太深,没那么容易忘记。
沈越明白,但是他想装作不明白,于是他清了清嗓子:“其实我只是不喜欢在海下呆着而已,小时候身体不好,怕冷,喜欢温暖干燥的地方,习惯了。”
“你这借口还真是一个接一个。”青帝见沈越推脱凡人意思太明显,也不再勉强,“算了,龙渊一点儿都不冷,只是你心不在这里而已。等你真上了心,别说是幽海,哪怕是冰天雪地,你都能愿意留下来。”
“也许吧。”沈越心想,他还是喜欢温暖的东西。
——
再次用镇海令打开前往海妖巢X的路,沈越这次进来的时候,感受的氛围倒是不太一样了。上回是黑暗伴随着幽幽的恐惧,这一次虽然环境还是很暗,但却没了那种Y森气氛。
大概是罪人得到应有惩罚,被折磨的那些海妖也被沈越放出来,所以连怨气也稍稍减轻了吧。
沈越找到陆昔宴的时候,他依然等在原本阵法的位置。
他似乎一直都是这样,只要说等,就完全不会乱动。
曾经苏先生好像告诉过沈越,这样的行为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现,因为害怕一走动,等的人就找不到自己了。
沈越突然就有点心疼,陆昔宴实力顶尖,性格也相对强势不少,他能做出很多以前不敢做的事。但有些时候不经意的小习惯,却透露着他藏起来的脆弱。
“来接你了。”沈越将声音放轻放缓,见面就给了陆昔宴一个拥抱。
陆昔宴顺着这个拥抱,双臂从沈越身体两侧环过去,顺势将沈越抱了起来。他将脸颊贴近沈越的胸口,听着心跳,低声道:“明明没多长时间,我却觉得已经过去好久了。”
又在撒娇了,沈越无奈地笑了笑。
他正想说什么,却看见视线远处的礁石后面,探出一张不算陌生的脸——是之前将补天石碎片送给沈越的女性海妖。
她好像在那里呆了有一会儿,却犹豫着没敢过来。
“等一下。”沈越按了一下陆昔宴的肩膀,“她好像有话要跟我说。”
陆昔宴将沈越放下来:“她似乎一直在那里,在看什么东西。”
“那只能是在看你了呀。”沈越随口笑了一句,说得也是实话,这附近又没有什么新奇东西,唯一能引人注目的就只有陆昔宴了。
等到沈越走过去,女性海妖并没有躲。
她不好意思的晃了晃尾巴,语气中透着好奇:“你的伴侣看着有点凶,本来想问问他额间的东西叫什么,但一直没敢过去……”
沈越差点被她这句话给呛着了:“不是,他是我徒弟。”
“感觉不太像啊,我也有师父,但我不会像他刚才那样,抱着师父说话的。”女性海妖尾巴蜷起,显得很疑惑,“而且那个东西……就是额间那个漂亮的花纹,我以前游出海面的时候,远远看见出嫁的人类少女,眉心也会有红色的花纹,我以为结婚的时候才会画,难道不是吗?”
沈越一时竟不知道从哪里反驳起,但他看着海妖那张年轻貌美,却过分灰白的脸,有点明白她的心情了。
刚刚成年的少女,喜欢鲜艳漂亮的东西,再正常不过。但这篇已变作死地的巢X,除了黑暗便是灰白,一点颜色也无。
她显然是将陆昔宴的魔纹,错认成少女点在眉心的花钿了。
毕竟当时收了人家一份大礼,沈越尽量耐心的给她解释道:“他额间是天生的魔纹,而你说的那个东西,是女孩子们为了漂亮,专门点出来的花钿。”
说到这里,沈越其实想直接送给她一些花钿,只是他平常又用不着这东西,也不可能随身携带。
沈越想了想,决定再尝试一下补天石带来的新能力。
意念一动,比起其它事情,想要创造小小的花钿再轻易不过。沈越感觉补天石只是像萤火虫的光亮一样,微微扑闪,一堆各色的花钿就叮叮当当在他手中堆满了。
是不是有点大材小用了……
沈越抬眸看女性海妖,她好像特别高兴的样子,顿时心里那点迟疑就消失了。
对于帮助过自己的人,沈越从不吝啬他的好意。
“它们都好漂亮,谢谢你。”女性海妖接过沈越手中的花钿,小心翼翼的将它们收好,仿佛捧着什么罕见的珍宝。
沈越微微一笑,准备离开。
“你们要走了吗?我也没什么可以回赠的礼物,只有祝福你们……”海妖原本想说她从人类那里学来的结婚祝词,但想了想刚才沈越没承认,于是稍微改了下口,“祝你们,永远在一起。”
海妖之声惑人,这是沈越第一次听到,从海妖口中说出的祝福。
有种很新奇的感觉。
朝陆昔宴走过去,沈越一边走一边跟他说:“你知道刚才那个女孩子说什么吗?”
“什么?”
“她说你额间的魔纹,像少女出嫁时的花钿一样。”沈越忍不住嘴角的笑意,自从听完海妖的话之后,他就有点不能直视陆昔宴的魔纹。
“……”陆昔宴不知想到了什么,原本有点僵的表情,忽然间又柔和起来。
他在看沈越。
红衣白发,眉目如画,只差眉间一点朱砂。
陆昔宴想,有一天他也许能亲手为沈越,描上眉心朱砂,一如嫁衣红艳夺目。
“看什么呢,又发呆了?”沈越本来是想逗逗陆昔宴,没想到陆昔宴反应并不大,反而是沈越自己被看得有点心慌。
“没什么。”就算是陆昔宴,也不敢一步登天,把这点心思直接说出来。
“等出了幽海,你准备去哪儿?”沈越还没忘,自己亲口说过,等解决完龙晚的事情,他就跟着陆昔宴一起走。
“魔界。”陆昔宴回答的很快,显然是早就想好了,“原本想等打下根基再来找师父,但当时……太心急了,现在得回去把事情收拾完。
北边经常下雪,不过我准备了很多东西,不会让师父觉得冷。所以,师父愿意陪我过去吗?”
第42章 魔界(2)
沈越突然回想起青帝的那番话, 感觉……他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就像心底被种下了一颗温暖的种子,它破土发芽,抽枝成花,沈越一开始看到它的时候,觉得自己应该把它拔出去,但刚伸出手,却又被小小的花骨头蹭了蹭手心。
它亲密而热烈的的表达着爱意, 沈越下不去手,还有些贪恋它的温暖, 却又固执地不敢说出回应。
我的心在哪儿呢?是否即使在冰天雪地中,也仍然愿意与他同往?
最后沈越意识到,对自己来说去哪里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在经历了两次生离死别的分开后,已经无法再忍受这样的感觉了。
沈越生来受诸多宠爱于一身,修真一途上更是平步青云, 从未遇阻。如今凌驾于千万人之上, 生平肆意而为,不受拘束,所喜之物无一不得, 所愿之事无一不成。
唯有一人, 曾让沈越两次都没能拉住他的手。
事到如今, 师徒情深也好, 情人爱恋也罢, 仿佛都已经尽数缠绕在了一起,沈越自己分不清楚,却也无法将其中之一完全否定。
沈越心里挣扎过很久,如今必须承认,他想试着接受,并且学着回应这份感情——不是以师徒,而是以更加接近爱恋的方式。
不知道这样的改变需要多长时间,不过沈越和徒弟在一起的时候,从来不会觉得时间漫长。
“那就去吧。”心里想了很多事情,但最后沈越面对陆昔宴的邀请,也只轻轻松松说了这么四个字,附加一个眉眼柔和的微笑。
沈越的眉目之间,从来都是艳丽张扬,如今能透出这种温柔神色,可以想象他心里大概已经柔软成了什么样子。
陆昔宴对沈越向来很仔细,这样的神情变化他看得比谁都清楚。虽然沈越没说更多的话,但那样一个眼神和微笑,也足以让陆昔宴内心雀跃起来。
他原本以为,自己这回故意丢掉了一些东西,让性格朝着随着弑神枪的影响,朝着强势霸道的方向去了。
结果一得到沈越回应的预兆,陆昔宴就知道自己的本性,从来就没有改变太多。
陆昔宴感觉到自己心脏的躁动,即使是暗冷的魔气也不足以将其抚平。比起用这个身份刚见到沈越的时候,陆昔宴感觉自己反而“退步”了。
他竟然又像曾经的少年一样,透露出熟悉的小心和青涩。
然后,陆昔宴什么都没做,就只是拉住了沈越的手。
比起更加炽烈的表达方式,牵手的动作或许只能算是平淡,但陆昔宴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这一次,沈越会给他回应。
沈越也是没想到,之前刚见面的时候,陆昔宴简直跟个长大了的狼崽子似的,什么都敢干,结果这会儿倒是又纯情回去了。
真的有意思,沈越很轻的笑出了声。
他回握住陆昔宴的手,稍微动了一下小指。陆昔宴马上就感觉到了,两个人的小指心有灵犀的展开,然后扣在一起。
之后是无名指、中指、食指……两个人,两只手,十指相扣。
然后沈越侧过脸,正好看到陆昔宴也是同样的姿势,略微垂着眼眸,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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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陆昔宴说得那样,他确实为沈越准备了很多东西,刚刚从幽海上出发,就是一辆由四匹炎狼所拉,铺满暖狐绒裘的宽敞车驾,看着绝不比龙族的车队逊色。
炎狼本是最顶级的魔兽,身形高大,性情暴烈,就算高阶修士遇到也不敢掉以轻心。
但在陆昔宴面前,这四匹炎狼乖乖半蹲在车前,甚至还朝他晃了晃尾巴,显得十分臣服与亲近,倒像是家养的宠物一般。
光是看这出行工具,沈越觉得,陆昔宴回来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似乎已经相当富有权势了。毕竟拿炎狼当宠物,真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事情。
等一路来到北域魔界境内,常年积起的皑皑白雪间,沈越看到唯一一处与众不同的山脉。
从那山脉最外侧算起,方圆十里内的冰雪都向外消退,几乎没剩下什么。
沈越知道这个地方——魔界的焚雪山,据说因为山脉下方交叉横贯了两条炎阳地脉,所以才能在常年都是寒冬的北域,缔造出如此一座不受冰雪侵袭的山脉。
炎狼拉着车驾,在焚雪山的入口处停下。
沈越掀开暖融融的车帘,看着面前城门内外全在低头迎接的魔修,还稍微愣了一下:“焚雪山不是魔道十二城里,虚灵城的地盘吗?”
仙道有声望最盛的九大门派,魔道自然也有威势最大的十二城。
陆昔宴抬手将沈越扶下来,轻轻嗯了一声:“以前是。”
“意思是……现在归你了?”沈越站在陆昔宴身边,硬是从陆昔宴短短三个字里读出了巨大的信息量。
“嗯,焚雪山是北域最温暖的地方,就算处于长冬中,不用任何额外力量,也不会令人觉得冷。”陆昔宴回答得很诚实,“师父既然愿意陪我来魔界,我自然事事都要做到最好,不会让师父受一点儿委屈。”
“你重新回来,应该没有多长时间吧?”沈越问,他知道陆昔宴很强,但没想到陆昔宴能直接把虚灵城归为己有。
“当初从雪原上醒来的时候,大概是三个月前吧。”陆昔宴回忆了一下,“其实,也不是特别艰难。魔族向来强者为尊,再加上弑神枪的名声太广……我并没有花费太多力气。”
陆昔宴说得轻描淡写,但不妨碍沈越依然觉得惊讶。
沈越这会儿还不知道,他现在惊讶其实有点早了,因为三个月内陆昔宴打下来的不只是一座虚灵城。
后来沈越才慢慢弄清楚,焚雪山是一条很长很宽的山脉,除了最中央的虚灵城外,附近相连的还有另外两座城池。
陆昔宴明显是铁了心,要将焚雪山全部归为己有,于是在得到虚灵城后,又接连将相接壤的戮灵城、蚀灵城打了下来。
魔界十二城,但三个月之内被陆昔宴带着弑神枪,连下三城。
虽然后面两座城陷落,也有已虚灵城中已经臣服于他的魔修参与,但一时间魔界风声鹤唳,剩下的魔道门派都纷纷猜测,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年轻人,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光是弑神枪,就已经足够让魔修们联想到很多东西了,有很多人觉得陆昔宴可能是上古的天魔转生。
但对仙道比较熟悉的魔修,在见过陆昔宴那张脸后,又有另外的想法。无它,因为实在和当初的玉衡仙君长得太像,恰巧谢玉衡还失踪了,整个玄微门上下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所以,又有一批人觉得,也许是玉衡仙君入了魔。
无论事实是哪一个,魔修众人都觉得陆昔宴绝对是个不好惹的狠角色,并且猜测陆昔宴短短三个月内收服三座城池,接下去怕是要一统魔界的节奏。
魔道剩下九座城的城主心思各异,一边担心陆昔宴会先拿自己下手,一边又希望陆昔宴先去搞自己的老对头;有些想要联合起来对抗,有些却在想要不要先一步投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