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染紧紧憋了口气,半天没敢呼吸。
“你是傻子吗九爷,”林染难受得不行,“还是你真给烧傻了。”
齐久笑笑,“我先睡会儿,你在这儿。”
“嗯。”林染答应。
“觉得无聊也不能走。”齐久说。
“我要撒尿呢?”林染问。
“憋着吧。”齐久一脸认真。
“行。”林染笑起来。
齐久眼皮重得不行,校医说那药吃了会犯困看样子是真的,林染拉着他的手,他就安心睡了过去。
这回连梦里都特别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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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久一般午睡不会超过一个小时,但兴许校医开的药够强劲,加上他昨晚没怎么睡,这一觉竟然睡了整整一个下午。
他睁开眼的时候什么都看不见,没来及爬起来找灯,就发现林染拉他的手紧了紧。
“醒了?”林染站起来,手覆上他脑门儿,“我看看还烧不烧…”
“不烧了。”齐久坐起来,眼睛终于能慢慢看清一点东西了,“你为什么不开灯?”
“怕把你吵醒了。”林染活动活动坐久了的身体,这才将房间灯打开,“你饿不饿?要不我给你煮点粥吧。”
“你煮?”齐久下床,高烧过后人还有那么点儿飘。
“啊,”林染打开客厅灯,径直往厨房去,“我现在能自己做点简单的饭菜,不过不怎么好吃。”
“那挺好,”齐久靠在门边上看他,“不过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那儿饭菜我吃不惯嘛,”林染笑笑,开始熟练地淘米,“我自己做的难吃,杜权还严格控制,没让我吃甜。”
齐久知道他说的都是借口,但也没去拆穿,“你好好照顾自己,别瞎逞强。”
“嗯。”林染应了声。
“还有…”齐久犹豫了一会儿,“昨天我到医院去找你,你知道吗?”
林染沉默了几秒,他也猜到齐久迟早会问他这件事,“知道。”
“为什么不肯见我?微信消息你也写得特少。”齐久看着他,“你躲我干什么?”
“九爷,”林染将锅放进电饭煲里,没回过身,“我其实…没脸见你。”
“为什么?”齐久问。
“因为我挣得太难看了。”林染说这话的语气很淡,“我要是很努力、特别努力,结果还是什么都没干成呢?如果我觉得自己追不上你了又怎么办?”
齐久愣住了,他没想到林染不联系他的时间里,都在一个人消化这些特别复杂难解的事情。
“林哥,你近视不?”齐久突然问他。
“啊?”林染有点儿懵,“我不近视。”
“那你回头看我。”齐久说。
林染停顿了一会儿,没动静。
“回头看我。”齐久再说了一次。
林染这回终于回过头看他,齐久看见他没哭,也就松了口气。
“没有什么要是如果万一,把你心里那些乱七八糟尽早倒腾干净了。”齐久看着他的眼睛,语气突然就柔和下来了,“你别一个人跑太远,林哥,你稍微离近点儿就能看见的。”
“看见什么?”林染走过去。
“看见你自己。”
林染一开始还没明白过来,直到他从齐久眼里看见了他自己。
“九爷,我爱你。”林染说着,一口亲了上去。
“巧了,”齐久说,“我也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八黄:我看着你们,觉得牙疼。
月饼节快乐啊,今天甜成这样算是月光福利了吧?
这章也继续给留评的天使发红包噢w
另,真的不点八黄专栏给单身可怜无助的它增加一下收藏吗(☆w☆)
第66章
林染把返程机票改签至周二中午, 一大早和齐久一块儿到福利院去看望李秀兰。
老人们居住的四合院落四季常青, 俩人到那儿正好八点, 李秀兰刚用过早饭,一个人坐在长亭下边儿听收音机。
她住进这儿以后没再坐轮椅,在女护工王依婷的照顾下能一个人拄着拐杖绕着院子散步。
收音机里头唱咿咿呀呀的黄梅戏, 李秀兰听得入迷,突然瞧见林染的瞬间给吓了一愣,随后眼里就有了光亮。
“外婆, ”林染露出个笑来,“我回来看你了。”
“哎!”李秀兰像是不敢相信,伸手拉过他的手,“你…你这都上哪儿去了啊, 连着好几个月都不见人影的…”
“我学舞去了, 离这儿有点远…走的时候太急,没能跟你打个招呼。”林染说。
“哎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李秀兰抬头打量着他,“我看你像是瘦了不少,肯定没少吃苦吧…”
李秀兰拉着林染嘘寒问暖,齐久这会儿只一个人安静杵在旁边听他们说话。
但凡林染在场, 李秀兰的目光压根儿就不会注意到他, 这事实齐久早就在心底默默接受了。
这个点的老人都喜欢绕着院子随意走动,但光顾长亭的人不算多。齐久偏过头四处看了一圈儿, 目光收回来的时候突然看见只兔子。
就在离自个儿几步远的地方,是那种毛色灰白交织的荷兰兔。
一人一兔对上目光, 兔子身形一僵,短腿驱动着滚圆的身躯往草丛里钻。
齐久将头转回去,没过一会儿又听见兔子穿过草丛的声响。
可能是因为被喂养得够圆润,身子擦过树叶的动静特别大。兔子这头刚钻出来,就给齐久一个眼神吓了回去,等齐久移开视线了,又小心翼翼地出来溜达。
“哎呀,这不是陈婆婆养的兔子吗。”李秀兰终于注意到它,“昨天领进来的,被喂得可肥啦,就是胆子小,见人就躲。”
“这儿还能养宠物啊…”林染转过头去看兔子。
兔子仰着脑袋盯着他看了会儿,小眼睛像两颗黑珍珠。
林染走近一点儿蹲下来,朝兔子伸了个手,“有名字吗?”
“有是有…像是叫奶牛还是牛奶的,唉我给搞忘了。”李秀兰说。
兔子耳朵动了动,朝着林染挪了一下前爪。
也就是这个时候,齐久没忍住低头看了它一眼……
兔子当即给吓了一个激灵,猛地转身窜进了草丛里头。
“哎操九爷,你把它给吓死了。”林染从地上起来,没忍住就笑了。
“我就看它一眼。”齐久黑着脸。
“这正常的很呐,你打小就不招小动物喜欢。”李秀兰笑起来,“老房子那些猫猫狗狗,见了你都绕路走!”
“现在没这状况了。”齐久扫一眼笑得歪他肩上的林染。
现在的齐久可讨小动物喜欢了,有一条叫八黄的狗还成天绕着他转圈儿。
“别想,八黄的爱根本不值钱。”林染一胳膊搭他肩膀上,“它就喜欢长杆的东西,比如你的腿。”
“狗屁。”齐久忍着没一脚给他踹过去。
李秀兰头挨在长亭的石柱子上,笑得有些儿乐不可支,齐久好一阵子都没见过她这么开心的模样。
“林哥,”齐久挨到林染耳边儿小声说,“回头多给外婆打几个电话吧。”
“啊,会打的。”林染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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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染回来这趟的时间特别短暂,齐久把人送到汽车客运站,林染没让他跟着一块儿去机场。
“昨天高烧才退,你今天就别跟着我四处乱跑了。”林染说。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齐久问。
林染之前说过半年,但半年对他来说太笼统,他现在更想要个确切的时间。
要是知道具体日期,等待可能就不那么艰难了。
“一月二十号。”林染像有些儿不好意思,“二十号考完试,可能得错过你的生日…等我回来,给你补个特奢华的…”
齐久看着他,突然反应过来先前林染生日让他录小视频的意图了。
这人打从那个时候起就知道自己会错过他的生日。
“不用了,”齐久叹口气,“你人回来就是,我也没过生日那习惯。”
“那是十八岁生日呢,特别重要。”林染说,“过了十八岁,你就是个成年人了。”
齐久盯着他看,“所以呢?”
“恭喜你,可以自由出入网吧了。”林染笑着拍拍手。
“噢,那我不就牛逼坏了?”齐久面无表情。
“是啊,”林染说,“网速特别快,我们一起开个小包厢,你就吃着垃圾食品和林哥打一晚上双排吧!”
“林哥。”齐久突然笑了笑。
“嗯?”林染应一声。
“虽然在外边儿讨论这话题不合适,但既然我都想起来了,就干脆现在问吧。”齐久琢磨了一会儿,“你有没有想过…那啥。”
现在这个点,车站后边儿的小路虽然没有行人,但狗还是有的。
“哪啥?”林染露出了,像吃东西给噎着的表情。
流浪狗就在这个时候特别得瑟地找了块儿路牌,抬后脚撒了泡尿。
老实说,就冲林染现在这反应,齐久都觉着自个儿特别像个饥渴难耐的老变态。
“啊…”林染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露出点儿笑来,“想过了啊。”
“……”
齐久突然就没能接上话来,只觉得耳根一阵阵地在发烫,像被来回炙烤了似的。
其实他现在突然提这茬儿,就是想给林染一个心理建设的时间。林染要是不愿意,他自然是不会强求,俩人做一辈子的葫芦娃也不是不可以……
所以当林染大方承认“想过了”,他只觉得全身血液的流动速度都仿佛加快了。
“那你…之前说的,就那啥的时候,你…”齐久突然就结巴了。
最后他没办法,只能拿手平摊往下压,另一只手指了指地下。
林染顺着他的手往地下看了眼,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全红了。
“哎操,”林染搔了搔脸,“九爷你就不能微信问我吗,微信问我我答特爽快…”
“我哪知道你回去还给不给我发微信,万一又只有早安晚安呢?”齐久看着他。
“这次回去,微信可能不能随时回你的,我们每天视频吧。”林染说。
“行,”齐久答应,又皱了皱眉,“跑题了林哥。”
“噢,”林染想了会儿,突然不再脸红:“我是中间那位。”
这话说得竟有那么点儿自豪。
齐久忍着没笑,“那就这样,我等你回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林染竟觉得齐久看他的眼神就跟在看盘中餐似的。
“等你大爷的。”林染往前走几步,回头指指他,“我走了,你不准再生病。”
“行吧林大爷。”齐久看着他,“那您多吃点儿饭,别饿瘦了。”
林染没回头,单挥了挥手。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短小了,话说你俩在外头聊这个真的好?
八黄:今天爹也抵死不承认自己是受呢!
第67章
在十四中, 只有高三学生拥有晚自习。
全体学生需要在傍晚六点半准时到教室, 开始做当天的晚测。晚测内容大致是默写古诗词、各科公式、英语作文范文一类的东西, 间或会出点儿符合十四中学生需要的实战题。
到了这种离高考还剩半年的时刻,各科教师都幻想着自己学生多拿一分是一分。
可惜真正在乎的学生没几个,他们当中接近一半人都有自己未来的小路子, 参加高考也就是去增加考生数顺带混个高中毕业证书。
齐久打心底不看好这狗屁晚自习,这不是说他对着一地浮躁的后脑勺学不下去,而是在这种环境下学习让他觉着自个儿特像个外星人。
比较难整的还有王仁和罗春, 这俩人自打物理竞赛结束以后,就特喜欢逮着齐久谈心。
列举出几所高校几个专业,权衡利弊地给他分析自主招生报啥学啥。
齐久打小就不爱有人插手他的事情,他向来心里有自己的一番考虑, 而且他是个成事之前习惯一言不发的人。
沉默有个好处, 那就是不管成功失败,都只有他自己能知道。
王仁罗春叨扰的次数多了,齐久索性养成了晚修只上一半的习惯,要么哪儿僻静上哪儿待着,要么按时到刘枫店里唱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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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底已经是深冬,刘枫店里开暖气, 齐久每回工作结束出店门沿街往前走, 走到路口就能迎接疾风。
这条街看着比去年还要繁华些儿,鳞次栉比的店铺餐厅倒是换了一批又一批。
齐久今儿没骑车, 预备靠步行走回家去。
其实也就大约二十分钟路程,就是夜里天冷得紧, 风刮脸上能把人吹成具干尸。
由于风够大,齐久就没跟以前一样走江边,穿林染之前给他介绍过的所谓“近路”。
其实就是旧居民楼底下的小巷子,风虽说透不进来,但湿冷的寒气还在。
也就是在这种连猫狗都不会出门溜达的天气里,齐久竟然还能在巷子里撞见两个人影儿。
这带唯一的照明就那么一盏老式节能灯泡,能依稀辨认出是一男一女……
哎操,几摄氏度的天也就只有小情侣能跟这儿亲热。
齐久原以为这俩人正抱一块儿难舍难分,结果女的忽然推了那男的一把,劈手过去就是一巴掌——
“操。你妈的人渣!我他妈祝你生儿子没屁。眼!没屁。眼听见了吗!”
这话骂得够凶狠,齐久都觉得她是用隔好几条街都能听见的声音在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