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乖乖在服务站等到五点你偏不听,下回再也不带你出来了。”沈清莱气急,揪着女儿胳膊往自己身边带,一抬头看见齐久的时候愣了愣。
“沈教授。”齐久朝她点个头。
“啊…齐久。”沈清莱直起身子,拉着田萝的手恢复了一贯严厉冷漠的模样。
“田萝在下边儿迷路了,我们把她带回来。”齐久说。
田萝终于用很感激的眼神看了齐久一眼。
“这样,能遇上真是太巧了。”沈清莱勉强露出个笑,“田萝太调皮,总让人不省心。”
“没有,她很聪明。”齐久低头看田萝一眼。
小姑娘表面上一副做错事儿的惭悔样儿,实际嘴角都在往上扬。
“你…”沈清莱看了会儿齐久,转了口,“田萝,跟哥哥说谢谢没有?”
“谢谢。”田萝奶声奶气地道谢。
齐久只觉得松了口气儿,挺无奈地说了句“不客气”。
-
“幸好没给卖了。”
齐久一回住的地方,就挺筋疲力尽地仰倒在了沙发里。
沈清莱十年罕有的热情,就是从山上下去以后,特地请齐久林染吃了顿饭。
这顿饭吃得不自在,沈清莱每一个不经意的眼神,都能让齐久怀疑他建筑系馆设计要挂了。
“是你舍友对吗,那个叫楚河的。你回去提醒一下他,期末考不够八十就得挂科。”沈清莱临走前特意说。
齐久坐直,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决定等明天再把这份新年大礼包给楚河发过去。
距离新的一年还有三小时,齐久给自己倒了杯水,看见林染正歪在床上看小品。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特别喜欢这种感觉,只觉得整颗心都变得无比安定。
房里很安静,只有电视机的声响,间或还有林染的笑声。
四舍五入是个家了。
“九爷,”林染扔下遥控器,挺高兴地看他,“我们还出去玩吗?我想看烟花。”
“不去了,外边儿全是人。”齐久朝他走过去。
林染挺默契地伸手抱住了他,脸蹭进他颈窝里,“九爷。”
“嗯?”齐久应了声。
“你好暖。”林染说。
齐久抱着他,林染的体温和心跳都在怀里。
“林哥,我们等十二点后再出去玩吧。”齐久说,“今晚通宵,整条街都是我们的。”
没等林染答应,齐久就这么多抱了会儿。伸手熄掉电视机,再顺势把人给摁到了床上。
林染吻上他,十分有耐心地让唇舌互相纠缠。
房里留了一盏小灯,沾了液体的手指是冰凉,连接起来却只觉得炙热。
从床边儿,到别致的藤椅,到布满水雾的玻璃镜上。
“九爷,烟花。”林染拉了拉他,嗓子哑的。
齐久停下来,在剧烈的心跳和急促的呼吸声中,确切地听见了烟花绽放的声音。
这房间位居高处视角开阔,齐久仗着自个儿手长,将窗帘拉开了将近一半。
烟火的光亮照了进来,黄的橘的,换着色彩映在彼此有些汗湿的肌肤上。
“挺漂亮。”齐久叹了声,用力撞进了光亮抵达不到的深处。
林染的手臂,背脊,大腿的根部,全是烟花的颜色。
“你他妈,”林染笑起来,“像个老流氓。”
齐久皱眉,剩下的时间再没让真流氓说出话来。
-
广场上传来人们倒数的喊声,世界任意一个角落,像是都有不同人该有的欢乐。
齐久松开有些儿脱力的林染,转了个身让他面朝自己躺着。
林染凑过来,在外头那一片欢呼声中抱住了齐久。
“九爷,新年快乐。”林染搂着他,“祝我九爷,在新的一年里学业进步,快高长大。”
“说的什么玩意儿。”齐久亲了亲他露出来的额头。
“九爷,我好高兴啊。”林染说,“只要想到,接下来还有数不完的新年和你一起过,我就特别高兴。”
林染歪在他怀里,俩人的身子都是暖融融的。
“新年快乐林哥,”齐久想了想,“你每天都要快乐。”
“嗯,你也是。”林染说。
(番外一完)
作者有话要说:
番二写九爷的初中故事。
不知道番一甜不甜,应该是甜的,
写小姑凉的时候,不知为何满脑子都是菜总的脸。
也不知道具体说什么,那八黄给大家拜个早年吧!
新年快乐,祝大家学业进步,快高长大呀w
第77章 番外二五年前·齐久
Spring.
这种感觉其实特别好。
齐久写下最后一行字, 给卷子翻回到第一面, 再一气呵成将笔帽盖上。
老实说, 他认真享受这种瞬间。当他抬起头的时候,教室里的每一个人都还埋着头,能听见的只有笔尖在卷子和演算纸上行走的那声响。
满分不说, 高分是毫无悬念了。他小幅度活动过定坐了半个钟头的身体,看了眼教室右上角的挂钟。
三点三十五,离交卷还有八十五分钟。
齐久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哈欠, 照着老习惯将卷子推一边儿,趴在了课桌上。
即便不睡,也要这么舒坦地趴上十来二十分钟。直到腕上电子手表发出嘀嘀声,齐久才不慌不忙地重新坐起来, 花五分钟从卷子第一题检查到最后一题。
今天齐久铲平深中了吗?
比校门口五块钱剪的小平头还平啊!
齐久将桌上纸笔一收拾, 从位子上起来,目不斜视地穿过因考试而拉开的窄过道。
“哟,这么快啊?”监考老师看见他,收起手里的报纸接过卷子。
齐久没应声,从讲台上一手拉过自己的书包,挂上就往考场外走。
-
四月尾儿, 能算春光明媚了。
齐久在刚过下午四点的光亮中眯了眯眼, 将手机从校服裤兜里摸出来,开机。
这下期中考试完了, 他起码能自由自在地乐上他个十天半把月。
深中初中部在全市算首屈一指的名校,每年数不清的学生家长为了把自个儿孩子送进来, 特地花重金购置附近的学区房。
齐久家就在学校两条街以内,哥们儿陈申吴光也一样,只不过是别个方向的两条街内。
这个点,估摸着作为准学渣儿的陈申早就交了卷,齐久边走边划拉手机,在通讯录里找着陈申的名字。
电话还没拨出去,手机就抢先震了起来。
不是陈申,是贺展。
“学霸!”电话一接通就是贺展那一声吆喝;“你试考完了吗!”
能听出那头一如既往地嘈杂,电吉他混着架子鼓,同一时间能听见好几首不同的歌。
“刚交卷出来,怎么?”齐久皱着眉。
“没啥!”贺展声音都透着乐,“今儿草地音乐节你还记得吧!”
“记得。”齐久说。
不说别的,在校生对日期最敏感,他不可能会忘记。
草地音乐节是贺展每年四月都会主办的活动,齐久这周为了考试没去吉协,贺展就三天俩头来电话提醒他。
“哎记得就好!你要忘了我还得上你家逮你!”贺展大声说。
“没忘,你别随便上我家。”齐久人到校门口,朝保安招了个手,“还有别的事儿吗,没事儿我挂了。”
“等会儿等会儿!今晚六点半彩排,你得来。”贺展说。
“六点半,不吃晚饭了?”齐久换了个手拿手机。
“你来就是,我现场给你们派盒饭!等完了…完了还有加餐。”贺展突然压低声音。
估计这加餐不是谁都能享受的,齐久笑了笑:“一条龙服务啊。”
“是,就咱们几个,生的都没算上!”贺展听上去特高兴。
“那行吧,六点半。”齐久答应。
-
齐久挂断电话,再拨通陈申的电话号码。
既然离彩排还有两个多小时,那上陈申家消磨掉这点儿时间总是不错的。
毕竟上哪儿都比回家好。
这念头差点儿就把由期中考试带来的愉悦给冲灭了。
齐久等了好半天,愣是没等到陈申接电话,正燥得想把手机给扔出去之际,他直接见着了陈申本人——
被个穿四中校服裤的兄弟揪着了衣领,后边儿还有个披四中校服外套的傻逼,叼着烟。
“操。”齐久骂了声。
那个揪着陈申衣领的兄弟把头转了过来,齐久一眼就认出,这是之前他们到区政府打球碰见的那刺儿头。
“齐久也来了?”后边儿傻逼把烟掐掉,露出笑来,“凑挺巧,那今儿就一块儿收拾。”
“七舅爷!”陈申转过头来,气势如虹地大吼了声。
配上他左眼红肿的拳印,齐久都差点儿没认出他来。
齐久往后看了眼,巷子俩头都没人,索性一手将书包给扔地上,挺平静地朝对方看去。
看上去可**的傻逼轻轻吹了声口哨。
“我操七舅爷咋办啊?”陈申缩着脖子再吼了声。
“能怎么办,”齐久没犹豫,“你他妈使劲儿揍回去啊!”
-
这一拳下去之前,齐久还特地瞅了眼陈申,照着样儿给对方脸上盖了个一模一样的印儿。
对方没想到齐久说出手就出手,甩开了陈申拳脚便不留情地全招呼上来。
齐久倒是淡定,拉过对方傻逼的胳膊膝盖就冲他肚皮上撞,傻逼疼得直嚎嚎,还不忘要拿脚掀他腘窝。
陈申这会儿仗着自个儿不再势单力薄,卯足了劲儿要回敬刚揍他的那兄弟。
“再来啊!他妈再来啊!怎么不给我揍一对儿的啊!”陈申把人拧得死死的。
对方反手就是一拳,不偏不倚就落在他右眼上。
陈申发出声痛叫,一拳挥在了对方脸门边儿。
“干嘛呢都干嘛呢!”一声来自巷口的大喝,给还扭打在一块儿的四人强行喊了暂停。
齐久最先反应过来,一手要把陈申拽回来。
陈申打红了眼,被齐久拽的这一把还特不乐意,直到他扭头看见辆警车,还有拿着棍的片儿警。
对方俩人脸上瞬间染上了慌乱,想逃跑,但那片儿警已经杀到眼跟前儿了。
“统统不许动!全他妈给我站老实了!”片儿警拿眼神瞪他们,“离学校两条街你们就打架?胆儿挺壮实啊!”
这事儿齐久还是头一回碰上,心里没底的情况下赶紧多看了陈申的伤脸一眼。
哎,那叫一个精彩。
-
陈申他妈接电话以后到挺快,进门揪过儿子的耳朵就是骂。
“跟你说了千百万遍,让你在外头别惹事儿别惹事儿!你偏不听,还把人齐久给扯进来!”陈申妈脸气得通红。
“妈妈妈疼!您轻点儿!轻点儿成吗!”陈申大喊。
“轻点儿?”陈申妈手上力道加重,“轻点儿你能长记性吗?”
齐久眼见着陈申的耳朵快给揪下来了,正想着要不出手解救一下。看了眼对方那俩人,也是和陈申相似的状况,给监护人逮着脑袋骂。
因为四个都是未成年人,伤得也都不重,双方就挺默契地没要求做伤势鉴定。
打头把他们逮回来的那片儿警不慌不忙地喝口茶,劝了句:“孩子知道承认错误也就差不多了,下回不再犯就好,这年轻人总是…”
话至一半,他搁下茶杯看了眼齐久,问:“你呢,家里人没来?”
“我家里没人。”齐久说。
姜悦不可能为这点儿破事儿回来,齐卫这个点十有八九醉成一滩烂泥,根本没有人会管他。
“…那算了,你直接签个字儿回去。”片儿警沉默了一会儿说,“下回遇到这种事儿别随便动手,直接报警。”
齐久弯下腰拿笔签字,听见旁边儿另一扇门打开的声音。
“行了,去小王那儿签个字儿,可以走了。”一个挺严肃的声音说。
后头缓慢拖沓的脚步声靠近,齐久下意识往旁边挪了点儿地儿,把笔给后头那人递过去。
才刚一偏头,齐久就愣住了,对方也愣住了。
“齐卫是吧,这儿,名字往这儿签。”片儿警小王拿过另一份文件。
眼前的齐卫给人揍得鼻青脸肿的,可能是因为震惊,看齐久的目光一时半会儿没能挪开。
“怎么?你们认识啊,”片儿警打量过他们俩,“正好还同姓…”
一时间,后头打架的那三都朝这边儿看,齐久心忽地就给提到了嗓子眼。
陈申自然认得他那酒鬼父亲,可另外俩人倒未必。
“不认识。”齐卫错开了视线,抬笔在文件上很潦草地签上名儿。
齐久闻言深深地在心底喘了口气儿,就跟之前一直给人摁在了水底似的,挺茫然地将目光定格在角落的盆栽上。
目光顺着叶片儿的弧度划了有几回,直到听见片儿警小王说:“可以了,都回去吧。”
齐卫先走,估计是身上也有伤,走得不那么利索,像是身上套了个人高的麻袋。
陈申看了齐久一眼,看出齐久眼里的尴尬后,只朝他比了个打电话的手势。
齐久没应声,光点了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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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卫这副模样不能说是头回见,但齐卫变成这样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齐久自个儿也说不清。
对父亲的印象就是这样,一事无成的,终日泡在酒罐子里的,甚至…像今儿这样,给揍得满身泥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