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研:“你怎么又开这辆车?”
颜城:“这辆车跑得快。”
赵研:“我刚看到校警的手电筒照在车后面,他要是记下车牌了怎么办?”
“没事,这辆车的手续不在我这里,记下车牌也查不到我身上。”
赵研:“那在哪里?”
“嗯……,不是很确定,应该在颜市长那里。”
赵研抽空看了眼窗外,才发现车怎么都跑到这里来了!明明刚刚出校门,怎么一转眼就快到盛世倾城了。
“哎……,这车怎么跑这么快,你倒回去,我要回学校。”
颜城:“都出来了,就干脆住我家,又不是住不下。”
“不行,太晚了,明天还要考试,况且我出来时跟宿舍人说会很快回去,别他们以为我失踪了。”
……
甜蜜的爱情总是让人心情愉悦,为考试复习到深夜都不会感觉到累,心情愉悦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这天上午,考完了最后一门课,下午开个班会,就正式放寒假了。
赵研给家里打了个电话,给他妈说放寒假了,很快就能回去,问家里还缺不缺什么,他买了带回去。
买手机的第二天,他就把手机号给了他妈,省得他妈为了联系他又去赵凯家。
“研研,家里什么都不缺,妈也什么都不缺,你回来就好,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上了火车告诉妈,我让晶晶去镇上接你。”
晶晶是赵研他妹,叫赵晶晶。西北山大,他们村到镇上要翻过一座大山,挺远的。
赵研:“妈,你别让晶晶来,我又不是不识路,这么冷的天,你别让她跑了,她还小,别给冻坏了。”
“14岁了,不小了,这丫头野着呢,就你心疼她,昨天还问我哥哥什么时候回来。”
听到他妈熟悉的乡音,赵研有种归心似箭的感觉。
时隔十五年,重新回到18岁时候的家里,看到尚年轻的亲人,这是多么美妙和值得让人感恩的一件事情。
开完班会,走出教学楼,发现又开始下雪了,雪花纷纷扬扬在暗沉的天幕下弥漫了整座校园,看这天色,估计这场雪势不会小。
走了没几步,林方清从后面追上他,走到他身边,边走边说:“赵研,你什么时候回家?”
“今晚去买火车票,看车票时间,尽快回,你是本市的吧?”
赵研还记得上次去王家胡同吃烤串,听陈向东说过,林方清书香门第医学世家,T市人民医院就是他家开的。
林方清:“对,我以为你不知道。”
赵研:“我不仅知道你是本市的,还知道T市人民医院就是你家开的。”
林方清惊奇地看向赵研:“你是怎么知道的?”
赵研:“听说的。”
“这么说不准确,T市人民医院是公立医院,就是国家开的,只不过我爸是院长而已。”
赵研笑道:“那我可要跟你搞好关系,以后毕业找不到工作就找你。”
林方清:“是啊,你得跟我搞好关系,说不定我一不小心就给你走后门了。”
说完两人都笑了。
赵研今天围着颜城送他的那条围巾,浅咖啡色的,柔软又暖和,他笑出浅浅的酒窝。
林方清:“你这条围巾挺不错的。”
赵研:“是吧,我也觉得。”
林方清:“考试考得怎么样?有没有查成绩?”
赵研:“查了,还行吧。”
就考试来说,只要复习方法对了,努力都不会白费。
地上落了薄薄一层雪,风吹起雪花斜斜打在脸上,雪花融化,脸上一片冰凉。
赵研想起他们家乡的雪,不像这么温和,下起来像盐粒子,一粒一粒的,风吹起来打在脸上,会留下微微的痛感。
走到宿舍楼前,装在兜里的手机响了下,是消息提示音。
赵研拿出手机点开,发现是颜城的信息:如果我没记错,你今天考完试吧,晚上要不要来我家?
赵研:今晚不行,我要去买火车票。
这几天考试忙,他都没去见过颜城。今晚是真没时间,这个时候临近春运买火车票肯定得排队,排多久还不知道。他打算明天有时间去见见他,顺便商量下寒假去凤桥山的事,就要回家了。
走在身边的林方清看到他手里的手机,说:“你有手机啊,给我留个号码,班里有事方便联系。”
“手机刚买的没几天。”赵研报了自己的手机号。
第38章
赵研坐公交车去火车站, 下雪天, 公交车上人很多。公交车行驶上北溟桥, 透过车窗,可以看到大雪苍茫中的北溟河河面。
视线从河面上抬高,放远,隐隐约约就是北溟河公园的方向。
短短不到十天时间, 当时在北溟河公园的时候,赵研怎么也没有想到,会这么快和颜城走到一起。
现在想起颜城,他的心里都是暖的。不像上一世,每当想起颜城, 心里就像西北冬日冰雪消融后的山体,荒凉一片。
08年, T市火车站还没有推行网上购票,人们都是通过电话订票或者到火车站窗口买票。
下着雪, 火车站里人很多,站前露天广场上的落雪被接踵的脚步踩得泥泞不堪。老远就看到排队的长龙从售票窗口开始, 弯弯绕绕排到了露天广场上。
想到了人会很多,没想到会这么多。室内被拥堵得水泄不通,队伍的末尾排到了雪地上, 有人撑着伞站在雪里,有的人戴着帽子缩着肩,有人把编织袋披在身上,就是装化肥的那种编织袋。
赵研找到从T市到Z市的售票窗口, 排在窗口前的长龙末尾。可能是因为Z市比较贫困,客流量不多,这个窗口前的长龙比之别的窗口,稍微短一点。
赵研没有带伞,他戴着棉衣帽子挡风雪,袖着手抬起脚尖看了眼前面,只看到黑压压一片脑袋,看不到尽头。
本来应该早点来买票的,忙考试一直没抽出时间,现在看这阵仗也不知道要排到什么时候。
室内队伍里的人站累了还能坐地上,室外的地上都是泥泞,只能站着,就盼着这队伍前进快一些,等进了室内就坐地上。
不对,室外也有人坐着,刚才没看到,赵研换了个角度才看见,有个大叔将蛇皮袋子铺在地上的泥泞里,就直接坐了,边边角角的泥水都开始往中心渗透,大叔点了根烟也没管。
站了半天,就没见队伍动一下,赵研低头看自己的脚下,这就是他刚排进来时站的地方,侧面正对着一个指示牌。他的后面已经排了一拨人,这队伍怎么不见前进。
赵研凑过去问身前披编织袋的一个人:“大哥,这队伍怎么不动?”
披编织袋的人回头看过来,“现在是饭点,售票员吃饭去了。”
赵研知道现在是晚饭时间,但是……,“他们难道不是轮流吃饭吗?毕竟这么多人排着。”
编织袋大哥头上的编织袋太短,遮不到额前,额前的头发上落了薄薄一层雪,睫毛上都有些雪星子,他眨一下眼睛,掉下来几片。
“不知道,听前面人说的。”
赵研:“我记得晚上八点就停止售票了,要到第二天八点再开始,那这么多人晚上就准备守在这里过夜吗?”
“那还能怎么样,就怕来晚了排队都买不到票,过年不回家过啥年。”
编织袋大哥打量了赵研一眼,说:“你是学生吧,你不会是一个人来排队的吧?至少两个人,换着排,你还能上个厕所吃个饭什么的,不然你上个厕所再回来,就会被人说插队。你看这阵仗,要有人敢插队,就能被后面的人骂死。”
这个他知道的,他以为最多排到八点就能买到,今年的人好像特别多。
这走也不是,排也不是,想了想,还是排着吧。赶八点停止售票肯定能排到室内,守一晚上也没什么,反正明天又不用考试。
赵研扭头看了眼身后,身后站着一位衣着朴素的大婶。他决定和身后的人搞好关系,万一自己要是想上个厕所什么的,可以跟她说一声,不要再来了就以为是插队的。
赵研吸了吸鼻子,吸进一鼻子的寒气,侧过身和身后的大姐打招呼,“这队不知道要排到什么时候,大婶,你去哪里?”
大婶的头上顶着块头巾,乡下人打扮,“Z市,小伙子,你说这售票员吃饭要吃到啥时候?”
赵研:“应该要不了多久,我也回Z市。”
大婶:“你来这里上学吧?一看就是个学生。”
赵研:“对,大婶你眼力真好。”
“哪所大学?”
赵研:“T大。”
“好像挺耳熟的,没想到咱Z市穷山恶水的还能养出你这样的俊小伙。”
赵研有些不好意思:“大婶你来T市是……”
“嗨,赚钱呗,大城市钱好赚。”
赵研:“大婶,你不会也是一个人来的吧?刚才前面那位大哥说……”
“我当家的去吃饭了,等下会来换我。T市碰不到几个Z市人,小伙子你要是去吃饭,这个位,大婶帮你看着。”
“我吃过了,谢谢大婶。”
“都乡里乡亲的,不用客气。”
……
前面飘来一阵阵泡面的味道,熟悉的味道,老坛酸菜牛肉面。前面排着队的人,有人吃起了泡面。
没多久,队伍终于开始动了,比龟速还要慢。
八点钟停止售票时,赵研和后面的大婶堪堪挪进了室内,也不知道排在后面雪里的人这个晚上要怎么办。
火车站里面不时传出播报员优美动听的广播声。
突然,前面的队伍里传出一阵骚动,大伙都伸着脖子往那个方向看。
赵研问身前的大哥:“前面怎么了?”
“好像是有人插队闹起来了。”
赵研正想上厕所……,看来不是个好时机。
他转身对身后的大婶说:“大婶,我去上个厕所,这个位,麻烦你帮我看下。”
大婶:“没事,你去吧。”
赵研从队伍里站出来,站到后面人能看见他的地方,拉下头上的帽子,指着自己的位置,对后面的人大声说:“大家都看看我,就是我,我在这个位置上,现在去上个厕所,等下回来大家可不要说我是插队的。”
大部分人扭头看过来一眼,没理他。
小部分人应了声:“看见你了,去吧去吧。”
上完厕所,赵研顺便看了下手机,才发现有好几条颜城的信息。刚才人太多,闹哄哄的,他都没听见手机响。
正要点开信息,有电话打进来了,是颜城的。
赵研接起来:“喂,颜城。”
“你在哪里?为什么不回我信息?”
赵研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火车站广播里优美动听的女音响起:“前往XX的列车即将到站,停靠三号站台,请工作人员做好接车准备……”,声音极具穿透力。
电话那头的颜城:“快九点了,你怎么还在火车站?”
赵研:“春运,人很多,我今晚估计得守这里。”
“你别买了,我给你搞张机票,你现在出来,我去接你。”
赵研:“不用不用,明早就能排到了。”
赵研站在厕所外面打电话,一位大叔从厕所出来,看见他提在手里的包,好心提醒了下:“小伙子,这车站里到处是小偷,你可要把包拿好。”
颜城:“就这么说定了,你出来,我现在过去,到车站打你电话。”
“嘟……”然后是一串忙音。
赵研看着被挂断的手机,无可奈何地拨过去,颜城很快接起:“我在开车,不方便听电话,先挂了,我已经在路上了,你出来。”
“嘟……”又是一串忙音。
敢情这队白排了,他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算了,走吧。他走回去跟排在他身后的大婶说了声,说有事要走,不排了。
刘国华被颜城扔在了路边感受风雪无边。
晚上邀了一帮人来会所打台球,打完球出来,本来颜城要送他回学校,半路上接了个电话,不对,打了个电话,就把他扔半道上了,说让他自己打车。
要是在会所门口,倒好打车,可现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赵研出来,站在火车站门口等电话,十分钟后,他等到了颜城的电话。
颜城:“你在哪里?”
赵研回头看了眼身后楼顶上闪着红色霓虹的几个大字——T市火车站。
“就在门口,你到了吗?”
颜城:“我没看见你,进里面也没找到你,都是人。”
“就在火车站正门那块大石头旁边……,”说着,赵研无意间抬头看了眼前面,那个好像是颜城的车,“哎……,我好像看见你的车了,你在车里吗?”
“不在,那你在车边等我。”
挂断电话,赵研走过去,没错,还真是颜城的车,后视镜背面贴着宝儿的猫头照。
他站在车边等,即便下着雪,火车站的夜里也很热闹,不远处一排排遮阳伞下,冒着热气,飘来各种各样的食物的辛辣味。
远处是霓虹璀璨的街景。
有两个人经过他的身前,手里捧着关东煮,边走边吃,丝毫不在乎雪落进关东煮的汤里,吃得津津有味。
赵研抬高视线,一下子就看到了颜城。颜城从火车站里走出来,他穿着中长款的黑色呢子衣,黑色长裤,身高腿长,手里拿着车钥匙,走起路来很自然地挺直腰背,暗夜风雪都挡不住的高贵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