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研的手指插进颜城浓密的头发里,慢慢下滑,滑过脸颊,摸上他的嘴唇,嘴唇非常软,不像他的气场给人的感觉那样冷硬,柔软到不可思议。
“颜城,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我一直只喜欢你一个人,从来没有别人。”
话音刚落,两人迫不及待地狠狠地吻在了一起。
从沙发一路折腾到酒店超大号的床上。
翻云覆雨。
情到深处,颜城从他的锁骨一路允到脖子,再往上,咬着他的耳朵说:“你一辈子都别想离开我。”
“不离开……啊……”赵研语不成调,他觉得他快被人折腾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没有人在意过了多久,后来流了很多汗,从床上又折腾去浴室。
颜城在浴室还没出来,隔音效果太好,他都听不到一丝“哗哗”的水流声,安静极了。
赵研半躺在床上,身体酥软到眼皮都懒得眨一下,很累了,可脑子却异常的清醒,一丝睡意也无。
室内充斥着一股子腥甜味,他拖着软成面条的腿,下床,拉开半边窗帘,开了一扇窗。
窗前,那盆彼岸花兀自在夜风中开得浓烈。
“颜城,你知道那是什么花吗?”
颜城躺到床的另一边,将人圈进怀里,“不知道,什么花?”
赵研:“彼岸花。你后来还经常出去旅游吗?”
颜城:“没去了。”
赵研:“为什么?”
颜城:“有了光研后,事情多了,慢慢就提不起兴趣了。”
赵研:“那你那么好的摄影技术,不是就浪费了?”
颜城:“不浪费,因为我赚了很多钱。”
赵研:“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颜城:“谁知道呢!”
赵研:“你觉得这彼岸花好看吗?”
颜城:“不好看,太张扬,我更喜欢含蓄一点的。”
……
慢慢的,没有了语声,只剩绵长的呼吸,轻轻浅浅。
万籁俱寂,夜深露重。
夜空中的乌云悄悄聚拢,空气里的水汽慢慢激增,一阵饱含水汽的风沿着半开的窗户吹进来,吹在彼岸花上,花瓣凝出一滴露珠,露珠越来越大,直到不堪重负,低落进泥土里。
赵研睁开眼睛的时候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眼前是氤氲着森森寒气的一条河,河面看不到水,只看得到白雾。河两岸开满了彼岸花,血红色的,开到荼蘼,非常茂盛,比他在酒店花盆里看到的大好几倍。
这是哪里?!他怀疑自己是在做梦,因为眼前看到的一切太诡异了。
眨眼间,河面上出现了一座桥,有白雾漫过桥面,桥面上零落着一层彼岸花的花瓣,有一个人出现在桥面上。
刚才明明没有桥也没有人,他看得很清楚,可是突然就有了,他看不清桥上那个人,可他就是知道那是一个人,一个老太太。
因为她说话了,一把苍老的女声:“你要过河吗?”
“我不知道,这是哪里?”
女声:“忘川。”
“我为什么在这里?”
女声:“天道轮回。后面那位,是不是在叫你?”
后面那位?!他回头看,什么也没有看到,一道刺目的白光闪过,他突然来到了另一个地方。
一个类似古代客栈的地方,有人在喝酒,有人在调笑,有人穿着古时候的衣服却拿着啤酒瓶在吹啤酒。
正看着,他的身前坐了一个人,看不清面貌的一个人,可他就是知道那是一个人,因为他说话了。
一把温润如玉的男声:“你回去吧。”
“回哪里?”
男声:“人间。”
“这里是哪里?”
男声:“灵魂驿站。”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男声:“天道轮回。”
“我死了吗?死了为什么还能回去?”
男声:“因为一个运气不好又命不该绝死错了的人,他不愿意回去了。”
“他是谁?”
男声:“你刚才没有看见吗?他在你后面过了忘川。”
……
一个激灵,赵研突然就醒了,他感觉到一股子湿湿的凉意,侧耳细听,听到窗外瓢泼的雨声,风太大,雨沿着开了一扇的窗户飘进来。
赵研拿开搭在自己腰上的温热的手臂,下去关窗户,窗户关上了,窗前的地面湿了一片,那盆彼岸花,被雨打风吹,飘零了很多花瓣。
看到这个花,他突然想起了刚才的那个梦。
好奇怪的梦,怎么会做这样的梦?!本来还想着躺床上想一想,这个奇怪的梦是不是跟自己的那场重生有什么渊源,可是一躺上床,接触到颜城温热细腻的皮肤,他什么都没有想,就睡过去了。
第二天醒来,他总觉得忘记了什么挺重要的事情,可就是想不起来了,包括那个梦,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想什么呢?”颜城睁开眼睛,就看到赵研盯着天花板在走神,被子下面的手在他腰上掐了把。
腰部是赵研最敏感的部位,他“哈哈哈”笑出声的同时,紧紧摁住颜城胡作非为的手。
“没想什么,快起床了。”
……
医学研讨会是在B大举办的,在台上轮流发言的都是学科泰斗,底下坐了很多人,有业内人士也有B大医学院的学生,很多坐不下的学生都站在后面。
林方清的飞机因为昨夜的雷雨晚点了,没办法在研讨会开始前及时赶到,应穆钢的再三嘱咐,赵研的手机开了录像功能,坐在底下边听边录。
按照穆钢的说法,不能让他的男朋友千里迢迢绕来B市,只听半场研讨会。
成人之美,举手之劳,赵研很乐意做。以前从来没见过穆钢对哪个男人这么上心过,只要穆钢收了玩性,这两人还是很合适的。
研讨会开始三四十分钟后,调成振动的手机震起来,人到了。
赵研起身低调地离座,穿过后面站着的人群,走出大会议厅,一眼就看到不远处走来的那两个男人。
穆钢也在B大读过书,本硕连读,研究生毕业后去了德国。
距离有些远,听不清在说什么,只从肢体语言可以看出,穆钢很高兴,边走边很有兴致地向林方清介绍着路经的风物。
越走越近,林方清先看到了赵研,赵研淡淡地笑起来。
人还是那个人,没怎么变,变了的,是每个人从二十岁到三十岁都会改变的那些东西。
他穿着一件风衣。
穆钢还准备做介绍,林方清快走几步绕过他,礼貌性地轻轻抱了下赵研,只一下就放开了,“赵研,你一点都没变。”
赵研:“怎么可能没变,老了,欢迎回国。”
“哎哎哎,我要事先声明下,咱中国可不流行拥抱礼,只此一次下不为例,我很介意。”穆钢站在两人中间说。
这种直来直去的性子,很坦诚,赵研很欣赏穆钢这一点。
穆钢说完,三个人都笑了。
赵研说:“我有男朋友了,你知道的。”
林方清:“宝贝,你信不过我?”
这声“宝贝”叫得穆钢恨不得化作绕指柔,挂在林方清身上,“信得过是一回事,介意是另一回事,人家占有欲很强的。”
林方清:“你不是答应过我不再用‘人家’自称了吗,我不喜欢。”
穆钢:“你看,一来到老地方就忘记了,我接受批评,下次一定注意。”
地面上还是湿的,昨天晚上的大雨留下的水渍还没有彻底干。赵研低头看着自己脚上的鞋,米白色的运动鞋,新的,很合脚很舒适。
今天早上,蒋助理送过来两套衣服,人颜总从上到下,从里到外,穿了崭新挺括一身出门了。顺便也给他买了一套,他自己带了衣服,就只穿了这双鞋,因为这双鞋很合脚很舒适。
赵研:“咱们该进去听研讨会了,不过只能站在后面听,人太多,没座了。”
第88章
医学研讨会在午饭时间有一个小时的休场, 下午一直持续到四五点钟才结束。
“以后准备在哪里发展?”赵研问桌对面的林方清。
桌上摆着几盘精雕细琢, 像艺术品多于像食物的菜, 赵研刚才愣是不知道应该从哪里下刀叉。
这里是一家高档西餐厅,吃品位与档次多于吃饱肚子的那种餐厅。菜刚端上来时,两人很默契地对视一眼,眼里是同一个意思, 进错地方了。
之所以会来这里吃饭,是因为这家餐厅对面有一个入夜后会很红火的酒吧, 穆钢原本的意思是, 在这里吃完饭, 刚好去对面那家酒吧泡吧。
可是,现在吃饭的只有赵研和林方清两个人,制定计划的穆钢被一个电话叫走了, 什么时候能过来暂时待定。
据说是他靠着他爸穆教授的面子, 借用B大实验室做研究的一个小白鼠出了点问题, 这个研究是为了发表一篇学术论文,这篇论文关乎职称评定。
林方清:“我自己倒无所谓,只是我爸这两年身体越来越不好,喝酒掏空了身子,工作上的事也慢慢力不从心了, 想让我回去接他的班。”
“前不久, 我在医院碰到过林院长,看上去还挺健朗的。”赵研用刀轻轻切开九分熟的牛排。
他不常吃西餐,因为不喜欢吃, 在北非的那两年,他一般是自己给自己做中餐,所以不常用刀叉。可是使起刀叉来,一点也不显生疏,也许是使惯了手术刀的缘故,手底下很灵活。
一刀下去,牛肉从表层到底层毫不拖泥带水地裂开,听不到一丝刀尖刮到盘底的声音。切出来的牛排,四四方方,大小统一。
林方清:“看起来健朗,其实都是在硬撑,争强好胜一辈子,不肯认输。早就劝他少喝酒,不听,到了这个年纪,胃溃疡,酒精肝,肝硬化,一大堆的毛病,医不自治,就是这个道理。”
喝酒伤身,是真的,赵研自然而然就想到了颜城,确实是喝太多酒了,他决定回去后采取强制措施,让颜城戒酒。
商场上的应酬要是没办法,能不喝就不喝,非要喝就少喝,在家,一定让他滴酒不沾。
“你重新和颜城在一起了?”
“对,你怎么知道?”赵研抬头看了眼林方清,他好像没有说过,难道是穆钢对林方清说的。
林方清:“你的眼睛告诉我了。”
赵研失笑:“这么明显吗?!”他可真不知道他的眼睛什么时候会说话了。
“对,很明显了。”
因为你暗淡的眼睛重新被点亮了,就像十年前那样。
赵研:“我和穆钢好几年的老朋友了,这人,除了爱玩,没别的毛病,他挺适合你。”
林方清没有说话,他给自己和赵研的酒杯里各自倒了半杯酒,没什么度数的红葡萄酒。
他举杯道:“祝福你。”
赵研也举杯,笑着说:“也祝福你。”
“碰……”,两个玻璃杯碰到一起,发出一声清脆悦耳的轻响。
不知何时,餐厅里开始回荡着一首舒缓的歌曲,就像微风一样,轻轻吹过。
餐厅玻璃窗外的大马路上,自然听不到舒缓的歌曲。
路边停着一辆车,后车窗完全降下来了,颜城看着餐厅玻璃里的那两个有说有笑相谈甚欢的人。
刚才他的车从这里经过,无意间的一瞥,他看到了这两个人,立马叫蒋助理靠边停车。
到现在为止,他已经盯着这面玻璃,看了十多分钟,一直没有等到赵研出来。
他之前调查过和他分开的这十年间赵研的履历,干干净净,他和林方清没有交集。
可他心里还是不痛快,不对,是非常的不痛快,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不痛快。
车外是繁华热闹的街头和次第亮起的霓虹,车内的气压越来越低。蒋助理心里闹得慌,他从后视镜看了眼他家颜总越来越冷越来越黑的脸,犹豫再三,顶雷进言:
“颜总,酒会快开始了,您还要致辞,再不走要迟到了。”
经过昨天的现场考察,今天上午的谈判,下午终于签了合同,晚上有一场庆祝酒会。酒会上颜城要致辞,表达下光研的实力和诚意,展望未来,鼓舞士气。
在光研工作过的每一个员工都知道,光研有一条铁律,时间即金钱,光研不允许迟到。迟到一次,你还不懂规矩,情有可原,迟到两次,卷铺盖走人。
蒋助理顶雷进言后,颜城黑着脸没说话,微微皱起了眉头。
这直勾勾的眼神太明显了,蒋助理也看到了视线尽头玻璃窗内的赵医生,秉着为老大排忧解难的本分,蒋助理小心翼翼提议:“您要是身体不舒服,我去把赵医生叫出来?”
颜城依然黑着脸没说话。
蒋助理都想给跪了……
颜城终于动了,他脱掉深色的西装外套,里面是一件粉色衬衫,解开衬衫上面的三颗扣子,露出大半个性感的锁骨。
因为今晚的酒会,他特意穿了件粉色衬衫,不会显得那么刻板严谨。
开门下车,将后车门摔得震天响,车里的蒋助理结结实实被震了下,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家颜总这种妖孽造型,迈步走进餐厅。
餐厅招牌上闪耀的霓虹照在颜城身上,一闪而过,夜色无端多了丝魅.惑。
蒋助理抬头再次确认了下,这是家餐厅,不是酒店,那这骚成这样……也不可能去餐厅干少儿不宜的事啊!
赵研放下刀叉,喝了口红葡萄酒,正准备问林方清要不要给穆钢打个电话,问下他那边还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