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被克制的疯狂此刻变成了越发疯狂的尖叫。
女主持示意大家安静,用俏皮的语气说:“我们的颜大校草还不会走噢,下一个节目还有他的演奏,相信我,下面更精彩,大家可要保留你们热情的尖叫,留给下一个更精彩纷呈的表演。”
男主持宣布了节目名称。
钢琴伴奏歌曲《白狐》。
后台走出一个身材丰满,长发披肩,身穿连衣裙、高跟凉鞋的女生,灯光下裸.露在外的腿白得晃眼。明明是走性感路线的料子,却偏想要邻家妹妹的清纯效果,显然效果不怎么好,但是,这无损她的美丽。
一出场,底下的男生也激动起来了。
赵研认识她,还被她当着颜城的面打过一耳光,她就是颜城那个传说中的外语系的青梅竹马。
陈瑞的《白狐》在08年很火,感动过无数听众,成为很多人无法磨灭的校园记忆。这个青梅竹马唱的就是这首歌,颜城为她钢琴伴奏。
舞台上灯光变暗,只留一束淡红的光打在她的身上。舞台下的观众很配合地安静下来,她的歌还是唱得挺好的……
“我是一只修行千年的狐,千年修行千年孤独。”
“夜深人静时可有人听见我在哭,灯火阑珊处可有人看见我跳舞。”
……
“能不能再为你跳一支舞,我是你千百年前放生的白狐。”
……
歌声缠绵悱恻,情真意切,唱歌的人的眼睛却没有看向台下观众,她一直看着旁边弹琴的颜城,眼神迷离,傻子都能看出来啥意思。
一曲唱完,不知是台下谁带头喊了句“在一起”,一个很响亮的女声。
然后台下此起彼伏响起很多个应和声:“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站在灯光和人们的视线都照不到的最后面的赵研,吹着门外的冷风,鬼使神差想起了东非大裂谷。据说东非大裂谷是世界上最大的裂谷,被称为地球表面的一条伤痕,这个他初中地理课就学过。
看来他和颜城之间何止是珠穆朗玛峰的高度那么简单,还隔着个东非大裂谷,就像身价地位可以通过努力改变,但他无法改变颜城的性向,让他喜欢男人。
门外的风吹得他有些冷,赵研想走了……
坐在钢琴前的颜城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下,心里没忍住飙了句脏话,谁他妈要在一起,怎么就你们说了算!
台上主持的李琼老不高兴了,她怀疑这女人请了水军,她一直认为自己哪哪都比这个随时随地搔首弄姿的女人强一百倍。
为了转移台下观众的注意力,顺便利用热闹的氛围给自己制造机会,李琼将一根食指放在嘴唇上,示意大家安静,然后笑着说:“告诉大家一个秘密,咱们颜大校草舞跳得很不错,我可是见过的,大家掌声告诉我,你们想不想看。”
李琼将手里的话筒对着台下观众,绕舞台边缘走了一圈,掌声雷动。不管是男的女的,说不想看的,那都是没有说真话。
对这个反响她很满意,李琼穿着十厘米的细高跟,风姿绰约地走到颜城身边,向他施施然伸出手,一个邀请的姿势。
“怎么样,颜校草,恰逢如此佳节盛典,难得大家今晚这么高兴,还有这么多领导老师亲临,跳一支呗,我愿意免费给你当舞伴。”
他能说他真的不愿意吗,也不是不能跳,更不是不会跳,只是他不想以这种方式与这个人跳。
颜城心里飘过一堆刘国华常挂在嘴边的脏话。
他站起身,脱了西装外套,笑着说:“没什么不能跳的。”
他决定以后见了这个女的能躲多远躲多远,最好以后再也别让他看到这个人,以免影响心情和胃口。
还没有下台,被迫近距离观看交际舞的唱白狐的那位青梅竹马心里冷笑了声,真是个贱人!
场面有点失控,大家已经忘了校领导和老师的存在。也自然没有人看到有些老师的额头已经泌出薄汗,真的是太吵了,老了老了,真的无法适应这些年轻人了,本来想提前离场的,站起来才发现走道堵得连只老鼠都过不去,何况一个大活人。
想走还没来得及走的赵研瞪大眼睛看着颜城和别人跳双人舞,还跳得那么好看。
上一世他听说了颜城有两个节目,一个钢琴独奏和一个伴奏,他没有听说还有这一茬。
他一直没能明白刘立嘴里的“风.骚”是几个意思,他甚至不太能理解这两个字的字面意思,现在他貌似有点理解了,原来刘立指这个……
颜城身材是真的好,但也真的不关他什么事。
赵研没有等到颜城的舞跳完就走了。
雪好像比来的时候更大了,地上覆了薄薄一层白。离开了沸反盈天的演播厅,整个沐浴在雪中的校园,安静极了。
他回到宿舍,宿舍里只有陈向东一个人在。陈向东的床上放了个小桌子,桌上堆了一堆书,他正在看书。
宿舍的暖气有固定的供暖时间,坐底下书桌前看书太冷了,他们冬天都喜欢坐床上盖着被子看书。
陈向东看了眼赵研:“你不是九点钟下工吗,怎么才回来?”
“下雪了,出去转了转。”赵研脱下棉衣,拍掉上面薄薄的雪星子。
“下雪了?!”陈向东的声音带着惊喜。
陈向东的家乡在南方,冬天从来不下雪,他第一次来北方上大学,看到雪,一直觉得很新奇。
陈向东从床上下来,扒着窗户往外看。室内暖,室外冷,玻璃窗上结了一层水雾,陈向东用毛巾擦掉一块水雾,看着外面的雪。
赵研:“你今天怎么没有去图书馆?”
“快考试了,图书馆人多,太吵。”陈向东没有回头,随口应道。
赵研决定明天去买个陈向东那样的小桌子,放在床上看书用,快考试了,得好好看书了。
第13章
赵研洗了澡,坐在床上看书。大一的课程基本上都是基础医学的东西,在理解的同时,更多的知识需要靠死记硬背。
他习惯把需要背诵的知识点整理起来,晚上睡觉前看一遍,早上起来看一遍,想起来时再看一遍,每天都看。这样慢慢的就记住了,并且会记得很牢靠。
他上一世从大一到大五已经系统地学过一遍,理解起来很容易,他现在在做的就是把这些零碎的知识点整理起来,方便记忆。
不管是什么专业,都有一个最适合这个专业的学习方法,大家都是从大一入学就开始摸索,而赵研已经在上一世的五年里摸索到了这个方法,复习起来事半功倍。
赵研正在把老师划出来的重点摘抄到一个本子上,本子上的字很明显和课本上做笔记的字迹不一样,一个秀气工整,一个苍劲峻逸。
屋外的雪越下越大,室内和室外的温差也越来越大,阳台那边玻璃窗上的水雾凝成水珠,沿着光滑的玻璃面滚落,在窗台上晕染出一溜水渍。
赵研刚才洗了头,他低着头写字,额头上一撮头发尖滴下来一滴水,打在他的本子上。
时隔十年再一次做学生,他觉得,原来学习是这么让人平静和舒适的一件事。
对面床上的学霸陈向东比赵研更加全神贯注,一个姿势基本上可以保持半个小时不变。宿舍里静悄悄的,只能听见暖气管里偶尔传出的流水声,开始供暖了。
凌晨12点差几分钟,宿舍门被人用力推开,还没听到人声,只从这推门的方式就可以看出,来人的情绪有点高涨。
“我去,哥俩在这用功呢,恰逢如此佳节盛典,你们没去会展中心看演出吗?”蒋海很明显还没有从文艺汇演的氛围中走出来。
陈向东向门边看了一眼,继续看书,没鸟蒋海。
赵研:“没去,散场了?”
在蒋海后面进来的刘立,推开挡道的蒋海,急匆匆去卫生间洗漱。现在12点,还能玩两个小时游戏,得抓紧时间。为了不挂科,他给自己规定,这段时间晚睡最迟不能超过两点,不然白天在课堂上,那真的就是云山雾海不知处,困得要死。
“刚散场,”蒋海没有热脸去贴不鸟他的陈向东,走过来扒在赵研的床沿上,视线从下而上看着他,笑得若有所思:
“哥们你不去真是太明智了,不然一但被认出来,那可就惨啦。今晚会展中心里都是颜城的粉,你不知道那些女生有多疯狂,怪不得人说女人是老虎,这次可算是见识到了,颜城的粉差点把演播厅的屋顶掀了。哥们你要是去了,分分钟被手撕,渣都不剩。”
赵研:“节目好看吗?”
“看什么节目,哥们主要去看美女了,你可别说,原来还以为咱们那班花长得挺好看,现在看来,那长相封班花,咱班真的够寒碜了。美女如云啊,哥们只看到一双双光溜溜的大白腿,看都看不过来。就那个女主持,叫啥来着,对了,李琼,长得那叫一个美。”
蒋海此时的表情,那叫一个心驰神往。
洗漱完的刘立从卫生间出来,听到蒋海最后一句话,接了句:“今晚那么多女人,都比不上那个男人,妈的,绝了,老子就没见过那么风.骚的男人!”
蒋海:“谁?”
“颜大校草。”刘立说。
“咦,这话说得画风不对啊,”蒋海的目光在刘立和赵研之间几个来回,故意做出夸张的表情:“难道你也是gay?!”
“你才是gay,你全家都是gay,你祖宗十八代都他妈是gay。”刘立拿起刚脱下来的臭袜子就向蒋海招呼过去。
蒋海一边笑着躲闪一边说:“那为什么你注意的是颜大校草,我就只注意到和他同台的那个唱《白狐》的女生靓爆了,那身材,用行话说,够玩一辈子。”
然后蒋海掐着脖子,用掐出来的他自个以为是女音实际上是公鸭嗓的声音唱道:
“我是你千百年前放生的白狐,你看衣袂飘飘,衣袂飘飘~”
魔音穿耳,上了床的刘立正准备用枕头砸,一直没有动静的陈向东把手里的书摔了。
“蒋海,你今晚有病啊!”
……
第二天,早上后两节没课,赵研十点钟下课后,早早地就出来赶往盛世倾城。
上次行政公司招聘的人说,最好早一点去,免得让猫挨饿。下午的课是两点钟上课,之间有四个小时,室内100个平方的话,要不了一个小时就能打扫完。
扫地洗衣服都很简单,他不担心,像这种档次的房子装修时肯定装了洗衣机,说不定还是全自动的。
他就是有点担心那个猫,他没和这种生物打过交道,它的主人又不在,那它会不会怕生人,不对 ,它看到陌生人会不会攻击,听说猫爪子很锋利,以前他就见过有人被猫爪子刮出的血渠子。
走着走着,他又觉得自己好笑,想这些干嘛,不就是一个啥都不懂的小动物吗,俗话说有奶就是妈。
猫爱吃鱼,赵研专门去路过的一家超市高价买了瓶鱼罐头,准备当做第一次的见面礼去给猫当妈。
盛世华庭小区大门口的这条马路赵研曾经走过无数次,马路的两边,种着两排梧桐树,夏天梧桐开花时,路两边的人行道上会落满梧桐花。上一世,毕业后的很多年,他都会偶尔想起这条路上的梧桐花。
赵研还是第一次走进这里,他向门卫大叔出示了工作证,就被放行了。
这个小区有十来栋楼,每栋目测……,赵研抬头沿着浅绿色的窗玻璃往上看,目测有二十几层。楼与楼间隔挺远,充分保证每一层每一栋的采光。绿化也很好,有几只麻雀在花坛边蹦蹦跳跳。
他的东家住E栋顶层。
赵研走进电梯按楼层时,才确认原来每栋楼有24层。电梯上到24层停下来,赵研走出去,发现这一层只有一间房子。
电梯门到房门之间的楼道铺着地毯,踩上去都听不到脚步声。
赵研用家政公司给他的钥匙打开门,开门时他就听到了爪子拍在门上的声音。
打开门,他低头对上圆溜溜的猫眼睛,挺……可爱的,看起来挺乖巧,不像会抓人的样子。
一身黑白条纹的毛,看起来手感都不错,不像鸡和猪,倒有点像只吃草叶子的白兔子。
赵研蹲下来对着猫笑了下表示友好。
他还没笑完,猫扭头走了,不理他,表情似乎好像也许是失望,可能它以为回来的是它的主人。
赵研笑了下,他这个妈看似应该不会太难当,这个小东西看上去挺温顺的,温顺就好。他是不是要庆幸下这个东家养的是猫不是狗,听说有的狗个头大得像小牛犊子。
门内玄幻处放着个浅白色的鞋柜,大致看过去,房内整体装修是米白色系的,看起来挺温馨,东家可能是个女人,也不知道人家知不知道是一个男的给她打扫卫生洗衣服,如果知道了会不会介意。
赵研换了鞋,拐过玄关走进客厅,客厅不大,有一整面墙的落地窗,24层的高度,蓝天白云映在窗上,采光很好。
他的目光从开阔的窗上移开,不经意间瞥到身后那面墙,他一下子定住了,带着难以置信的定格意识缓慢地转身看向那面墙。
赵研的眼睛猛然睁大,心跳有瞬间飙到一百八的节奏,在这一刻他的脑子是空白的。
一整面墙上是一幅很大的画,画面覆盖了一整面墙。这么大的画却一点也不模糊,很清晰,分毫必现,清晰到他可以很轻易地数清画面上颜城长而卷翘的睫毛有多少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