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摸了一下额头,好像温度没什么变化啊?
自己全身仍是酸痛得很,使不出什么劲儿来。
苏鹤叹了声气,再难也得撑着。
下午开拍他的戏时,他要换上一身单薄的工装。
苏鹤把穿在身上的棉衣脱掉,换上剧组准备的粗麻衬衣时,服装师发现了他身上的不对。
“苏鹤,你全身好红啊,”服装师说,“是不是发烧了啊?”
苏鹤笑了笑:“估计是穿棉衣捂得太热,又晒了点太阳,才看起来这样,没事的。”
“真没事?”服装师又问。
“嗯,”苏鹤点头,“没事。”
苏鹤自己扛着一把锄头往田边走,拿在手里,他觉得这把锄头得有千斤重。
不禁啧了一声,以前在健身房,他可是能挑战一百二十公斤负重进行深蹲的男人,现在一病,那么弱不禁风的。
张导先给他讲了一点戏,看到他一直在出汗,于是问:“那么热?”
“啊,我怕热。”
讲完后,张导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好好演。”
苏鹤点头:“嗯!”
苏鹤穿着高筒的雨靴,踩进田里后,才发现难度要比自己预想的要大很多。
他的小腿几乎全部陷进了泥土里,每走一步都要抽出来一次,非常耗劲儿。
“小鹤,要到田中央去拍!”张导指挥道,“到那边还没插好秧的地方!”
为了进行拍摄,剧组提前让人插好了一部分田,苏鹤拍摄时,只需要做样子再插一部分就行了。
可他觉得自己的两条腿有点儿不受使唤,老半天才蜗牛一般挪到了田中央,像一头老得马上要退休的耕牛。
“准备好了吗?”
“好了。”
“开始!”
苏鹤开始进行拍摄。
他左手拿着秧苗,右手往田里插,动作很简单,开拍前也有工作人员跟他示范过,不过苏鹤现在手脚就是不太灵活,手上的动作要慢半拍,插了几棵,全是歪歪扭扭的,看着特别丧,跟他当前的状态一样。
“咔!”
张导喊了一声。
“小鹤!你这插秧技术也太次了啊!”张导语气中还是带着一点笑意的,“不像是插的,倒像是秧苗自己掉进田里去的!”
身边得工作人员都笑了,苏鹤自己支起身子一看,确实如此,他自个儿都不好意思地笑了。
“对不起张导,我再重新来过吧!”
于是苏鹤自己把插坏的秧苗又捡了起来,重新来过。
“继续啊!”
“三,二,一,开始!”
苏鹤重新来过。
这次他多加留意了一下自己下手的力度,不多不少,刚好能把秧苗插得直挺挺的,看起来比较像那么一回事了。
结果。
“咔!”
“重来!”
张导又喊了一声:“小鹤,你自己看看,都歪成一条蛇了!而且间距也不对!要插成直线啊!”
苏鹤直起身子抹了一把额头的汗,两眼恍惚恍惚的,他深吸了一口气之后,道了声歉,又回头把秧苗捡起来,重新来过。
第三次。
“不行!”
“你插的速度有点太慢了!就你这个样子,插到明年这块地也种不好!拍下来我得给你放快进了!”
“还是不行!”
“你看看你!手里的秧苗一边种一边掉!它们是有多重啊?拿都拿不稳了?!”
“怎么回事?!”
“你干活看着病怏怏的,一点力气都没有,真拍不来这场戏,干脆剪掉算了!”
张导在苏鹤一次又一次的失误中,好脾气都被磨完了。
为了拍好这场戏,几台摄像机架在农田的各处,从几个角度拍他。
他每失误一次,每个摄像师就要重新归位一次,特别费事。
而且张导就纳闷了,明明之前苏鹤很机灵的啊,一点就通,怎么今天怎么说,苏鹤都有种听不进去的感觉,老是犯重复的错误。
直到最后张导受不了了,自己跑下来当场给苏鹤示范,语气中全是不满和无奈。
“实在不行我就找替身!”
张导有点恼怒了。
最后一遍,苏鹤不知道是汗水滑进了眼睛里,还是自己哭了,他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当着其他人的面,那么劈头盖脸地骂了那么久。
把他骂得像个业余到天际的不入流明星。
张导说的话,他都听进去了,也听懂了,只是行动的时候手脚和脑子不能同步。
他有点后悔了,自己太逞强,今天应该请假的,强撑着反而拖累了别人。
“咔!”
“就这样吧!他妈的终于可以了!”
张导用剧本扇着风,熬了一下午,终于把这点戏给拍完了。
苏鹤愣在原地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全身湿透了,傻站的时候,冷风吹过,他连颤抖的劲儿都使不出来。
在缓了有几分钟后,其他人在收拾东西,没人再关注他时,他一点一点地往田边挪,然后脑子越发沉重,最后两眼一抹黑,啪嗒一声,栽进了田里,成为一棵大型人形葱。
作者有话要说: 心疼鹤鹤三秒。
宁宇:让你注意照顾自己,你怎么回事?你现在是我的了,怎么能不听我的话?
☆、现场47
苏鹤醒来的时候,是躺在镇上的人民医院里。
苏鹤一张嘴,就发现嘴里含有泥巴。
“……”
一不小心吃了点土。
他向迟坤要来一张纸,呸呸呸地吐干净后,问的第一个问题是:“我是不是脸着地了?”
迟坤点头:“嗯!啪的一声直接倒了下去,大家都吓死了!”
苏鹤脸很黑:“我被捞起来的时候是不是很丑?”
迟坤迟疑了一下:“也……还好吧……就是全身都是泥,我用毛巾替你把脸上的泥清干净了,才送到医院来的……不过鹤哥你放心,这儿人少,没什么人认出来。”
“哎,”苏鹤叹气,“我也不怕被人认出,我也是凡体肉胎,生个病太正常了,就是怕这一病,耽误了大家拍戏。”
迟坤劝慰道:“鹤哥你千万别多想,大家发现你是带病拍戏,都很担心,而且张导是亲自把你送过来的,然后赶回去之后,你昏迷不醒的这段时间,他还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呢。”
苏鹤又叹了声气,有点自责,觉得自己给剧组带来麻烦了。
他抬头看了看病房,很简陋,跟城市里的大医院没法比,不过却也干净,还是一个人间的,躺在里面感到很安静。
他身上换了一身干净的病号服,打着点滴,已经在挂第三瓶了,于是问:“现在几点了?我来了多久?”
迟坤看了眼手机:“现在晚上十一点半,你晕倒的时候是下午五点多,七点的时候送到这里的,一来就让医生看了,只是高烧不退,又晒了一天,最后还吹了点冷风,太累才晕倒的,打了支退烧针,挂了点滴,你的烧就慢慢退下来了。”
“我这不会要住院吧?”苏鹤又问。
“不用,休息一晚上,明天就可以出去了。”
“那就好,”苏鹤放心了点,“天亮了我还能赶回去拍戏。”
迟坤两眼睛瞪得老大:“鹤哥,你想什么呢!明天你哪能继续拍戏啊?张导都说啦,你得好好休息,养好病了再继续拍。”
“那多耽误事啊,我要是休息了,剧组的进度不就被耽误了吗?”苏鹤说。
“我听张导说了,杜大哥的戏提前一天,全放到明天拍了,你俩调一下就好了,整体进度不受影响的,也就休息一天而已。”
苏鹤还是觉得不妥:“杜强大哥的戏本来是后天,他肯定已经安排好自己的时间了,提前的话,他又得临时做准备了。”
说完,苏鹤想下床,准备去办理出院手续。
迟坤说不过他,只好打了电话给朱颖。
朱颖在苏鹤没醒来的时候,已经得知这件事了。
朱颖在电话里劝苏鹤:“别想那么多,好好休息,既然已经这样了,就不要让剧组再担心,再为难了。”
苏鹤一听到朱颖说的,反思了一下也是,多说无益,只好认了:“哎,好吧,回头跟剧组道个歉,耽误大家了。”
“你这也是为了工作,不怪你,”朱颖说,“明天我就来探班了。”
“啊?”朱姐,你要来?”苏鹤问。
朱颖:“对啊,不光我来,宁总也一起。”
苏鹤:“……”
“他干嘛要来?”
“我来是因为担心你啊,才开拍多久,就没照顾好自己,我刚才也说了小坤了,他做事还不够细心。”
苏鹤转身看了一眼正在收拾屋子的迟坤,说道:“朱姐,你别怪他啊,他这几天够累了……”
“累是累,但是工作还是需要注意的嘛,”朱颖说,“作为助理,没照顾好艺人,就有责任。”
苏鹤有点担心:“那……他不会被处罚吧?”
“公司估计会扣他奖金,你是公司重点培养的明星,出了这档事,他逃不掉的。”
苏鹤心里开始难过了,迟坤一开始是劝过自己的,只是自己没听,坚持己见,现在拖累了人家,他有点自责。
“那朱姐,他被扣掉的奖金,我私下补给他怎么样?”
“你,哎,好吧,”朱颖宽慰地一笑,“你俩都太善良了……”
又聊了点公司的安排后,苏鹤才想起要问:“为什么宁宇也要来?”
“刘一哲打电话来跟我约产品宣传的事,我那时才接到小坤的电话,于是打算往后推一推,后来没想到,宁总直接把电话打过来了,”朱颖说,“他说你是他的合作艺人,他要确保你的人身安全……”
苏鹤:“……”
要不要那么夸张啊?!
我又不是被外星人绑架!
你少耍点流氓才是真的好吗!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苏鹤挂了电话。
他把迟坤的手机还回去后,拿来了自己的手机,发现没电了。
充了一会儿电再开机,他发现有好多条未接来电和未读信息,全是宁宇的。
从晚上七点一直打到了九点,九点后他手机就没电了。
苏鹤拍戏的时候是静音状态,没人留意到他手机响过。
苏鹤打开微信,看到宁宇发来的信息。
“你什么情况?”
“怎么没几天就晕倒了?”
“你怎么照顾自己的?”
“我那时是怎么跟你说的?”
“怎么那么不小心?”
“你要是再不注意,我可要撤资了。”
“还有,你别忘了,你同时还是我们公司产品的形象代言人,要是不能确保自己的健康,我可是要告你违约的。”
“告到你赔得内裤都不剩。”
苏鹤看着宁宇这奇葩的关心方式,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回复了一条:“我没事,就是发了点烧,现在好很多了,我以后会注意的,为了保住我的内裤。”
他的信息刚发过去,宁宇的电话便追了过来。
苏鹤接起电话,刚喂了一声,电话那头的宁宇迫不及待地就说:“我到你那儿后,你什么都别做了,我要好好看看你。”
“看,看我什么?”苏鹤支支吾吾地问。
“从头到脚看一遍,看哪儿伤着了,”宁宇说,“特别是大脑,我得看看是不是伤到了,怎么变得那么笨。”
苏鹤顿时间发现自己的脸又发烫了,该不会是病情反复了吧?!
来人啊!
医生!
救命!
他嘀咕了一声:“你,怎么还不睡啊?挺晚了吧?”
“我睡不着,”宁宇直接坦诚交代,“我非常担心你,等不到你的声音我不可能睡觉。”
“宁总,往前左拐可以吗?”电话中隐约传来一个像是刘一哲的声音,“左边应该好走点。”
苏鹤听到了,于是问:“你们还在外面?”
“嗯,”宁宇说,“我知道你病了之后,直接买了机票,飞到了最近的城市,现在正在赶过来的路上。”
苏鹤:“…………”
噗通噗通噗通。
苏鹤的心跳声震得自己快耳鸣了,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怎么那么急呢?
连天亮都等不及么?
“那,那你是直接去剧组,还是到医院来?”苏鹤明知故问,“医院只有一张病床啊,你们睡哪?”
“我让他俩到附近的酒店去住,晚上我陪你。”
宁宇的声音无比坚定,毫无反驳的可能。
苏鹤挂了宁宇的电话后,小心脏还在砰砰直跳。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临时挂个急诊,自己的心脏有点承受不住当前的负荷了。
没多久,张导和杜强先后打来了电话。
苏鹤知道他们工作那么晚,是为了明天的戏做准备。
因为他们是借用了学校的地方,不好把拍摄时间拖延太久,所以苏鹤在电话中向他们表达了歉意。
而他们非常和善,并没有怪罪苏鹤,而是交代他养好身体。
等房间再次安静下来后,苏鹤傻坐在床头,发愣。
“鹤哥,你躺下休息吧?快十二点了。”迟坤说。
“不行……等下有人要来。”
”谁啊?”迟坤问,“那么晚了来探病?”
“宁宇。”
迟坤:“……”
苏鹤一直保持着高度清醒和紧张的状态,而迟坤则坐在一旁,趴着床边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