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的身影就消失在原地。
包晓云拧紧眉头,偏头看了眼落地窗外,远处翻滚的乌云,让他心里的不安越发严重。
抿了抿唇,包晓云眼神凛冽坚决,很快也消失在办公司里。
—
W市。
顾月离被一张定身符定在原地,完全不能动弹,只有嘴巴还能讲话。
他被关在一个仓库里,看守他的,是两名人类。
“那个,两位大哥,跟我说说话呗。”顾月离又冷,又怕,但很努力在保持镇定,他看得出来,看守他的是真正的人类。
或许可以找到突破口。
尽管他不懂青年找季大哥要做什么,但从对方的语气里,他能分辨出,青年是不怀好意的,或者说,藏着深刻的恨意。
——如果季大哥真的来,一定会出事。
他不能让季大哥……混沌出事。
“你们是W市的人吗?还是其他哪里的?你们认识我吗?我是顾月离啊,你们应该看过我的戏吧?”顾月离露出标准的微笑,乖巧又帅气,“你们不回家过年吗?今天年三十,明天就初一了,不回家的话,你们不想念家人吗?
我很想回家过年啊,往年这个时候,我正跟我妈一起包饺子呢,我妈包的饺子可好吃了……”
顾月离想利用共情感,先拉近距离,然而他说的口干舌燥,看守他的两个人都没有回过一句话,甚至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他。
“……”顾月离叹气,“你们好歹理我一下啊,一个人唱独角戏,多尴尬。”
这时,“别费劲了,他们听不见的。”
顾月离认得这个声音,他上下左右地动眼珠子,最大限度地观察四周,“别躲着,你出来。”
“躲?”那声音冷笑一声,“我一直在这里,只是你看不见我罢了。”
顾月离吞了吞口水,“那、那你出来,鬼鬼祟祟隐身着,你是变态吗?偷窥欲那么强?”
“几千年了,你轮回了这么多世,这张令人讨厌的嘴怎么还是没变。”青年现出身形,从阴影走到灯光下,居高临下看着顾月离。
顾月离不能动,视线放的位置有点尴尬,只好闭上眼睛,“你也认识雨神?”
“不,我不认识雨神。”青年蹲了下来,右手抬起,钳住顾月离的下巴,“我认识的,是转世后的雨神,那是第几世?十、二十?”
他的眼底迸发出阴冷仇恨的光,“我弟弟就是想用你做个试验而已,混沌就杀了他。”
更用力掐住顾月离的下巴,强迫他睁眼,“你说,我该不该恨?”
顾月离被迫睁开眼睛,正好对上青年满是仇恨的双眼。
距离太近了,顾月离被吓了一跳,眼睛不由自主瞪圆了。
欣赏够顾月离害怕的表情,青年松手,纵声大笑,“今天就是我报仇的日子,两千年了,整两千年,我一直在等这一天。
你以为混沌来了,还能逃的了吗?我已经在这里设下天罗地网,就等混沌主动入网。”
青年的耳朵动了动,松开顾月离,笑的更加疯狂,“来了。”
一红一蓝的眼眸越发诡异,他两手掐了个法诀,又低头朝顾月离冰冷一笑,“你暂时还是别说话比较好。”
顾月离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的声音真的发不出来了。
青年再次隐去了身形。
过了会儿,仓库门突然被大力破开,接着一只魔飞了进来,倒在地上,吐出大口鲜血,惊动顾月离,也惊动了看守的人类。
他们同时冲出,但刚走了几步,肉身瞬间分崩离析,只剩下落满一地的骨灰。
顾月离目瞪口呆看着眼前的一幕。
很快第二名魔、第三名魔……无数名魔族被丢进仓库,全都半死不活,血腥味越来越浓。
感应到什么,顾月离发出“唔唔唔”的声音,焦急不已,然而因为定身符,他动弹不得。
又过了会儿,混沌走进了仓库。
“月离。”见到顾月离被困住的模样,混沌目眦尽裂,上古凶兽的煞气爆出,本来半死不活的魔刹那间死的不能再死。
煞气蔓延,又几乎将顾月离震得昏过去。
风似的卷到顾月离面前,混沌迅速揭了他的定身符,又一扬手,解了他无法发声的咒。
顾月离的声音一回来,就快速说:“季大哥,快跑——”
“来不及了!”声音出现的同时,青年已经到了混沌的身后,手持长刀,狠狠刺下。
混沌抱起顾月离,迅速掠向旁边,不过他的速度再快,也还是受了伤,但总算避开了要害。
将顾月离放下,又挡在他身前,混沌看向青年,记忆回溯,他认出了青年,“谷繁?”
“很好,你还记得我。”青年提着刀,再次冲向混沌。
混沌避开,右手虚空一握,一把唐刀出现在他手上,刀身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两人周围卷起飓风,仓库立刻被夷为平地。
顾月离蹲在地上,抱着头,等风停下,才抬起头。
此时谷繁已经跟混沌打到了空中,两人你来我往,谁也不落下风。
两把刀再次碰撞,灵力与魔气相冲,在空中炸开,发出巨大声响,谷繁看着混沌,突然一笑,“你还真敢自己过来……”
“对付你,我一个人就够了!”混沌另一只手抓着一条长绳,长绳如蛇,像谷繁卷去。
“狂妄!”
“那就试试——”
谷繁单手掐诀,地上的石粒全部飞起,疯狂攻击混沌,在靠近混沌时,又凝聚成一只巨大的手,用力朝他拍去。
同时,他长刀一划,狂风裹着魔气,所到之地,寸草不生,生物化作灰烬。
刀气跟魔气以极快的速度向顾月离飞去。
混沌瞳孔一缩,放出天火火种,天火为他画出一道屏障,他自己则快速赶到顾月离身边,将顾月离抱进怀里,然后以身为盾,生生挡下谷繁这一击。
抱着顾月离,混沌倒在了地上。
“季大哥?”顾月离回过神,飞快爬了起来,看着混沌胸前的血跟伤,慌乱无比。抬起头,他看了眼谷繁,又看到周围不知何时出现的大批魔族,紧紧咬着唇,用疼痛强迫自己冷静。
忽然记起什么,他连忙将收在怀中的灵符全拿了出来。
灵符挡住了地面的魔族,可挡不住谷繁。
咒语响起,狂风、暴雨全部向顾月离袭去,很快将他浇成落汤鸡,灵符泡了水,威力大减。
“月离,你躲开些。”混沌缓了过来,他重新站起来,将顾月离护在身后。
然后他操纵火种,在顾月离周身画了一个火圈,魔、人、妖都无法靠近。
之后,他飞到空中,又再次跟谷繁战到一起。
为了保护顾月离,这会混沌已经伤上加伤,且因为他最开始挨的那一刀里,被谷繁灌入了魔气,伤口无法自己复原。
甚至每动一下,就会被撕裂的更大。
“看来,注入你体内的魔气起作用了。”谷繁讥笑,“堂堂四凶兽之一,不过如此。”
混沌擦了嘴角的血迹,眼神冷若冰霜。
“还没结束。”
“是还没结束,但是,是我们还没结束,不是你。”谷繁杀气肆意,“你,就到这里了!”
说完,谷繁突然徒手一抓,天火火种便不再受控制,疯狂想从混沌手里脱离,飞到他手里。
混沌脸色一沉。
“没用的。”谷繁讥讽的目光落在混沌身上。仿佛是为了应证他的话,火种因为无法脱离混沌,就主动燃烧起来,逼混沌不得不放手。
利脱离混沌的手,火种就主动飞到了谷繁的手心上方。
谷繁正要收手,将火种抓在手里,千钧一发之际,包晓云从空间跳出,树鞭一甩,将背对着他的谷繁卷起,用力甩到地上。
没了谷繁的控制,火种再次飞回混沌身上。
第133章
“喂, 你没事吧?”包晓云看着混沌。
“……没事。”混沌收好火种, 又看了眼包晓云,很轻地说了一句, “多谢。”
“我下去带顾哥,我们要快点离开。”包晓云视线扫过地面谷繁砸出来的坑, 预感不太好,“……迟了, 或许就走不了了。”说完就风驰电掣落到地上。
混沌见状,撤回天火,包晓云趁机拉过顾月离, 在魔族反应过来前就又回到空中。
“走!”包晓云说。
混沌点头, 撕开了空间,然而还是慢了一步。
“你们谁都别想走——”谷繁的话音落下, 一张大网拔地而起, 直接将包晓云、顾月离、混沌困在网中。
看着大网,混沌大惊,“乾坤网?”
“那是什么?”包晓云问。
“你不知道吗?”混沌抱着顾月离, 望着困住他们的网说,“这是伏羲的法宝。乾坤, 就是天地, 属阴阳。乾坤网顾名思义,便是能锁住天地阴阳万物, 外力无法破坏。”
“不错, 这就是乾坤网。”谷繁已经从坑里爬了出来, 除了衣服沾了些泥土,再没有其他伤,“我说过,你们既然来了,就谁也别想走。”
谷繁两手捏诀,乾坤网逐渐缩紧,最终大网变成只有一个车厢大小。
包晓云他们被困在里头,左右、前后都只能走差不多五步的距离,陷入了被动。
“你别太得意,老头他们很快就会来的。”包晓云看了眼受伤的混沌,又看了眼只是凡人的顾月离,尽管自己也害怕,但同时又升起一股强烈的使命感。
现在就剩他还能打,他是主战力,必须要克服恐惧,保护混沌他们。
而且,饕餮还在仙境等他回去。
他一定要救饕餮。
谷繁拍拍身上的泥土,看着包晓云,讥讽地笑,“小貔貅,你真的被保护的太好了。”他指了指天,又指了指地,“这天地,很快就要易主,就算他们来了又如何?”
“你还没发现吗?”谷繁突然手臂抬起,轻轻一挥,只见艳阳散去,天空电闪雷鸣,狂风呼啸,地面飞沙走石,除了眼前的魔族,方圆之内,再无活物。
W城,是一座名副其实的死城。
包晓云变了脸,“你们把人类怎么了?”
“不是我们把人类怎么了。”谷繁说,“是人类自己把自己怎么了……自相残杀,懂吗?”
“怎么会?”包晓云难以置信。
“千万年来,人类就一直如此,自私、贪婪、欲望无穷无尽,稍微诱惑一下,就会不择手段,就算让他们父子相残、父女相-奸,食人骨肉……什么事,他们都能做出来。”谷繁笑的残忍,“我不过给他们编织了一场梦境,人性就彻底暴露了出来。
所以说,人类始终是令人厌恶的存在,他们根本不配存在于天地之间!”
包晓云淡漠地看着他,“你说的不对。”
“就算人类的本性里确实存在如你所说的那些东西,却也掩盖不了他们人性里最闪光的部分,他们真挚对人,热爱生活。
他们勇敢,敢于去创造、改变生活,他们也会为了自己在乎的人、事、物牺牲自己。”
紧紧盯着谷繁,“而你们自己的丑恶行径,别都推到人类身上,人类不替你们背这个锅,更别将你们的欲望用冠冕堂皇的借口掩盖,那不过掩耳盗铃,自欺欺人而已。
说白了,人类有的,你们都有,甚至比人类更甚,你们更自私,更贪婪,更加无可救药!”
“呵。”谷繁仍然笑着,“随便你说,我也不期待劝服你。只是天地万物,从古自今,都是赢家说的算。”
不再理会包晓云,谷繁的目光落到旁边的混沌身上。
“两千年前我就说过,我一定会找你报仇。”
“你的仇人是我,那就放了月离,他不知情。”上前一步,混沌将顾月离护在身后。
“那又如何?我如果当着你的面杀了他,你会很痛苦吧?我很期待。”谷繁狞笑着,眼底闪过仇恨的目光,举起手里的刀。
混沌猛地将顾月离推到包晓云身边,吼道:“保护他。”
下一秒,他自己就被击中,吐出一大口血,脚步踉跄,单膝跪在地上。
谷繁拖着刀,一步步走近混沌,脸上露出快意的笑,狂风吹起他的衣摆,犹如索命恶鬼。
顾月离几次想冲过去,都被包晓云拉住,喉咙都快喊哑了,猛地转头,他抓着包晓云的手,“小包子,你救救季大哥,你想办法救救季大哥,我求你。”
“我想想办法。”包晓云皱紧眉头,想起之前的种种,灵光一闪,忽然明白过来。他松开顾月离,在谷繁的攻击落到混沌身上之前瞬间闭眼冲出去,替混沌挡下了攻击。
攻击,并没有落到包晓云身上,浅绿色的光芒再次亮起,替他挡掉了谷繁的刀,同时又随着他的想法,逐渐扩大,直到笼罩住整个乾坤网。
谷繁不能动他们,他们也出不去。
包晓云缓缓睁开眼睛,看到这一幕,长长松了一口气。
“季大哥。”顾月离声音哽咽,快步跑到混沌身边,弯腰扶起他。他看着混沌身上的伤,自责极了,“对不起,都是因为我,对不起……”
“……傻瓜,跟有什么关系。”勉强抬起手,擦掉顾月离的眼泪,混沌又看向包晓云,“谢谢你,小貔貅。”
“扯平了。”包晓云突然说。
混沌愣了下,“什么?”
“当年因为黎大哥他们的过错,害得雨神陨落,你们错过万年,如今我救你跟顾哥一命,这件事就扯平了。”顿了顿,包晓云又说,“而且他现在本体出窍,昏迷不醒,你也算报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