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双方也代表各自国家的体面,在这个场景遇到,真是难受的低头也不是,抬头更不对。
至于那两个被他们一直挂心的孩子,也再没有人提及过,其实他们所担心的一切问题,现在也都不是问题了。
对于这两位来说,那还是事儿么?甭说帝国珍珠,就是九州最好的宗室学校,这位江大都督如果想,他的妹妹就能上。
区法官在接下来的交谈当中,是一个字都不多说了,倒是没啥政治背景的廖医生,语气就有些自由开始问这问那。
他哈哈笑着:“哎呀!真是想不到,活了大半辈子,不满您!我还是第一次跟贵族老爷打交道,哈哈哈……这次回去我要跟他们好好吹吹牛了。”
江鸽子无奈的坐在那儿,一本一本的把房产证往箱子里丢,他看这一堆东西简直尴尬的不成了。
室内这一堆人,就只当自己是瞎子,没看到他在做什么。
周松淳见他失落,就好笑的把自己的破点心推过去道:“要不?您尝尝这个?我亲手做的,虽然破了点儿皮儿,可味道还是不错的。”
江鸽子瞪了他一眼,却抬起头来正色对廖医生说:“你最好出去什么都别说!”
廖医生有些困惑的看着江鸽子。
可周松淳却拿起自己的破点心,好珍惜的咬了一口道:“啧,真是……不识货呢!怪好吃的,我都吃了好些了。”
江鸽子可不管他话里的意思,就很认真的解释到:“这里涉及了一些别的事情……他家……”他想实话实说,我们是狼狈离开的北燕的,现在他家也没啥用处,你别听他吹。
可他这话还没说完,廖医生却忽然大声道:“哎呀!那真是要尝尝了,前几次来老三巷,我还买过这边的点心,说起来在下是很喜欢枣泥这样的馅儿,这里面有么?”
周松淳笑着摇头:“没有。”
廖医生哈哈笑着,迅速走到前面很认真的跪坐下,拿起一块点心咬了一大口,堵住自己的嘴,认真咀嚼之后他笑道:“莲蓉馅儿,也挺好吃的。”
周松淳抬脸看看可怜的政治白痴,只能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您安心!这件事儿就交给我吧。”
江鸽子看看他,再看看面前这群人,好半天才无奈的点点头道:“随便你。”
说完他站起来走了。
见他离开,周松淳才叹息一声对屋子里的人道:“也是我们大都督倒霉,他命不好,没摊上个好家族,这好不容易靠自己挣扎上来了,您们再仔细想下,是不是不对劲儿?偏偏就要指定我们大都督做监护人?可真狠呢!
看看人家这理儿站的,就堵的你没法儿说!说出来都是算计!真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那位……虽算得是个母亲,那也要看对谁,哼!还不如没血缘的邻居呢!”
“是……是啊,仔细想想,真狠呢!仇也报了,俩孩子也有前程了,可这……我的母神阿,我们这也是被算计进来的吧?!”
“终于想明白了?”
“嗨!这一趟一趟的也不知道是为谁……”
“甭管为谁,职责所在,诸位已经做的足够好的了。”
雨依旧下着,江鸽子站在院子里,拿着工具,认真的对着白墙继续涂抹。
安静下来吧嗒味儿,他倒是有些明白了,所以只觉着自己是个白痴,心情就有些复杂。
所以,以后自己要学习装毕大法,才是人间正道?
这也太他么的沧桑了!
这人谁也别小看谁,周松淳办事能力确实比他强,真是又学到一份儿道理,这可跟聪不聪明没关系。
甭管他是不是两世,可政治思维这玩意儿,他是一点儿都没涉及过,他所经历的一切环境都没给他一个政治脑子。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周松淳笑眯眯的从后街送走了那群楚国人,捎带还把自己的破点心当做了回礼,一人给人家打了好几大包。
为了显示自己清白,楚国的这些人都认真的按照市价给付了钱儿。
等他笑眯眯回到中院,看到江鸽子依旧负气刷墙。
就啼笑皆非的走过去问:“呦!您生气了?”
江鸽子语气平静:“没。”
周松淳点点头,就跟在他后面耐心的与他解释。
“这事儿就不该您操心,这不是戚刃不在么!无论如何,干涉您的家事到底是我的不是……”
他正式的跟江鸽子道歉,然而江鸽子只是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后,继续图自己的大白墙。
虚伪!
周松淳无奈的摇头,只好笑着跟他解释到:“哎呦!您可真是祖宗,您看……不是他们给咱们找麻烦,就是咱给人家好人事后找麻烦后账!您也别往心里去,明儿送她们国外去就得了,我知道个西大陆的淑女学校还是不错的,改名改姓对大家都好,您若信我呢,我就帮您直接找个好家庭收养着,也是一了百了,也肯定不能委屈她们。”
“为什么是西大陆?”
“为什么是西大陆?嗨!那不是我在那边有个投资,恰巧我的代理人两夫妻就想收养一对软绵乖巧的女儿呗。”
江鸽子把手里的板子随手一丢,接过一边霍安递过来的毛巾擦了一把手,跟周松淳回到屋檐下,两人就随意坐着,一边看雨幕,一边各自想着心事儿。
好久之后江鸽子才说:“我知道她算计我。”
“还想不开啊?”
“没,就觉着挺对不起人家的,来来去去为她那点儿算计……”
周松淳端着一盏热茶,笑眯眯的点点头道:“是呀,所以好人得有个好报!咱刚从北燕禁区出来,了解内幕不说,还是服务在殿下身边的大麻烦,那些都是好人,就放过人家吧!”
“你说我刚才怎么想的?”
“您可别问我。”
“呵……也是气疯了,对吧?”
“我倒是觉得,这世上能有几个母亲能为孩子的前途豁出命去的,您没这福分,我也没这福分,对了!有件事我可没法替您拿主意。”
“恩?”
“就……那位的尸首,现在好像还在咱常辉衙门的库里冻着呢,您看看该怎么整?”
一大串雨幕汇集而成的水珠儿,从头顶女贞树的叶子上猛的坠落。
江鸽子静默片刻才说:“他们不是挺负责的么?怎么不管管这事儿?”
“……我的杆子爷啊!您就放过人家吧!人家官小,也是好不容易混到国家最高法庭的,这老三巷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被人家的权力机构管着的,咱走路自我警醒点儿总是没错儿,都这个时候了……蚂蚁不足畏惧,可多了~身上也痒痒不是。”
说到这里,他有些担心的叹息了一声道:“也不知道,殿下是怎么想的,我们在这里跟在北燕有区别么?还不是……”
什么都做不了。
江鸽子看看他,伸出手就在他肩膀上拍拍道:“没事儿,你们家那家伙就是个不叫的狗,”
他咬人疼着呢!
“哧……您这话说的。”
“火葬之后,就海祭吧!她父母在那边呢!”
“好!”
他们正说着,那门外传来一阵熟悉的哈哈声。
没多久黄伯伯,薛班主,段爷爷老哥几个手里抱着保温棉裹的藤筐儿进了屋。
段爷爷笑眯眯的坐在廊下,打开藤筐,取出热腾腾的卤菜道:“杆子爷儿,您帮我家老大家尝尝这几个菜,嘿!过几日开业,他家就准备卖这个了!”
江鸽子一看到他们就心里舒服。
他探头一看,就看到几碟儿卤藕片,豆干,猪尾巴,还有贴骨肉……这盖子一开,廊下这香气儿就出来了。
薛班主从老夹衣里取出一个酒瓶子,一打开盖儿,这酒香就沿着廊下发了出来。
江鸽子闻了闻,顿时就觉着老三巷的老头儿,真是善解人意到不要不要的,他现在可不就需要几口老酒,来削削心内的仇怨。
然而,这老酒小菜吃得没几口,这前院就又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周松淳!开门呐!我知道你在呢!你就别躲着……我知道你在这儿藏着呢!”
江鸽子端酒杯的手莫名的一滞,他忽就想起一条后面泛黄的裤子,以及一坨在天空飞翔的胖胖。
周松淳将手里的老酒一口闷了,面露冷笑的说:“谁也别开,随他喊去。”
江鸽子奇怪的瞥了他一眼,就笑眯眯的问:“怎么?你还怕他?”
周松淳微微摇头,一伸手够了酒瓶子过来说:“我怕他?您怕他还差不多!”
“什么意思?”
“人家现在可是您舅妈,您说,这个门您是开还是不开?”
妈不的!老子可是一千五百年之后的救世主啊!这都是什么事儿?
第108章
前楼的敲门声大概响了一分钟左右, 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的呐喊,也就没了声儿。
“江鸽子!你不要太过分……分……分……”
恩,我们杆子爷遇到自己不喜欢的, 向来就一个办法,丢出去,甩出去, 飞出去……总而言之我不想看到你, 这老三巷说不让你进来, 你也就永远别想进来了。
浪费那么多春秋笔墨去渲染个结果, 有意思么?
浪费时间是缺德的!
关秋安的惨叫声终于消失之后,江鸽子表情略带笑意的回头看看周松淳。
周松淳满面痛苦的将老酒一饮而尽, 好半天才吧嗒着嘴儿说:“您这是不让我出去了呗?”
江鸽子轻笑:“谁也没拦着你不是。”
周松淳叹息,他跟关秋安即便是再有隔阂, 也是打小一起长大的交情, 他们共享着每一段成长的记忆,便是在父母身边的时间都没他俩在一起的时候长, 有些情谊, 也不是说断就断的事儿。
他该咋办呢?
一堆鸡杂,牛杂,猪杂做出来的下酒菜被老头儿们铺排开。年轻人不爱吃, 老人家怕浪费, 就想着法子收拾出来, 整的香香的一起端来跟杆子爷儿搭伴打发时间。
在他们哥几个的眼里, 杆子爷的见识跟岁数那压根没啥关系, 最起码他们老哥几个心里咋想的,杆子爷总能理解,还能说到点儿上。
段大爷指着卤豆腐,笑嘻嘻的推荐:“您尝尝这个,这是老大两口子以后的营生。”
江鸽子夹一块卤豆腐尝了个味儿,就撇嘴道:“我说老段头,这味儿你也敢拿出来卖?”
老段头一愣,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口咀嚼了一会儿道:“我觉着还可以啊?啥都是足足的啊,挺……挺好吃的啊?”
江鸽子毫不客气的把筷子一丢:“你可别卖了,这是把卖甘草的打死了,一股子止咳糖浆的味道。”
听他这样一说,黄伯伯直接下手,抓了半条猪尾巴到嘴儿里,他吧嗒了一会嘴儿道:“这也就是应付咱街下的口味还成!嗯,咱爷儿说的没错!确实不好吃,也不是你说你小气,这啥玩意儿都怕过,你这就过了,一股子甘草味儿!”
正说着,段二嫂子就一脸憋闷的拿着一封信跑进了屋子,她透过半开的隔扇门,对江鸽子喊了一声儿:“爷儿!我给您带来点儿麻烦!也是我家那个不争气的在常青山揽了个破工程,这不,人家上头有权的给了个这,说是无论如何都带给您看看……这都是我家的不是,明儿我就叫他结算了钱儿,高低是不能去了,赔钱儿就赔钱……”
她边说边走,这话还没说完呢,她就看到了掩在门后,她最不愿见到的人,她家老掌柜瞪着牛大的眼珠子,盯着她骂到:“瞎算计什么呢?”
二嫂子万没想到自己家老掌柜,在这里坐着呢,并且老头儿没给儿媳妇面子,直接开口就骂了。
二嫂子吓了一跳,当下心里脸上都过不去了。
江鸽子看老头子放在身下的手有些抖,就拍拍他大腿笑着说:“哎!说什么呢?有多大事儿,不就一封信么?”
说完他抬脸一笑,对二嫂子举手说:“劳烦嫂子了,我看看是谁写给我的?”
二嫂子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一下她家老掌柜,又想起山上压着的工程款子,心焦,丢人,一下子就憋出了泪。
江鸽子对门住着的老段家,四个媳妇,要说能干其实不是四嫂子。
四嫂子那人邋遢,也不太会算细账,以前做生意吧,遇到街坊买东西她不赚街坊钱儿,遇到相处好的,她还能白送点啥。
老二两口子精明,也属他两口子日子过得好,以前遇到事儿,二哥二嫂是看人搭把手,日子算计的很仔细……
也不是说人家这样做不对。就是这两口子有些略不聪明,算计的太明显,每次都被别人看出来了,就失了邻里的口碑。
当然,也不是坏人!都是心底有些小猫腻儿的小街小巷老百姓。
二嫂子今天不过来,江鸽子都不知道他家还能在常青山上揽工程?
呦!这买卖做的就有些大了。
他回头看看周松淳,周松淳一摊手说到:“我哪里能面面俱到?做什么不是一层层放人管着,关秋安跟我打小在殿下身边儿,说我的人是他的也,倒也没错儿。”
说到这里,周松淳忽脸上染了一些委屈道:“知道人家的雅号是个啥吗?”
江鸽子摇摇头。
周松淳指指自己道:“我是会算计,人家是识时务,你说我冤不冤?”
江鸽子噗哧一声乐了,笑完他将信打开,拽出信纸就吓了一跳,好家伙,血书!
周松淳本来想喝闷酒,瞥了一眼他也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