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们到底是年轻,便低声笑了起来。
学校的环境总是好的,哪怕就是蔡副主任不是老师,他对学生都有一份特别的慈爱劲儿。
就这样蔡副主任带着学生们一路沿着路标,出了停车场向着六号院去了。
此时,六号院前庭,丁翁正指挥着十多个小佣,用细长油亮,头儿上镀金的铜质钩子,挑着二十多个鸟笼子往外院房檐下挂。
这些鸟是这些天,旁人送来给陛下耍子的稀罕鸟儿,只只都有一副好嗓儿,叫唤起来跟清泉流过细碎的溪石般的好听。
然而陛下似乎对凶猛短毛的动物有着更多的兴趣,如此,这些鸟儿就成了他的负担。
总不好转送别人吧。
小佣带着蔡思新及学生一路走到门口接待室。
没多久,丁翁便笑眯眯的进来,要了他们的手续仔细的看完了,才尊重的请他们去客院儿。
一路,蔡思新跟自己的学生们算是真的长眼了。这皇室就是皇室,看这一路的花花草草。
旁人家要放到客厅显眼处的上等兰花,人家花园子里随便成片的长。
老百姓家养猫,人家养豹子?
蔡思新有些肝颤的盯着一处屋顶。
一只黑色,皮毛顺滑反光的黑豹子正趴在屋顶,一脸感兴趣的样儿,支着脖子看他们。
丁翁有些头疼四处看看,找不到人来拉走这畜生,他便只好抱歉的回头说:“先生们莫怕,这院里的动物很乖的,不会袭击人的。”
然而众人不信,已经默默的扎在一起索索发抖。
丁翁想进客房,然而袖子被人牢牢的握在手里。
实在没办法,丁翁就只能在院子里喊了一声:“何先生!林先生!接你们的人到了!”
没多久,那屋子里快步走出一位穿着淡淡竹青色休闲夹克,内着月白手工薄毛衣的的年轻人。
这人顶着一头利落的短发,细眉细眼,五官气质都是轻灵净秀,还有些小帅的样儿。
蔡副主任他们一看到这人,便集体激动了。
这人认识啊!时下年轻人最崇拜的,最痴迷,开一派音乐先河的林苑春大师啊。
林大师出来,看到来人之后本想说点什么呢,又好像想起什么一般,他就收了嘴巴里的话,站在那边只是笑着点头。
他不过来,丁翁也过不去,只好指指屋顶道:“林先生,您看啊。”
林苑春看他们行为表情都是惊恐古怪,便走下三步的台阶儿,仰头一看,却是殿下带来的那只黑豹子。
这家伙是个孬种,每次在后面打架打输了,就躲到他们屋檐上表演悲伤。
林苑春看完,回头对蔡副主任他们说:“没事儿,它不咬人。”
林苑春的嗓子有点低音炮的效果,许是崇拜吧,从他开口说话,丁翁就感觉身后的人开始发抖了。
他心里还嘀咕呢,这几位反射弧也是够长的,才开始害怕啊。
许是偶像力量吧,丁翁终于获得了解放。
他抚平袖子,整理好自己,才正式给林苑春作介绍道:“林先生,这几位是艺术协会那边派来接你们的。”
他介绍完,蔡思新才恭敬的从口袋里取出自己的名片,双手送到林苑春面前道:“林老师好,我叫蔡思新,在皇家高等艺术学校后勤上供职,同时也是三位老师在裁判期,为你们生活上服务的工作人员。”
林苑春在常辉就被人常叫老师,如今倒也是习惯这个称呼的。
他收了名片,点点头,带着这群有些小激动的人进了屋子。
没多久,站在院子里盯着那只黑豹,继续警惕的丁翁便看到,院子里那三位,总算是体面的出来了。
早就该这样么,说再多,人出门在外的,总要体体面面的活。
那些学生崽儿,一个个的脸蛋兴奋的泛着红,他们推着巨大的行李箱,幸福的跟在偶像身后。
而站在林苑春他们前面为之引路的那位,也是半弯腰,恭敬的一口一句老师叫着。
而此时。
皇家第一高等艺术学院大礼堂外,有上千考生,几千的学生家长汇集在此。
虽然今儿不是考试日,只是报到抽号日,那也聚集了大量的人群拥挤,现场热闹的堪比一百个菜市场。
在九州,各行各业都得拿资质,于所有资历证书当中,唯艺术界资历最难拿,然而艺术界也是收入最高,社会地位最超然的一个类别。
加之九州艺术方面短板,国家大力重视支持故,每年的艺术高等学校的学徒入行,拿初级资历,这个评判审核的程序也是最复杂的。
除却传统意义上,有传承谱系的那些民间传统艺术门派,学徒可以轻易迈过学徒期。
而俗世上人,那些艺术生,是必然要迈过这个门槛的。
为了防止舞弊,也为公正起见,九州艺术资历入行考试,一直施行的是流动交换审核制度。
即,本国的艺术老师不得为本国的艺术学生审核资历,他们是机器抽签,互换审核。
甚至,为了体现彻底的公平,审核的老师一旦进入评判时间,是要集中封闭在某个区域,直至审核完毕。
所以,第一高等艺术学校大礼堂外的这些学生,是集中了连同中州城,还有附近三郡高等艺术学校的考生。
毕竟有资历做评审的老师,也实在是少。
今儿这还是抽号,等到明儿起,这外面,每天能拥挤上万人。艺术学徒,学徒家长,各大娱乐行当相关人士,像是星探那些,还有各种媒体随机采访。
孟晓静昨夜在拍摄组熬夜,今儿就晚了些,她贯会做人,在同事面前一张脸,在同学面前,却又是一种样子,因伪装的好,便得到了许多单纯朋友的友谊。
“静儿!静儿~孟静儿!这里,这里!”
一个梳着麻花辫的姑娘,用力的挥舞着手臂,一蹦一蹦的喊着孟晓静的新名字。
孟静儿。
孟晓静总算找到同学,便缓慢的呼出一口气,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后,小跑着过去了。
她在同学面前,所露出的一切印象可不是扮柔弱,而是扮努力,扮坚韧,扮勇敢,扮成熟,做大姐大。
她跑到同学面前,先是一溜儿喊了名字,自然而然的加塞儿,站定之后,她便从身后的背包里,取出一大堆签名本逐个发下去,在同学们的欢呼声中,她才用无奈又露着宠溺的语气道:
“你们呀!真是连累死我了,昨儿我九点多就下戏了,为这几本签名儿,嗳~我硬是在后勤组帮着抬了一晚上道具,跟人家助理求了半天,才求到着这些签名儿。祖宗们,真是欠了你们的,都赶紧拿去吧!你们可算是得偿所愿,只是我到现在早饭没吃,妆也没化,为这几个签名,还舍了几包高级烟出去……”
同学们一阵感激,纷纷贡献出自己的水,自己的零食,自己的高级化妆品,还有自己带来排队的小板凳儿。
孟晓静被众人围拢着坐在小板凳上,吃着零食,喝着有牌子的那种高级纯水,一边咀嚼,她一边跟同学们说起剧组那些“破事儿”,只听的这群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傻孩子阵阵惊呼。
而事实上,所谓的明星签名,如果在一个剧组,求一个半个的并不是很难的事情。
有些人,生来就具备在世界随便飘移扎根的本事。
孟晓静就是这样的人,她总能在陌生的环境找到最正确的融入位置。
她从书包里取了一叠与明星的合影,分发给那群学生,又引来一些羡慕。
“欢欢,你不知道呢,你家裴乐成昨晚一出来,那气场!那台词功底!简直……简直没法形容了,他一开口,就是世界中心,你就只能看到他一个人,我当时就想,哼,不愧是我家欢欢喜欢的人。”
欢欢就是那个麻花辫姑娘,她激动的浑身发抖,摇头虫儿般的说:“是吧,是吧……对呀,对呀,啊,怎么可以这样好?哎呀,静儿,我羡慕死你了!我要是你就好了,敢自己出去找剧组,敢做一切你想做的事情,怎么办,我都想叛逃了,静儿,你要是个男人,我一定跟你结契!”
孟晓静半宠溺半帅气对欢欢脑门一弹,用一种无奈的语气自我奚落到:“你可别是我,你看我的手,看我的胳膊……”
她露出有薄茧的手心,又露出嗮成两节的胳膊特真诚的说:“欢欢可别成了我,你呀,就适合无忧无虑,快快乐乐的日子。
像我这样的杂草,也就配野外荒地随意生长了,你瞧瞧,我这哪像是艺术学徒的手啊……”
孟晓静一边说,一边用眼角余光瞥,几个拿到签名的同学,正在从钱包里取钱儿。
对啊,她为了签名儿,都破财买香烟了。
她们自以为机密的把票子,卷成一个卷儿,又悄悄互相遮掩着,将那些钱放到了孟晓静放在地面的背包里。
孟晓静嘴角勾出一抹笑,仰头喝水。
就看到一群鸽子,从她的天空飞过,她想,我总算是走到这里了,这世界给予我再多的艰难,我也走到这里了!
第129章
江鸽子从游戏世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一点半。
所有人都觉着他懒的要死, 谁知道他已经在游戏世界, 辛苦的工作了整整十六个小时了。
一番检查,他总算明白为什么那家伙把失落神庙缩小,又放在金宫之下了。
这块地图破损太过, 漏洞太多, 隔绝膜过薄。
他整整修复了一晚上, 若不是他现在级别已经不再畏惧失落神庙内的怪, 更熟悉那块地图的每一寸土地, 这玩意就是连接回常辉,怕也是要不停的出问题的。
呼……这真是一个庞大的工程啊,可又不得不做。
恍如命中注定,盖尔有个命定的神, 有个命定的运,再有个命定要倒霉的他, 还有个更加倒霉的俞东池。
虽然现在俞东池这个名字已经被注销,可江鸽子依旧不把李爱与他的关系连接起来。
对于他来说,李爱是李爱, 俞东池必须是俞东池。
俞东池也早就起了,天不亮他就出门, 办理了一圈公务之后, 又早早的归来。
他理解江鸽子的生活节奏,所以他十一点十五分就回到了家里,坐在沙发上看今天的报纸。
差不多翻阅完之前的几分钟, 江鸽子果然摇摇晃晃的从他的小院子里走出,到大客厅觅食,见到俞东池他眼睛便一亮。
“起来了?”
俞东池放下报纸,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一眼就能看出,鸽子的精神极疲累,这是是整晚都在工作啊。
江鸽子挠了几下后腚,又挠挠后脑勺,带着充分的穷人末路的颓废气质,他说了一句废话。
“恩~你~在家?”
随即一屁股坐在了俞东池坐过的位置,葛优瘫的伸手拿起一张报纸阅读了起来。
这屋因为他的到来,多数报纸跟艺术有关。
报纸是免费送他看的,随着报纸而来的,还有大叠的约稿函。
《新皇登基,民皇献唱,中州群英荟萃。》
江鸽子吧嗒了一下嘴巴里的各色萝卜味儿,举着这张报纸对俞东池寒碜到:“你们盖尔的宣传口,题目总是裹脚布一样长。”
俞东池接过周松淳递来的一条围裙,一边给自己扎,一边笑着回答:“南橘北枳,恰如你我,你应该比我更加理解这些的,就像你从群英荟萃,品出萝卜滋味,恩~吃什么?”
周松淳奇怪的看看这两人,他们交流总是在说暗语,暗喻的东西他大多听不懂。
所以他笑着冲江鸽子施礼,转身离开了这间屋子。
有他们两人的时候,大部分的凡尘琐事是插不进去的。
“吃什么呢?”
江鸽子很认真的思考着,杂面馒头,炸酱面,葱油饼……
俞东池没有打搅,相当耐心的等待着。
自他来了,便成了江鸽子御用的厨官,每天不论多繁忙,他都要亲自下厨为江鸽子烹饪一顿地球家常饭。
如南橘北枳,不论盖尔的文化多么跟地球相似,盖尔味就是盖尔味,地球味就是地球味,任何食物一入口,江鸽子与他便能寻出不同的区别。
偷来的历史,偷来的人类性格发展史,根骨里,盖尔人就缺了陶器发展史里的小火慢熬,盖尔人部落时代一出生便会使用铜铸的箭头狩猎了。
江鸽子坐在那边很认真的思想一会后,这才抬头说:“疙瘩汤。”
俞东池闻言叹息:“疙瘩汤啊,成!鸡蛋的还是羊肉的?”
胖老头的一生,耍来耍去就一招儿,孩子病了吃疙瘩汤,孩子考试考好了疙瘩汤,偶尔还会摸出几块钱,买街口的油炸糖糕给孩子改善生活,他对疙瘩汤的深沉热爱,是世上一切菜肴都无法相比的。
“鸡蛋,羊肉疙瘩汤是邪教。”
“呵~。”
俞东池转身往后厨走。
江鸽子推着九寸电视机桌跟着。
后厨新装修好的大皇帝御用厨房,洁白的面粉被筷子利落搅拌成一个个均匀的小面疙瘩,铁铸锅在冒着青烟。
江鸽子趴在案台边上捣着乱,他一边看电视,一边外行人指挥内行人的唠叨,油热了,该放花椒了,可怜贫穷的盖尔人连油烟机都没有发明……傻瓜盖尔人切菜要用一百种刀……
俞东池炝完锅,往里加满热水,合上锅盖后,才哭笑不得的为盖尔小小发了一句声:“鸽子?盖尔没有的东西多了,盖尔没有油烟机,那是因为盖尔有最好的吸烟装置,盖尔有一百种刀,那是……那是我们铁矿资源丰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