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谦看着所谓的“女皇”,他满心悲哀,再也无法忍耐的对俞东池说:“你们~是在侮辱我们么?难道一个可怜的国家,就不能拥有一个正常的,给子民带来幸福的王么?”
江鸽子闻言表示尴尬,他刚想说什么,却听到俞东池依旧用他没啥波澜的刻薄语调说:“这就只是个摆设。难不成你觉着那些佛偈艾利人会允许一个黑眼睛登基?便是你如意了,等到他们慢慢恢复元气,作为少数族群的你们,要面对的问题多的是,记住,你的敌人会是任何人,却绝对不会是我们,我就是买上一座没有开发的流放岛,也比支援佛偈艾利利润高。
作为皇帝初级生,我发慈悲,就送你一个忠告吧,看在你肤色的份儿上。”
九谦一脸不屑,然而耳朵却支了起来。
“我的战略参谋团说,如果你们敢在这里复国,这个国家早晚会因为种族纠葛,而堕入更加黑暗的深渊,用少数族群去管理多数是不理智的,像是种族大屠这样的事情,也早晚会在这片土地上发生……”
九谦闻言微微闭眼,掩饰住情绪之后,他才说:“我们从未想过复国,只是不想做没有家没有土地,没有身份的流亡者罢了。霸权者欺负弱者,你们可以杜撰出一千条理我们要的国家不用多大,可以休养生息,可以繁衍后代就好……”
俞东池闻言讥讽:“啧~你们这些古老剥削阶级后裔,还说我们的血是黑的,难不成你们祖先的血是彩色的吗?”
九谦立刻伸手,揭开自己的上衣襟,露着胸前的白肉,他指着胸膛的位置,一脸悲愤的对俞东池呐喊:“你可以给我一刀!来呀,看看我的血~是不是彩色的!来啊!”
俞东池看看他,又无辜的看向江鸽子。他满脸都是那种,你看他多小心眼儿,我不跟他玩了的表情。
江鸽子无奈的扶额,这简直没法交谈,他们到底多大仇怨?
远处,优美轻灵的童声吟唱隐约的传来。
他们沉默……然后九谦指着周围说到:“在你们这些高贵人眼里,我们也许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可是我们初来那时,这里到处都是荒芜,我们集结力量修建了学校,我们在外面努力赚钱,为这里带来了初级医疗设施,我们给他们带来了文明,而你们呢?你们就送来这样的……”
他指着已经晕过去的女皇,刚想加倍的讥讽。
可那位双手垂下,“晕厥”过去的女皇却猛的一抬头。
九谦立刻被这样的眼神定住了。
呃,这是怎么样的一双眼睛啊,凛冽,寒冷……
江吃饭忽然清醒,没费多大力气她就从李豆的肩膀挣脱了。
她在空中利落的翻滚,还顺手就解了身边一个长老的长刀。
而就在这个时候,江鸽子表情依旧淡淡的,他伸手拉住俞东池笑着说:“你过来。”
俞东池眨巴下眼睛,很乖顺的就站到江鸽子身后,还挺不要脸的继续打嘴仗:“喂,野蛮人,我要是你们就小心一点。”
被缴械的长老大声惊叫起来。
江吃饭以一种防卫的姿态,持刀站立在了江鸽子他们面前。
看样子,这孩子还算没白端自己家的饭碗。
俞东池老怀安慰的点点头。
江吃饭身形缓慢倒退,双目瞪视远处水池的方向,一边警惕,一边用腔调古怪的九州语说到:“你们这群傻子,我早就告诉过你们,不要到这里来!这里住满了鬼,鬼你们知道么?”
一边说,这个只知道吃饭的姑娘也伸出手,扯断纱裙的背带,露出她的前胸。
而就在她的前胸,一个被烫掉一般的纹身露了出来。
她用刀柄磕打自己的胸口,对满面惊愕的九谦骂到:“你也不是什么好人,你是鬼!恶魔!呸!”
九谦一眼就认出这东西是什么了,为了获得更多的情报,他们常去沼灵教的属地去抓一些舌头。
那些舌头被带去火刑室,他们严刑拷打,希望可以问出一些线索,毕竟沼灵教太诡异了。
既然拷打了,呃……手段也算不上光明正大。
现场一片沉默,除了江鸽子这帮人,大家都很安静。
远处跌落水池的胖长老还在咒骂着什么,这边人能清晰的看到,他身边慢慢集结起一些能见的团雾。
有人冲着那边大喊,跑啊!
那老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有些迷茫的站了起来,还没站稳那些薄雾就将他裹挟了进去……
一切都是无声的,只有脓血从地面慢慢延伸,滴落进了一边的水池,将水质渲染的越来越红。
阳光照耀水面,水面浮出红宝石一般的折射光晕。
那些薄雾好像在吃饭般,等它们吃了个餐前点心,它们便加速,像一颗颗巨大的球体般的迅速滚动而来。
江吃饭手握利刃,紧张的鼻涕都流了出来。
站在她身后的江鸽子能清晰的听到吸鼻子的声音。
这孩子在发抖,在畏惧,然而她依旧守护在自己身前。
好吧,虽然不是小小的,软软的,香香的会撒娇的姑娘,也说得过去了。
最先到达的薄雾迅速来到他们面前,江吃饭挥舞长刀,一些火花在空气里接触,发出清脆的金撞击声。
此刻江鸽子倒是很有闲心的为俞东池辩解了。
他对一脸警惕的九谦说:“你看,我们给你们送来的女皇也不是一无是处。”
江吃饭猛的扭头,对他大喊:“你闭嘴!佛偈艾利人就是一无是处,也是属于……”
可怜这姑娘词藻储备少,她想了半天,才回头骂了一串叽里咕噜的部落话。
九谦好心好意的告诉江鸽子:“她在问候您祖宗。”
江鸽子伸手就打了江吃饭的脑袋:“我什么时候教过你这些!!”
江吃饭被打的脑袋一点一点的,然而却如猫咪一般的没有反抗。
别人看不到,她却是能看到的。
她曾经同伴的袭击,每当躲不过的攻击伸延到了她的要害,身后这个可怕的人就会给她一下,恰恰好让她躲过攻击。
这一切都发生在十几秒当中,当一位持刀长老反应不及,众目睽睽失去自己右腿之后,他抱着膝盖倒下,惨叫令所有故作冷静的人心慌意乱。
俞东池看看江鸽子,他对这片土地并没有掌控权,于是便内心焦躁起来。
他很想将面前这片麻烦就地摘除,然后一个大力丢到外太空去。
虽然看不到那些人,然而丢一片盖亚垃圾进入外太空的能力他还是有的。
江鸽子无奈的耸肩:“好吧,好吧!你消消气,这就是小孩儿做游戏,一些小把戏而已。”
他脱去上身的短风衣,露出一件纯白的白衬衣,他将风衣递给戚刃,一边扁袖子,一边向前走去。
他对身后的毛尖伸手到:“把你的手套给我。”
毛尖一愣,马上从自己的手上取下手套递给江鸽子。
最近,他培育的植物变异的厉害,从植物躯干分泌出的液体,竟然有了腐蚀作用,所以他出门持盆的时候,要带上防护手套。
江鸽子接过毛尖先生的手套,一边走,一边灵活的躲避从薄雾当中延伸出来的利刃。
众人紧张的缩成一团,成圆形的阵仗,外沿那些持刀人不停的盲目挥刀,偶尔他们的利刃便会与空气里猛刺出的利刃撞击。
四处都是密集的金属火花,还有脆响,还有不断的惨叫。
而江鸽子就在这一片纷乱中,走到薄雾的中心点,他带着皮手套的手猛的伸出,便从雾气里拉出一个人类的躯体,大力的丢到地上。
一个……两个……三个……越来越多。
众人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个瘦弱的青年,就像在猪圈里提溜小猪崽子一般,他把那些魇人轻易的就拽出来了。
刺耳的叫声从空气里传出,那些魇人见势不妙,几次想从俞东池的身边拉走人,然而毛尖他们的小花盆内的植物就舒展枝叶,将那些家伙就地囚禁了起来。
只要碰触,那些枝叶就开始分泌犹如强酸般的液体。
最后那些薄雾内发出凄惨的尖叫,转身集结就要往外跑。
戚刃看着地上那些瘦弱的身形,即便是晕过去了,他们也是紧握利刃的,后来,他看到一柄熟悉的兵刃,眼神一凛抬起头就对江鸽子喊了一句:“先生!请务必留下他们!我看到他们用特务局的标配短刃了。”
江鸽子回头看了一眼,无奈的叹息。
就这样,惠善会的诸位看到那个瘦弱青年从裤子口袋取出一根树枝。
他将那根小树枝丢在地上,那树枝便迅速发育,根茎扎入汉白玉地面茁壮成长。
越来越多的藤蔓集结的绿墙将伟大神殿外的空地堆满,然后它们就像结果实一般,从薄雾里将那些魇人一个一个的提溜出来……挂在了树上。
刺杀莫名其妙的来,又莫名其妙的结束。
江鸽子一边摘手套,一边对俞东池笑着说:“此时此刻,我想起一本伟大名著上的桥段了。”
俞东池也仰头看着那些白色的,正在剧烈挣扎的躯体轻笑着说:“啊,是西游记吧,偷吃人参果那段……”
第145章
神殿大殿外,忽如其来的争斗从开始到结束不过是刹那功夫。
当世界安静, 本视线良好, 平坦疏朗的神殿外, 紧密的绿藤将这里塞了一个满满当当, 只留下中间保护圈的位置。
惠善会众人一脸警惕,依旧不敢相信一切都结束了。
俞东池讲个了笑话之后,江鸽子抬眼看着悬挂在树上的那些人?
哦,魇人。
对于普通人来讲,他们是看不到那个古怪空间内部的, 可对于江鸽子来说,这些人从被看到, 被悬挂在树上, 他就始终看的清清楚楚。
他们挪动空间,怎么刺杀, 怎么来回在两个空间跳跃,趁着跳跃的短暂时间, 如何挥刀如何接力……
外面只是一刹那的事情, 可江鸽子却看到, 空间内的这些魇人,能力大的最多挥出三刀,一些年纪小的他们也只出了一刀就倒在空间内了。
一切都发生的那么快。
所以最开始没注意到,那是因为他拥有一个强者的躯壳,却压根没有什么危机意识,简而言之江湖经验等于零。
在这一点上, 他还真不如常年在紧绷状态的江吃饭。
又为什么他要跟毛尖先生要那副手套?呃,这些人远了还好,人越近他的鼻腔里就能闻到那种~好似压缩了一百吨榴莲味儿到一块地里的味道,化粪池都没有这么臭。
见过天桥下的十几年,甚至更长时间不打理自己的乞丐么?比起魇人,大桥洞下三十年不洗澡乞丐都算是卫生模范了。
他们就是这样脏,头发打着陈年的结,身上没有任何针织品包裹的原生态形状下,你能清晰的看到他们身上便溺之后的陈年结痂。
甚至他们生活的那个禁区,在江鸽子来看就是一个狭小的,没有循环能力的简陋地方。
一个不到几十平方的空间内,强塞入上百人吃喝拉撒,其生活环境可见艰难。
如今便是知道这些人害了李耀,害了很多九州人,对于魇人江鸽子也是恨不起来了。
这就是一群被人当成牲畜在饲养的人类。
俞东池的鼻腔终于也反应了过来,他立时捂住口鼻惊异问:“怎么这么大的……”
他这话才刚出口,地面上那些最早被江鸽子从禁地拽出来的魇人,身体就开始迅速膨胀继而爆炸开来。
血沫,血块在空气里荡漾,大家都吓了一跳。
虽然这些魇人表情麻木,看上去有些呆滞,可他们依旧拥有智慧,是可以感受到痛苦的,他们开始痛苦的惨叫。
来到正常空气当中,他们身体上的压力减消,先是表皮的小血管炸开,继而身体膨胀,大约膨胀到本体两倍大的时候,皮囊拉力终于失去作用,他们就炸开了……。
那些血沫喷溅的到处都是,保护圈外围的那些长老会成员被盖的措不及防,被溅了满头满脸,于是他们也叫了起来。
绿萝叶子快速展开,江鸽子他们倒是还算好,只空气里的味道,将他们的鼻腔折磨的实在不轻,竟出现了开口困难现象。
承受者痛苦,目睹的众人精神上也不好受,今日来接人的都是惠善会的神职者,有人便失措,就念起他们已知保护神的一切名字,大名小名,外号绰号……
现场再次混乱起来。
江鸽子本一眼不眨的看着,从东岸到北燕战巫,死亡目睹的太多人也就麻木了。
他的精神被现实一次次捶打的越加坚韧,可即便如此,俞东池也用双手掩住江鸽子的双目说:“别看了。”
江鸽子伸手扒拉了两下,没扒拉开。
这就是一个人体打气球的接力赛,魇人有秩序的爆炸,就像勇士大殿门口齐齐绽放的肉花一般。
不管这些魇人味道有多么的恶心,他们也亦如凡人,肉是红的血是热的。
最后,现场就只剩下一个声音,江吃饭在有节奏的凄厉哭喊,炸一个,她撕心裂肺的喊声便高上一度。
她这次没有喊不,只是伸着双手无力的在空气里抓挠,好像要抓住点什么,又不敢触碰。
当最后一个人体气球炸完,江鸽子才喃喃的说:“坏了~!”
俞东池不明白的问了一句:“什么?”
“大意了!”
江鸽子说完,便挣开俞东池的双手,身影消失在了原地,几个纵身就从绿植顶部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