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他拿出一个沉甸甸的布包,打开布包,那里有一个鹅卵石一样的玩意儿。
姮不历看不懂了,他疑惑的问:“九州红玉?”
连燕子点点头:“对!”
就是你想的那种九州红玉。
这也是连燕子到达学校之后,第一次租了磐能艇出行之后的一个小发现。
那是在一座距离东大陆海岸线二百多海里的荒岛,这座小岛归属东大陆楚国,原他是准备扎营十五天,做独立生存训练。
在取水的时候,他发现了这座小岛形成的本源,一些从地下冲到地面的圆形矿石。
他随便捡起一块,立时发现了这些鹅卵石与普通鹅卵石的区别。
它重,相当压手!
用手随意掂量,能感觉到它每厘米都能达到三克左右的重量,这就意味着,它的密度高于普通岩石。
星球的地质运动多种多样,而由岩浆的变质,沉淀衍生出新的矿物,比如水晶,铁或者九州人最爱的九州红玉,就应该生成在这样的条件之下。
那岛本就是由休眠火山形成的。
姮不历疑惑的随意翻了几下文本,又去看第二本,这本叫《九州红玉初级槽探报告书》的玩意儿就更加复杂了。
这是连燕子第二次上岛,用简陋工具做的槽探报告书,他取了土层底下约三十米左右的土层,岩石样本,还有溪流下面的矿石碎渣。
姮不历用手敲打着这些文件问“这……是什么?”
连燕子将最后的风险合同书取出来,放在桌面上说:“阿家兄,人活在世,总也缺不得这些,我缺钱呢!这是钱啊!”
姮不历先是失笑,接着在脑袋里推算出了一个不成形的故事,如,穷途末路,被人收留供养等等之类。
现在看来,结果不是他想象当中的那般可怕,他便语气温和起来说:“这是他……给你的工作么?”
连燕子笑笑:“恩,这是他的。”
全都是他的,一切都是他的。
“哦!这还挺好的。”姮不历点点头。
虽然看不懂,不明白,他却依旧做出思考的样子,又把这些东西看了一次,问: “阿家弟。”
“恩?”
“你需要钱?”
“恩!”
“多少?我……没别的意思,我这里雇员薪水还是很多的,我还算是有些家底,你也可以为我工作?我们都是一家人,怎么说,我也不能亏待了你。”
姮不历觉着,把莲巫放出去,实在是造孽的一件事,他总是不放心。
连燕子摆摆手不在意的笑笑说:“不了!我家主人会生气的,再说,我需要供养我主人优渥一生的钱粮,人生那么长,你给不起的,还是我自己努力吧!”
只有背叛的人类,却没有背叛的巫。
然而这个供养关系不对吧?
反了吧?
姮不历见他一口拒绝,微微叹息之后,又小心翼翼的再次打听:“你……你家主人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他这样一问,连燕子的表情顿时露出一副很甜蜜的样子,开始在那儿回忆起来。
鸽子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呢?恩,他总是喜欢发呆的。
走着走着,他就呆愣愣的停在哪儿,看一件东西,他能看上许久许久。
谁叫他也不理,也不给人反应,就像傻了一样。
当然,他即便是傻了,也是傻的可爱,浑身无一处不好。
顺着他的目光,如果仔细观察,你总能发现,原来,鸽子在看金钱河里的草鱼跃藻,看屋角的蜘蛛布网,看雨滴空阶,看幼鸟反哺,看戏台下老头抓虱子……
他是那么的专注温柔,一身的优点。
连燕子对姮不历骄傲的说:“我家主人,是个很热爱生活的人呢。”
姮不历托着腮,笑眯眯的追问:“哦?详细说说。”
详细的说说?
连燕子也托着腮,坐在哪儿认真思考起来,怎么去形容一个人呢?
首先。
“我家主人,他好看!”
姮不历看看连燕子的脸,无奈的点点头。
“哦,好看,还有呢?”
“恩,全世界第一好看。”
“哦。”
“他给我做鞋,做衣裳,用手针亲缝那种哦,我给你看看我的鞋……”
“不不,不用了,这个我知道了。”
可是,这些跟面前的这些矿脉勘探书有一文钱的关系么?
姮不历用手推推面前的文本,又敲了敲文本面儿。
连燕子总算明白他想问什么了,却说:“阿家兄,这些不重要的,我还是跟你说说我家主人吧,你知道么?他会做饭,烧菜,对我特别好,供我念书……”
姮不历的脸慢慢黑了下来。
连燕子才不管他怎么想,他从身边的口袋里取出一个布包,又从里面倒出几片肉干到面前的小碟子里。
许是给多了,他又从本就不多的肉干里,拿出两片放回布包。
姮不历眼角抽搐,努力忍耐!
这孩子怎么这样小家子气?
“你尝尝,这是我家主人亲手做的,味道特别好。”
姮不历忍着一万倍的烦躁,拿起牛肉干丢进嘴巴里咀嚼。
连燕子眼睛亮亮的看着他,一副等待夸奖的样儿。
夸什么?
这就是很平常的肉干啊。
姮不历一碗春的后厨,有九州最好的厨子。
最后,到底是看在当年这个人是世上唯一对自己发过善意,有着善行的恩人,姮不历违心的赞美到:“很……好吃。”
对吧,就是全世界第一好吃呢!
连燕子满足的点头,他又小心翼翼的将布口袋放进书包说:“好吃也就只能给阿家兄尝尝了!我自己都不够吃呢。”
他珍惜的收起口袋。
姮不历好想打他怎么办?
姮不历打断这个人做梦一般的甜蜜臆想,他拍拍手写的这些文本道:“阿家弟,这些东西要如何处理?”
说正事吧。
说完,你赶紧滚蛋吧。
连燕子看姮不历有些变脸,只好坐直了,有些可惜的停止自己那些甜蜜回忆。
他说:“阿家兄,这是一条储量十分丰富的红玉矿脉,有关于它的储量,初级槽探的资料,我都写在这里了,这里有风险合同书,还有我主人矿物勘探公司的执业证书,法人证书,我想委托你帮我找个买主,把这些初级勘探资料卖出去!”
姮不历看看手里的东西,点点头,这样啊!
“你看,我们在合同里已经注明了,矿业公司最初也不必给我一文钱,等到他们采出红玉,再按照要求付钱吧!这里,也给你计算了掮客金,你看看这个数目合适不合适,不合适你也可以找律师重新再起草一份的……”
姮不历总算弄明白连燕子的来意了。
在商言商,这笔买卖从目前的这些东西来看,还是大有可为的,操作一下,倒是稳定又不怕亏。
要知道,在风险三方合同里,他是最安全的一个。
有矿他也赚,无矿他也没有损失。
红玉很值钱,因为九州人是个爱玄,爱红的种族。
贵人佩玉的习惯,是早古就有的。
而在所有的可佩戴玉种当中,九州红是最贵重,最稀有的玉种。
近代由于佩玉再无阶级的规定,这几年红玉的价格就一直在升值,其中,升值最大的一个原因在于,红玉矿脉要绝了。
毕竟也挖了几千年了,如今还有点渣渣,都是靠着祖先规定了佩玉的阶级,它才得以保存了一些根须下来。
红玉分部很广,然纯红不多,多为红杂,红晶玉。
其中,最红最纯的红玉多出在魏国志山郡,齐国暨山郡,这两地出产的红玉,也被称为两山红。
姮不历再次拿起资料,又翻看了一遍,看完,他并没有多珍惜的放置在了一边。
红玉虽贵,要看什么人待它。
甭看电视上,电影里,那些有钱人,贵人送给自己的爱人红玉来衬托自己的心意。
其实,这世上所有的人都喜欢红玉,独巫不会喜欢。
而他们这个毛病,追其本源,是因为,惯的!
没错,惯的!
几千年前,巫在部落为种族服务的时候,那些人就喜欢将他们认为珍贵的东西,供奉在祭台之上。
所以,凭红玉多招人稀罕,反正巫不稀罕。
即便连燕子一块都没有,他家里也不衬几块九州红玉,可他成长的环境就是这样看待红玉的。
如此,这两个最不专业的巫,都是一副内行人的样儿,就开始做起了红玉买卖。
他们云山雾罩的说了一大堆对方不懂的买卖话。
最后,姮不历端起茶杯举了一下说:“那行吧,阿家弟,今儿天气也晚了,我给阿家弟安排一个住所,咱们明儿再请专业人士来看看,若是真是可行,咱们……”
他还没有说完,连燕子却在那边摆手说:“不了,不了,不给您添麻烦了,这是我现在读书的地址,要是办完了,阿家兄把文件寄到学校来就好,我很忙的,要考资质证书,还要做各种训练,我是请假出来的,一天也耽误不得呢,既然相信你,你就看着办吧。”
多读一些书总是好的。
姮不历笑着点点头,他站起来,先与连燕子拥抱,又将连燕子一直送到一碗春的大门口,还为他安排了去飞艇站的车子。
在连燕子上车之前,他忽然想起一件事,便笑着对连燕子说:“阿家弟,我想起一件事,你就只当个笑话听吧。”
连燕子扶着车门看他。
“上个月启迪党竞争中州辖下,二级郡的议员席位,再次遭遇滑坡!你的那位大伯……他拿到了建国以来的最低选票,好像是不足六千票……”
这大概这是连燕子他们全家,外带五系亲戚所有的人口了。
连燕子愣了一下,好半天才想起自己也曾有过的那个家庭,有关于那些人,那些事儿……他都有足足一两个月没再想他们了。
他笑笑,没所谓的坐回车子,隔着车窗对姮不历说:“谢谢阿家哥,那……我就走了,有关我的事情,还是请阿家兄代为保密。”
姮不历拍拍车顶,弯腰对他说:“知道,走吧,好好读书总是没错儿的。”
“哎!那么再会!”
“再会!愿……大地母神庇佑你平安顺意。”
“是,她会亲吻最虔诚的信徒,如您这样品行高洁之巫,是她最爱的孩子。”
他们触碰额头。
分开!
姮不历目送那车远去。
待到他回到开诚小阁,却发现座位那边多了一个人,这人三十出头,眉目严肃而俊朗,他着海洋蓝白相间的海军制服,肩膀上三花金线,是位海军大将。
他盘膝坐着,正在快速的翻看阿家弟的那些手写文本。
姮不历上去想抢这些东西。
这位却将手举到一边,嬉皮笑脸的哀求:“别!宝贝儿,宝贝儿!先给我看看……”
谁是你的宝贝?
姮不历有些气恼的坐下,内心挣扎又无奈的看着面前这个人。
巫需要供养,与莲巫的唯一性有所区别的是,衡巫可以接受十位左右的供养主人。
面前这人姓赵,名希焱,是姮不历的供养主,也算是庇护人。
如今巫与贵族关系微妙,姮不历没有所求,自他成巫,就被强制安排了供养主,那之后,这些人没有给他一文的供养金,他也拒绝给这些人勘气。
总而言之,他们关系一般,一年四季也未必能有一次半次的接触。
他毫不客气的上手去夺。
赵希焱只是不给。
“你们这些人好没意思!您的那位叔叔在国家刊物上怎么说的?大时代第一应该驱出的蛀虫就是巫!怎么?少将军您这是幻化蝇虫来拱大蛆了?”
姮不历的语调里充满着讥讽的意味。
赵希焱摸摸鼻子,有些赖皮的笑笑,他不回答姮不历的问题,因为他就是这样认为的。
他如政客一般无赖,摆摆手里的文本打听:“才将那是谁?”
姮不历斜眼看他:“你看到他了。”
赵希焱点点头:“恩!看到了,别用您的美目乱我心弦,宝贝儿,我不是有意窥视的!真的!我本来是想找商奕那老东西的,他上个月截了我的军费,谁知道他提前走了。 ”
说到这里,赵希焱耸耸肩,接着一脸喜意的说:“哎,真是上天注定,合该我发大财呢。”
说到这里,他将下面的合同抽出来,翻开最后一页,拿起笔正要签上自己的名字。
姮不历却一手挡在他面前笑着说:“你想的美!”
赵希焱将整个身体揽住那些文本哀求到:“宝贝儿,你就容我美美吧,看在国家大义的份上,我穷啊!!”
老三巷戏台下,江鸽子身边围着一群老头儿,正在跟他诉苦。
“杆子爷,您老倒是给想想办法啊,老街坊!穷啊!!”
江鸽子无奈的靠墙笑着。
穷?
现在知道难了,早就不该揽事儿。
他看着面前这几个,以段家老掌柜的为首的老头儿胡闹小队……
简直无语了,您们还真是百折不挠,这都已经顶着大太阳晒了四五天了。
您们靠着墙抓抓虱子,挠挠痒痒,家长里短不好么?
然而他们就是不放弃奢念!
死活也要开老三巷的散伙流水席,按照成丁每人必须拿三百钱的均摊,才能支付的起两千多人头,约六百贯的散伙流水席钱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