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淮心将他往上颠了颠:“别吵,背都背了一路了,不差最后这两步。”
“……你好霸道。”
姜淮心差点气笑了:“小混蛋怎么说话的,哥哥对你这么好,怎么就霸道了?再霸道能有你霸道?一言不合就打人?”
简珧闭了嘴,心里莫名冒出一句,什么锅配什么盖,他俩这德性,也就彼此能受得了。
进了房间,姜淮心立刻叫简珧将鞋脱了,将他推进浴室去洗澡,他自己则又出了趟门。
简珧洗完澡出来,姜淮心才拎着购物袋回来,告诉他:“我叫了餐,一会儿会送过来,刚去酒店的商场里给你买了双鞋。”
简珧默不作声地将鞋子接过去,那双湿透了的雪地靴搁到了暖气片下头。
姜淮心皱眉:“这鞋子都成这样了,还烘什么烘,扔了得了。”
简珧不肯:“干了还能穿。”
算了……简珧这也不知道是哪里学来的抠门性子,姜淮心总归是难以理解的,让着他就是了。
踩在柔软的羊绒地毯上,简珧冻僵了的双脚终于慢慢暖和起来,姜淮心瞅了一眼,简珧骨架子小,连脚都生得不像一般男生那样粗狂,脚趾白皙圆润,趾甲晶莹剔透,看着怪可爱的……姜淮心默默移开眼睛,再多看两眼,他对着简珧的脚趾都能想入非非了。
简珧浑然不觉姜淮心又在意淫什么,去了厨房泡咖啡。没错,姜淮心订的是间大套间,客厅、厨房、衣帽间,什么都有,光一个浴室就比简珧在巴黎住的公寓还大一倍多,在享受方面,姜淮心从来不会亏待自己。
简珧早上还在为发了笔横财开心,这会儿已经不想再提了,那点钱,还不够这里一个晚上的房费。
姜淮心跟过来,提醒简珧:“咖啡少喝点,一会儿晚餐就送来了。”
“我订了明晚的夜班车去下一个地方,你要跟我一起去吗?”简珧忽然问他。
“去哪里?”
简珧随口报了一个地名,是一个小镇,姜淮心并不认识,不过没关系,反正他本来就是跟着简珧出来的:“当然去,你去哪我都去。”
似乎早知道他会这么说,简珧无奈道:“坐夜班车很累的,你受得了吗?”
“那有什么,那破旅社我都陪你住两晚了,坐个夜班车而已。”姜淮心立刻掏出手机,赶紧把票给买了,生怕再晚点票就没了,他很怀疑真要是那样,简珧一定会把他甩了一个人走。
……那可真是辛苦你了。
简珧干笑了一声,心里其实挺不是滋味的,让姜淮心陪着他这么折腾,当真是为难他了。
姜淮心点的餐没多久便送了过来,满满一大桌子,今天是平安夜,餐厅还额外送了他们两份甜品。
简珧很无语:“你点这么多东西?我们两个怎么吃得完?”
姜淮心推着他的肩膀往房间里走:“点都点了,平安夜大餐,东西点多一些怎么了?”
简珧拿起账单看了一眼,他中的那点钱也就够付这一顿饭了,姜淮心将账单从他手里抽走:“别看了,付房费的时候会一块结算的,别操心。”
“说好了晚上我请你吃大餐的,这顿我付吧。”简珧道。
“不用不用,要你付干嘛,我刷我爸给的信用卡就行了。”
“……要是有一天你爸把你信用卡停了,你要怎么办?”
姜淮心不以为然:“哪能呢,我爸停了我的信用卡,我妈也会给我钱,再不济还有奶奶呢,怎么都不会饿死我。”
“你就不能想想以后靠自己?总不能让你爸妈养你一辈子吧?”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姜淮心按着简珧坐下,“吃东西吧,我都饿了。”
简珧坚持道:“这顿我请,说好了的。”
“行行,你请就你请,我不跟你抢。”姜淮心怕再说下去简珧得跟他翻脸,赶紧答应下来。他只是有些后悔,早知道不点这么多了,简珧打工那么辛苦,一晚上才赚那点钱,劝又不听,唉。
简珧倒是不在意,对着一桌子美食,他的心情都好了不少,敞开了肚子大快朵颐,不吃就浪费了。
姜淮心将红酒倒出来,笑着冲简珧示意:“你尝尝。”
这酒度数不低,上回简珧喝两杯啤酒就醉了,这次是红酒,姜淮心没敢给他倒太多,只一小口而已,让他尝个味道。
简珧捏着酒杯晃了晃,轻轻抿了一口,没尝出什么滋味,又多倒了些进嘴里,姜淮心无奈提醒他:“慢点喝,一会儿又醉了。”
片刻之后,简珧放下杯子,红着脸冲他笑了一笑:“好喝。”
姜淮心:“?”不至于这么快吧?
简珧摇了摇头,认真强调:“我没有醉,就一口哪能就醉了,吃东西吧。”
一桌子都是正宗的意大利菜,味道很好,简珧眯着眼睛,吃得一脸满足,连嘴角都是沾到的酱汁,还时不时地抬眸冲姜淮心笑一下,姜淮心很确定,他即便没醉,也肯定没那么清醒了。
……还真的是一口倒啊。
“珧珧,”姜淮心举起一根手指,伸到他眼前晃了晃,“这是几?”
简珧张嘴就咬,姜淮心眼明手快地缩回去:“好好说话,别动不动就咬人。”
“这么多东西都堵不住你的嘴,你怎么这么烦啊?”简珧并不想跟他废话,他只想吃东西而已。
姜淮心继续撩拨他:“珧珧,今晚圣诞老人会来送礼物,你想要什么?”
简珧轻嗤:“我成年了,你别把我当小孩。”
“我说有就有,你想要什么?”
简珧愣愣想了想,回答他:“要一个吻。”
姜淮心扬起眉,意外道:“一个吻?”
简珧点头:“我的初吻被一个混蛋醉鬼给夺走了,我想要回来。”
姜淮心的眸色一黯,手指再次在简珧眼前晃了晃,落到了他的唇上。
湿软的舌尖扫过指腹,姜淮心心神一荡,浑身都热了起来。
四目相对,谁都没有再开口,一个是人醉,一个是心醉,直到窗外隐约的教堂钟声传来。
绵绵不断的钟声搅乱了荡起涟漪的心池,简珧眨了眨眼睛,似乎有些不明所以,姜淮心提醒他:“珧珧你醉了。”
他手边的那杯酒,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喝完了,又偷偷给自己倒了一杯。
简珧没理他,低了头继续吃东西,像小孩子一样,兴高采烈地品尝着美食美酒,直到满桌只剩下残羹冷炙。
吃饱喝足的人终于抬起了头:“我吃饱了,我好困啊。”
“困了就去睡吧。”姜淮心放柔了声音。
简珧乖巧地点了点头,腆着肚子站起身,没有回房,倒在客厅的沙发上,胡乱抓过抱枕搂进怀中,翻了个身便睡了过去。
吃饱了倒头就睡,还真是个奇葩。
姜淮心去外头的阳台上抽了根烟,寒风一吹,他过热的脑袋清明了许多,想到躺在房中沙发上的那个人,嘴角无意识地牵扯开一抹温柔的笑。
雪依旧没停,纷纷洒洒而下,在黑夜灯火中悄无声息地掩盖万物。
烟头上的点点火光映在他的眼中,忽明忽暗,倏然滑过的笑意晃晃悠悠地沉入眼底。
简珧似乎已经睡熟了,即使喝了酒,睡相也是一如既往的斯文安静,只嘴唇微微噘着,带着点孩子气。
姜淮心在他身旁坐下,手指在他的面颊上轻轻勾了勾,弯下了腰。
一个轻吻落在唇上,姜淮心眯着眼睛偷笑,身下人却忽然睁开了双眼,黑黝黝的眼珠子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姜淮心一怔,旋即笑开了,又在他的唇上点了一下,低声呢喃:“还你的,一个吻,珧珧,当年……你是不是也这样偷亲过我?”
第二十四章 真心话
简珧缓慢地眨了眨眼睛,像是没听懂姜淮心说的,姜淮心狡黠一笑,贴过去再次在他的唇上点了点:“想起来了吗?”
简珧一怔,敛下眸,半晌说不出话来,脸颊上的红晕蔓延至耳根,姜淮心故意逗他,灼热的呼吸贴在他的耳边:“还没想起来?要不要哥哥帮你想?”
“……你要怎么帮啊?”简珧垂着眸,瓮声嘟哝。
姜淮心笑着捏了捏他的耳垂,像小孩子波波一样,连着在他湿润的唇上亲了好几下。
简珧的脸涨得更红了些,被亲得痒了,止不住地笑,嘴上却不肯承认:“你说什么,我都不记得了。”
姜淮心笑骂道:“小混蛋,你就是故意的……”
简珧当然是记得的,那是姜淮心出国去读高中的前一天,他跟着姜淑媛回去姜家大宅吃饭,那个下午,姜淮心独自躺在花园的躺椅上晒太阳打瞌睡,他鬼使神差地走过去,弯下腰,偷偷亲了他。
偷亲人的那个像炸了毛的猫,倏地慌张跑走了,过了好半天,姜淮心才懒洋洋地抬手,手指碰了碰被简珧亲过的地方,轻眯起眼睛,唇角牵扯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姜淮心每每想起那一瞬间的亲吻,得意中总是暗藏着些许遗憾,后悔当时没有将简珧按下,更深入地品尝他的味道,就这么让他给溜走了,还躲了自己整整三年。
简珧闭起眼睛哼哼:“那也是你先亲我的,是你不记得了……”
姜淮心没太听清楚:“你说什么?”
“没什么,……没听到算了,我要睡觉了,你别烦。”简珧翻了个身,不想再理人。
“你怎么这样啊……”姜淮心好气又好笑,抱着人暗忖了良久,才想明白刚才简珧念叨了一句什么,“啧”了一声。
他也是记得的,他们初中毕业的那年暑假,被奶奶带去老家的乡村住了整整两个月,姜淮心每日上树掏蛋下河摸鱼,日子过得太无聊,就可劲地折腾简珧,最过分的一次,他偷喝了家里自酿的高粱酒,恃酒行凶将简珧按在田野里亲了个遍。
姜淮心当时是醉了,但没醉糊涂,忽然去亲简珧是一时鬼迷心窍、心血来潮,连他自己都没想明白,事后因为心虚,干脆就装作酒醒全忘了。
简珧却因此心神不宁了整整一个月,梦里都是姜淮心将他压在身下交颈热吻的画面,正值青春期的少年人,就这样从此走上了一条诡异的弯道,直到那一个鬼使神差的偷吻,确定了自己的心意,从此只能远远躲开。
这该死的孽缘啊……,姜淮心暗叹着,他怎么就现在才想明白呢,可惜了。
简珧已经沉沉睡去,姜淮心笑着勾了勾他的下巴,将人抱起回房。
圣诞当天,雪下得更大了些,他俩只出门去附近的教堂转了一圈,傍晚就去了火车站,一直等到晚上十点多,才上了车。
离下一个目的地有六个多小时的车程,姜淮心买了一大堆的零食,一上车就嘎嘣嘎嘣地吃了起来,他是第一次坐火车,四处瞧觉得挺新鲜。
简珧枕着他的肩膀闭目养神,俩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偶尔聊一两句,车厢里的人上上下下,过了零点整节车厢已然空了大半。
两点钟时,火车忽然一个猛刹车,急停下来,车厢里的灯光闪烁了一下,倏然黑了。
原本寂静的车厢里响起了人声,从梦中醒来的乘客纷纷互相询问发生了什么,半分钟后,车上广播响起,说是车子出了点故障,电路系统出了问题,需要停车检修半小时或许更长的时间。
姜淮心就着手机的光亮看了一眼窗外,黑漆漆的一片看不出什么,他搓了搓手,有些担忧。
简珧“唔”了一声,困顿地睁开了眼睛:“……怎么了?”
“临时停车检修,停电了,你睡吧,一会儿就好。”
车上的暖气已经停了,姜淮心怕简珧冷,将他揽进怀里,紧紧抱住。
简珧也瞧了瞧窗外,忍不住皱起了眉,抬眼看向姜淮心:“你一直没睡?”
姜淮心打了个哈欠:“我们都睡着了,坐过站了怎么办?”
简珧有些不好意思,稍稍坐直了身:“我睡了一觉了,要不你睡会吧。”
姜淮心不以为意地又将人拉回去,揽紧他:“没事,我坐着睡不着,你要是不想睡了,我们说说话吧。”
“……说什么?”
“随便说什么,”姜淮心的嘴唇碰了碰他头顶的发丝,故意逗他,“要不说说珧珧你的初恋吧。”
“没有初恋,”简珧面无表情道,“我才十八岁,哪里来的初恋。”
“我不算吗?”姜淮心笑得戏谑,光是听这嘚瑟的语气,不用看也知道,他脸上会是怎样得意的表情。
沉默一阵,简珧喃喃:“你当时其实没有睡着是不是?我亲你,你都知道,那我后面一直躲着你,你是不是像看笑话一样?”
他其实不想承认,仿佛他承认了就是他输了,可即便他不愿意承认,他也确实是先动心的那个,他从一开始就已经输了。
姜淮心争辩:“我哪有笑话你?你别冤枉我啊……”
“你就是有,”简珧闷声道,“你缠着我,不就是认定了我拒绝不了你,你是不是特别得意啊?”
姜淮心:“我真挺喜欢你的,你怎么就不信呢?”
简珧:“你喜欢的人多了,谁知道你的喜欢值几个钱。”
他说着摇了摇头:“反正没有我的喜欢值钱就是了。”
姜淮心:“……”他觉得自己真挺憋屈的,他对别人可没这样。
简珧倒回了姜淮心的肩膀上,闭了闭眼睛:“你冷吗?”
姜淮心诚实点头,眼看着半个小时都快到了,也不知什么时候能恢复供电,车厢里越来越冷,他俩抱在一块,也才勉强好一点。